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1(1 / 1)

不需要想一些多餘的伎倆,首先是明確地表達出目的。果然不出所料,雷瑪裡歐驚訝不已,眼睛都瞪成小豆子了,說:「怎麼可能。」「就是可能。」然而,聽到羅倫斯這麼說,雷瑪裡歐總算露出了一個在留賓海根擁有商行的商人應有的表情。他露出彷佛在說「愚蠢至極」似的輕蔑笑容,把身子往椅背靠。「我明白你苦於還債的心情,但你不能因為這樣,就說一些荒唐的話啊。」雷瑪裡歐一副「白白浪費我的時間」的模樣,準備站起身子。羅倫斯見狀,便開口留住他。「在過去,一定有人用過一樣的方法企圖走私吧?而他們一定也都被逮捕了吧?」「既然你也知道,那就好溝通了。瀕臨破產的人往往容易把有勇無謀的計畫誤認為是完美的計畫。」雷瑪裡歐會這麼說,想必有一半是在對自己說吧。然而,羅倫斯不氣餒地繼續說:「可是,如果是委托工夫了得的人來搬運黃金呢?」雷瑪裡歐緊緊盯著羅倫斯看,然後重新坐回椅子上。「你提出的計畫不可能實現。因為你口中的工夫了得的人不需要特地走私黃金,就能夠賺很多錢,所以他們不會協助走私。如果你是打算從其他地方找人來,最好是死了這條心吧。因為一直有人利用這種方式走私,所以沒在城裡登記的人都必須接受很嚴格的檢查。」雷瑪裡歐會這麼反駁,就表示他有所期待。「如果有一個工夫了得,卻賺不到錢的人選呢?」「工夫好的人在留賓海根根本不怕找不到工作,因為他們這種行業隨時都在缺人。」雷瑪裡歐把身子靠向椅背,等待羅倫斯回答。他的表情和昨晚的赫蘿有些相似。一邊反駁,卻又一邊等待對方再反駁自己·想死心,卻又死不了心。羅倫斯深呼吸一口。「如果有一個工夫好,在城裡雖然有工作,但薪水很低,而且很缺錢的人選呢?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對雇主有所不滿。我所知道的這個人的雇主是教會,而走私黃金同時也是反抗教會的行為。隻要煽動這個人,告訴他走私黃金不僅能夠賺錢,還能夠給教會一點顏色看,想必他一定會上鉤吧。而且,他背叛的機率還非常低,因為他對教會這個雇主抱有一點怨恨的情感。」「哪、哪有這麼一切如願的事。」「做生意會賺錢,也多是這樣啊。不是嗎?」農作物收成不好時,隻有自己買到了農作物。以為自己不小心買了不流行的裝飾品。但是這個裝飾品卻在其他城鎮造成大流行,意外之財大多是平時絕不可能發生的偶然帶來的。雷瑪裡歐的臉變得扭曲·他的表情說出他很想相信,卻又無法完全相信。「隻要我說出這個人物的名字,相信您就會明白了。」「既、既然這樣,你們自己走私就好了啊。明知道瓜分的錢會變少,還特地來我這兒提議,這太奇怪了吧?」雷瑪裡歐的話題偏離了走私內容,這表示他先保留了判斷可不可能走私成功的問題。「有兩個原因使得我們無法獨力走私:第一個原因,我欠貴行的債務償還期限隻到今天,等到太陽下山後,必須為我代償債務的洋行一定會來抓我走。另一個原因是我手頭上的錢,隻有這麼一點點。」羅倫斯放下裝了貴重現金的皮袋,解開繩子並倒出皮袋的內容物·倒出來的是金幣和銀幣混在一塊兒的三盧米歐尼。與羅倫斯同樣慘遭瀕臨破產命運的雷瑪裡歐看到了現金,眼神閃過一道光芒。「這裡有三盧米歐尼。您隻要向其他商行稍微打聽一下,馬上就能夠知道我是怎麼籌到這些錢了。」雷瑪裡歐聽了,深深吸了一口氣。相信像雷瑪裡歐這般地位的人物,一定能夠當場猜出錢是怎麼籌來的。「這些真的是我的一切。我拿這些作為擔保,懇求您相信我說的話。另外……」羅倫斯探出身子,從正麵直視雷瑪裡歐的眼睛說:「懇求您暫時中止對我的討債行動,並請貴行提供為了走私黃金所需的資金。」憔悴不已的雷瑪裡歐下巴揪起皺紋,油汗從臉上滲出。雷瑪裡歐沒有當場否定,就表示他還有資金可供走私黃金。而且,對於走私黃金的期待,也讓他起了想要出資的念頭。應該再推他一把嗎?可是,如果逼他逼得太緊,反而會引來他不必要的懷疑。雖然走私黃金能夠帶來莫大的利益,但相對也伴隨著巨大的危險。