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6章一劍出,萬法生!
焰花焚城是大楚天驕左光烈極具代表性的道術之一。
他親筆書就的焰花焚城詳解,薑望已不知翻爛過多少遍。
在外樓層次就已經能夠提前使出,正是充分了解了這門道術的表現。
但未成神臨,終究不能儘展威風。
四等十二品道術體係,隻為神臨之下存在。
神而明之以後,才能夠真正掌控超品道術的威能。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正是在於靈識。
便以焰花焚城為例,這門道術的複雜玄妙之處,是需要神魂之力在火元間完成極其細致的引導的。但神臨之前,神魂之力根本不可能外放。
非得神臨之後,神魂之力凝練成靈識,才可以乾涉現世。
所以薑望在外樓層次釋放的焰花焚城,實際上仍然是憑借著對火元的超凡掌控力,以道元來引導完成,可以說徒具輪廓。
真要論起威能表現,也就比甲等上品道術強一些,卻沒強到跨越品階的程度。
今時今日,自是不同。
以薑望遠勝同境修士的神魂之力,凝練而成的靈識強大無匹。完美地掌控了焰花焚城的每一個細節。
而又以神臨之後更見根本的三昧真火,為這座焰城的基礎……
在他永遠不能忘卻的回憶裡,尋回了那座城池的點點滴滴。
它於是真正擁有了它的烙印,它真正地存在於火界之中。
現在燃燒著的,豈止是神通之火呢?
是他的心中痛,是他的夢中城。
鏘!
長相思在銳鳴。
“看遍房簷無一是,春燕飛回不得巢。”
“徘徊故城空作啼,四時已儘寒暑消!”
在萬裡之外的南遙城鑄就此劍,失鄉之人在南遙!
這座烈焰具現的城池落下來。
薑望的回憶燃燒在現實中!
轟隆隆!
真火焚就的楓林城,以沛然莫禦的姿態砸下!
楓林城再也不會有楓葉了……
可此時正在燃燒的,難道不正是楓的紅?
從重玄遵釋放月光如林,到火界的張開,再到焰花焚城的落下,都隻不過在一個眨眼的時間裡完成。
安國侯靳陵剛剛擊破落在身上的月束,抖開一杆關刀,便在火的世界裡開辟了刀光的世界。刀芒有半透明的晶瑩,漫步在生機勃勃的火界之中,卻似是行於他自己的國。
他看焰花,看焰雀,注視著這個世界裡的一切,卻又不與它們發生交集。
可是赤色的焰城就這樣落下來了。
在火的世界裡,它發生得太快!
在情感的世界裡,它燃燒得太濃烈!
以一種極其強勢、極其突兀的姿態,碾進了靳陵的刀光世界中。恐怖的道術力量覆壓了一切,將刀光碾得支離破碎!
關鍵之時,靳陵的後頸之處,驟然鑽出來一道五光十色的煙。
此煙輕巧一轉,便在他身後的虛空裡,化作一個擁有五顆頭顱的惡鬼!
五頭分五色,白青玄赤黃。
五頭掌五行,金木水火土!
神通,五頭鬼!
那青麵的帶獠牙,白麵的有血瞳,玄麵的正哀哭,赤麵的如童子,黃麵的似老朽。
每一顆鬼頭,都對一種元力擁有極強的掌控力。
那赤色鬼頭才一睜眼,便已經在撼動火界的存在,更在對抗焰花焚城裡的強大意誌,遲滯著這門強大道術的進程!
當然根本遲滯不了。
三昧真火無物不焚,能不能焚燒神魂?能不能焚燒意誌?
當靈識結成,三昧真火產生質變,這一切就成為可能!
赤色鬼頭的意誌,根本連焰花焚城的城門都進不去,就已經被分解為赤煙。
但此神通具現五頭,本就強在控場,強在疊勢。
那青色的鬼頭獠牙外凸,糾纏而起,形如巨樹參天。
玄色的鬼頭張開嘴來,鬼眼中淚如雨下,喉嚨深處已經響起了巨聲,是江河奔湧。
燦光耀眼!
