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少恭!我曾經、曾經對你毫無懷疑!!”百裡屠蘇長劍出鞘,卷著黑氣而來,出手便是殺招。但歐陽少恭竟然微抬右手,以一道白光阻住了百裡屠蘇的攻勢。歐陽少恭的靈力暴盛,竟不在在場任何一人之下。所有人都呆在了當場,這個人身上超出他們預計的,實在太多太多。“這焚寂之力,本來便是屬於我的東西,”歐陽少恭饒有興致地看著百裡屠蘇,“可惜尚未解封,到底成不了大器……不過看你雙目赤紅,黑煞騰騰,倒如想象中一般美妙。諸位何必著惱?日後同為焦冥,獲了永生,隨我去蓬萊安居,實在是大快人心!”他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方家二姐,“諸位尋來仙芝,助我大事,能令我將回憶之地琴川的故人帶去蓬萊,也不枉我煞費苦心造出一場疫病,在下便在此謝過……”歐陽少恭拱了拱手,“隻是還差一個瑾娘,我斷不敢辜負諸位的辛苦,已經派人去接她了。”話到此處,歐陽少恭再不多言,一抬手便是“滄海龍吟”的起勢。“小心!”紅玉大聲提醒道。眾人還來不及防禦,但見一道白光卷來,他們周身一圍一緊,就連百裡屠蘇身上的煞氣亦被吸進光環,縛於原地寸步難行。隻有尹千觴依舊挺立,望著眾人,一籌莫展。一聲熟悉的清嘯劃過天際,百裡屠蘇抬頭,是阿翔!它見主人被縛,毫不猶豫地從空中俯衝下來!“不可!”百裡屠蘇大吼一聲。可是已經太遲,歐陽少恭手中輕輕一彈,一團白光正中阿翔的軀體。一聲淒厲的鳥鳴!修長的羽毛淩亂飄落,阿翔的身影重重跌在地上,滾了一滾,鮮紅的顏色染紅白羽。那雙淩厲的鷹眼中噙滿痛楚,它低低地哀鳴著。“阿翔!”百裡屠蘇目眥欲裂,阿翔掙紮痛苦的模樣像是一柄刀剜著他的心。“救主心切,倒是令人感動。可惜不自量力,又是何苦?”“歐陽少恭!”百裡屠蘇雙眼血紅,瘋狂地嘶吼著,卻掙脫不開身上的束縛。“百裡少俠勿動肝火,你這般大喜大悲,容易傷身啊……”歐陽少恭笑道,“不知若是我再傷了風晴雪,你又當如何痛苦不堪……”“少恭,你為何禍及他人?”出乎眾人意料,尹千觴拔步向前道,“當初你隻說對付百裡屠蘇,答應過我不會動風晴雪,玉橫也一定封而不用!”“尹大哥?”風晴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們早已認識?!”方蘭生亦是震驚不已。“當初?”歐陽少恭傲然笑道,“我的大計自不必與千觴一一說明。難道你就沒有事情隱瞞於我?”尹千觴心中一陣百轉千回,一瞬之間執起巨劍,正對著歐陽少恭劈下,歐陽少恭一頓,挺掌相迎。劍掌之隔不出三寸,光芒相製,丹閣中震動頻頻,二人就此膠著,勝負難分。尹千觴眼見不好,借著一撤之力,騰出手來,朝著風晴雪幾人釋出幾道法術,混亂間解了他們的束縛。紅玉剛一脫困,即刻凝力施法,紅光劃過,帶著百裡屠蘇幾人以及阿翔消失於丹閣內。尹千觴鬆了一口氣,提著巨劍看向歐陽少恭。歐陽少恭冷目生刃,掌中邪光忽然大盛,尹千觴舉劍抵擋,反遭劍芒反噬,身軀失力向後摔倒,他極力催勁止住跌勢,仍然受了不小的傷,半跪於地。歐陽少恭身後,元勿踏前一步:“長老,可需追擊?”歐陽少恭並不看他,神色陰沉地搖了搖頭。他繞著尹千觴踱了幾步,淡淡笑道:“我向風晴雪動手,你便心痛了?千觴何時恢複的記憶,也未曾知會一聲,未免太見外了!”歐陽少恭站定輕聲道:“現在我隻想聽你好好地說,你究竟還隱瞞了多少事情,我的巫鹹大人。”