再說,對現在的雷瑪裡歐商行提議出資,或許會被認為是詐欺。一定有不少企圖讓這艘搖搖欲墜的船早早沉人大海,好趁機撈一筆的不肖之徒登門拜訪雷瑪裡歐商行。雷瑪裡歐會變得疑神疑鬼,也是很正常的反應。因此,羅倫斯謹慎地挑選字眼,並準備開口說話。就在這個瞬間——「先生啊。」赫蘿先開了口。雷瑪裡歐驚訝地看著赫蘿,他反覆眨著眼睛,仿佛第一次發現有人站在那裡似的。羅倫斯也同樣看向赫蘿,而赫蘿則是看著地板說:「先生還有時間猶豫嗎?」「什……」聽到赫蘿說出像是威脅,又像是挑釁的話語,雷瑪裡歐緊抿雙唇。這個招數有些時候或許管用,但現在肯定會帶來反效果。羅倫斯心想情況不妙,於是打算製止赫蘿。然而……「剛剛好像又有一個人離開這裡了,先生這樣拖拖拉拉行嗎?」「唔、唔—」「咱的耳朵特彆靈敏,什麼秘密都聽得一清二楚。先生要咱說出在樓下房間的那些人,計畫丟下先生,然後自己逃跑的內容嗎?」「唔……」「啊,又有人離開了。再這樣下去,這家店遲早——」「不要再說了!」雷瑪裡歐抱著頭大叫·赫蘿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雷瑪裡歐,她的臉彷佛靜止不動。羅倫斯內心有些同情雷瑪裡歐。商行就像一艘船,當船底破了一個大洞,船員知道無法修補這個大洞時,想必會無視於船長的命令急忙逃命吧。不過,羅倫斯知道赫蘿是故意針對這點攻擊雷瑪裡歐。對於孤獨這個字眼,赫蘿可是比誰都更敏感。所以,她一定了解雷瑪裡歐的苦惱。「雷瑪裡歐先生。」雖然明白赫蘿內心的感受,但在了解赫蘿的企圖後,羅倫斯見機用平穩的口吻說道:「我以賭上我的一切得來的三盧米歐尼作為擔保,向您提出采購黃金的交易。我知道有個人選可以完成這項任務,隻要支付足夠的酬勞,這個人絕對值得信賴。而且,我相信貴行一定有脫手黃金的管道。您意下如何呢?如果您可以讓我延後還債,並且分給我合理的利益,我願意以對您絕對有利的條件,與貴行一同走私黃金。」羅倫斯刻意停頓了一下——「您意下如何?」雷瑪裡歐仍然抱著頭,並把頭垂得低低地。羅倫斯的這番話是比葡萄酒更強烈的誘惑,相信已從雷瑪裡歐的耳朵傳進他的心裡。即便如此,雷瑪裡歐還是不願抬起頭。時間安靜的流逝。四周安靜得仿佛整家商行的人,都屏息等待著雷瑪裡歐采取行動似的·「雷瑪裡歐先生。」就在羅倫斯準備再叫一次雷瑪裡歐的那一瞬間——「我明白了……」消瘦的臉孔抬了起來,那雙眼睛散發出光芒。「就放手一搏吧!」羅倫斯不自覺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並伸出手。背負著破產兩字的兩人握住了彼此的手。「願神寬恕我等!」與雷瑪裡歐商行確認好有關走私的報酬與工作分配後,羅倫斯與赫蘿兩人來到位在留賓海根東邊的低階教會門前。由於人們認為教會組織的階級越高,就越接近神。因此,教會依照該階級,針對建築物上的裝飾以及時鐘大小等,都有嚴格的規定。羅倫斯兩人來到的地方屬於中下階級的教會。雖然這所教會被允許加上裝飾,所以不至於顯得簡陋,但是在留賓海根的城裡,這棟建築物算是樸素。現在的時間正好過了正午,教會裡正在舉辦午間禮拜。「話說汝啊。」赫蘿坐在石階上,一邊聽著讚頌聖母的聖歌,她突然開口問道:「汝有沒有信心騙得過那姑娘?」「乾嘛講得這麼難聽。」「咱有說錯否?」赫蘿很有趣似地問道。羅倫斯露出苦澀的表情,看向前方回答說:「沒。」赫蘿輕輕笑笑。羅倫斯與赫蘿兩人之所以來到這所教會的出入口,為的就是尋找牧羊人諾兒拉。雖然羅倫斯原本不知道諾兒拉的雇主是哪一所教會,但是會雇用女性牧羊人的教會少之又少,羅倫斯一下子就查出來了。羅倫斯會特地調查,當然不是為了找到諾兒拉與她閒話家常。羅倫斯是為了拜托地接受走私行動的重要職務,也就是搬運黃金的工作。然而,諾兒拉不同餘羅倫斯等人。她沒有陷入破產的危機。她明明沒有身處危機。卻打算邀她一起走私黃金。這幾乎算是欺騙行為。因為羅倫斯必須說服她。讓她認為值得為了走私黃金時可到手的利益去冒險。