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街上的人看著少了很多……我、我剛從外地回來,不曉得方家……”方蘭生一下子揪心起來。孫小姐搖搖頭:“方家好像沒有傳出什麼消息,公子等一下就回去看看吧。”二人又是一陣靜默,最終還是方蘭生又尷尬地開口:“你……身體不舒服的話,回房歇著比較好,外麵有風……”孫小姐聽到他的關懷,似是內心十分喜悅,露出靦腆的微笑:“不打緊的,大夫也讓我多出來透透氣呢。”“哦……”孫小姐看著方蘭生尷尬為難的樣子,想到一直以來內心所思,終於鼓足勇氣說道:“方公子……我……我……一直想知道……”“什麼?”“公子不願應承這門親事,莫不是聽聞坊間傳言,說孫家女兒體弱多病?”方蘭生將手擺得眼花繚亂:“沒沒沒!哪來什麼傳言,我可一點都沒聽過,我……”孫小姐柔細的聲音娓娓道來:“便是有這樣的傳言,也不奇怪……爹爹曾經請來一位厲害的先生給我批命,先生說……我上輩子死後投胎時,已少去了一魂一魄,這一世才會天生體弱……”“一魂一魄!”方蘭生幾乎要站立不穩,所有的一切都聯係到了一起,“果然、果然……”“神鬼之說,令公子吃驚了?你們讀書人,向來都是敬鬼神而遠之的吧?是我冒昧……”方蘭生不知從何解釋,隻是不停搖頭。碧山賀文君,琴川孫家女。前世的羈絆,今生的奇緣。“不過……先生也說了,我並非命短福薄之相,反而會長命百歲、兒孫滿堂。”說到兒孫滿堂,孫小姐不禁臉頰緋紅,“爹爹聽後很是開懷,就不再整天憂心忡忡了,也請……也請公子莫要介懷……”方蘭生看到眼前這個病痛纏身卻樂觀美好的女子,不由得和那個家破人亡卻不懷怨恨的賀文君的影像疊在了一起,心中憐惜叢生,“生病……”“什麼?”“生病一定很痛苦吧?我偶爾得個小病,都會覺得難受得要死,還躲著不肯吃藥……何況是……身體不好的人,聽說總得喝那種特彆苦的湯藥,也不能出遠門……”孫小姐看著方蘭生,笑起來的時候,唇邊酒窩甜美。“公子,你心地真好。其實,家裡人……總怕我有個什麼閃失,吃的用的全要備上最好,孫家雖不算富貴至極,卻也能供我此生衣食無憂。”孫小姐望向高牆之外,“比起高牆外麵那些靠自己雙手辛勞養家的人,我……又算得了什麼?應該自慚形穢才是,哪裡還敢有怨懟和不滿?”這一番話,更加觸動了方蘭生,和她比起來,自己是多麼的任性和幼稚,不知珍惜……孫小姐似乎十分開心地笑了起來:“公子和從前一樣,半點都沒有變呢。”“從前?你、你見過我?”方蘭生的臉色瞬息萬變,“是說上輩子那時……”“上輩子?公子也會相信前生今世這樣的事情嗎?”方蘭生無法回答,隻是一徑神色惆悵。前世,如果說前世的他虧欠賀文君良多,那麼今生的他,對孫小姐又能好到哪裡去……“我說的,卻沒那麼縹緲。”孫小姐搖搖頭,“小時候,有一回孫叔帶我去街上玩兒。走到河邊,恰好看見幾個孩子欺負一隻小狗,那隻狗臟兮兮的,瞧著有些嚇人,旁邊的人都不肯上去幫它……我正想請孫叔把狗兒救下來,一個男孩子就從人堆裡衝了上去,打跑了其他小孩,救走了小狗。”回憶令女孩的麵容柔和美麗:“那一刻,我……我覺得那個男孩子真是威風凜凜,有勇氣去做彆人都不願意做的事情……後來聽人說,他便是方家的小公子。”這段描述勾起了方蘭生的記憶,他撓頭道:“你說的是癩皮啊……我把它帶回家去,和二姐一起養著它呢,養得它肥肥胖胖的……癩皮明明很溫順,搞不懂那些小孩乾嗎欺負它。”孫小姐頷首道:“公子從小就這般良善……儘管已是過去很久的一樁小事,我卻一直記在心裡,不曾忘記。