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事件比較詭異,我從頭到尾一直在保密中,可以說整個特務科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個人今天到達哈爾濱站,那就一定是有人盯上了他。”高彬緊緊地盯著剛剛運回到特務科的屍體,眉頭緊皺,陷入沉思之中。一旁的周乙和魯明則全神貫注地觀察著死者身上的細節以及剛剛洗出來的照片,試圖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解開這起離奇命案背後的真相。
儘管人已逝去多時,但無論是從檔案中的記錄來看,還是在三人之間的交談當中,高彬始終對這個人的真實姓名隻字未提。而周乙和魯明卻顯得十分默契,他們深知高彬的性格與處事方式——隻有當他願意主動透露時,才能知曉其中原委;若是強行追問,不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反而可能引來一頓斥責。
畢竟,他們跟隨高彬已久,對於這位上司的脾性早已摸透。在這樣緊張又微妙的氛圍下,周乙和魯明明白自己需要保持冷靜與耐心,等待高彬開口說出他所掌握的關鍵信息。而此刻的高彬,則將全部精力集中在破解謎團之上,似乎忘卻了周圍的一切……
“可惜這一次,凶手應該是在站前旅館樓頂開的槍,那個地方我們沒法去查。”站前旅館暫且不論它如今已成為一名關東軍退役大佐的產業,單就其所處位置而言,便足以讓人心生忌憚——這裡可是哈爾濱站憲兵隊的地盤!今日,高彬親自率領隊伍前往哈爾濱站認領屍體,一路上心驚膽戰、忐忑不安,唯恐再次遭受那可怕的耳光伺候。畢竟上次的經曆仍曆曆在目,令他心有餘悸。好在今日龜井和新川皆未現身,這對高彬來說已是天大的顏麵,哪還敢貿然前去案發現場調查?想到此處,高彬心中愈發惶恐不安起來。
“就這樣吧,這個案子先放在我這裡,我們遲早還是要查的,隻是現在時機不對…….”說話間,高彬將魯明先打發了出去,然後單獨留下周乙道:“那個方愷盯得怎麼樣了。我今天早上特意從村山成延家前經過,怎麼看到他在那裡掃大街。”
“已經不是第一天了,至少從前天就開始了,這算是什麼,表現吧。”周乙回答道。“畢竟以前欺騙過村山成延,現在他既是複興社的叛徒,又重新回到了鐵警,目前他在哈爾濱站唯一的靠山也就剩下這個師傅了,換成我,我也會這麼做,畢竟這個村山成延看上去不是一個心腸狠的人,過幾天應該就原諒他了。”
“那你覺得,這個方愷會不會是詐降,還跟複興社有關聯?”高彬繼續問道。
“難說,畢竟到現在杜遇春沒有一點痕跡,這個方愷到現在沒有出賣過複興社一點消息,交待的材料,我悄悄地問過村山成延,聽他的意思,這個方愷在複興社本就是一個長期潛伏人員,一直跟杜遇春單線聯係。反正是所有能夠回避的問題都回避了。我覺得我是村山成延,就算表麵上接納了他,但心底也會對他有提妨。”
周乙說到這裡緩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而且有一點最可疑,既然他投了日本人,那麼按說複興社掌握的鐵血暗殺團沒理由不乾掉他,這不符合複興社的作風。”
“你這一點說到最關鍵的一點上了,我想日本人那邊也同樣會有所懷疑,但凡事都要反過來看,如果他真是複興社特務處反間過來的,這一點他們不可能不清楚….哼哼….假做真是真弈假啊。”高彬揉了揉太陽穴,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對於這個方愷,他雖然心存疑慮,但卻無可奈何。畢竟,方愷可是滿鐵的人,而且還是一隻剛剛立了大功、有主人的走狗。沒有確鑿的證據,即使高彬明知方愷有問題,也不能輕易對其采取行動。
更何況,方愷似乎還特彆喜歡在特務科後街附近轉悠,仿佛在向高彬挑釁一般。可高彬又能怎樣呢?麵對這樣一個背景深厚的對手,他實在束手無策。每次看到方愷在那裡晃悠,高彬都感到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
“其實還是那句話,這個方愷死活全在村山成延一句話的事兒,但是現在方愷我們不知道他有沒有問題,更沒有證據懷疑他。所以我們沒有必要跟這個村山成延說。畢竟這種事情,我們就算真幫他做了,費力不討好,更何況……”
“更何況萬一出事了,那也是他們滿鐵的事兒,他村山成延的事兒。嗬嗬~”高彬比劃了一下周乙也就不再說了。
“還有,你準備一份材料,將今天這個被殺的人編一下,就說是一個匿名投誠者指名找我來我們特務科投誠,身份不明,派係不明,我們將繼續調查。這個你先彆直接交給哈爾濱站憲兵隊,先去找一下村山成延吧。”
高彬皺著眉頭,用手輕輕地揉捏著自己的太陽穴,心中暗自思忖。他非常清楚這份工作絕非易事,難度係數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高出許多。若是換作往昔,將這樣一份結論呈報上去,那麼膽敢遞交這份材料的人無異於是拿著自己的項上人頭去冒險。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村山成延已經重回哈爾濱站掌權。這無疑給高彬帶來了一線轉機,也讓他看到了解決問題的希望。正因如此,他決定利用這一有利條件,請周乙出麵與村山溝通協調,爭取為這次事件找到一條出路。
“對了,我這裡有一些新打的虎骨給他帶上,求人辦事兒,總要送點禮!”
周乙輕聲答應後,轉身離去開始著手準備所需物品。高彬默默地注視著周乙緩緩關閉辦公室房門,然後耳邊傳來周乙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直到確定周乙完全離開之後,高彬才重新拿起話筒。
“給我接新京警察廳特務處的何科長!”
“老何啊,不好意思,那個人今天早上剛一出哈爾濱站出口就被打死了
…..查……你讓我怎麼查啊。槍手是在站前旅館樓頂開的槍,人死在車站出口處。彆說我,你老何敢來查嗎!就是這事兒發生在新京火車站,你們新京特務科敢去查嗎?隻能先這樣了,現在我還頭疼呢,還得給新川那個家夥一個報告。
嗯…….侄子那裡還好嗎?
……沒事兒就好,曉綱還沒有消息,這可如何是好,這都一年了也不知道他跑哪裡去了。
本以為這次我們可以避開新京特高課抓幾條大魚,沒想到,又是竹籃打水。
我這裡,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接人的老周還是火車快到站的時候我才派他去的,結果人還沒到火車站,就傳來了槍聲。你還是要查一下,你那裡啊?
是啊,你那裡人不可靠,要從我這裡借幾個,那我想一下吧!要找幾個生麵孔的,那周乙、魯明就不合適了,他們認識你的人比較多。我從……..”
高彬正全神貫注地接著電話,突然間聽到電話對麵傳來一陣嘈雜混亂的聲響。這種情況在這個年代屢見不鮮——畢竟此時的電話技術尚不完善,即使是本地通話也時常會出現問題;至於長途電話,則更是難以保證其可靠性。麵對這樣的狀況,高彬並未多想,隻覺得可能過一會兒信號就會恢複正常。
然而,命運總是充滿戲劇性和意外性。高彬萬萬沒有料到,這次看似普通的通信故障竟成為了他與老何這個老朋友之間的最後一次通話。或許在那一刻,他們誰也無法預知未來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但事實卻無情地告訴我們:有些事情往往來得猝不及防、毫無征兆。而當我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