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是,國際上對戰俘待遇的規定不適用於約束各國如何對待自己人,在C-17環球空中霸王斯巴達號的機艙裡,史蒂芬·布切夫斯基——又一次——發現自己根本沒法在軍用“座位”上坐得舒服一點。他憤憤不平地想:如果他是個聖戰主義者,在這裡關上一個小時估計就會連腸子都給吐出來!事實上,布切夫斯基身高六呎四吋,外貌更像粗魯的養路工而不是籃球運動員,他早已料到這副體格會遇到不少麻煩。商業頭等艙的座位根本不是為他這樣體型的人設計的,而美軍會派一架有商業頭等艙的飛機(那是E-9級才能享受的)來接人的可能性和布切夫斯基被提名為總統候選人差不多,沒準概率還更小。而且說實話,比起難受的座椅,他更討厭機艙裡沒有窗戶。整整幾個小時被鎖在轟鳴著飛行的金屬管子裡,這感覺不是密閉,簡直就是圍困。好吧,史蒂芬,他告訴自己,如果你這麼不高興的話,大可以叫飛行員把你扔下去,然後一路遊回去!他被自己逗笑了,看了看表。坎大哈距意大利阿維亞諾大約有三千英裡,比C-17常規的飛行距離遠幾百英裡。幸運的是——這麼說也許不大確切——他搭的這架飛機幾乎是空的,這在返程航班中十分罕見。空軍迫切需要這隻大鳥回去執行任務,所以希望它儘快趕回家去,於是這趟航班額外加了燃料,裝的貨物隻有三四十個人,所以它可以不用加油從坎大哈直飛阿維亞諾。這還意味著如果不碰上什麼倒黴的風,飛行時間也許隻要六個小時。要是能跟隊裡其他人一起走就更好了,可他得留下來處理最後幾份設備回運的文件,“快樂的小家務”耽擱了時間。不過從另一方麵說,雖然這輛空中馬車的鋪位遠稱不上豪華,但還是得感謝它的偶然出現,大幅縮短了他的回家時間。而且從軍多年,他早學會了隨時隨地睡覺。就算是這兒,他扭動身子,說服自己這樣好像舒服了一點點,然後閉上眼睛,就算是這兒也行。飛機猛地向右急轉,布切夫斯基一下子驚醒了;接著彎轉得更急了,他從難受的座位裡噌地彈了起來。巨型運輸機的引擎轟鳴聲比原來響得多,這意味著飛行員開足了全部馬力,所有的本能都在告訴他,無論正在發生的是什麼事,絕不是好事。沒過多久他就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了。事實上——“所有人,注意!”飛機內部通話係統裡傳出緊張刺耳的聲音,“我們遇到一點問題,現在我們正飛離阿維亞諾,因為阿維亞諾已經不在了。”布切夫斯基的眼睛瞪大了。不管通話器那頭是誰,他一定是在開玩笑,他想。很快他回過神來,那聲音裡充滿了震驚——與恐懼。“我不知道出了他媽的什麼事兒,”飛行員繼續說,“遠程通訊已失效,但民用頻道傳來信息,這個該死的地方放射出低劑量核輻射。根據我們了解的情況,某個勢力把整個地中海範圍內意大利、奧地利、西班牙及其他地方的北約基地踹得屁滾尿流,而且——”聲音停頓了一下,布切夫斯基聽見那邊清喉嚨的刺耳聲響。然後——“而且我們收到一個未經驗證的消息,華盛頓消失了,兄弟們。他媽的消失了。”布切夫斯基感到自己的肚子似乎被狠踢了一下。不會是華盛頓,華盛頓不能消失。崔茜和女兒——“我他媽的完全不知道是誰乾的,又是為什麼,”飛行員說,“但我們需要儘快找個地方著陸。現在我們的位置是黑山波德戈裡察北偏西北約80英裡,所以我正朝內陸轉向。我們最好一起祈禱我能找到個地方讓這隻鳥兒完整地降落到地麵上……也祈禱地上的人最好不要覺得我們和這件混賬事兒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