無比熾烈的燦光就在這個時候出現。
赤麵的黃麵的皆不見。
屬於重玄遵的日輪,這一刻懸照高穹!
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
所謂日輪,諸邪退避,神鬼皆焚!
重玄遵將它開發成攻防一體的具象神通,以至於很多人都忘了,在重玄遵之前,關於日輪神通的根本運用,其實一直都是鎮神驅鬼。
五頭鬼發出混亂的慘叫。
自來相生相克之勢,也看實力對比,杯水車薪自不能濟。
靳陵的神通五頭鬼當然不至於被重玄遵的日輪一鎮就死,可也難免遭受壓製。
而焰花焚城便這樣無可阻擋地落下了。
轟!
那是難以形容的絢爛過程。
根本不是超品黃階道術所能夠局限的威能!
焚天,焚地,焚人。
焚滅氣意勢,焚殺抵抗心。
靳陵之外的幾位侯爺,不得不做出避讓。
而烈火焚燒的所有,便歸於那具體的“一”中。
此為最極致的火,是最華麗的爆發。
在一切都將被焚解的絢爛裡——
刷!
兩道戟鋒忽似雙龍出水,一明一暗,一起一落,沿著冥冥之中的軌跡,生生剖開了火界。
一時間玉壺光轉,鳳舞龍飛。
光影明滅間,陽陵侯薛昌的陰陽力場已全力撐開。藏實於虛,又顯虛於實。避開了與火界的正麵碰撞,偏偏又掃儘了火光,而使殘燼飛落。
他高大的身形好像擁有了主宰一切的“勢”。
讓人明白為何他是薛昌!
焰花焚城當然令人驚豔,可他陽陵侯也掌握著足以匹敵的力量!
便在他的身後,那還在飛散的火光裡,安國侯靳陵碎甲披發,仍然佇立在空中。
一整套甲胄,碎得隻剩一件裙甲,黑鐵的軍靴好像紮根在此世,巋然不動。裸露的上身是古銅色。恐怖的力量潛遊其間,肌肉輪廓分明,一如丘陵溝壑。
他的神通五頭鬼已經消失了,可他提握關刀的手,依然穩如磐石。
焰花焚城的最後爆發,遮掩了所有視覺的察知。但薑望身為施術者,自然能夠感受其間發生的一切。
太艱難!
這一幕才真正描述了這一戰的艱難。
在以少對多的戰鬥中,薑望向來信奉的是“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在戰鬥中不斷地壓迫對手,製造機會,想辦法在最短的時間裡,殺死其中某一位對手,從而最快地打開局麵。
他也很擅長這種戰鬥——無非是問問自己,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但現在的這五個夏國侯爺,沒有一個是能夠被他瞬殺的對手。
哪怕今時今日他如此強大,真正掌握了幾近神明的力量,他也做不到!
最虛弱的觸讓也最警惕,不僅一直謹慎地保持著距離,就連其他夏國侯爺,也會在戰鬥中有意無意地調整姿態,為其翼護。
他們的戰鬥經驗太豐富!
觸讓不但不是弱點,這些人反而圍繞他布下了影影綽綽不知多少的陷阱。
此外薛昌難以捕捉,尚彥虎防禦太強。
所以薑望才會把目標鎖定靳陵。
從月光如林,到火界填牢,再到焰花焚城。
他和重玄遵的配合堪稱完美。
以剛才他神而明之的焰花焚城,傾注了巨量的三昧真火,二者疊加,幾乎可以說是殺手鐧一般的存在。
又有重玄遵恰到好處的日輪懸照,壓製了靳陵的五頭鬼,創造了相當難得的機會。
可是在這樣的時機裡,這樣極致升華的焰花焚城落下,卻也被靳陵及時以五頭鬼相抵,又叫薛昌以陰陽力場拉出,根本沒能達成預期的戰果!