走私黃金是賭上性命的行為,這世上會有多少利益值得冒生命危險去爭取呢?所以說穿了還是欺騙。可是,為了走私黃金,諾兒拉身為牧羊人的能力,以及她在城裡的身分,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要素。以看待商品的漲跌行情一樣來判斷人的內心,讓羅倫斯覺得良心有些過意不去。如果對方是個商人,下手當然不需要手軟,可是對方是個外行的牧羊人。儘管如此,羅倫斯身為商人的犀利洞察力,還是讓他充分掌握到了諾兒拉的處境。諾兒拉原本就是容易被視為異端的牧羊人,再加上她還是個女性,是時常被批評為籌謀奸計的惡魔手下。這很容易讓人猜測到教會雇用諾兒拉並非出自於親切,而是為了監視。想必當諾兒蒞談起教會雇用她從事牧羊工作時,會有心口不一表現的原因就在此。而且,諾兒拉說過她想要賺錢當個裁縫工匠。以她的個性來看,她不像個唯利是圖的人。即便如此,她還是想從事護衛工作好賺取外快,這說明了她沒有多餘的錢可以儲蓄。就算不願意去想,也能夠知道諾兒——所處的勞動環境有多麼嚴酷。從事既辛苦又嚴酷的牧羊工作,卻一直無法有積蓄;在這樣的狀況下,怎麼可能有辦法開心地迎接明天到來呢?因為持續到來的明天,隻代表著永無止儘的辛勞艱苦。在這時向諾兒拉提出走私黃金的計畫,並告訴她隻要加入這個計畫,就不用一點一滴賺錢,而是能夠一次賺到不僅可支付公會加盟金,還可以供她生活好一陣子的金額。並打算以「走私黃金確實存在著危險,但是讓這樣的好機會白白溜走好嗎?」的說詞利誘勸說。因為這不是逼迫諾兒拉走私黃金,所以其實不算做壞事。然而,羅倫斯的心頭卻湧上了一股罪惡感,因為他知道這筆交易是攻擊諾兒拉的困苦。話雖如此,但是除了諾兒拉之外,沒有第二人選·諾兒拉明明是個很有能力的牧羊人,卻隻能帶領著少數羊隻到有狼群出沒、不受歡迎的草原去放牧,以及她對教會這個雇主抱有不滿,還有她想要賺錢好實現夢想;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上天為了讓羅倫斯成功走私黃金,而特地準備的最佳條件。世上沒有其他人選擁有比她更好的條件了。然而,羅倫斯還是深深歎了口氣。想到要說服諾兒拉,還是讓他感到心情沉重。就在羅倫斯陷入這樣的情緒裡時,他忽然發現赫蘿正在看他。他瞥了赫蘿一眼,發現赫蘿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笑臉。「汝真是爛好人呐。」赫蘿昨天也說過一樣的話。或許羅倫斯作為一個商人,或許有點太過善良。因為商人之中,隨處可見甚至會拿家人的不幸來獲取利益的人。「不過呐……」赫蘿站起身子,一邊眺望依舊充滿朝氣的街景,一邊繼續說:「咱之所以能夠悠哉地旅行,也是托汝是個爛好人的福呐。」赫蘿若無其事地說道,跟著爬上兩格石階,站到羅倫斯身旁。「咱可以代替汝攏絡那姑娘,總是得幫汝一點忙唄·」赫蘿露出一抹微笑說道,但是她的語氣聽來,似乎少了點霸氣。羅倫斯心裡這麼想,於是看向身旁的赫蘿,他發現赫蘿果然稍微垂著頭。或許因為赫蘿麵對著充滿朝氣的街景,讓她的身軀顯得比平常更嬌小。「你該不會還在意昨天的事吧?」赫蘿雖然輕輕搖了搖頭,但是沒有開口說話。這太容易識破她在說謊了。「如果剛剛的洽談沒有你幫我對雷瑪裡歐施壓,根本就不知道談不談得成。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雖然赫蘿應該明白這是羅倫斯的真心話,但是她隻是輕輕點頭,臉上的表情依舊黯然。所以羅倫斯輕輕撫摸了赫蘿的頭後,立刻又挪開手說:「我自己跟她談。這是因為我自己貪心,所以買了價格暴跌的商品而導致失敗。不能因為心情沉重,就要你幫我開口,這太不像話了。」雖然羅倫斯是為了赫蘿才這麼說,但是有一半是因為自嘲與自我警惕。他說的話完完全全都是不爭的事實。「況且,如果連這種事情都要你幫忙,誰知道以後會被你嘲笑多久。」羅倫斯說罷,聳了聳肩。