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起,那些巨冰開始慢慢融化,而被困在冰中的吸血鬼們一個一個都張開了雙眼。雖然看起來一時之間尚不能自如活動,但最多五六分鐘內,他們就能破冰而出。我的腿一軟,差點兒沒站住:我的親娘咧!剛才僅僅一隻吸血鬼,就費了我老大的勁兒。這下可好,人家整個家族都出動了……我趕緊對著勞拉大喊一聲:“風緊,扯呼!”然後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江湖黑話,拉著勞拉的手撒開腳丫子便跑。勞拉跑著跑著,突然“哎呀”大叫一聲。我心中一慌,忙問九*九*藏*書*網:“怎麼啦?出什麼事了?”“我想到了,為什麼這些吸血鬼會出現在這裡!”勞拉停下腳步,得意地晃晃腦袋:“這些吸血鬼定然就是在1886年潛入藏屍洞的吸血鬼,後來聖心會封閉通道,這些吸血鬼不得而出,便用奇異法門將自身冰凍住,使自己陷於類似動物冬眠一樣的狀態。適才我們打通隧道,外界熱空氣流入,這些吸血鬼便從冬眠中蘇醒過來,然後襲擊我們。”我急得直拍大腿:“姑奶奶,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搞研究啊。我知道你是考古學專家,不過你要再不跑,你的研究成果,就再也發表不了了。”勞拉也驚覺此時此地絕不是做研究的好時候,牽著我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洞穴深處跑。身後吸血鬼的咆哮聲越來越大,想來那些吸血鬼已逐漸從巨冰中脫身而出,我急得衝勞拉大聲喊:“勞拉,投手雷!”我首先取出一顆手雷,拉開保險銷便向身後投擲過去。手雷“轟”地爆炸,在一股刺鼻的硫磺味中,隱隱聽見有吸血鬼的吱吱慘叫。勞拉也學著我的樣子將手雷狠狠擲出。值得表揚的是,勞拉雖說是個文化人,但功夫還是不錯的,便是一般男人的手勁也沒她大,若在平地上她至少能將這手雷擲出五十米遠;不過不得不批評的是,勞拉的眼力勁卻是太差勁了一點兒,好好一個手雷,你不往吸血鬼堆裡扔,直愣愣地往牆上扔什麼扔啊。這可好了吧,我眼睜睜地瞅著那手雷,被勞拉砸到牆上,打著旋兒又反彈了回來,正好落在勞拉的手中。勞拉傻了眼,呆呆地看著手上的手雷,愣是沒搞明白它怎麼又回來了。我急忙把手雷搶過來往後一扔,也不管砸中了什麼。在爆炸聲中,我拉著勞拉連滾帶爬地向前跑。為了減輕負重,諸如手電筒、水壺一類的東西都被我們扔下,隻餘槍支彈藥不敢扔。那些吸血鬼行動極為快捷,奔跑起來比輕功高手還要快上幾分。有一些吸血鬼甚至在洞壁側邊跳來跳去,當真是如履平地。不一會兒功夫,吸九*九*藏*書*網血鬼離我們越來越近,我甚至都能聽得到他們粗重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好在是天無絕人之路,我們拐過一道彎,突見前方有一扇半開的鐵門。我與勞拉奮起最後的力氣,大踏步衝入鐵門之後,二人合力,終於趕在吸血鬼衝進來之前,將鐵門給關上了。雖然吸血鬼們撞擊鐵門的聲音不絕於耳,但我估計以這鐵門的厚度,擋住他們應該不成問題,我們總算是暫時安全了。因為手電筒已經被我給扔了,我們隻得摸黑往前走。一路上,勞拉似乎心事重重,大約是見快要到達藏屍洞,心中患得患失,生怕費了這老大勁兒闖進來,見到的卻是她父親達林勳爵的屍體。我遂安慰道:“正所謂吉人自有天相,令尊也是經驗豐富的探險家,最多是在藏屍洞裡迷了路,斷然不會有事的。”突然,我聽見前方傳來“喀啦”一聲輕響,心中悚然一驚,連忙拉著勞拉閃過一邊,將槍口對準前方。因為地道中一片黑暗,我們的手電筒也都丟了,所以我隻能蒙蒙朧朧地看見前方有一個黑影蹣跚向我們行來。遠遠看來,那黑影比正常人要高大粗壯一些,行動間顯得很遲緩。