彆說殺死靳陵了。在焚破靳陵身上的戰甲後,此術已是強弩之末,幾乎沒有再給這個人造成傷勢。
在這種層次的對決裡,重複自己幾乎等同於自我放棄。第二次出手的焰花焚城,絕不可能還具備第一次出手時的威懾力。
殺招出手,沒有達成預期的效果,便是失敗。
因為錯失了機會,白付了努力,還被看到了底牌!
但薑望隻是踏空疾行,讓鏗鳴已久的長相思,再一次綻放璀璨光華。一劍天柱折,一劍霜雪明。
他知道失敗難免。
正如他知道不是所有努力都會迎來收獲。
可他還是會努力!
先以極勢之劍攻薛昌,再以極招之劍攻靳陵,漫天飛舞的劍氣中,回身一轉,人字劍再攻薛昌!
此時此刻。
靳陵剛剛從烈火中走出來,刀光斬開了漫天劍絲。薛昌雙戟錯鋒,殺意雲湧。觸讓謹慎地保持了距離,尚彥虎橫衝直撞地衝過來——
重玄遵那放開月輪而虛張的手,忽然抓住了薑望的胳膊!
反手一甩!
他在外樓層次,就以過人的體魄冠絕同境。
神臨之後以他的巨力,這一甩絕不會比射月弩的推動力弱半分。
而薑望也瞬間斂去劍勢,縮起了身形,像一杆投槍般被甩了出去,方向是——
酈複!
他已經穿到了酈複的身前。
恐怖的爆聲才在他身後響起,可這個時候他又已經嘯動了劍鳴!
他以殊死的意誌,對酈複展開了瘋狂的進攻。
所謂老將遲暮,融進普通的一刺。所謂名士潦倒,化為自然的一橫。所謂身不由己,所謂年少輕狂,人道劍式中的所有,在這一刻全部貫通,肆意揮灑!
多聲竟然疊於一聲,那聲音銳利得仿佛要割破耳朵。
而在這個瞬間裡,劍光有千萬道,劍氣正縱橫!
酈複大袖翻飛,一雙肉掌有如蝴蝶穿花,在近乎瘋狂的劍光裡,定陰陽,分乾坤,開六合,行秩序!
王者落子,定在天元!
此天元掌法,將一切無序的歸於有序,將一切混亂的分出條理。當然萬法皈依,吾在中央!
刷!
如月的刀光初升。
在這刀光之後,是重玄遵漆黑如墨的眼睛。
他的飛揚的墨發之後,一扇如月的門戶正打開。
自那皎潔遙遠的門戶中,無形的吸力披上了月衣,像是一隻隻月光聚成的大手,捕捉向除開酈複在外的所有人。
赤血鬼蝠一個被掐住了肉翅,在空中不斷地嘶叫掙紮,卻被一步步地往門戶裡拉。
是為超品道術,新月之門!
在各種戰鬥場景中,重玄遵向來以用日輪砸人的形象示人,憑借對神通出神入化的運用,成為當之無愧的同境強者——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了解其它。
天生道脈,斬妄自握,怎麼可能不通道術秘法?
不通諸法,又如何斬妄?
此術乃重玄遵結合自己的月輪神通,在重玄氏家傳道術的基礎上演進而成。
如月門戶之內,是洶湧的月光之海,被拉進門戶裡的後果是什麼,恐怕沒人想知道。
尚彥虎硬頂著新月之門的吸力往前追,薛昌以陰陽魚神通避開了新月之門的拉扯,靳陵用刀斬之,觸讓以玄冥聖火凍之……
可一時間,畢竟被這道新月之門逼出了反應。
這為已經追上薑望的重玄遵,贏得了時間!
酈複心中驟然生起巨大的警兆!
他這時候才驚覺——
就在他以天元掌法與薑望以攻對攻時,他已經不自覺的被逼到了巨大氣牢的死角!
