商晏城聽到宋棠身體不適,滿是擔憂。
他把司機和楊修都趕下了車,自己開著車往宿心湖趕。
從高爾夫球場出來,已經是六點多。
天色漸黑。
商晏城打著方向盤,在拐進宿心湖時,掀起眼皮眺望遠處他所住的那棟彆墅。
院子,一樓,四樓分彆都開了燈。
彆墅四周被蔥鬱的樹木環繞,黑沉沉的,房子立在其中,顯得裡頭的光亮尤為明顯。
看著燈光,人肯定是在屋裡。
就是不知道怎樣。
商晏城加深了腳下的力度,黑色的車子如獵豹般穿梭在蜿蜒的道路上。
車駛入彆墅裡的車庫。
商晏城下了車,邁開長腿,闊步往屋內走。
大門開著,入眼的就是昨天宋棠畫好的那幅畫。
這畫看起來,好像跟昨日看到的有些許不同。
走近了,確實不同。
畫麵上多了些星星點點的黃綠色的熒光。
是螢火蟲。
他第一次跟她表白的畫麵,湧入腦海。
他記著她七年前說的螢火蟲夜。
她好像也記著……
畫麵多了些流螢,顯得更溫馨,更生動了。
商晏城再抬腳往裡麵走去。
他本直奔電梯的方向,視線不經意地往餐廳看了眼。
隻一眼,他猛地定住了,瞳孔驟然一縮。
餐桌上擺了一桌子的菜……
桌麵上還擺放著的一瓶未開的紅酒,幾根火光搖曳的蠟燭,以及一大束鮮花。
平常單調的桌麵被鋪上了白色的桌布。
零散的玫瑰花瓣,隨意散落在桌布上。
紅與白,對比強烈,好看極了。
一桌子他愛吃的菜,儀式感滿滿的擺設,被點上熒光的畫……
一看就是用了心。
而今天是他的生日。
顯然,這些是為他布置的。
所以,她不一定是身體不適,而是特意給他一個驚喜,故意說的謊。
心頭直跳。
商晏城能感受到身體每個細胞都在亢奮,叫囂。
他眉梢染上了難掩的喜悅,快速環顧了一周一樓。
沒有人。
他再次抬腳,往電梯走去。
‘叮——’電梯到達四樓。
電梯門一開,商晏城迫不及待地跨出電梯,往宋棠的房間走去。
“棠棠,你……”人還沒來到房門前,他低沉透著愉悅的聲音在走廊響起。
隻是,等看清房內的景象,他整個人僵住了,話也哽在了喉嚨。
剛剛他有多高興,現在的他就有多恐懼。
房間裡,長長方方的行李箱攤在了地上,幾件衣服淩亂地交疊在箱子裡麵。
很明顯,行李收拾到一半,人就離開了。
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她知道真相了?
無儘的恐慌侵蝕著商晏城,他攥緊了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牙關咬緊,他拿出手機找到了宋棠的電話——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冰冷的機械女音一字一字,像是把刀刃刺進他心頭,一下又一下。
痛,無邊的痛。
今天他生日,他以為的驚喜,隻不過是泡沫一瞬。
五臟六腑都透著痛,呼吸都要不暢了。
艱難入肺的氧氣,卻像含著刺,紮得裡頭一片血肉模糊。
商晏城從口袋拿出了一盒煙,抽了一根咬到嘴裡。
骨節分明的手,拿著打火機,也不知道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火苗按出。
濃烈的香煙點燃,商晏城狠狠吸了一口。
夾著煙的手垂下,白襯衫的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繃緊得厲害。
黃白皮膚下的青筋暴起,似要撐破皮膚,噴湧而出。
白色煙霧在他指尖,嫋嫋散去。
尼古丁入肺,商晏城壓住劇烈翻湧的情緒,轉身下了樓。
找到筆記本電腦,他調出了客廳外院子裡的監控,翻找著她離開的準確時間。
夾著煙的手,不斷地在按快進鍵。
卻又抖得厲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得了帕金森。
終於,畫麵裡出現了女人匆忙在家裡出去的身影。
她身上穿了一條得體大方的粉色連衣裙,往常一頭黑長直,卷成了大波浪,隨意地披在肩上。
用了心的打扮,想來是真的沒有生病,隻是想給他驚喜。
指尖不小心按到了倒退鍵,細雜的說話聲從筆記本電腦的喇叭傳出。
商晏城眸色一凝,立馬把聲音調大。
手指按住倒退鍵,再1.5倍速播放。
宋棠跟蘇和玥的視頻對話旋即清晰地傳入他耳——
“棠棠,周新辰知道了你答應了小商總,現在在酒吧喝得爛醉,可就是不肯走。”
“他也是不怕死的,各種烈酒混著喝,胃早晚要廢……”
蘇和玥話一落音,那頭便響起了一片雜亂的聲響。
“辰哥喝吐血了!!快,快送醫院!”
“Shit!棠棠我先不跟你說了,我先把他弄醫院去。”
……
對話結束,宋棠甚至沒說一個字,可她那急促的腳步聲,無不在透著她的緊張和慌亂。
指尖按住快進鍵,不斷地快進。
視頻裡,相隔了近十分鐘後,她就火急火燎地從屋內跑了出去。
商晏城自嘲一笑,嘴角蕩漾著苦澀。
她這是,行李都不收拾了。
估計擔心到快瘋了吧。
可這裡到Y國最快都要十小時,她現在過去,能做什麼?
商晏城又低低一笑,眸底儘是淒涼。
她當然是守在周新辰身旁,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跟以前一樣。
而他不過是在過生日而已,人還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在呢。
周新辰卻不一樣,都喝到胃出血,進醫院了。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嫉妒。
嫉妒得要命。
可明明現在他才是她男朋友。
彆的男人受傷,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七年了。
他以為,今天終於可以跟她過一個完整的,有她的生日。
全他媽是癡心妄想!
“砰——”桌麵上的筆記本電腦,被男人用力一揮,猛地甩落在地。
筆記本零件摔得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灼燙的煙灰隨著他揮手的動作,砸在他手背。
刺痛感竄上神經。
商晏城忽地頓住了,猩紅幽深的雙眸緊盯著被燙紅了的手背。
要是胃出血的是他呢?
她會不會回來?
眸色一沉,夾著煙,商晏城邁開長腿,往酒櫃走去。
目光鎖在了最烈的酒上,他毫不猶豫就擰了開來,仰頭就往嘴裡灌。
喉結不斷滾動,烈酒刺激著食道。
在商晏城猛灌了十來口的時候,似幻聽般,門口的方向傳來了她滿是訝然的清細聲。
“城哥哥,你在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