我的性子,可能軟弱了些,習慣了聽從父母之命,不喜歡去爭什麼。父母說在吉時拋繡球招親能帶來喜氣,我也覺得那便這樣吧……“我久病在床,甚少接觸外麵的世界,也沒有什麼朋友,更談不上遇到心儀的……所以,把緣分交給天來定,也沒有什麼不好。無非都是尋個人過日子,相夫教子,這樣度過一生……”孫小姐深深地低下頭,有害羞之意:“可是,當我知道接了繡球的人是方家公子時,我心裡……心裡當真高興極了!即便聽到公子並不中意這門親事,還離開了琴川……我也……也並沒有答應爹爹退婚之事……”孫小姐微微側身,似是有些難以麵對方蘭生:“公子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厚顏無恥之人?”“怎麼可能?你……孫小姐……你千萬彆這麼想!”方蘭生擺手道。“對不起……其實我也明白姻緣的事勉強不來,可我就是想……能和公子見上一麵……把心裡的話說出來。這樣,就算到最後公子還是不想應承這門親事,我也……不再強求了……”“我……”方蘭生準備好的退親之語,此刻卻一句也說不出口了。一個纏綿病榻藏在深閨之中的女孩,又有幾時是可以操縱自己命運的,一生之中,又曾經將幾個人烙印心頭……孫小姐反複思量了許久,不知何處來的血氣上湧,竟顧不得大家閨秀的矜持,對方蘭生訴說道:“公子若不嫌棄……我願與公子舉案齊眉,共度此生!”這樣炙熱的表白,令方蘭生深感為難,可是為難之中卻也有深深的觸動,他囁嚅道:“孫小姐……你……我……我們……”要與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訂下白首之約,對於方蘭生來說未免太過勉強,可是想到對麵的這個女子,一生一世的等待,一魂一魄的伴隨,她又何嘗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呢?孫小姐看方蘭生神思恍惚,半晌,道:“莫非……公子已經有了情投意合之人?”“情投意合?襄鈴她……”方蘭生脫口而出,繼而又搖搖頭,“也、也不算……我們沒有……”臉上的期盼都不免僵住,孫小姐閉上眼,將心裡的刺痛掩過,輕輕點了點頭:“我……我明白了,險些一時任性,做了壞人姻緣之事。公子見諒……我即刻去與爹爹說……退了這門親事……”說完這話,她便抽身向前廳走去,腳步踉蹌,透露了心事。方蘭生心裡還沒有想清楚,嘴上卻已忍不住喊住她:“等、等等……”聞言,孫小姐站定,沒有轉身,雙肩微微地顫抖。方蘭生也不知自己叫住她是想說些什麼,“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孫小姐緩緩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他,這雙熟悉的含情美目,穿過生死的距離,流連在那個叫晉磊,也叫方蘭生的男人身上,再不能解開。方蘭生隻覺得腰間的青玉司南佩隱有光亮,孫府後庭中,一園蘭花,悠然盛放。一行人在琴川的客棧落腳,襄鈴心內不寧,猶記得相會之初,彼此間頗多誤解和矛盾,總覺得這一趟方蘭生那邊會有什麼變故。果不其然,方蘭生趕回客棧時,臉色十分灰敗。“蘭生……”襄鈴關切地跑上來。可沒想到方蘭生開口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二姐……剛才我回家一趟,聽說二姐出事了……”朋友們都是一驚。