會仙橋上,幾道殘光一閃,百裡屠蘇一眾憑空跌了下來。風晴雪率先站定,“尹大哥把我們救了出來,他自己卻……”“妹妹莫急,”紅玉道,“他與少恭看似舊識,同我們在一起亦是居心難測。此舉用心,尚不知深淺。”“你還喚他做‘大哥’?”方蘭生怒道,“他根本是包藏禍心!背地裡都不知出賣了我們多少回了!”他閉上眼睛,神情痛苦,“二姐竟被少恭窖死,真不知道現在還能相信誰……”百裡屠蘇背對眾人站在橋中央,阿翔卷翅癱於身前,他冷冷地凝視著氣息微弱的阿翔,忽然間,身上煞氣大盛,似是要強行衝開封印,向歐陽少恭一雪積仇。“蘇蘇不可以!”風晴雪連忙跑了過來,蹲下身去,掌心凝出碎光,像是一束生機,紛繞著飄進阿翔的體內,“我已經幫大鳥治了傷,暫時不會有事的!”她拉住百裡屠蘇的手臂,等著他慢慢散去煞氣,百裡屠蘇閉上眼睛,神色痛苦。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怪叫!“雙身共命鳥!”紅玉驚道,“歐陽少恭竟豢養了妖物!”三隻巨鳥“品”字排開,每隻鳥皆是雙頭,身形巨大,像是兩隻鳥兒各劈一半粘成的軀乾,紅藍二色的硬羽由中而分,共享一對豪翅,振翅間雲騰氣滾,居高傲視,皆欲伺機而攻。眾人還在運氣調息,百裡屠蘇與方蘭生二人早已按捺不住,劍氣和拳意化為兩柬極光貫出,天空中接連兩聲巨響,兩隻巨鳥便被炸得羽碎漿爆,第三隻鳥兒見情勢不妙,正欲轉向飛逃,卻快不過二人的合擊,一瞬間,猶如火鳳涅槃,全身化為灰燼,稀稀落落地飄落下來。“看來還會有其他的妖物前來糾纏。”紅玉道,“適才所見,歐陽少恭的力量遠遠超乎想象,當今之計,唯有先設法離開青玉壇。”方蘭生怒視青玉壇方向,雖不見人,心中卻恨意難平。“我還是有些擔心尹大哥……”風晴雪道出心中憂慮。“擔心那種人做什麼!他和少恭……他們倆完全是一丘之貉!!”方蘭生道。“什麼也不要說了,先離開這兒才是緊要!”紅玉說著,帶領眾人朝橋下走去。百裡屠蘇行了幾步,忽然站定,冷冷一回頭……“有好厲害的妖氣……”襄鈴警覺道。橋麵忽然打晃,幾欲塌陷,一隻大過雄獅數十倍的怪物撲將上來,利爪抬放間,橋石崩碎,頭上鬃毛一甩,吼聲震天。“是檮杌!”紅玉熟知這上古妖獸的破綻,喊道,“集中攻它的天靈!”這巨獸似通人語,抬起利爪便向紅玉攻去,紅玉挺劍,一式“亂飛紅暮”,插入巨爪中,怪物吃痛,嘶聲狂叫,卻張嘴留出空當,吃下百裡屠蘇和方蘭生的兩記攻擊。風晴雪和襄鈴亦跟著補招,檮杌被拋於半空,方蘭生結下“火天印”,雙拳反複出擊,拳拳中首。檮杌的身形砸落下來,橋麵頓時碎成兩截,眾人皆是身形一飄,穩穩站於橋下。“居然能夠驅使檮杌這般妖獸王將,歐陽少恭應是謀劃已久……”紅玉—躊躇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麼?”“我想起來了,他派人去找瑾娘姐姐了!我們快去救她!”襄鈴突然想到什麼。“那個瑾娘也是歐陽少恭舊識,會不會是個圈套?”方蘭生起疑道。“不可就此斷言。”紅玉道,“小鈴兒提點的正是,我們還是去江都瞧個究竟為好。”幾人皆看向百裡屠蘇,等待他發號施令……“速去江都!”百裡屠蘇一收劍,所有人便跟著施起騰翔之術來。飛雲掠過,方蘭生望著青玉壇的方向,目中含淚:“二姐……”眾人來到江都,正是入夜時分,花滿樓卻不見燈火。他們急急地衝進院裡尋人,恰好看到瑾娘帶了幾個丫鬟正欲離開。瑾娘見了他們,不由得一驚,神色難明,紅玉心思機敏,幾句話便把來意講清楚。