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劉母終於喝了藥,安心睡下後,劉子異才招呼起瀅方來。“家中簡陋,大人不要介意。”劉子異為瀅方倒上了一杯茶,坐在了瀅方的對麵。瀅方搖搖頭,她環顧了一圈四周的陳設,極為簡樸,打掃得卻十分乾淨,一看主人便是個清雅之人。“劉先生不必如此客氣。”瀅方抿了一口茶,茶裡有種燒焦的苦味,她問道:“劉先生此後有何打算?”瀅方已經大致了解了劉子異的情況。昨日子時,劉子異的母親突然發病,危在旦夕,劉子異幾乎跑遍了京城的所有醫館,直到今日辰時才找到了一味藥材,名曰芥菇,可救人性命。奈何這味藥材價格昂貴,醫館無論如何也不肯賣給他,他隻好找到了她……君子以孝為先,即便是以自己的前途做代價。經此一事,瀅方越發佩服劉子異了。見他沉默,瀅方斟酌道:“劉先生,你可有想過,天下有很多人也像你的母親一樣,重病卻得不到醫治,若是這種情況能夠通過自己改變,是多麼功德無量的一件事啊。”劉子異稍稍有些鬆動了,一宿沒睡,他的眼底帶著淡淡的青黑色,看起來有些頹然,“其實我知道,隻要他在,我這輩子都登科無望。”瀅方知道他的話裡指的是誰,她意有所指道:“劉先生,我一直深信一個道理,隻有自己足夠強大了,才能保護好身邊的人。”劉子異的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他想起了今晨醫館不願賣藥給他的無措,又想起記憶深處,也有那麼一個人,因為他沒有保護好,死在那如花的年紀。良久,劉子異道:“我答應你。”早朝過後,魏清野隨著一眾朝官出了文華殿,瀅方正準備上前攀談,半路突然殺出個程咬金來,工部尚書徐之洞拉著魏清野說了一路的話,直到出了宮門,這兩人才依依不舍地分開。瀅方想了想,決定還是明日再跟魏清野說這件事,便上了回府的馬車。還未啟程,魏清野的隨身侍從匆匆跑過來,在外麵傳話道:“宋大人,我家大人說在茗香閣六樓等你。”瀅方頓時喜出望外,原來魏清野早知道她跟在他身後。瀅方到茗香閣的時候,魏清野坐在六樓的一個靠窗的位置上。就著這個窗戶,正好可以看見樓底下街市的風光,瀅方坐在了魏清野的對麵,從上往下看,魏家和宋家的馬車並排列著,來來去去的人皆多看一眼。不遠處的烤肉店下,一個身穿灰黑色襦襖的人進了店。坐在這個位置,倒是能看到些與眾不同的東西。茶剛剛烹出來,香氣四溢,清新怡人,瀅方見他烹茶的手法嫻熟,定是懂茶愛茶之人,她問道:“你的傷可有完全好了?大夫說可以喝茶嗎?”病人是不宜喝茶的。“這傷養了兩月有餘,早已好了。”魏清野淡淡道,他看向瀅方,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找他肯定有事要說。他問道:“你來找我所為何事?”說起這件事來,瀅方的兩根青蔥食指攪弄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今日找你前來,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小忙。”“哦?”魏清野見她這副忐忑模樣,笑道:“你緊張成這樣,看樣子不是什麼小忙啊。”瀅方忙搖頭解釋道:“真的是小忙,我想讓你幫我在朝廷裡塞一個人。”談及正事,魏清野微微正色,“是誰?”“劉子異。”瀅方猶豫道。劉子異?魏清野在腦海裡搜尋許久,終於記起這麼一個人,同在京城,劉子異的名號魏清野多多少少聽人提起過,隻是有些納悶,為何如此有才之人屢次考試不中,至今仍是布衣之身。見瀅方用乞求的眼神望著他,魏清野有些好奇,“你為何想要劉子異入朝為官?”瀅方沒有想要隱瞞魏清野的意思,將她與劉子異的交情一五一十地說了,生怕魏清野不信似的。魏清野笑了,“你不也是從三品的刑部右侍郎嗎,稍稍施個壓塞一個人不難吧,為何讓我幫你去做?”瀅方撇撇嘴,有些委屈,“現在外麵的人都覺得我是太子一黨,若有人知道是我與劉子異的關係,豈不是讓他也被劃為太子一黨,這對他多不公平啊。我希望他有選擇自己未來的權力,而不是被我拖著走,所以才想麻煩你。”見魏清野但笑不語,瀅方坦誠道:“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希望劉子異能夠得到朝廷重用,但你知道,他的身家背景一窮二白,很容易遭受冷遇和排擠,你在朝中威望那麼高,若由你將他推薦進去,彆人定會禮讓三分。”聽完瀅方的話,魏清野幽幽地抿了一口茶,道:“你為何覺得我會幫你?”