“前陣子琴川起了場疫病,死了不少人……”方蘭生憂心道,“二姐也不慎染上,一病不起……看過幾個大夫,都說治不好。二姐的性子最是要強,生了病,也不許往外透風聲,隻有家裡人知道……”想到二姐病倒,他不免麵色憂傷。“所以家人就在方家辟了個小院,隻她一人住。前幾日鎮上來了些道士模樣的人,自稱是青玉壇的,他們四處看症,最後說有辦法治這個病,不過得去他們那兒。“病人吃下他們給的藥,確實精神了些。有病人的幾家合計了下,反正沒法可想,不如就去衡山試上一試……青玉壇門人不讓家裡人跟去,隻說病好了自然會將人送回來……”眾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動,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覺。大家在街上也隱約聽及時疫之事,卻沒想到青玉壇也牽涉其中。紅玉更是蹙眉不展:“竟有此事?”“我要快些趕去探望二姐。”方蘭生手腳都有些顫抖,“親事什麼的……都、都先放一邊去……青玉壇醫術高超,肯定比琴川的大夫強多了,不過,總得親眼見到二姐才能放下心來……”“我與你一同走趟青玉壇。”百裡屠蘇說道。“襄鈴也要去。”方蘭生撓頭:“這……不太好吧?方家家事還勞煩彆人……”百裡屠蘇淡淡道:“早先你們不也為我的事情奔波許久?”同伴,越是在這樣的時刻,就越顯得珍貴。眾人片刻也未停留,就往衡山青玉壇去了。青玉壇。眾人從青玉壇下層的瀑邊行過,飛流三千激於湖麵,濺起水花無數。此地終年白晝,極目所視,皆是春機盎然。壇中更有桃木成簇,怪石嶙峋,每座青磚丹房上無不是爬綠蔓行。“奇怪,雖然水聲轟隆隆的,我卻總覺得比前兩次來的時候安靜了許多啊。”方蘭生狐疑道,“也不知二姐他們是在上層還是下層,按醫理,患疾者該多曬曬太陽才對……”方蘭生走於眾人前方,一邊走一邊念叨,風晴雪忽然一把拉住了他,“你們快看前麵,那是……”眾人順著風晴雪所指望去,就在不遠之處有一叢亮光,定睛細看,是無數的光斑忽凝忽散。“焦冥!”百裡屠蘇驚道。“那邊也有啊!”襄鈴眼力最好,環視四周,嚇得臉色都白了,“那邊,那邊全都是!”“這裡怎麼會有焦冥?”二姐不見蹤影,此處又出現焦冥,方蘭生不免有些驚慌失措,“不是隻有吃了仙芝漱魂丹才會……”“我們去找青玉壇的弟子問個清楚……”紅玉心中預感不妙,奪路先行,“能找到少恭最好,但行事須慎……”“你的意思是青玉壇發生了什麼變故?”方蘭生遍身冷汗淋漓。“不可斷言。”百裡屠蘇搖頭道,“先尋到人再說。”眾人繞著青玉壇下層轉了整整一圈,卻始終不見一個門人。“青玉壇一定出事了!”方蘭生焦急道,“幾座丹房附近竟一個人也沒有!少恭和我二姐呢?這裡怎麼到處都是見鬼的焦冥!”“蘭生你彆著急,”襄鈴拉了拉氣急敗壞的方蘭生道,“說不定少恭哥哥他們都在上層呢!”此刻,再多的猜測都比不上見到人更重要,眾人腳下不停,即刻穿過法陣,去向青玉壇上層。光線逐漸暗淡,終年黑夜的青玉壇上層,遍地是散著青色幽光的白夜鈴,叢叢花間,站著一個布衣男子。百裡屠蘇立即帶著眾人奔過去,對方卻一動不動。近看之下,才發覺他神情呆滯,目視前方而無聚焦,猶如行屍走肉,放眼望去,遠處還有幾人,站得稀稀落落,皆如泥塑。亦正如韓休寧之前的模樣。百裡屠蘇心中一揪,低聲道:“這些人都已被焦冥蝕身。”“這個人我在琴川見過!”方蘭生掠過幾人身前,一邊驚道,“這個也是!