兩撥人找了個僻靜的小酒坊坐下來,細細問詢下才知道,原來青玉壇竟已經派人來過了。“白日裡來的那個弟子十分麵生,畢恭畢敬的模樣,說是少恭請我去青玉壇做客。”瑾娘仿佛心有餘悸,就著酒盞喝了一大口烈酒,回憶道:“偏巧過幾日便有京中貴客要上門來,不能怠慢。我一時脫不開身,就婉言謝絕了,說得了空再去……”“誰想到,那人竟然動手強擄,要抓了我去!”說到這裡,她柳眉倒豎,氣不打一處來,“老娘豈是好欺負的!這花滿樓能開到今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找麻煩的,哼!”風晴雪仍是擔憂地問道:“瑾娘姐姐沒受傷吧?”瑾娘歎了口氣,“受傷倒是沒有。隻是把他打跑了,也把花滿樓砸得淩亂不堪。且不論生意還能不能做,安全起見,總是要先避避風頭。”人沒事便已是萬幸了,其餘幾人相視看了看,顯然都是鬆了一口氣。“隻是……”瑾娘的臉色有些難看,“我原以為,是少恭又遇到了什麼麻煩對頭,可照你們所說……”方蘭生早忍耐不住,把歐陽少恭所作所為控訴了一遍,瑾娘一邊聽著,隻是搖頭不言。百裡屠蘇看著瑾娘的神色,明白她心裡將信將疑,一時難以接受昔日的朋友變成這般可怖的模樣。即便是自己,不也是一樣嗎?就在一天前,固然對起死回生藥一事有所懷疑,仍不願相信是歐陽少恭刻意為之。他一直將歐陽少恭當做他下山以來結識的第一個朋友,雖然二人的性子都不是那麼熱情如火,卻能促膝談心,撫琴賞月,並肩戰鬥……今日,這一切都成了最大的笑話。曾經以為是朋友,卻變成敵人。曾經以為是解藥,卻變成毒藥。曾經以為有緣相遇,巧結知音,如今卻證明不過是一張精心布置的網。百裡屠蘇更想不透的是,歐陽少恭到底為何變成今日的模樣,他所苦心籌謀的,究竟是什麼?他的預感告訴他,今日所見,不過是冰山浮於水麵上的一角,隱藏在冰冷水麵之下的,是可怕得多的陰謀巨獸。“你們說的那些……我不想多言……”瑾娘艱澀開口,“少恭與我……已經認識了很久……”“久不久又怎樣,知人知麵不知心!”方蘭生恨恨地說,“我與二姐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又哪知他會變成這般牲畜不如!”襄鈴有些擔憂地拽了拽方蘭生的衣角。瑾娘又喝了一會兒悶酒,慢慢低聲講起來:“與少恭相處,有時如沐春風,有時卻覺得他神秘而疏遠,讓人一點也看不透……偶爾語風淩厲起來,會壓得人喘不過氣……”她回憶起過往種種,隻覺得如夢如幻,捏著酒盅的手指漸漸泛白,“我知道他在做幾樁大事,個中細節他卻隻字不提。想來,我竟是半點也不了解這個人……”這句話,說中所有人的心事,相知一場,他們又何曾真正認九*九*藏*書*網識和了解那個歐陽少恭?風晴雪勸道:“瑾娘姐姐,不管怎麼說……你先離開這裡避一避吧。”瑾娘垂著頭,微微點了點。自她闖蕩這江湖以來,也曾遇到過許多風雨磨難,她身懷異能,看過多少命運軌跡,斷過多少生死禍福,隻是這一遭,令她忽萌退意,覺得倦了。瑾娘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抬眼四顧尋找,“阿寶呢?怎麼沒看到它?”百裡屠蘇麵色一滯,手撫上腰間的竹簍。“大鳥被少恭打傷了……”風晴雪看了一眼百裡屠蘇,見他點頭認可了,才打開竹簍,小心捧出虛弱的阿翔,“我已經給它治過,但一時好不了……”瑾娘竟然立時垂下淚來,“我可憐的阿寶啊!我就知道它跟著你們過不上好日子……”阿翔低低地嗚叫了一聲,全沒了往日的威風。“你們不會還打算帶著它繼續奔波吧?