勞拉見那怪物越行越近,更為緊張,在那黑影距我們還有三十餘米時舉槍便打。哪曉得扣動扳機之後,槍機發出啪地一聲響,子彈卻沒能射出去,卻原來碰上了一顆臭子。勞拉這一開槍,我就知道大事不好,正待舉槍補射,哪曉得那黑影也聽見了響動,一下子變得敏捷無比。身形一晃,那黑影居然化身為二,一左一右向兩邊滾開。--難道是傳說中的分身術!我還沒驚呼出聲呢,對麵卻響起了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哪裡來的龜孫,居然敢暗算你家黃三爺,活得不耐煩了嗎?”是黃三!我又驚又喜,這才明白,剛才那黑影,分明是胡老爺子背著斷了腿骨的黃三在行走,所以才顯得那麼臃腫遲緩。然後冷汗刷刷地就下來了,心裡一陣陣地後怕。幸好勞拉沉不住氣搶先開槍,又恰恰碰上了萬中無一的臭子,否則的話,我們豈不是要來個手足相殘了嗎?我趕緊大叫道:“天王蓋地虎,彆開槍,是我張大勇。”“寶塔鎮河妖,哎喲,我的好張爺啊,我們終於又見麵了!”黃三與胡春來歡喜地連蹦帶跳,衝過來緊緊握著我的手,好半晌說不出話來。我也是一陣陣心酸,淚珠在眼眶裡直打轉,一雙手跟他們握了又握。過了好一會兒,激動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我們這才開始互相敘述過去三天裡的經曆。原來那日卡特引爆炸藥之後,胡春來與黃三就知道不好。胡老爺子經驗豐富,一看那塌方的情況就曉得,沒兩三個月,外麵的人是無法挖通的。好在他們聽了我的吩咐,隨身多帶了些清水和食物,倒也沒有餓著渴著。不過老被困在這地底也不是個事兒啊,兩人一合計:乾脆求人不如求已,反正是已經被困住了,還不如到處瞎轉悠轉悠,說不準還能找到出去的路呢。就這麼著,胡老爺子與黃三在藏屍洞裡轉悠了三天,這才發現了這條通道,恰恰好便與趕來救援的我們撞到一塊了。為節約電池,所以他們也沒開手電筒,這才險些發生了誤會。當下我也將這些天的遭遇說了一遍,黃三聽罷挑著大拇哥讚道:“好個義薄雲天的張爺,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倆不管。現在那保羅神父也翹辮子啦,付錢的人都沒了,我看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鬼地方的好。”我臉上笑容一滯。離開?從哪兒離開?大鐵門外還有幾十隻吸血鬼流著哈喇子等著我們送貨上門呢。黃三一聽我說完情況就急了:“張爺,我說你真是好不糊塗。你來的時候就不能小心著點,招惹那些怪物乾嘛呀。”我大怒:“你當我願意招惹那些鬼東西嗎?他們自己醒過來我有什麼辦法。黃三,我警告你,你可不許陷害忠良。”勞拉見我倆都動了意氣,連忙拉架:“一人少說一句吧,找出路的事情慢慢再說,你們彆忘了,我父親還在藏屍洞裡呢。”哎呀,都怪黃三,被他這一打岔,我怎麼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我臊得滿臉通紅,與黃三一塊連忙給勞拉道歉。胡春來點燃煙袋,叭嗒叭嗒吸了兩口,突然道:“這些天我們在藏屍洞內轉來轉去,發現有一個地方頗為可疑,要不咱們先瞅瞅去?”“哦,是什麼地方?”“往我們來的方向走一盞茶的工夫,再轉過兩道彎,便是個大廳。我見那大廳中似有打鬥過的痕跡,卻未曾發現血跡和屍體。因為急著找出路,所以也未曾深究。”勞拉大喜過望,急急催促著胡春來帶路。胡春來也不推托,帶著我們三拐兩拐來到那處大廳,將他發現的異常之處指給我們看。這間大廳大約四十平方米左右,以青磚鋪地,與平常人家的客廳差不多大。除我們進來的門外,也沒有其他出口,大廳內也沒有其他的擺設,空蕩蕩的。我仔細觀察了一下,果然在地板上發現了幾個彈殼,四壁也有些被現代火器射中後留下的彈孔,想來達林勳爵一行人曾經在此與某個不知名的怪物發生戰鬥。