重玄遵以一道新月之門,並不夠資格糾纏尚彥虎等人太久。
但是再加上薑望逼出來的距離,兩相疊加,這個時間已經逼近兩息。
於不可能中創造可能,在沒有機會的時候創造了機會。
這是薑望和重玄遵聯手對敵的兩息。
這是兩位天府神臨,針對他酈複一人的兩息時間!
他能不能擋得住?
他撐不撐得過這兩息?!
薑望的劍光愈發淩厲了,赤金色的眼眸裡,仿佛已經燃起真火。
而無儘日光聚集在重玄遵的手中,握成了日輪,砸向他的腦袋,呼嘯成風雷。
酈複反手一拍!
困鎖方圓五百丈的氣牢,如退潮一般,轟然倒塌!無儘的氣浪,一波一波地蕩漾開了。
酈複一下子獲得了廣闊的空間,飄身疾退,脫出了薑望劍勢的鉗製,也擺脫了那明晃晃的日輪。
這一手“畫氣為牢”的確是一等一的秘術,薑望和重玄遵的確很難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將其打破。
但所謂“非一方死絕不得出”的前提……是酈複繼續給予維持的力量。
自己打破氣牢很難,那就逼酈複去做!
齊國的兩位年輕天驕,當然有在兩息時間內強殺酈複的決心。可是當酈複打開氣牢以自救,薑望和重玄遵,也更贏得了廣闊的空間!
重玄遵手中的日輪散成日光,卻又有月光聚成了月輪,握在手上,淩空劈下,斬妄一刀!
氣牢之外,觸讓布置的密集幽藍火線,亦被斬斷了關鍵節點,無力散開。
一切豁然開朗。
桑府東部的這一角,此刻是無遮無掩的陽光和春風。
天空海闊……任我飛!
無須言語,薑望和重玄遵淩空一折,自往東去。
甚至於他們還默契地留下了阻敵手段——
薑望隨口喝出降外道金剛雷音,以暴虐的雷電亂流阻於身後。
而重玄遵留下了極度混亂的重玄力場。
二相相合,簡直是全方位的乾擾手段。等閒修士,根本不可能抓得住他們的衣角。
但現在廝殺在此處的,哪有等閒?
此時幽藍火線才斷開、氣牢才散去,新月之門已經被靳陵一刀斬開。
而陽陵侯薛昌雙戟在手,隻喝了一聲:“咄!”
虛空之中飄落一團迷霧,根本不受雷音和重玄力場的乾擾,一瞬間就落在了薑望和重玄遵之身。
這是他在陰陽魚之外的第二門神通,也是他當年虎台爭道勝過酈複的根本手段。
超凡修士自騰龍而至內府,最危險的過程,就是道脈騰龍深入蒙昧之霧,探尋內府的過程。
多少修士就此神誌不清,多少修士於此不敢寸進。
薛昌這門神通,就是在蒙昧之霧裡孕育,在蒙昧之霧裡誕生,在蒙昧之霧裡成長,亦以蒙昧名之!
這是一門極其恐怖的神通。
首先一點就在於,它根本不能被閃避。但有所發,必有所中。
因為誰也不能脫離蒙昧。
哪怕已經心證無物之境,得握逍遙之途,但沾紅塵,必有迷思。
這蒙昧之霧說是從外而來,虛空誕生,實際卻是從敵人本心裡起。
無論你是什麼防禦手段,隔得住外鬼,哪能避內邪?
此神通可以蒙三魂,昧七魄,亂五根。
爭殺一流,發之在劫難免!
在一片茫茫無際的迷霧中……
“哈哈哈哈哈!”
他們在狂笑。
“哈哈哈哈哈!”
他們在等你死。
等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想要拿你的人皮做衣服,敲出你的骨髓!
“嗚嗚嗚嗚嗚。”
有人在哭泣。
“嗚嗚嗚嗚嗚。”
人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呢?
為什麼像一隻蒙上了眼睛的驢子,為什麼不停地往前走,卻不停地原地轉圈圈!