這哪能好好養傷!”瑾娘又急又憐,叫道,“我瞧著,不如將阿寶交給我來照顧算了!”百裡屠蘇並沒有一口回絕,隻是低頭不語。他的手輕輕撫過阿翔暗淡的翎毛,阿翔雖然沒精打采,但仍然依著他的手摩挲了幾下。瑾娘勸道:“百裡公子,無論你們與少恭如何,我……總之我一定會悉心照料阿寶!”百裡屠蘇凝視著阿翔,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阿翔時的情形……天墉城中同齡的門人很多,師尊卻少令他們往來,他也打心裡不願意與人往來。為了修煉體魄,他每日在昆侖山反複攀爬,就在一處斷崖邊,發現了奄奄一息的阿翔。那時的阿翔是純白色的,窩在草叢裡,隻有巴掌那麼大,發出低低的啾鳴。它受傷了,大約是剛離巢的幼隼,學飛的時候沒有控製好方向,跌落在斷崖上。翅膀歪著,卻仍然撲棱不停,想要飛起來。它的父母呢?它的兄弟姐妹呢?百裡屠蘇掏出身上的食物喂它,白色的幼隼不知是餓了多久,急吼吼地撲上來吃,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有點疼,但是很開心。他把幼隼帶回了天墉城,用最好的傷藥給它包紮,把每日飯菜裡的肉都挑出來給它吃。沒過多久,幼隼便能在地上跳來跳去,又過了幾天,它能飛了。幼隼飛出窗外,衝向碧藍的天空,那一刻百裡屠蘇覺得既欣慰,又難免有些淡淡的失落。雄鷹是屬於天空的,它,大約不會回來了吧。可是半個時辰之後,一聲中氣十足的嗚叫響起,白色的幼隼停在了窗欞上。“你……你飛得真好,我便叫你阿翔吧……”那時的情景,和如今的畫麵重疊,阿翔足有小時候的十倍大了,可是受傷的樣子,卻還是和當年沒有分彆。百裡屠蘇掏出懷中的肉乾,遞到阿翔嘴邊,阿翔有點笨拙地咬著,卻發出愉快的嗚叫。“既如此……阿翔便托付給瑾娘姑娘。”他低低地說,“勞煩了。”阿翔吐出了嘴邊肉乾,哀哀地叫了一聲,分明是不願。“阿翔,你的傷須得靜養,過些時候,我再去接你。”百裡屠蘇輕輕俯下身,眉心抵著阿翔的頭,“聽話。”阿翔沉默了一會兒,終於發出咕咕的悶聲。百裡屠蘇靜默了片刻,然後對瑾娘抱拳行禮:“請姑娘務必好好照看它。”瑾娘喜形於色,誓道:“公子放心,阿寶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兒,我一定悉心照料!”百裡屠蘇細細囑咐:“下山之後不便讓它隨意捕獵,所以一直用上好的五花肉喂養,它喜歡吃這個,一日三頓,一頓兩塊,再多了,對它身體不好。”瑾娘哪裡還看百裡屠蘇,隻是一味盯著阿翔,“隻要是為了阿寶,區區五花肉又算得了什麼,買金屋銀屋繪它都成!”百裡屠蘇雙手冰涼,緩緩將阿翔遞到了瑾娘懷中,交出去的那一刻,心中像是被剜空了一塊。瑾娘卻如獲至寶,抱著阿翔怎麼也看不夠,半晌,才對百裡屠蘇道:“你若空閒了,就來探望它吧,我會暫住於江都城西紀家村。”瑾娘帶著隨行的丫鬟上了馬車,馬車奢華舒適,將阿翔安頓得極好。阿翔卻掙紮著起來,隻盯著車窗外的百裡屠蘇。百裡屠蘇望著多年最親近的夥伴,隻覺得喉頭塞著一團硬物,吞不下,也吐不出。馬車將行,瑾娘卻似突然想起了什麼,留下一言:“另有一事,算我提醒公子……雖不知何故,但少恭多年來似乎都在尋你……”馬蹄聲和車輪軋過路麵的聲音漸漸遠去了,眾人找了家客棧暫時落腳。一日勞頓,悲恨交加,待到客棧之時,強如百裡屠蘇,也不禁覺得神思疲憊。他躺在床上,竟沒多久便沉人夢鄉。“少俠雖自言不通音律,卻每每能夠明白在下曲中深意。