不過古怪的是,除此之外大廳卻乾乾淨淨,連半絲血跡都沒有。按理說,若是怪物勝了,此地必然會留下聖心會一乾人等的屍體;若達林勳爵一行人勝了,那麼怪物的屍體總也該有吧。難不成他們之間死鬥了一場之後,發現誰也奈何不了誰,於是乎便握手言和了?黃三擰亮手電筒四處亂照,突然指著一處牆壁道:“快看這裡!似乎有一些文字!”眾人連忙圍過去觀看,果然見那處牆上有幾排文字,其中幾行還有明顯用鐵器刮過的痕跡,已經看不清楚了。勞拉摸索著那些文字一字一句地念道:“……你若口裡認耶穌為主,心裡信神叫他從死裡複活,就必得救;因為人心裡相信,就可以稱義;口裡承認,就可以得救……下麵的文字被損毀得太嚴重,看不清楚了。這是《聖經》中的一段文字,看樣子應該刻在這兒有年頭了。隻是不知為什麼要刻在這兒?後麵的文字又是誰人損毀的?”我用手在刀痕上摸摸,判斷道:“這些刮痕很新,上麵的文字應該是不久前才被人刮去的,恐怕就與達林勳爵一乾人等進入藏屍洞的時間相仿。不知刮去文字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胡春來低頭沉思一陣,忽然猛地抬起頭道:“你們看地麵。”經胡春來這麼一提醒,所有人都往地上看去,然後同時驚呼起來:“地下也有文字!”原來鋪為地板的青磚,並不是每塊都是一模一樣的,有些青磚上麵刻有西洋字母。隻是這些字母既小,又被灰塵覆蓋,所以一進大廳時我們並沒有注意到。若非胡春來低頭沉思時無意發覺,或許我們還看不到呢。於是眾人連忙分散開,小心吹開青磚上的塵土,果然又找到二三十塊刻有不同西洋字母的青磚。我略一思索,抬頭時正好看見胡春來那閃亮的眼神,於是我們不約而同地一叫,說道:“文字鎖!”所謂文字鎖,在中華古代並不鮮見,我盜過的墓中也有幾座在冥殿大門上鑲有類似的鎖。不外乎就是在門上鑲嵌一些可活動的石板,每個石板上麵刻有一個文字,開鎖人須按固定順序按下特定的文字,這才能夠將門打開。一旦按錯文字又或是按錯了順序,毒箭、翻板等等機關便會啟動,甚至整座陵墓都會自毀。想不到今日裡在這遠離中華萬裡之外的番邦也見到了這樣的鎖,而且還彆具匠心地將這種鎖設在了地麵上。我將文字鎖的機關原理說了一遍,接著道:“這麼看來,那些被刮去的文字,便是開啟這道機關的暗號,看來是有人不想讓我們打開這道機關。哎呀,這可糟了,若無暗號,我們要怎樣才能夠開啟這道機關呢?”勞拉說道:“僅存的文字寫著,隻要口頌神的名便可以得救。在聖經裡,神的名字為耶和華,但若真是如此簡單的話,刮去下麵一段文字的人,為何不將前一段文字也刮去呢?”勞拉邊想邊無意識地踱步。我們四人中,唯有勞拉對這番邦洋教有所了解,能否解開這個文字鎖便全靠她了,是以其他人都屏息看著勞拉,不敢稍加打擾。“……在舊約《出埃及記》的第三章,當神在焚燒的荊棘中向摩西顯現,並差遣摩西領以色列人出埃及時,摩西請問神的尊名,神回答說:‘I am who I am’,意思是‘我是自有永有的’,是永在的神……而神的名字耶和華便源自於‘自有永有’的希伯來文的‘YHWH’……哈,我明白了!”勞拉想通了這一節後,精神大振,指點我們四人按順序分彆站在Y、H、W、H四個字母之上。果然,一陣“喀噠喀噠”機關響動的聲音傳來,然後整個地麵開始下降。我們便如同乘坐在電梯上一樣,隻是不知在片刻之後,我們到達的地點,究竟是烈焰熊熊的地獄,還是神秘莫測的魔窟。那“電梯”終於停了下來,原來我們終於到達了藏匿該隱屍體的地點,還未待我們歡呼出聲,一股讓人感覺仿佛赤身裸體至身於冰天雪地之中一樣的陰寒感覺便向我們四人襲來。我們四人同時恍若覺得自己被浸在冰水之中,全身一時都麻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