瀅方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就憑你是真心為這個國家好。”魏清野抬起頭看向瀅方,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這忙,我幫了。”得到了魏清野的回複,瀅方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安心了下來,這才滿心歡喜地離開了。瀅方走後,貼身侍從魏巍望著正端著茶杯沉思的自家主人,道:“這宋大人倒跟傳聞中的不大一樣,就是不知她何時與大人這般熟了,竟然也值得大人這樣相幫?”魏清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噙了一絲微笑,“熟悉與不熟悉,跟認識的時間長短是沒有關係的。”瀅方信任他,所以他願意回報以同樣的信任。或許瀅方的家世並不絕頂顯赫,智謀對比其他人也差了一大截,但魏清野看到了她身上的那顆赤子之心,無論何時何地何種境遇,依舊能保持純粹,這才是人最難能可貴的品質。他與瀅方,雖算不上是伯牙和鐘子期,但那種彼此信任彼此了解的感覺,真是好久都不曾有過了。魏清野剛出茶樓,一個女子擋住了魏清野的去路。“裘清野,你既然幫我贖了身,又為何不去看我?”魏清野的目光裡帶了些寒意,“你剛才叫我什麼?”女子意識到了魏清野的不悅,顧左右而言它:“你已經一個月沒去看過我了,你知道我一個人待在那裡有多害怕嗎?”魏清野冷冷道:“既如此,那我幫你買幾個下人吧。”女子的眼睛裡登時湧出了淚水,她走到魏清野身邊,拉著魏清野的袖子,道:“清野,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下人。”魏清野拂去女子拉著自己的袖子,道:“文茵,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按理說,我還要叫你一聲嫂子。”這位叫文茵的女子跌趄著往後退了幾步,幾顆晶瑩的淚珠順著麵龐流了下來,“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明知道我是被逼的……”魏清野卻不想聽文茵說這麼多,徑直對魏巍道:“你去找幾個人,把文茵姑娘送回去吧。”他不理會文茵的哭鬨,徑自上了馬車。回府後,魏清野對魏巍道:“以後彆自作聰明了。”魏巍連忙認錯:“小的以後不敢了。”魏巍見慣了魏清野漠不關心的樣子,忽然見魏清野對一個女子這麼在意,還幫她從樂坊裡贖身,還以為他是喜歡這位姑娘呢。他便自作主張地給這位姑娘透露了魏清野的行蹤,看來這次真的是他僭越了。魏清野垂下眼瞼,似是解釋道:“我之所以照顧她,不過是念及往日情分,絕無男女之情。”魏巍看著自家主子,他是最早跟著魏清野的人,可是他從來都沒有聽魏清野提起過來京城之前的事情。突然有這麼一個魏清野的舊人出發,倒讓他對魏清野的過往有些好奇了。他見自家主子正在低頭沉思,便悄悄地退出去了。良久,魏清野才站起身,從書架上取出一盒圍棋,自顧自地下了起來。心亂的時候,下棋最容易凝神靜氣。但是他下了幾顆,思緒又飄遠了。記得他的圍棋,還是哥哥教的,他天資聰穎,很快就青出於藍。可是究竟什麼時候,哥哥看著他的目光,從讚賞變成了冷漠呢?他也不知道。瀅方沒想到,她向魏清野舉薦劉子異的事情,不知道怎麼傳到蕭旻的耳朵裡了。翌日下早朝,她被傳喚到蕭旻的書房。自她意識到宋瀅方和蕭旻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後,她開始有意無意地躲避著蕭旻。年前年後,京城勳爵人家舉辦的好幾場宴會,有蕭旻親臨的,她都以各種理由婉拒了。時至今日,她已經記不起上次和蕭旻單獨見麵是什麼時候了。“聽說你昨日向魏大人舉薦了一人?”蕭旻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朗潤溫和。瀅方嚇了一跳,她沒想到這件事竟被蕭旻知道了,連忙跪了下去,道:“太子殿下恕罪,微臣的確有向魏大人推薦一個人,微臣推薦的這個人,品行極好,又有才華,若是能夠為朝廷所用,定對江山社稷大有裨益。所以才如此行事,望太子殿下恕罪。”