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親事的高三一,想到阿繪的搗亂,氣得一宿沒睡著。家裡人打算再求媒婆去說親,他來脾氣了,說要自己找個肯嫁給他的好姑娘,不用搶親,能直接娶回家裡。為著昨天的事,他對搶親生了陰影,生了誌氣,他就不信,他高三一這輩子憑自己本事還找不到媳婦!這天清早,他背了個竹簍,往郊外走去。家裡人想著他難以娶親,還不是因為沒個正經事,因此就把采藥的事交給他。百雲壤周圍多是巍峨高山,加上氣候溫潤,生長了許多草木花朵,再者百雲壤自古多藥材,當地人又善醫,村民們便是靠山吃山,多以藥草為生。他特地往少人的期山走去,想著期山一帶多猛獸荊棘,少有人來此,珍貴的藥材應該容易采得。他深入其中,走走停停,東看看西瞧瞧的,什麼藥材都沒看到。他正要坐下來休息,忽然看到有一抹紅色的東西從他眼前閃過,他細看去,是小小的一團紅色,還有尾巴,像是狐狸之類的。他來了心思,躡手躡腳追上去。他倒不是想捕來,因為百雲壤有古訓,不得在春日動物繁衍時捕殺獵物,他就是單純地想看看是會是什麼生靈。他遠遠看到那團紅色的東西鑽進個泥窟中,他忙過去窺探,小心地往洞裡探頭,屏住呼吸。周遭寂靜無聲,他看到那團東西快要出來了,偏在這關鍵時刻,他身後傳來碎碎的腳步聲。“哎,你在這裡看什麼啊?”後麵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那團紅色東西給活活嚇回去了。這可真是氣炸他,他回頭一看,竟又是阿繪,仍是懵懂無知模樣,氣得他心口疼。他大罵:“我的娘呐,怎麼又是你這個瘟神,我到底造了哪輩子的孽,為什麼會碰到你這麼個人……”雖然不知道他在罵什麼,但阿繪還是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厭惡,她怯怯埋下頭,玩著手指,不敢做聲,任由他罵。正是她這般可憐兮兮的樣子,讓高三一更加氣,他叉腰道:“大姐,不,你是我祖宗,煩請你下次告訴我,你會在哪裡出現,我肯定會繞道幾裡,我就是死我都不想再看到你……”等他發泄完,他看了下四周,很是納悶,明明他都來如此偏僻的地方,怎麼還是能遇到阿繪?真是見鬼。末了,他隨口問了句:“對了,你怎麼會在這?”“我,我住在這。”阿繪是真委屈。“住在這?”他看周圍哪像是有煙火的,而阿繪身上衣衫破爛不說,看起來還傻傻愣愣的。他嘀咕了句:“你不會是傻子吧?”也不知道阿繪能不能理解傻子是何意思,反正她是點頭了。畢竟莫肖娘時常說她是傻子,久而久之,她便覺得傻子是她第二個名字。見阿繪點頭,他倒吸口涼氣,沒想到自己是在和傻子較真啊。想到她是傻子,他便沒那麼氣,尋思著她真是傻的可以。他想了想,轉身要離開。誰知他走一步,阿繪也走一步。他回頭問:“你跟著我作什麼?你說你是傻子,但你也彆太放肆,逼急了我可是會打人的。”他其實不過是嚇唬嚇唬阿繪,他外表看起來放蕩不正經,內心還是良善的。“我,我想跟著你出去玩。”阿繪小聲地說。肖莫娘總是不準她出去,偏她又真的很想出去看看,這期山她都逛遍了。“那你就想吧,反正我是不會帶你的,我沒那麼好的脾氣。”說罷,他就自顧自走。就在此時,阿繪耳邊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去找人,去找人。”這聲音像是魔音,深入她腦海中,讓她腦袋發疼發脹。她捂住腦袋,這個聲音讓她十分難受,甚至讓她喘不上來氣。“啊……不要,不要。”她慢慢蹲了下來,聲音貫徹心間,她很抗拒這聲音,更不想順從這聲音。她逼迫自己不要去聽,卻實在難以做到。