她是鎮上朱家的大女兒!”“猴兒你是說這些人都是琴川來的?那我們剛才在下層看到的……”紅玉被自己的推測驚出一身冷汗。方蘭生幾欲抓狂,抱著頭叫道:“青玉壇到底發生了什麼?琴川來的人怎麼都被焦冥吃了?”“二姐!”他高聲喊著,“二姐你在不在?少恭!”百裡屠蘇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破門而人,衝進了一旁的丹閣,其餘幾人也跟了上來。丹閣內沒有焚香,室內空曠而詭異,一名麗裝女子立定閣中,長袍廣袖,梳著時下最流行的發髻。方蘭生愣了一瞬,欣喜地叫道:“二姐!”他衝到女子麵前,—把抱住了她,“二姐!可找到你了……真是嚇死我了!”他的二姐方如沁,卻沒有如他預料那般拎起他的耳朵,破口大罵起來。“二姐……你沒事就好……都是我不好……給你惹了那麼多麻煩……”方蘭生喃喃地說著,心裡空落落的,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卻不想麵對。他仍然緊緊抱著二姐的身子,二姐難得這麼平靜呢……平時她總是跳著腳責怪他的。“二姐……你身子好點了沒有?我帶你回家吧……”過了許久,方蘭生終於緩緩鬆開了方如沁,對上了她的雙眼。那雙眼睛,空洞木然,再沒有半點光彩。“二姐……”方蘭生倒吸一口氣,然後輕輕地問著,生怕嚇到她似的,“你隻是在想事情對不對?”方如沁麵無血色,點了點頭。“你生我的氣,故意嚇我對不對?”方如沁神情呆滯,繼續緩緩地點頭。方蘭生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不會的……二姐……你不會的……不會變成……”“二姐,我錯了。”方蘭生滿麵皆是淚水,“我不該逃婚,不該離開琴川……你罵我吧,狠狠罵,就像以前那樣,你不是都會生氣嗎?”他抓起方如沁的手,一下一下打在自己臉上。但那手掌冰冷無力……打在他臉上,隻發出撲撲的悶響。周圍的幾人早已明白,事情已無可挽回,看到方蘭生如此痛苦掙紮,竟找不到半句安慰的話可說。“二姐,你乾嗎不理我了?是不是怪我離家太久,連你生病都沒有守在旁邊?我現在懂了,很多事你都是為我好,原諒我好嗎?說你原諒我好嗎?”方蘭生跪了下來,抱住方如沁麻木的身軀,搖晃著、哀求著……襄鈴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挽住方蘭生的胳膊:“蘭生,你……”“小蘭,姐弟重逢,是否十分欣喜愉悅?”歐陽少恭的聲音從丹閣人口處傳來……眾人悚然—驚,猛地回頭,歐陽少恭徐步走來,身後跟著兩名青玉壇的弟子。“少恭你……你沒事?”方蘭生還有點怔怔,愣愣地問道。“自是平安,讓小蘭掛心了。”他溫溫一笑,“小蘭過來,我告訴你發生了什麼……”方蘭生傻傻地站起身,向歐陽少恭身邊走去,紅玉狠狠一拽他的衣袖,“猴兒彆去!”方蘭生被扯在了原地,轉頭看向紅玉,一臉迷惑。“紅玉防心過甚了……”歐陽少恭似是譏笑,“說來亦非大事,不過是前幾日琴川疫症流行,特將患病之人接來此處治護。”“治病……二姐這般樣子,隻是因為生了病?”方蘭生顯出迷惑之色。歐陽少恭故作無奈,搖了搖頭:“小蘭怎麼不明白呢?你二姐如今這般模樣,再也不必為病痛所苦,更可形貌永駐,容顏不滅,這豈非天底下最快也最好的治病之法?”