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瞬間毛發豎起,雙眼冒出紅光,咧著狼口,露出鋒利爪牙。它一用力,又將戚宿平壓在身下,它要咬死他來泄恨。“不要,不要!”她猛地搖頭,滿腦子都在想著怎樣才能不讓黑狼傷害戚宿平。許是戚宿平和黑狼廝打的場麵刺激到她,她腦袋一陣接一陣地發疼。恍惚中,她想到了什麼,她大聲說:“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你不要再傷他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往黑暗中走去,黑狼自然是識時務的,現在咬死戚宿平對他來說可沒有任何好處。它立馬放了戚宿平,隨即跟了上去。阿繪抱著貴兒一路快走,隻顧往前去,即使看不到前方的路會通向哪裡。她走得又快又急,一不小心從斜坡摔了下去,整個人翻滾而下,她本能地拿身子護住貴兒。斜坡滿是荊棘利草,在翻滾的過程中,刺了她一身,她硬忍著不叫喚。而後她的頭不小心撞到塊尖銳的石塊,頓時鮮血直流。許是傷習慣了,即使是滿身的傷,她倒還能勉強再撐會。她自然知道要是跟了黑狼回去,且不說她,就是貴兒,黑狼必不會放過的。倒不如先躲起來,一來能救戚宿平,二來能護住貴兒。她抱起貴兒,踉踉蹌蹌地走著。最後不知走了多遠,她實在支撐不住,慢慢倒在地上休息。方才的逃跑,耗儘她全部的力氣,她連抱起貴兒的力氣也沒有了。她把貴兒放在一旁,看著他笑,說:“幸好還有你陪我。”說完,她無力地閉上眼,隻要她昏睡過去,她就不會受黑狼控製,黑狼就不會找到她。這時,天上烏雲隱出半輪月兒。薄薄月光,穿過林葉,照在她身上,照在她眉心間僅存的一顆朱砂痣上。等月光散去,朱砂痣也隨之消失,毫無痕跡,宛若從未存在過。之後,阿繪身子一震,身體開始莫名的燥熱。身上的疼痛讓她不得不醒來,特彆的腦袋上的疼痛,仿佛能深入腦髓。她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人混沌一片,似睡非睡的。感受到異樣的感覺,她有說不上來的難受。她開始和自己掙紮,蜷縮著身子蠕動。就在這緊要關頭,她聽到從遠處傳來狼嚎聲。明明她之前也聽過狼嚎聲的,可不知為何,現在她聽到狼嚎聲,能勾起她心底裡某種原始的記憶。她喃喃地張開嘴,不受控製地也想嚎叫,這像是她應有的本能。身體的異樣感受,讓她無比煎熬,加上那狼嚎聲惹得她內心更加燥熱。她內心中有什麼在壓製住,她想要釋放出來。而腦袋一陣接一陣的疼痛,還有不斷出現在腦海的畫麵,弄得她更加難受,那些畫麵就在模糊與清晰間徘徊,她想要看清楚來,她想要找回屬於她的記憶……漸漸的,她覺得自己連氣也喘不上,她不想再掙紮,她想放棄,哪怕她這一放棄有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但她實在熬不住了,她此時的處境如同身在滾燙烈焰中,火熱烈地燃燒她的身體。她甚至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她慢慢鬆開自己的手,就想這樣交代自己的性命。誰知在這時,她耳邊傳來貴兒的喃呢聲,她側過頭去看,發現貴兒正咧嘴對她笑呢,還不斷地揮著小手,像是在鼓勵她。她慘然一笑,艱難地握住貴兒的手。是啊,她不能放棄,她要是死了,貴兒說不定會有危險的,還有戚宿平。想到這,她就是再煎熬難受,她都得堅持下去。她不知掙紮了多久,最後感覺自己肩頸處在發燙發熱,她再沒力氣承受,最終暈倒過去。“滴答!”有水珠不斷滴落在她臉上,不過水珠很奇怪,竟然也是熱的。她勉強睜開眼,原來是有人在抱住她哭。滴落到她臉上的,不是水珠,是滾燙的淚珠。夜黑,她看不清楚這人是誰,但她會覺得很熟悉很安心。望著眼前模糊人影,她艱難地伸手去摸這人的臉,知道是這人在哭,她莫名也跟著哭泣,眼角的淚水緩緩流淌下來。她撫摸到這人的臉,看到抱著她的人是戚宿平後,刹那間,她能體會到刻骨銘心的痛。正是這種痛,讓她腦海間所有模糊的畫麵都變得清晰起來……“宿平。”