其實這種事情在朝廷裡特彆常見,多少世家大族通過這樣的方式將自家子弟送進朝廷機關,當權者們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瀅方不知道,蕭旻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情?“你起來吧。”蕭旻道:“我又不是吃人的動物,若是你再這樣動不動就跪我,我才真的會罰你呢。”瀅方站起來,咽了一口唾沫,道:“太子殿下明鑒,微臣做這件事絕無私心,真的就隻是憐惜人才而已。”蕭旻笑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慢踱步到瀅方的身前,道:“我信你。”明明普通的三個字,從蕭旻的口中說出來,有著說不出的魅惑和吸引力。瀅方抬頭,對入蕭旻溫柔的眸子,心不由地亂了一拍。蕭旻歎息道:“你怎麼還是不明白?我不是介意你舉薦彆人這件事。”“嗯?”瀅方不懂蕭旻的意思。“我介意的是,為什麼有事情你不來找我,而是去找了魏清野,你們兩很熟嗎?”瀅方分明從蕭旻的話裡聽到了一絲絲醋意,她低下頭,小心斟酌道:“微臣是想,太子殿下日理萬機,這樣的小事情就不必麻煩太子殿下了。而且,太子殿下平白任用一個人,也會被朝野中的一些人詬病。我和魏大人隻是萍水相逢,並不算得上相熟,但也聽聞他正直廉潔的品格,所以才拜托於他。”大殿裡安靜了下來,昏暗的光線將大殿裡的氣氛襯得有些壓抑,蕭旻突然低下了頭,他湊近了瀅方,唇齒之間甚至隻有不到一寸的距離,“知道嗎?下次有什麼事情都來找我,就算是日理萬機,解決你的事情,我永遠不忙。”瀅方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她抬頭望向蕭旻,對方正笑意晏晏地望著自己。這樣遲早會出事的!瀅方道:“微臣謝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為國為民,連對臣子都這麼關心,實乃天下幸事!”剛才還曖昧的氣氛,被瀅方的一句話消滅地無影無蹤。這一刻,仿佛空氣都凝結了。瀅方盯著腳下不敢抬頭,她不能和蕭旻繼續這樣了!她不是宋瀅方,就算她寄身於宋瀅方的身體,她也不會為了感激宋瀅方,去做一些她不願意的事情。宋瀅方不是她害死的,她也沒欠宋瀅方什麼!良久,蕭旻的聲音裡帶了些落寞,“是啊,你都忘記了。”瀅方莫名地有些心疼蕭旻,對於他,無論是戀人身死,還是戀人失憶,都是一件特彆心痛的事情吧。春試持續到第三日便結束了,劉子異也成為了翰林院一名編修官,次七品,官小到用不著蕭旻下令,魏清野就直接將人塞了進去。翰林院的編修官多如牛毛,魏清野給了他這麼一個機會,劉子異是否能夠脫穎而出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過了小半個月,春闈放榜了。在此之前,瀅方已經千次萬次地求過神拜過佛了。因為她心裡惦念著弟弟的成績,但這個理由又不可說於人前,看榜時她隻帶了宋啟,她對宋啟的說辭是,要看看這些人裡有沒有相識之人,以及看看朝堂上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會出現哪些後起之秀。宋啟是下人,也不宜過問太多。看榜的人一層圍著一層,瀅方心裡著急,隻得硬著頭皮往前擠,後麵進來的人不知是誰急切地推了她一把,她腳下不穩,摔倒在了地上。上麵伸來一雙手,十指修長,瀅方將手搭了上去,借著男子的力氣站了起來。她抬頭,感謝的話語在看到男子麵容的那一刻突然如鯁在喉。弟弟。曹瀅周見眼前此人看著他發愣,手在她的眼睛前晃了晃,笑道:“這位兄長沒事吧,可不是摔迷糊了?”瀅方迅速反應了過來,將眼眶裡的淚意生生憋了回去,笑道:“無事,隻是覺得小弟長得頗像一位老友,剛才一時間將你當作了他,因而有些愣怔。”曹瀅周點頭,指著榜單道:“兄長莫不是要看榜?這裡實在前不去了,我的身量高,兄長報上姓名,小弟幫您看吧。”瀅方抬頭看向曹瀅周,他的確長高了不少,如今她隻能到他的肩膀處了。她隨便胡謅了一個名字,道:“他是我的一個朋友,因為身體不舒服,特意托了我前來看榜,不知他是否上榜?”“兄長稍等片刻。”曹瀅周果真踮著腳認認真真地搜尋了一遍榜單,發現並無此人,又將榜單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還是沒有這個人的名字。他見瀅方滿眼期待地望著他,有些不忍心,寒窗苦讀的辛苦他再了解不過,如今榜上無名,定讓人心中悲痛。