方蘭生一時未能理解歐陽少恭的話,“少恭……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紅玉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斥道:“歐陽少恭!是你給他們服下了仙芝漱魂丹,你為何要如此?”歐陽少恭淡淡一笑,“不是已經說過,我是為讓他們所有人脫離苦海嗎?這些病患若是繼續留在琴川,不出兩個月,琴川便成一座死城,疫病還會漸漸蔓延到其他城鎮,我總不能放任不管……”“少恭!”方蘭生好像終於回過了神,質問道,“二姐的病就算治不好了,入土為安也罷,即使一把火燒了都行!為什麼要給她服下仙芝漱魂丹?!”“如此一來,你日後隻能對著畫像追憶,豈非太過無趣?”“少恭你……”“噓!”歐陽少恭將指比在唇間,“小蘭,你家姐過世之時十分安詳,讓我回憶一下她在做什麼……對了!她正在替你縫製一件吉服——那是大婚時的紅禮袍!唉,分明已是病人膏肓,卻依然愛弟心切,把縫到一半的衣服帶來青玉壇。我瞧見了這一幕,很是感動,所以在一旁耐心等待,等了足足兩個時辰,待她把那件衣服縫完,才讓她平靜離去。”歐陽少恭慢條斯理道:“隻可惜,那衣服是病人碰過的,也不能留給小蘭,隻好舉火燒了。”“你……原來是你殺了我二姐!”方蘭生雙目雖是含淚,說話間卻似要噴出火來。“殺你二姐?何出此言?小的時候,她還帶我去逛燈會,放花燈……我隻不過想救她,那般日日受苦,看著可憐得很。”“即便真是不治之症,也由不得你如此奪人性命!”紅玉厲聲道。“卻也並非不治……”歐陽少恭一派怡然。方蘭生回想起童年友情,再看麵前這個妖魔,一時不能相信竟是一人,斥問道:“少恭……你究竟是少恭,還是我不認識的另外一個人?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不是變了,而是一直都在欺騙彆人!”紅玉一針見血。“紅玉這般說來,委實令我傷懷……”歐陽少恭垂目道,“醫者皆是父母之心,然而縱是醫道通天,又何來起死回生之說?凡人皆逃不過生老病死,活著的種種欲望總與苦難相隨,卻不過是鏡花水月……倒不如服下這仙芝漱魂丹,形體長存,三魂七魄皆歸玉橫,豈不完滿?”“玉橫?你把玉橫交出來!”方蘭生想到了什麼,逼問道。“小蘭可是想尋你家姐的魂魄?可惜晚了,先前取走的那些,昨日我用來煉藥,已然耗儘。”“耗儘?”襄鈴倒吸一口涼氣。“就是沒有了,比起魂飛魄散,還要消逝得更加徹底些。”“你好殘忍!”風晴雪斥道。“殘忍?晴雪懂得什麼叫做真正的殘忍?”歐陽少恭淡淡道,“我來告訴你,那是不由分說!不容辯解!隻憑‘天命’二字,就令人永世不得翻身!我這樣,不過物儘其用,又算得了什麼?”百裡屠蘇終於冷冷地開口:“仙芝漱魂丹並非隻有一顆……而其效用,想必你也了如指掌……”“百裡少俠是指你母親之事?”歐陽少恭笑笑,“其實,她也算是我的故人了,當初阻我大事,如今報以這般,隻是禮尚往來。”百裡屠蘇心中一動,“說清楚!什麼故人?”歐陽少恭並不答他,“當真可惜啊……沒有看到你覺察真相時那種痛苦絕望。不過許多東西如同釀酒,過上一段時日,會變得更加美味……”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百裡屠蘇滿含恨意的麵孔,“如何?百裡少俠,今日見到如此多的人與你母親做伴,是不是非常有趣?還是說你已經親手把她給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