為什麼繃緊了弦,一刻也鬆不得,一刻也鬆不得啊!
你知道自己快斷了,倘若真能斷了倒還好,可是你不能夠!
你在堅持什麼?
你在掙紮什麼?
你的意義在哪裡?!
不會被理解的。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煎熬,隻能夠獨自忍受,獨自咀嚼。
“哈哈哈哈哈!”
你也大聲地笑著!
顛倒,混亂,絕望!
所有負麵的情緒,像是一隻無形無質的怪獸,雖無形質,卻正在大口啃噬著人心。
今日瘋,明日死。
誰能例外?
成就神臨多年,薛昌的神通種子,早已開花。
是所謂一念起,蒙昧生。
薑望和重玄遵飛得再快,也必須要麵對人生的迷思。他們修為再強,也要咀嚼人生的苦痛。
對於薛昌的這種力量,夏國的幾人當然清楚。
幾乎是在虛空誕生迷霧的同時,靳陵、酈複、觸讓、尚彥虎、赤血鬼蝠,就已經同一時間發起進攻!
酈複直接五指並握,虛空成就氣之鎖。
薑望和重玄遵身周的空氣一下子凝固,壓縮到極限的空氣,比鋼鐵更堅固,束縛住他們的手腕、腳腕、脖頸,如上大刑!
赤血鬼蝠飛在高空,挪動血眼,這一次再沒有誤傷隊友的可能,食魂血光直接射向薑望的天靈。
觸讓袍袖鼓脹,神光狂湧,在薑望和重玄遵的身下,綻開了巨大的幽藍火蓮。
尚彥虎淩空躍起,爆炸般的元力急劇向他的拳頭收縮,這個過程太激烈,甚至於像是飆起了狂風!
甲胄都被打碎、赤裸上身的靳陵,來得最快,他也最急於證明自己。
關刀拖行時,完全分開了空間,使得他直接跨越了距離,斜落一刀,同斬兩人!
與此同時——
在那茫茫無際的迷霧中。
白衣染血的重玄遵,在那無儘痛苦嘶聲中獨坐的重玄遵,忽地睜開眼睛,手起便是一刀,萬裡迷霧開!
在那不斷分開的迷霧儘頭,他看到一道赤金色的光柱衝天而起,不朽的光柱之中,薑望按劍看來。
重玄遵的眼睛,是落子屠龍的墨色。
薑望的眼睛,是不那麼刺人,但永遠不會改變的寧定。
他們如此對視一眼,同時轉身!
他們同樣清楚,對方不會被這蒙昧所擾。
他們也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一式拖刀計!
因為他們都明白,這是當前境況下最好的選擇,是唯一能夠捕捉戰機的機會。而他們堅信,對方一定也能夠把握!
斬妄一刀,破開迷海。
赤心不改,誰能動搖!
衝殺在最前麵的靳陵忽然發現,天地之間,好像一切已經發生了改變!
薑望背後的霜披,似乎遮蔽了天空。
薑望身周的流火,好像遊走著華麗神鳥的虛影。
最是那一雙赤金色的眼睛,不朽的眸光裡,是無比純粹的劍光!
人身有四海,五府海中,五府皆有秘藏。
秘藏第一,是為神通。
內府境摘下的神通種子。
在神而明之以後,方能開花結果!
薑望成就無憾、無漏、無缺之神臨後,第一個開花的神通,是名——
劍仙人!
此刻劍光照眸,此刻無窮無儘的劍氣瘋狂奔湧,一瞬間就將纏身的氣鎖全部絞碎,甚至於恐怖的劍氣還在重玄遵身外卷過一輪,助他解開束縛的同時,未傷他一片衣角。
如此這般的薑望與靳陵相對,一劍橫拉而出。
咆哮的劍光奔騰如海。
璀璨的火界橫掃四周。
恐怖的雷音八方嘯鳴!