赫蘿停頓了一下後,抬起頭輕輕笑笑,隨後歎了口氣說:「什麼嘛。咱本來打算先做一大堆人情給汝,事後再好好討回來。」「好險,差點就掉進危險的陷阱裡。」羅倫斯開玩笑地說道,赫蘿聽了,用手臂頂了羅倫斯的額頭。「也是唄。不過,汝現在一屁股坐進了更大的陷阱裡。咱沒興趣狩獵掉進陷阱的兔子,因為對手太弱了。」「你知道人們會故意拿掉進陷阱的柔弱兔子作為誘餌,好設下對付狼的陷阱嗎?」「至少在設陷阱的時候,聽到長嚎聲不該表現出害怕的樣子唄。一旦表現出害怕情緒,陷阱就沒用了。」如此沒有攻擊性的挑釁話語互動,隻是知心的兩個人彼此打鬨而已。羅倫斯擺出一副「愚蠢至極」的表情笑著彆開臉,赫蘿看了,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商人和軍刀一樣,如果太直就失去用處了。因為一下子就會折斷。]羅倫斯對著自己嘀咕完後,便像尋找正好響起的鐘聲似的望向天際。天邊雖然有幾朵雲,不過仍是一片明亮的藍天。把視線栘向東邊,可看到些許白雲高掛。今天一整天應該都會是晴朗好天氣吧。天氣晴朗的日子,生意也會很順利。就在羅倫斯如此想著時,他身後傳來小小的木頭聲·喀叩!那是教會大門打開的聲音。羅倫斯與赫蘿兩人從大門前讓開身子,站到石階的角落。沒一會兒後,結束禮拜的人們二走出大門,剛祈禱完的人們帶著神清氣爽的表情走下石階。他們為了完成今天剩下來的工作,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想必這樣的光景每天都反覆上演吧。不久後,走出教會的人變少了。在「結束禮拜後,最後一個離開教會的人是最具有虔誠信仰的人」這種傳言傳遍世界的時代,不等到祭司發脾氣趕人,人們都不肯離開教會;但是最近已經沒有這樣的事了。不過,禮拜一結束便急著衝出教會的行為當然也不好。到了最後,像是從事肉店工作的人、專門剝除動物皮革的工匠,或是從事其它容易被教會盯上的職業的人們緩慢地走出教會。屬於這些職業之一的牧羊女,果然在最後才走出來。她之所以垂著眼瞼、縮著身體走出來,或許因為教會不是一個能夠放鬆心情的場所。「午安。」羅倫斯走到諾兒拉麵前,努力露出親切的笑容。羅倫斯之所以笑得出來,全因為這是商談的一部分。「咦?啊……羅、倫斯先生和赫蘿……小姐?」諾兒拉愣了一下,她看看赫蘿後,再把視線拉回羅倫斯。「我們能夠在教會前麵偶然相遇,這一定是神的指引。」羅倫斯一邊加上有些誇大的動作,一邊這麼說道。諾兒拉聽了,一副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的表情,難為情地笑了笑。「就算我再遲鈍,也不會被騙。」「那就好,因為我聽說最近有人會在教會裡喝太多聖血。」聖血指的就是葡萄酒。如果在諾兒拉喝醉酒時,向她提出走私黃金的事,或許能夠當場說服她;但是到了最後關頭,說不定她會因為害怕而拒絕,這樣就失去說服她的意義了,所幸諾兒拉是清醒的。「因為我不太會喝酒,所以幾乎不沾酒。」諾兒拉靦腆地笑笑,然後像是無法鎮靜下來似地彆開視線。她的模樣看來,應該是以為羅倫斯是前來通知她有護衛工作可做吧。因此,羅倫斯毫不客氣的利用了她的期待。[其實是有工作想委托你。]諾兒拉的眼睛突然一亮,臉上散發出光芒。「在這種地方不方便談,不如找家攤販坐下來吧。」羅倫斯之所以沒有提議去酒吧,那是因為在這時間光顧酒吧,隻會更引人注目罷了。如果要商量秘密,當然是前往從早上開始就熱鬨不已的廣場比較好。諾兒拉乖巧地點頭沒表示意見,於是羅倫斯邁開步伐走去,赫蘿跟在他右邊,而諾兒拉則是在左斜後方走著。三人走過充滿朝氣的喧嚷街道,穿過擁擠人潮來到廣場上。廣場上依舊是如舉辦祭典般熱鬨,三人很幸運地坐上啤酒屋攤販剛剛空出來的桌位後,羅倫斯點了三杯啤酒。雖然麥芽酒比較便宜,但畢竟諾兒拉也在場,所以羅倫斯不好意思點麥芽酒。店家雖然很迅速地送上三杯啤酒,但是送酒的動作卻很粗魯。羅倫斯付了一些銅幣換來三杯啤酒,並伸手舉起酒杯。