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的地獄。“我去中國!”安娜抱住素素,不斷地親吻她的臉,“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最最親愛的朋友,天使一樣的伊莎貝拉。”“去馬賽港!”維奧拉站起來,高聲說,“叫我哥哥送你,他認識地下黨人,他們有他們的辦法。”“謝謝……謝謝……”似乎除了眼淚與感激,再沒有彆的能夠點綴她們的友誼。素素說:“我還有一點美金,下次帶給你,彆再重複拒絕的話,我不能陪你一起,但至少讓我多儘一份努力。”“當然還有我。”維奧拉興奮地宣布。神父在一旁微笑,“感謝上帝,讓我在這個可怕的秋天,目睹了世上最美好的感情。”臨走那天,素素去出發地送彆。安娜帶著粗布頭巾,已然是農婦模樣,且好在她的猶太特征並不明顯,既沒有直挺挺的大鼻子也沒有深凹的眼眶凸出的眉骨,如果走小路出城的話,被蓋世太保抓住的幾率非常低。“早上好,姑娘們。”維奧拉的哥哥夏爾摘下帽子向她們行禮,“嗚嗚,輪船就要起航,姑娘們請抓緊時間。”素素遞給安娜一隻信封,“裡麵是二百美金,以及一些金器,還有一部分是維奧拉的私房錢,你記得放在內衣夾層裡……”“不,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聽我說完,安娜。”素素握緊了她的手,極其認真地囑咐她,“裡麵還有一封信,你到上海後照著信上的地址去找我的舅舅,他們看到信之後會儘可能地幫助你,現在這個時局,船票比金子更貴,我的舅舅……總之,他會有辦法的。”“我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那就向我保證,無論接下來有多少困難,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的,我向你保證,伊莎貝拉,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在美國、在加拿大,再任何一個沒有戰爭的地方。”她們緊緊擁抱在一起,無論戰爭的陰雲有多麼恐怖,勇敢而頑強的人們永遠不會放棄希望。“我愛你。”“我也愛你,愛你們的一切。”她們異口同聲地說。“再見……”“再見!”“再見。”她們揮手道彆,夏爾開著玩笑說:“彆這麼難過姑娘們,也許今年聖誕你們又會重聚,在巴黎或者在馬賽,這又有什麼關係?”“是的,我們會再見麵的,我們約好了。”素素微笑著,告彆孤身一人遠赴長路的安娜,安娜羅森伯格,猶太裔法國人,生於一九一九年一個陽光燦爛的夏天。再見,我的朋友。再見。一九四一年十月,巴黎的猶太人被運往剛剛啟用的德朗西集中營。他們被做成肥皂、地毯、燈罩以及皮大衣。他們灰燼飄蕩在波蘭上空,仿佛一場灰白的雪。作者有話要說:有點沉重本作品源自晉江文學城歡迎登陸ahref=target=_bnk/a更多好作品第24章Chapter24Chapter24嚴冬將至。安娜走後,巴黎越發沉悶。人們在蓋世太保的槍口底下麻木地活著,吃著土豆和爛菜葉子,喝著口味怪異的代咖啡。維西政府的法定貨幣就像廢紙一樣無用,人們仍舊用法郎或者德國馬克偷偷向投機者購買食物。維奧拉的肚皮眼看著一天天脹大,很快被同住的父母和哥哥發現。不知他們經曆了什麼,但那一定是殘忍而無情的一天,因為維奧拉穿著大衣出現在素素眼前的時候顯得比以往都要憔悴。她美好而朝氣蓬勃的臉孔被冰冷的寒風摧毀,她灰白的眼睛裡透露著哀傷,“我不明白,伊莎貝拉。我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痛恨我?我在整個巴黎都在挨餓的時候帶回麵包和牛奶,在蓋世太保瘋狂搜捕革命黨時抹掉了夏爾的名字,這些時候他們都在假裝,假裝一切都隻是好運,是上帝的憐憫。可是當我坦白時,他們卻痛罵我,罵我是法奸、是表子、是惡心的女…………”素素無言可對,她隻能在寒冷的初冬給她最無力的擁抱,當然,還有更加乏力的安慰,“彆太傷心,我相信他們總有一天會明白的,你們是一家人。還有,多為你的孩子想想,彆讓他跟著你受苦。”“是的,我還有他。”女人有了孩子總會變得堅強,遠比任何人想象中的堅強。維奧拉收住眼淚,也收住背上,她有一些欣喜地說:“赫爾曼會回來的,他在信中說,戰爭很順利,德軍會在聖誕之前占領莫斯科,他保證一定會在孩子出生時趕回來。”“至少……至少是有希望的。”素素無法恭喜勢如破竹的德國人,同樣也不能有任何其他言論,她正處在兩難之中,並且這種情況還會繼續。“你有收到海因茨的信嗎?”維奧拉問。素素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她慢慢站起來,笑著問,“想不想喝點什麼?茶還是咖啡?我認為你現在更適合喝茶。”“你總是這樣。”維奧拉有點不高興,她認為素素的有所保留是一種不公平,“難道連結婚都不打算告訴我嗎?”結婚?這太過遙遠,素素不敢想,也不願去想。有時想念他,她會偷偷在窗前彈一首《讓我們墜入愛河》,有時候親不自禁哼哼著唱起來,有時候對著窗台微笑,仿佛下一秒體麵優雅的少校先生就會拿著從庭院裡撿來的長棍捅她的窗戶,咚咚咚嘿,天氣真好。他說。安娜離開的那天晚上,她終於走近邦尼特家的郵箱,在刷得綠油油的郵箱裡頭躺著三封信,帶著西伯利亞的霜雪,穿過波蘭上空漂浮的猶太骨灰以及科隆民眾的徹夜狂歡,最終來到鐵幕下的巴黎。她觸碰那些沉湎的壯麗的碎片,她的眼淚就像他的壞笑,都是最真摯的心靈。她必須承認,她想念他,用沉默和自我折磨的方式。而他卻在信中說親愛的小蜜糖,我知道你一定在想著我,就像我,在每一個被那群狗娘養的巨大的呼嚕聲吵得睡不著覺的晚上一遍又一遍看著你的照片思念你,隔著烏克蘭和匈牙利的大片土地親吻你的嘴唇。坦白說,烏克蘭的姑娘確實不錯,這幾天部隊駐紮在一個破破爛爛的小鎮上,也許是因為你的小馬駒特彆英俊帥氣,鎮上的人敲鑼打鼓地迎接101,還有個戴頭巾的姑娘爬到坦克上要跟我親嘴兒。我當時氣得要把她抓起來關進牛棚!不過漢斯勸住了我,後來這個傻小子跟這個大膽的姑娘膩歪了好長一段時間,是的,粗略計算,大約是五天。這五天裡我都在指揮部研究作戰,我離人群遠遠的,我真怕這兒的年輕姑娘為了帥氣的馬肯森少校鬨出什麼事來,這將有損我的威嚴。親愛的,我想你保證,我對你的忠貞永遠不改。並且,我想你會疑惑照片的事,但是我並不打算現在告訴你,我得留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