種子狀態的劍仙人,是統合諸神通,具有非天府而近天府的能力。
開花後的劍仙人,才能夠真正——劍!演!萬!法!
是此一劍出,而萬法生!
亦是在同一時間裡。
赤血鬼蝠的食魂血光已經迫近薑望天靈,卻被一隻倏忽托起來的日輪所擋住。
腐蝕性極強的食魂血光,在日輪外殼上發出難熬的怪響,而終究消散。
此日輪先擋食魂血光,後鎮五頭鬼,此刻又吃一記食魂血光,已經變得黯淡非常。它卻還在膨脹!
虛幻的邊界裡,殺出來一支真實的短戟。
卻是驚覺蒙昧被破,薛昌以陰陽魚神通斬來的殺法!
戟鋒落下來,剛好落在了這隻膨脹的日輪上。
隱約有一聲痛苦的裂響。
重玄遵一口鮮血噴出來,日輪已經是被生生斬碎了!
可是他的雙腳往下踏,恐怖無比的重玄之力,直接將腳下的幽藍火蓮踩成了薄餅,徹底踩滅!
而還是在這個時間裡,尚彥虎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態落下來。
聚集了恐怖元力的拳頭已轟出!
“生來不知天地厚,一身病骨儘嶙峋。”
神通,嶙峋!
最怪異,最不合群,但是最孤傲,最強大。
此是絕殺之拳!
他的拳頭明明還遠,明明不重,卻打破了規則,違背了常理,以無可阻擋的強大,落在了薑望的後心——
不。
還在噴血的重玄遵倏忽一轉,已經貼在了薑望身後。
所以尚彥虎這絕殺的一拳,是打在重玄遵的心口!
啪。
一顆寶石般的、美麗的事物,就此碎滅了。
那是重玄遵的星輪。
而這一切……
這一切薑望未曾轉過一眼。
從一開始他就將所有的防禦都交給重玄遵,而他的眼睛裡隻看到靳陵。
長相思所卷動的無邊殺意,隻向靳陵落!
劍光之中燃火光,劍嘯聲裡走雷音!
靳陵撲至近前,便一頭撞進了焰光的世界。他那斜劈而下的關刀,隻能在劍海裡奔行。
轟轟轟。
他毫無保留的力量似海潮!
神華外照,使他一時鍍上了神佛般的光色。
他的關刀從劍光雷音裡穿出,好像已經抹去了阻隔,延續了故事,再劈薑望之脖頸!
他的強大一如既往,不過是中了小賊奸計,絕殺不成反失先機。
這麼多強者在此聯手,什麼樣的失誤都可抹去!
可是為什麼……還是生出了驚懼?!
此時此刻的薑望,輝煌得他難以直視。
他看到的好像不是一個具體的人,而是一種磅礴,一種浩瀚,是劍如海,是天外天!
吼吼吼!
不加思索的,他身後已經現出一個恐怖的怪物虛影。
戴神冠,有額紋,身作靛藍色,麵有三種紅。
一展開八條手臂,顯儘無窮之力量。
是為神通,八臂天神!
四條手臂環住了他的身體,構築了防禦,好似頓起高牆。四條手臂各結法印,隱約撼動雷霆。
八臂天神正在嘶吼中!
生死爭一線!
沒有半分回避、沒有半點遲疑的薑望已經迎近前來。
劍仙人狀態下。
無窮劍光有無窮演化。
朽木決!八音焚海!五識地獄!怒火!降外道金剛雷音!
關刀狠狠斬落他的脖頸,好像也一並劈開了遠處的天空,要往更遠處開拓。
可是在刀鋒觸頸之前,長相思已經先一步從八臂天神身上抹過。
霜白色的寒風席卷而去。
恍惚見得天已傾。
西北有天缺。
劍起不周風!
一劍抹過,連同那尊猙獰恐怖的八臂天神一起,大夏安國侯靳陵……整個人無影無蹤!
其中一更,為大盟燕少飛加(62/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