「慶祝我們重逢!」叩!酒杯發出響亮的聲響。「話說,你好像說過可以到拉姆特拉啊?」雖然羅倫斯劈頭就提及工作的事,仍未沾上半口啤酒的諾兒拉卻當場露出嚴肅表情看向羅倫斯。赫蘿一邊看著兩人,一邊小口小口地啜飲啤酒。「是、是的,我可以去。」「一邊帶著羊隻也行嗎?」「隻要數量不要太多。」諾兒拉能夠毫不猶豫地回答出口,想必是因為她實際走過好幾次延伸到拉姆特拉的草原與森林吧。不過,為了謹慎起見,羅倫斯看向赫蘿,以視線詢問她諾兒拉所言是否屬實,赫蘿輕輕點點頭,做出隻有羅倫斯察覺得到的回應。諾兒拉似乎沒有說謊。為了不讓諾兒拉察覺,羅倫斯深呼吸一次。這類的話題如果說得拐彎抹角,隻會讓對方更難以下定決心,於是羅倫斯直接切入話題核心:「有件工作想拜托你幫忙,酬勞是二十盧米歐尼。當然了,這酬勞不會是開出那種不值錢的證書,而是以現金支付。」諾兒拉露出一副仿佛聽到外國語言似的表情,微微傾著頭。事實上,傳入諾兒拉耳中的話語,想必也像從遙遠國度捎來的信件股,花了很長時間才傳到她的腦裡吧。對有些人來說,二十盧米歐尼就是這麼讓人吃驚的金額。[不過,這工作伴隨著危險。而這是成功完成任務的酬勞,如果失敗,就沒有酬勞。]在告訴對方離奇的事情時,隻要用手指抵著桌麵畫圓圈或打叉,就能夠有效讓對方知道這不是夢境,也不是幻聽。諾兒拉的視線隨著羅倫斯的手指動作移動,她似乎總算明白這是現實。然而,諾兒拉似乎還是感覺不到真實感。「工作內容是帶領羊隻移動,還有儘可能讓羊隻平安回來。這工作不需要具備牧羊工作以外的能力。」諾兒拉總算開始動起腦筋,她似乎發現了羅倫斯所說的工作內容和酬勞相差懸殊,正準備開口詢問。這時羅倫斯為了讓她沒機會開口,故意說了句「但是」來接續他的話題:「但是,這工作本身會帶來很大的危險,就跟利益一樣大。」先告知會有巨大的利益,再告知會有危險。如果兩者都會帶來巨大的震驚,最先告知的一方能夠讓對方留下比較深刻的印象。「儘管如此,酬勞可是二十盧米歐尼。就算公會加盟費再貴,也頂多是一盧米歐尼。你可以租房子住,短時間內不用愁吃穿,也可以好好工作。有這麼多錢應該可以輕鬆買到工匠資格吧?這麼一來,你就是諾兒拉服飾店的女師傅了。」沒多久後,諾兒拉露出像是感到困惑,又像是快哭出來的表情。龐大的利益讓她越來越有真實感,這麼一來,她當然會想知道這個工作伴隨了怎樣的危險。諾兒拉已經一口咬住釣餌了,接下來才是決勝負的關鍵。如果搞錯了說話內容的順序,她一定會像個貝類一樣,緊閉保護的外殼。「啊,對了。你是打算加盟留賓海根的製衣工匠公會嗎?」已做好心理準備,並等著聆聽工作危險的諾兒拉頓了一下,那模樣像是期待落了空的感覺。不過,她的思緒是確實放在令人眼花目眩的酬勞,以及還沒被告知的危險上。她似乎沒有多餘的能力去思考看似沒什麼關聯的問題,所以應該能夠聽到老實的回答。「不、不是,我打算去其他城鎮·」「是這樣啊。這裡是個大城市,應該會比其他城鎮好吧?要在沒有熟人的地方生活,我想也會挺辛苦的。」儘管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其他地方上了,諾兒拉似乎還有餘力思考到這些事情不能隨意說出來。諾兒拉顯得很為難地垂下頭,保持沉默。不過,羅倫斯是懂得從彆人的臉色猜出其內心想法的商人,光是知道這個反應就足夠了。牧羊女的內心清楚可見。[其實,你應該希望儘量不要和這裡的教會扯上關係吧。]這是在套話。雖然因為套話套得太明顯,赫蘿甚至忍不住瞥了羅倫斯一眼,但是效果絕佳。「沒、沒那樣……的事……」「你越是認真工作,越是拚死拚活守護他們交付給你的重要羊隻,他們就越是懷疑你施用了異教魔法·沒錯吧?」諾兒拉之所以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那是因為她的心聲被道中。「而且,他們為了剝去你的虛假外表,讓你露出真麵目來,就叫你去其他牧羊人絕對不會前往的地方。理由是其他地方是彆的牧羊人的地盤,對吧?」