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是喊我老馬,而叫你小齊呢?”
馬長征立即聽出來,齊緯國的話,明顯讓自己吃了大虧。
稱呼一聲老齊,算不上貶低。
可叫他一聲小馬的話,那可就帶有明顯的汙辱性質了。
馬長征這話一出,頓時就引來了孟長江的一陣捧腹大笑:
“齊書記,你可又年輕了喲。”
他怎麼也沒想到,馬長征憋了半天,居然就這點尿性。
齊緯國隻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可韓建國他們,卻是有些笑不出來了。
“老馬”他們肯定不敢叫。
而要他們喊自己的一把手一聲“小齊”,恐怕比讓他們吃屎的難度也差不到哪裡去。
就算是他馬長征本人,怕是也不好稱呼一個省委書記為“小齊”吧?
讓大家都沒有想到的是,齊緯國卻是淡然一笑說道:
“隻要馬省長樂意,怎麼叫都行。反正以後我就喊你老馬了。”
接著齊緯國的話茬,孟長江不禁又是一陣捧腹大笑,他一邊擦著笑出來的眼淚,一邊壞壞的說道:
“老馬,你現在就叫一個唄。”
馬長征聽著孟長江這話明顯不懷好意,“叫一個”是什麼意思?
這不明擺著在罵人嗎?
可他又無法反駁,隻能是沒好氣的朝老孟翻了一個白眼。
“對了,既然黃至誠同誌不再擔任河山市紀委書記一職,那麼接下來大家不妨提前醞釀一下,由誰來接任河山紀委書記和監察委主任一職。長江同誌,你也要留心一下合適的人選喲。”
齊緯國不想與馬長征繼續這種無聊的嘴炮,便把話題轉到了河山紀委書記一職的醞釀上來。
事實上,大家對於這個職位,那可是相當在意的。
早在黃至誠被舉報之初,就有人開始蠢蠢欲動了。
隻是大家都沒有掛在嘴上罷了。
包括馬派的大多數常委,其內心,同樣希望讓自己的嫡係,取而代之。
“齊書記,你放心,我會留意的。”孟長江並沒有謙讓,而是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那些部下們,一個個都像他一樣,跟個大炮似的,怕是很難勝任紀委書記這樣的高難職位。
可人家齊書記這麼說了,也算是格外給了一個麵子,他為何不趕緊承著?
雖然齊緯國也清楚,孟長江未必會推一個人出來,但是,他卻必須向孟長江表明自己的態度,隻要你老孟提名,我老齊肯定要支持一票的。
這就是人情。
“大家都可以把發現的適合這個職位的優秀人才推薦上來,下次會議,就是這個議題吧。老馬,咱們散會?”
這次齊緯國特意看向馬長征,並且語氣柔和的笑著問道。
這一聲老馬,無論是誰,都聽不出齊緯國任何的貶低和嘲諷之意。
那感覺,就像剛才不過是兩人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而已。
可馬長征臉色就不那麼自然了。
與齊緯國的雲淡風輕相比,馬長征頓覺自己之前的反應,確實有些過激,而且已經接近失態的程度。
人家叫了他一聲“老馬”,難道,自己還真的要還一聲“小齊”嗎?
“老齊,彆往心裡去,其實剛才我也是一時衝動,說了不夠理智的話。讓大家見笑了啊。”
他把“小齊”換成了“老齊”,意在緩和雙方的矛盾。
“長征同誌言重了,屁大的一點小事兒,用不著檢討。我覺得吧,下麵既然把問題反映上來了,而且經過省紀委的調查發現,性質確實比較惡劣,那麼該處理的就要嚴肅處理,不能手軟。不然,咱們省委的臉麵何在?老百姓會不會說咱們官官相護?尤其是在是非麵前,我們每一個領導乾部,都要旗幟鮮明的站穩立場。這就像帶兵打仗,你手下的兵,不但不打敵人,反而禍害自己的戰友,那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齊緯國特意用了帶兵打仗的例子來說事兒,不但生動形象,更容易引起老孟同誌的共鳴。
“老齊這話我愛聽。”老孟同誌果然就得意的笑了。
眾人也不由的跟著笑了起來。
笑聲過後,馬長征也乾咳了一聲,說道:
“剛才老齊沒給我說話的機會,自己卻說了這麼多,是不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馬長征的神情,顯然比剛才緩和了許多。
他明顯不再是質問的語氣,而是想以玩笑的方式,來開啟自己的話題。
畢竟剛才齊緯國的那番話,不再帶有濃濃的火藥味了,馬長征也正好借坡下驢。
“好吧,有什麼非說不可的話,你儘管說就是,免得你給我扣這麼大的帽子。”
齊緯國也是換成了一副玩笑的口吻說道。
此時他也難辨馬長征到底憋著什麼牢騷話,之前他所以那麼強勢的打斷馬長征,不過是為了提醒老馬,要認清自己的位置。
現在看馬長征像個怨婦似的樣子,齊緯國也就沒有了之前的怒氣。
“齊書記剛來,可能還不了解,但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非常清楚,我個人與黃至誠之間,並沒有任何的私交。在處理黃至誠的問題上,我遲遲沒有表態,隻是為了提醒大家,在處分主要領導的時候,我們必須慎而又慎,並非是我有意袒護黃至誠。
“在我看來,對於任何一個主要領導,降級使用,對他本人來說,已經算是很重的懲罰了,完全可以起到足夠的懲戒作用。
“另外,我還有一個擔心,黃至誠被舉報一案一旦被過度支持,會不會助長下屬舉報領導的風氣?尤其是在紀檢和司法工作中,有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對待那些頑固分子,如果我們隻是板一板麵孔,甚至隻是采取溫和的手段和措施,那幾乎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我想,在這個問題上,林峰同誌跟傅林同誌最有發言權。”
說著,馬長征還特意看了林峰跟傅林一眼。
林峰沒有任何表情,但傅林卻是非常讚同的點了點頭。
聽到這裡,齊緯國並沒有表態。
他一直等著馬長征自己把話說完。
他也承認馬長征說的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但在他看來,這決不能成為黃至誠之流如此嚴重違犯紀律的借口。
不然,老百姓怨聲載道又何處申斥?
原則性的東西,他是決不會妥協的。所以,他一定要讓馬長征自己親口說出他最終想要表達的觀點。
見齊緯國並不接他的話茬,馬長征隻好表演單口相聲了。
“所以,大家還覺得我馬長征反對撤銷黃至誠黨內一切職務的決定,是一個省長的任性嗎?”
馬長征的目光環視著在會議室裡的所有人。
幾乎所有馬派的人,都在馬長征的目光掃過之後,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而其他人卻依然神情淡定的迎視著馬長征的目光。
因為這幾個人的立場,非常堅定,你就算是說到了天上,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那也得接受相應的處分。
包括剛剛被馬長征“感情收買”過的林峰,也沒有絲毫的動搖。
可是,馬長征畢竟是在向所有人發起了質問。
如果沒有人回答,那還真就顯得好像他占了理似的。
於是齊緯國便看向馬長征,以征詢的語氣的問道:
“那依馬省長之見,讓黃至誠同誌到什麼崗位上去更好?”
老孟一聽就不乾了,立即出聲阻止齊緯國:
“老齊,你這可就胡鬨了啊!黃至誠這種道德敗壞的玩意兒,你還想讓他去禍害人?”
齊緯國卻是朝老孟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不要打斷馬長征的提議,然後繼續對馬長征說:“沒關係,馬省長儘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