君子之交平淡如水,不尚虛華,得一聽者如此,已算一世知音。今日一曲,當真心曠神怡。高山流水亦不過如此,我二人可比一比那子期伯牙了……”四周是一片黑暗,唯歐陽少恭所在之處若有明光,他背對著百裡屠蘇,一邊彈琴,一邊說話,仿佛什麼也不曾發生過。“歐陽先生?”百裡屠蘇從他身後走上前去,卻忍不住驚呼一聲,歐陽少恭滿麵皆是黑煞凶氣,見到百裡屠蘇吃驚,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當真可惜啊……沒有看到你覺察真相時那種痛苦絕望。不過許多東西如同釀酒,過上一段時日,會變得更加美味……”百裡屠蘇的頭忽然一陣劇痛,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麵前卻是瑾娘,臨行前的話聲聲震耳——“雖不知何故,但少恭多年來似乎都在尋你。”畫麵微閃,黑龍慳臾的聲音振聾發聵:“小子,若此封印解開,則然力再無拘束,你將獲得真正強大的力量,但這個肉體中所有魂魄將在三日後散去。可若封印始終不除……邪力漸漸使人迷失,將成就一個嗜血狂魔,至你死去,那些封存於肉身中的煞氣,會令你屍變為真正的怪物!”夢中忽然傳來風晴雪的聲音:“蘇蘇,你醒醒!快醒過來!”百裡屠蘇從夢境中跌回現實,猛然睜眼,風晴雪一臉憂色地坐在床邊,夜幕低垂,屋中已亮起燈火。“頭裡麵痛得似是要裂開……”他合上眼,平靜道。“蘇蘇,你的凶煞之氣又發作了,今天已經有過幾回,可還不是朔月……”風晴雪道。百裡屠蘇睜開眼睛,雙眸慢慢散去赤紅,恢複本色。“這怎麼辦才好……”風晴雪唇線緊閉,心中似有所思,忽然鼓起了很大的勇氣道,“蘇蘇,跟我一起去我的故鄉!”百裡屠蘇訝異地望著她,不解其意。風晴雪道:“我所學心法不是能稍微抑製蘇蘇身上的煞氣嗎?那就是我故鄉的法術,是女媧娘娘傳下來的法術。”“女媧?”百裡屠蘇驚訝道。燈火如豆,映著風晴雪略帶憂傷的側顏:“還記得嗎,以前我跟你講過,太古時候,女媧娘娘將龍淵部族打造出的七把凶劍封印於大地之上?”風晴雪頓了頓,決意對眼前人講出家鄉的秘密,“娘娘擔心天帝伏羲仍然會降罰龍淵,於是帶著她的追隨者與龍淵部族的所有人離開了人界,前往幽暗無垠的地界,在地界主人閻羅大人的幫助下,建起了一座城鎮——便是我的故鄉幽都。”“晴雪竟是地界之人!”百裡屠蘇望著她,曾有的不明之處全部通透了。“嗯。”風晴雪道,“伏羲雖然知道了,卻也不好怪罪女媧娘娘和閻羅大人,隻要求娘娘答應他,永遠都不可以讓幽都人來到地麵上。而我娘原本是在人界的,後來陰差陽錯落入幽都,喜歡上了我爹,從此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地界……我和大哥,並不算完完全全的幽都人。”“地界幽都,斷不是出入自由之地。”百裡屠蘇打斷道,“你若帶我前去,是否會因此遭到責罰?”“是不能隨便帶外人去……”風晴雪眉眼間帶著惆悵,“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讓蘇蘇彆再為煞氣那麼痛苦了……在烏蒙靈穀看到女媧娘娘的石像後,我更加覺得蘇蘇這把劍應該就是被娘娘封印的七劍之一,假如真和女媧族相關,或許能夠求見娘娘……”“還是不必了。”百裡屠蘇搖頭道,他給周圍人帶來的災禍已然夠多,他絕不想再為風晴雪帶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