諾兒拉聽到的瞬間,瞪大了眼睛看向羅倫斯。想必她早有一點點這樣的感覺了吧?就算其他牧羊人的地盤再大,隻要不惜辛勞走遠一點,一定還有很多安全的地方可去。「隻要你一天沒有被狼或傭兵襲擊,祭司們勢必會一直逼迫你去危險的地區吧,而且會每天懷疑你是不是異教的人。」在桌子底下緊緊握住的拳頭是為了捏碎疼痛的良心。羅倫斯將諾兒拉放在小小心中的疑心點了火。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反悔了。不管羅倫斯的猜測是對是錯,那都不重要了。商人和軍刀一樣,如果太直挺就失去用處了。「我也曾經遇過類似的遭遇,我就明說吧。」羅倫斯保持看向諾兒拉的視線,然後用不會讓四周的人聽見的聲量說:「這裡的教會比豬還差勁。」批評教會是重罪。諾兒拉驚訝地環視四周,在她心中熊熊燃燒著的疑心之火差點就被澆熄了。羅倫斯的雙手肘抵著桌麵采出身子。赫蘿會幫忙留意對話是否會被周圍聽見,並且適時加以提醒。「所以,我們想出了個計畫。這計畫是稍微刁難一下教會,等我們賺到錢之後,再到其他城鎮去。」疑心之火化為憤怒之火熊熊燃燒,等到這把火完全燃燒後,將會留下名為確信的燃燒氣體。能夠將反抗教會權力的行為正當化的種子,應該在諾兒拉心中萌芽了。羅倫斯緩緩道出應該告知的事情。[這計畫是走私黃金。」雖然諾兒拉稍微瞪大了眼睛,但是她立即恢複了平靜的表情。她的反應說出驚訝的程度,不過是被稍微強勁的風吹過一樣。諾兒拉似乎也開始動腦思考,她終於開口說:[可是……我能做什麼呢?]很好的問題,看來諾兒拉優秀的不止有牧羊能力而已。「如你所知,這裡對於走私黃金的取締嚴格到恐怖的程度。從通往這裡的道路都設有關卡,而且還實施雙重檢查就能看出這點。就算藏在袖子裡,或是和行李混在一起,也會立刻被他們發現。如果想要帶進大量黃金,那更容易被識破。」諾兒拉像個專心聽布道的正教徒一樣點點頭,羅倫斯明確地告訴她說:「我們計畫把黃金藏在羊隻的肚子裡,在不被發現之下,偷偷把大量黃金帶進城裡。]諾兒拉瞪大了眼睛,一副仿佛就快說出「不會吧」的表情。不久後,羅倫斯的話似乎就像水分滲入堅硬的土塊般,慢慢滲入諾兒菠的腦裡。不僅限於羊,一天到晚吃草的動物經常會吞下石塊。在草裡麵混入顆粒狀的黃金讓羊隻吞下,就跟吞下石塊沒兩樣。不過,在經過關卡時,羊隻有可能因反芻而吐出黃金·所以,擁有了得的牧羊工夫,卻沒擁有大量羊隻,平時隻是帶領少數羊隻在人煙稀少之地出沒的諾兒拉,才會被選上。從波羅遜來到這裡時,通過第一層關卡的檢查處相當樸素。如果有很多人利用那條道路,檢查處勢必會更嚴格,規模會更大。諾兒拉緩緩點點頭,輕聲說了句:「原來如此。」一可是,隻要是受到這個城市政策影響的城鎮,當地的黃金價格都高得驚人。這麼一來,最適合進口黃金的地方就隻有異教徒之城拉姆特拉了。另外,如果從拉姆特拉選擇安全的道路行走,會遇上很多人。而且,那裡從以前就一直是其他牧羊人的地盤。我們會選擇你,正是這個原因。你在幾乎沒有人經過的地方走動也不會被懷疑,而且那裡還是通往拉姆特拉最近的地方。」羅倫斯停了下來,他稍微清清喉嚨後,注視著諾兒拉說:「還有,這裡的教會把你害得這麼慘,這個計畫同時也是你報複教會的絕佳機會。因為教會最大的資金來源除了捐贈金之外,就是進出口黃金。但萬一被發現,就得接受嚴厲的刑罰。為了安全起見,完成工作後必須離開這裡。另外,若有必要,或許還得拜托你解剖羊隻,」應該沒什麼牧羊人沒解剖過羊隻,也沒什麼牧羊人會覺得解剖羊隻很輕鬆。不過,這是判斷諾兒拉的決心有多強的好方法。「隻是,酬勞有二十盧米歐尼。」雖然羅倫斯覺得這麼說太狡猾,但是他越是覺得自己狡猾,就表示越有效。過了不久後,隔著桌子與羅倫斯麵對麵而坐,那個忍受著寒冷、炎熱、懷疑目光以及殘酷對待,默默牧羊的牧羊女衡量了利益、危險與工作內容後,似乎做出了結論。她的眼神不再迷蒙,表情變得平靜。諾兒拉小小的嘴巴說出了強而有力的話語:「請務必讓我參加。」就在這個瞬間,羅倫斯讓一個人拿性命下了賭注。