高三一走得好好的,聽到她的動靜,轉身一看,看她蹲在那,麵容痛苦。他不禁犯嘀咕:應該不會是裝的吧?畢竟傻子最不會的就是裝傻。他問:“哎,你沒事吧?”見她沒回應,他趕緊過去,阿繪直接暈在地上,臉色發白。他趕緊抱起阿繪出去,偏他進來時沒怎麼注意到路,這要出去吧,有點困難。他抱著阿繪在林子裡兜兜轉轉的,人累得不行。幸好最後他看到附近有幾間茅屋,連忙衝去。肖莫娘本來在整理藥草,見有生人闖進來,把她嚇一跳,她剛要問什麼,就看到暈倒的阿繪,發問:“你是誰,怎麼我女兒會暈倒的?”聽到這話,背著阿繪的高三一一懵,回頭看了眼阿繪:“她是你女兒?得,正好了。”在昏睡的阿繪,依舊很痛苦難受。夢裡的她,在重複著那個熟悉的夢境:夢裡有一對深愛彼此的年輕人,他們很相愛,卻要麵臨分彆。她看到那女子離開後,男子留在原地痛不欲生。看到男子哭,她莫名也很想哭。她很想看清男子的樣貌,可無論如何都看不到,明明她不認識男子,她會覺得很熟悉。在肖莫娘家外蹲著的高三一,叼了根草在想著事,他沒想到阿繪還有這麼一個年輕的娘,待客熱情,讓他怪有些不好意思。他聽肖莫娘說,阿繪今年十五,由於小時候不小心吃錯藥,便成了現在癡癡傻傻的。要說傻子他也見過,但他沒見過阿繪這樣的傻子,傻中還透著股伶俐勁,覺得她不單單是傻那麼簡單,應該是還沒徹底傻掉吧。肖莫娘打水給阿繪清洗了下身子,順帶給她換件衣裳。折騰來折騰去的,阿繪算是醒了。她迷糊地問:“娘,我怎麼回來了?”“還問我?如果不是有人把你背回來,你估計得進大蛇肚子裡。”阿繪回想了下,那個折磨她的聲音消失了。她勉強起身,肖莫娘給她梳洗乾淨後,她出門見到高三一還在那,欣喜地跑過去說:“我娘讓我給你說聲謝謝,謝謝你。”“不……”高三一這‘客氣’二字還沒說出口,見到煥然一新的阿繪,頓時呆愣住。原來的阿繪臉上總是臟兮兮的,頭發淩亂,隻能勉強看出是個女子。如今阿繪換了衣裳,長發梳得整齊,臉上白白淨淨,一雙明眸如水純淨。她額頭上的三顆朱砂痣,在白皙的臉上,顯得更加紅豔,透著靈氣。這阿繪,還怪好看的。他咽了咽口水。“我娘答應我出去了,你,你能帶我出去玩嗎?”但凡他要是早點看到阿繪這麼好的模樣,他肯定不舍得罵阿繪的。“行嗎?”阿繪搖晃著他的手臂。“行。”等他們走遠,肖莫娘對不知何時出現的黑狼說:“你說她能找得到其他人嗎?”“會的,必須會的。不然我可等不急了。”黑狼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都等了那麼久,不可操之過急,太急反而會誤事。”“她出去不會有人懷疑吧?”肖莫娘笑了笑:“這你比我更清楚吧,除了那幾個人,誰還認識她。”萍水集上,人來人往,熱鬨得很。出來閒逛的小羽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幾天一直都掛念的人居然出現了。她看到戚宿平出了孫裁縫家,像是要往外麵去,她衝過去攔住他,說:“恩人,可算是找到你了。”戚宿平本來要和酒老兒去找阿繪,不弄清阿繪的來曆,他心難安。乍見是小羽,他說:“隻是小事,姑娘不用掛懷。”“不行,要是不請你到我家裡來吃頓飯,我爹娘會說我的。他們還要我一定得找到你來,我爹還說要拿陳釀老酒來招待你。”“嗯,酒?”酒老兒聽到這個來興趣了,知道小羽家裡是開酒坊的,二話不說就拽著戚宿平去小羽的家。邵家就在萍水集上,邵家父母知道戚宿平救了自己女兒,再加上又是外邊來的客人,彆提有多熱情地招待他們倆。戚宿平哪好拒絕邵家人的熱情,隻得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