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木蘭深吸一口氣,竭力平複下心頭激動情緒。 要說怒火,她還真的沒有,隻是覺得和盧思同這樣的溝通,實在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我是真誠的,誠懇的,來向你道歉的!” 盧思同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拉住她的手,“我為我這麼多年來的所作作為,向你道歉!是我一直不敢麵對自己的內心,一直肆意妄為,自以為是地以為,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去懷念蘇照君……或者說,可以忘卻掉她。” 辛木蘭將被他握住的手試著掙紮了一下,“三十五年了!盧思同你還在我跟前提她?” “我提她不是想要刺激你!我是想告訴你……” 盧思同說這話的時候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嘴唇蠕動了好一會才極其小聲地,“我已經徹底放下她了!” 辛木蘭冷笑著,猛地抽出手來,朝他臉上揮了一下。 其實以她這樣躺在床上的角度,想要打到盧思同的臉並不容易,可是盧思同絲毫沒有躲避,就這麼被她輕易地朝臉上扇了一下。 一點也不重,甚至隻像是用手朝臉上揮了一下。 可到底是一個耳光。 辛木蘭和盧思同都愣住了。 他們兩人之間,這樣的溝通,真的是絕無僅有。 她拚儘全力地去維持的和諧家庭,完滿婚姻,卻在這個年紀上,這樣的場景之下,被一個耳光,徹底給打碎了。 “感謝你,三十五年後,終於放下了你的舊情人,屏退了你的一眾小情人,終於想起還有我這麼個妻子來了!真的是要感激你!” 辛木蘭嘲諷地冷笑。 盧思同反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陰沉的臉上猶如山雨欲來。 辛木蘭被他遏住手腕,一雙通紅的眼睛卻死死瞪著他,沒有一絲的恐懼。 盧思同拽著她的手腕,突然猛地朝自己臉上又扇了一下,接著又是一下。 “如果你覺得這樣解恨,你就繼續打吧!” 他說著,又用她的手往自己的臉上猛地扇了一下。 辛木蘭隻覺得自己的掌心一陣火辣辣的疼,好像被打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一樣。 其實隻要是動手,都是一種相互傷害。你以為傷到的是對方,解氣的是自己,殊不知自己也同樣會疼。 她猛地用力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盧思同你瘋了?” 她突然怒喝道,“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盧思同有些頹唐地坐在了床邊,臉頰上有些微微的發紅,神色卻仿佛清明了許多。 或許疼痛,令他的心裡好受了一些,舒坦了一些。 “我現在很清醒。” 他向她強調了一遍,“這也是我在深思熟慮之後,首先要向你做的事情。對於過去的這些年,我的對你的所作所為,表示歉意。身為一個丈夫,我絲毫不夠合格。相反,作為妻子,你對我是仁至義儘了。” 辛木蘭忍了片刻,終究沒有忍住淚水奪眶而出。 三十多年的隱忍努力,終於換來了他說一句她這個妻子,是仁至義儘,是合格的話。 聽來不覺得功成名就,反倒是無儘的悲哀。 活了這麼多年,辛木蘭頭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是這樣的悲哀。 辛木蘭將手緩緩地縮進被子裡,不再說話。 是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她的丈夫,突然有一日出現在她的病床前,向她痛哭流涕,垂頭低眉地道歉,說自己錯了。這樣的場景,真的是匪夷所思。 卻也是這樣的解恨。 他終於知道錯了,他終於知道他是愧對於她的。 可是對如今的辛木蘭來說,這一切都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也許多年前,她的初心還是想要證明些設麼麼,可是這麼多年以後,她也發覺自己並不需要了。 所謂老夫老妻,到老了是夫妻,未必是真的相愛才相守。 盧思同對她來說,隻是一個身份的存在而已。他是她的丈夫,這個家的男主人而已。 他們榮辱與共,一起走過許多年,可是唯獨沒有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