然而,羅倫斯毫不猶豫地向諾兒拉伸出手,因為他知道伸出的手也將握住自己的未來。「拜托你了。」「……我才要麻煩你。」就在這個瞬間,承諾變得有力,諾兒拉與赫蘿也握了手,三人就這樣成了命運共同體。這三人不是將來一同歡笑,就是一同哭泣·「那麼,我們來討論細節吧。」在這之後,羅倫斯向諾兒拉詢問了領出羊隻的時間、羊隻數量,還有拉姆特拉的周邊地形以及可讓羊隻吞下的黃金數量。因為下一步,羅倫斯必須立刻把這些情報帶到雷瑪裡歐商行,與他們事前討論。中午時間轉眼就過了,當結束生意踏上歸途的商人與工匠們開始出現在街上時,羅倫斯總算與諾兒菇討論完細節。諾兒拉從座位上站起來,一直到最後她都沒有沾半口啤酒。這一切都是在諾兒拉頭腦清醒之下,所做出的決定。如果不這麼想,羅倫斯看著深深鞠躬,並向提出巨大利益的自己頻頻道謝後才離開的諾兒蒞,會忍不住想要追上去,說服她再重新考慮一次。羅倫斯一口喝儘杯中退了冰的啤酒。這口啤酒比平時來得苦澀,難喝極了。「汝啊,開心一點唄。難得事情進行得這麼順利。」赫蘿像是看不下去似地一邊苦笑,一邊說道。然而,羅倫斯無法拋開一切真正感到開心,因為羅倫斯讓諾兒拉選擇了賭命之路·「不管有再迷人的利益,也不可能有值得拿性命作賭注的賭局。」「恩,是唄。」「而且,那一直強調利益的說法,就跟詐欺沒兩樣。雖然商人之間都認為會簽訂對自己不利的合約,是那人自己愚蠢。可是,對方是何種人物啊?她隻是個牧羊女耶!」雖然語調沒有變得粗暴,但是羅倫斯正陷在後悔的漩渦之中。如果放棄身為商人東山再起的可能性,也舍棄一路建立起來的一切人際關係,隻想著存活下去,那隻需要得到赫蘿的協助就夠了。然而,對羅倫斯來說,這幾乎等於要他去死。因此,他把赫蘿的提議視為天賜良機,一心想要實現這提議,所以他欺騙了諾兒拉。儘管羅倫斯心裡明白,但他還是無法不感到後悔。「呐,汝啊。」赫蘿不停搖晃酒杯好一會兒後,她一邊看著杯中的啤酒,一邊說道。羅倫斯看向赫籮,赫籮則是保持視線落在啤酒上。[汝有聽過羊被咬住喉嚨,發出的那種難以形容的慘叫嗎?]赫籮的話語來的突然,羅倫斯聽了,倒抽了一口氣。這時赫籮總算看向羅倫斯。「沒有尖牙,沒有利爪,也沒有快腳逃跑的羊,被擁有尖牙、利爪以及快腳的狼像一陣疾風、如射出的箭矢般迅速咬住喉嚨。汝怎麼看待此事?」赫蘿就像閒話家常一樣說道。事實上,她確實是在閒話家常。這是經常發生的事。不,這是無時無地都在發生的事。為了生存,用儘所有方法獵取食物。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羊的慘叫很難形容。即便如此,空腹感卻經常讓咱感到不滿。如果說耳朵隻能夠選擇一種聲音來聽,那一定會選擇容易聽明白的聲音,是唄?」這道理羅倫斯明白。為了生存,所以不得不犧牲些什麼,隻有聖人能夠把這件事當成罪過而絕食至死。隻是,這樣的行為並非就一定是對的。羅倫斯之所以會拿出這個話題來爭議,那是因為他想從彆人口中聽到一句話。「汝沒有那麼壞·」看見赫蘿露出一副「真是拿你沒輒」的笑臉,羅倫斯覺得在心頭上蒙了一層黑影的芥蒂一洗而去。這句話正是羅倫斯想聽到的話語。「哼。真是的,這麼愛撒嬌·」聽到完全被道出心聲的話語,羅倫斯的表情變得苦澀。然而,赫蘿一口氣喝光剩下的啤酒,站起身子說:「不過,不管是人類還是狼,都沒辦法獨自過活·偶爾還是會想依賴對方,是唄?」柔中帶剛指的就是這麼回事吧。羅倫斯對赫蘿的笑容點點頭,站起身子來。「不過,汝還真是小看不得呐。」赫蘿應該是指羅倫斯順利煽動了諾兒拉。不過,如果這點事情都辦不到,怎麼能夠當個商人存活下來呢?「那當然。你最好小心點,彆也被我煽動了。」「嗬嗬嗬,咱拭目以待。」赫蘿像是真的很期待似地露出笑容,羅倫斯心想會被煽動的人八成還是自己吧。雖然羅倫斯沒有說出口,但是他一邁開步伐,赫蘿便緊跟在他身邊走著,並發出竊笑聲,羅倫斯的心聲果然還是被赫蘿聽見了。[不過,隻能努力做出能夠讓大家都笑出來的結果了。」