“是我,是我!”戚宿平牢牢摟住她哭。方才他不知道阿繪的遭遇有多煎熬,同樣的,阿繪也不會知道戚宿平為了找到她遭受怎樣的苦楚。怕她著涼,戚宿平生氣火堆。有了光亮,有了溫暖,便有了希望。火光照在她臉上,溫暖著她。躺在他懷裡,她可以放心睡去。黎明來臨,輕霧彌漫著偌大山林,露珠墜落在枝葉藤蔓上,鳥兒啼叫,萬物生靈俱是生機勃勃,再沒有昨夜的可怕。她這次終於可以徹底睜開眼來,隻是渾身沒了力氣。她挪動下身子,看到戚宿平滿臉憔悴,心疼得很,不禁摸了摸他臉頰。讓她一摸,戚宿平倒醒了,見她蘇醒,又驚又喜的。他說:“太好了,你總算是醒了。”他昨晚擔心了一宿,現在終於能安心。不過看她渾身是傷,臉上沒半點血色,是止不住地擔心。“你傷得重,得儘快回去養傷。來,我背你回去。”她搖搖頭,昨晚那麼一折騰,她新傷舊傷一並發作,加上腦袋傷重,弄得她現在差不多是廢人一個。她皺著眉說:“疼,我好疼。”他本來想看看她傷到哪,她說:“彆,我一動更疼了,就這樣坐著吧,讓我歇歇,我好累。”末了,她費力地抱過貴兒,依靠在戚宿平肩上。她腦海中藏了許多事,是思緒萬千,她需要慢慢回憶起來。“你看,他睡得真香。”她說。“是啊,幸好有你,不然貴兒小命難保。”他摸著貴兒的小臉蛋,說:“貴兒,等你長大了得好好謝謝我們,為了你,可折騰壞我們了。”過了半刻光陰,聽到有人在喊他們,戚宿平起身招手,是高三一等人找來。阿繪被戚宿平背了回去,阿繪慢慢伏在他的肩膀上,眼角突然有了濕意。她小心地觀察著他,眼底裡儘是溫柔。高家。燕櫻抱著貴兒哭了半日,才緩過來。燕櫻夫妻倆為了貴兒的事,人差點沒魔怔。知道是阿繪為了救貴兒受了重傷,燕櫻很是過意不去,想去看看阿繪。高廿九攔住她說:“三一不是說了嗎?現在人還沒醒過來,去了也是白看,等醒來再說吧。倒是你,也該歇歇去吧,抱貴兒你險些都保不住,讓我來吧。”她搖搖頭,哪舍得鬆開。“沒事的,那你去替我看看阿繪他們吧。他們為了救貴兒,折騰了一天一夜,得好好謝謝人家。”“可不是,倒是我們做父母的,一味慌了手腳,就知道在家裡擔心。等他們好了,就讓貴兒認他們做乾爹娘,他們這個大恩,是我們無法償還的。”“乾爹娘?”她喃喃道。她不由得感慨,她自認為情路坎坷,這樣一看,戚宿平和阿繪比她更艱難。貴兒能失而複得,讓她想明白許多事,再多的恩怨情仇,在生死麵前,似乎都不是那麼重要。她現在可以理解戚宿平為什麼對阿繪那麼上心執著。失去的人,若是還能再回來,該是多難能可貴。看著貴兒熟睡的臉龐,她長長歎息,她知道,她對阿繪的偏見是時候放下了。凡事有因必有果,其實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的事,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的,是她防不來躲不掉的。與其一味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中,倒不如放眼看看當下。她現在有幸福美滿的家,便是最好的後果了。九裡。有族人來說,供奉堆神骨有異象,莫缺忙和族長趕去。見到神骨熠熠生輝,發出紅光,照耀四方,他們很是震驚。“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族長問。論理說,神骨之前被熬湯後,該是死物,怎麼又成了活物?莫缺直愣愣盯住神骨,良久才說;“是子吳,恢複狼身了。”自從子吳因神骨複活後,子吳和神骨似乎因此產生關聯。子吳若好,神骨便好。“唉,嚇一跳,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事呢?”“子吳恢複狼身,興許便是大事呢?”族長怔住,“子吳能出什麼大事?”莫缺搖搖頭,“等著吧,該來是總會來的。”“對了,照郎出去這麼久了,還有子吳他們,難道我們就這樣乾等著,我怕他們會出危險。”“再等等吧。”莫缺在等一個契機,或者說,在等那個預感會出現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