他皺著眉頭,斟酌半晌,瀅方見他這副模樣,忍笑道:“小弟莫要為難,將事實直接告與我便是,我那朋友心性放縱,喜好玩樂,春闈前才臨時抱的佛腳,即使榜上無名,也沒什麼可傷心的。大丈夫既做得出就放得下,大不了卷土重來。”瀅方一副豁達的模樣,讓曹瀅周對她多了幾分好感。曹瀅周如實答道:“確實尚未上榜。”瀅方點點頭,突然想起正事,“不知小弟可有上榜?”曹瀅周眉眼俱開,指著榜單右下角的位置道:“雖然位次不高,但也算是上了榜了,也不負家人的期望。”瀅方注意到曹瀅周談及家人時眼睛裡那一瞬間的暗淡,原本雀躍的心也因為這個細節慢慢沉澱了下來。她有意轉移話題,道:“看小弟麵龐青澀,應該年紀尚小,能夠上榜實在厲害。不知可否交一個朋友?”曹瀅周被瀅方這麼一誇,還有些不好意思,受寵若驚道:“小弟曹瀅周,尚未取字,不知兄長喚何姓名?”這倒有些尷尬了。曹瀅方記得,父親曾因為宋瀅方說藍溯光的壞話,在家裡怒斥過宋瀅方,她和弟弟當時都在場,以至於此後宋瀅方的形象在瀅方的心裡根深蒂固,弟弟肯定會受到一些影響。如今,她要是告訴弟弟她叫宋瀅方,弟弟會不會被嚇跑?但如今弟弟上了榜,以後難免會在朝堂上遇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瀅方硬著頭皮道:“我姓宋,名瀅方,也尚未取字。”果然,曹瀅周在聽到瀅方的名號時,登時變了神色,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圈,問道:“你不會是那個兵部右侍郎宋瀅方吧?”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事實確實如此。瀅方頷首,欲哭無淚道:“是不是沒見過我這樣親民的兵部右侍郎?”曹瀅周滿臉驚恐,“大大大人,剛才草民莽撞,求大人恕罪……”他好不容易從十年寒窗熬到了金榜題名,他可不想在這時候功虧一簣啊。他剛才沒做什麼唐突之舉吧。瀅方撫額,曹瀅周現在的這副表情,和他看到蟑螂時的表情如出一轍。她這弟弟,自小被保護得極好,品行和學識倒是沒話說,就是這膽子也忒小了點。她雖有意與弟弟親近,但讓弟弟轉變對她的看法,恐怕需要很長時間。“你不必害怕,你這個小弟弟心地善良,剛才出手幫了我,我怎會為難於你?”瀅方見弟弟仍是局促不安,也不為難他,道:“你剛榜上有名,怕是還沒有告知親人吧,快回去吧,不然家人該等急了。”曹瀅周把腦袋一拍,對啊,父親跟他一起來的,此刻就在外麵,焦急地等待著他的消息。他忙不迭地告彆了瀅方,從人群中離開了。隨著這次春闈放榜,一大批新人進入了官場,為朝堂注入了一批新鮮血液。伴隨著京城裡熱鬨的氣氛,邊區也傳來戰捷,秦王蕭翊大敗敵軍,邊界的幾個部落全部派使臣前來求和。依蕭翊之見,這幾個部落不滿朝廷統治,時常聯合起來騷擾我朝邊境,求和定是緩兵之計,如今正值勝利之際,士氣大漲,應當乘勝追擊。而蕭旻考慮到近來天災人禍,百姓不堪戰亂之苦,主張休養生息,經過和滿朝文武商議,最終決定答應求和。與此同時,讓瀅方心心念念的事情總算有了切入點。今夏五月十六乃是皇上五十壽宴,屆時所有文武百官都會為皇上慶祝壽辰,到那時候,她便有機會查明害死她的真凶了。如今慢慢進入三月,籌備皇上壽宴的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奈何為皇上置辦壽宴一事,法典裡明令規定由禮部負責,瀅方也無可奈何。更何況,她先前兩次問及皇上之事,已遭蕭旻懷疑,她不宜有何動作了。事到如今,唯有以不變,應萬變。因為要操辦皇上的五十壽誕,蕭旻格外重視,親自去了鐘鼎閣一趟,詢問皇上的意見。皇上不願離開鐘鼎閣,可鐘鼎閣太小,遠遠不夠置辦一個宏大的壽宴,皇上便命蕭旻在潭澤山腳底下修建一宮殿,專供壽誕那日所用。蕭旻覺得鋪張浪費,屢次勸諫,但皇上一意孤行,蕭旻焉能抗旨不遵?這件事無論在朝野上還是民間都引起了軒然大波,有人早就不滿朝堂上的這種亂象:皇上常年不理政務,讓太子蕭旻主持大局。既然皇上隻貪圖享受卻不做任何實務,為何不乾脆退位?也徒徒省去很多麻煩。儘管流言紛飛,但一座名曰潭澤殿的龐大宮殿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磚一瓦,日夜趕工,以驚豔卻奢靡的樣子出現在世人麵前。如今邊區平定戰亂,蕭旻立即下令,召秦王蕭翊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