[這個想法很適當,可是……]赫籮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於是羅論斯看向她。於是發現赫籮惡作劇地笑著。「就咱跟汝兩人暗自竊喜不是更好嗎?」這提議很吸引人,但還是大家一起笑比較好。「汝真是爛好人一個。」「不行嗎?」「怎麼可能。」然後,兩人輕輕笑笑並往街上走去。雖然前麵的路並不一定明亮,但至少看得清楚在自己身邊的人。走私一定會成功。雖然沒有任何憑據,但羅倫斯就是這麼認為。「我是雷瑪裡歐商行的馬汀·裡貝特。」「我是羅倫斯,這是我的夥伴赫蘿。」「啊,我、我是諾兒拉·艾倫。」教會城市留賓海根設有好幾處進出城市的出人口,三人來到東北方的出入口前廣場,再次互道姓名。、市場開放的鐘聲響起前的清晨空氣非常清新,廣場上雖然滿地都是道儘昨夜喧鬨盛況的垃圾,卻也顯得美麗。不過,在場的人當中,應該隻有赫蘿有閒情逸致欣賞街景吧。其他人的表情無不因為緊張而顯得僵硬。走私黃金是非常重的罪行,萬一被逮到,依走私的金額多寡,甚至得接受五馬分屍的酷刑。照理說,走私黃金必須經過多次事前討論,以做好萬全的準備。然而很遺憾,這次的狀況無法如此從容。等著壓垮雷瑪裡歐商行,好榨取商行的債權者人數眾多。因為即使是瀕臨破產的商行,仍然擁有土地、房屋,或未收債權等能夠換成現金的資產。而且,這些債權者不可能等到付款日才前來討債,所以雷瑪裡歐商行也被迫於必須早一刻走私黃金,好變賣成現金·因為這個緣故,諾兒拉結束早晨的禮拜,並從教會帶出羊隻後,便直接前來與羅倫斯會合。諾兒拉似乎沒料到除了羅倫斯之外,還有其他人會參與走私,當她聽到雷瑪裡歐商行的名字時,顯得偶些驚訝。不過,她並沒有特彆提出質問,應該是覺悟到自己隻要善儘本分就好。[那麼,我們出發吧,生意就像放在廚房裡的活魚。]意思是馬上就會發臭,羅倫斯聽到被雷瑪裡歐商行的主人,汗斯,雷瑪裡歐托付了走私黃金重任的裡貝特這麼說,也沒有理由反對,於是表示讚同·當然了,諾兒拉與赫蘿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羅倫斯一行人來到出入口,睡眼惺忪打著哈欠的衛兵們雖然投來好奇的目光,但也順利地離開了留賓海根。羅倫斯身上穿著平時的商人服,裡貝特穿著像是要去狩獵的高檔旅行服,正如城裡的商人打扮。赫蘿再度變身成修女的裝扮,而諾兒拉則是跟平常一樣的裝扮。不過,羅倫斯與裡貝特都沒有駕駛馬車。裡貝特坐在他牽來的馬兒的馬背上,羅倫斯則是讓赫蘿坐在馬背上,自己拉著韁繩走路。沒坐馬車的原因除了預料得到路況不好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騎馬的速度肯定比馬車快上許多。· 在帶領著七隻羊和牧羊犬艾尼克的諾兒拉帶頭之下,一行人朝著東北方的城鎮拉姆特拉一路向前進。就如羅倫斯兩人從波羅遜前來的時候一樣,這條道路人煙稀少,就算整整走了一天,也不見任何旅人。一路上大夥沒有什麼交談,隻聽得見諾兒拉搖晃的鐘聲以及羊叫。如果論起算是交談的對話,那麼在天色才剛開始變暗,諾兒拉便停下腳步著手準備野營時,裡貝特對她的抱怨算是第一次。裡貝特有一雙細長眼睛,以及一頭梳理整齊的金黃色頭發。他的模樣看來像是受命負責重要洽談、充滿乾勁的年輕商行乾都。他主張諾兒拉應該在更前進一些的地方野營時的說話態度,也顯得神經質。不過,當羅倫斯向沒有旅行常識的裡貝特說明了牧羊人的工作狀況,以及夜晚行走的危險性後,裡貝特意外地坦率接受說明。裡貝特雖然顯得神經質,但似乎不是頑固的人。羅倫斯認為裡貝特不僅不頑固,平常的他或許會給人更溫厚老實的感覺。羅倫斯之所以會這麼想,是因為裡貝特趁羅倫斯為他說明時,用極其認真的口氣說:「抱歉。因為我太緊張了,所以變得很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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