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盧思同這樣的男人來說，這個年紀這個權勢地位，要說會對一個女人掏心剖肝地說些情話，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這番看似並沒有什麼意義的話，對辛木蘭來說，卻一下子傳遞了許多的信息，也承諾了許多的東西。 過去的這些年來，他們之間雖然過著表麵夫妻沒有什麼真情的狀態，但是如今，盧思同已經和他外麵的那些情人們斷了聯係，也嘗試著將最初心裡的那個人給放下，要和辛木蘭好好的過日子了。 哪怕過去，他們的日子也過的看似順風順水。 兩人之間有長久的沉默，隔了好一會，辛木蘭突然輕輕說了句，“好了，老夫老妻的，大早上給人說這些做什麼？” 一句看似無所謂，又帶了些許抱怨的話，隱含的卻是對過去的那些事情的釋懷，以及對他的原諒。 盧思同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她，晦暗頹廢的眼眸一時間明亮起來，明明是開心激動，卻又竭力隱忍著。 “是，是！我不應該說……我……我是老糊塗了！” 辛木蘭頓了一秒，突然間忍不住笑了起來。 誰能想到，一向恣意飛揚的盧思同，竟然會主動承認自己老了，還老糊塗了。 大概因為她的那一句“老夫老妻”。 兩個從來都在各自職場上光鮮亮麗乾勁十足，從來都不會說一句自己老的人，竟然會這般一齊承認了，彼此已經老。 這種默契，大約是他們之間最為難得了一種統一了。 盧思同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說法，看著辛木蘭突然間破涕為笑的模樣，也忍不住有些訕訕地笑了。 “是人，就都會老嘛！” 辛木蘭突然斂了笑意，“你是因為終於發現自己老了，才終於放下外麵的女人，打算和我好好過日子？” 盧思同被她說的一時間有些發懵，思忖了好一會才茫然地搖了搖頭，“不是。” 其實是與不是，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人活到一定的歲數上，年輕的時候錯過了轟轟烈烈的愛一場，中年的時候又礙於權勢地位，孩子家庭克製了自己的欲望，好不容易硬撐著到老了，也就一切都給看開了。 其實這個時候，盧思同說要跟她離婚，她也會接受。說繼續湊合著過下去，她也會同樣沒有意見。 自作主張了大半輩子，到了躺到病床上的時候，突然間竟然變得佛係了起來。感情有也可，沒有也罷，都並不重要了。 辛木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對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都已經不抱有任何的期待了。 一個女人一旦有了屬於自己的目標追求，自己的事業，也就是有了屬於自己的人生。 關於男人，還真的是可有可無了。 盧思同有 盧思同有一會會的沉默，原先那點因為她的原諒而興奮起來的情緒再次沉寂了下去。 “你這次生病，讓我想了很多。我一直以為自己心裡始終都不放下的是蘇照君，可是當我真的想要向自己證明自己是有多麼念念不忘的時候，才發現，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去她的墓前看一看。甚至，都不太能夠說得清，自己這些年來，遇上過多少個自以為長相像是她的女人。” “然後我才發現，其實我不是因為多麼愛她，隻是放不下曾經的那段感情，那些在最美好的時候，不得不戛然而止的感情。那些在最念念不忘的時候，卻生離死彆的打擊……我隻是，我隻是始終，不敢正視自己的心。” 他和蘇照君相愛於情竇初開時，也分開在感情最為濃烈的時候。在他有一定的權勢地位想要去補償她的時候，得到的卻是她病逝的消息。 這讓他始終生活在一種求而不得與放棄的內疚之中。 “我背叛過你，許多次。我也以為，那是因為她們與蘇照君相似，可是後來發現，那不過都是一個男人放縱自己的借口而已。我不應該給放縱的自己找任何的理由。懷念的是蘇照君，可是背叛的卻是你……從頭到尾，我不曾善待過你們任何一個。” 豈止是她們，還有那些許許多多的女人。 隻不過名利場的事情，誰又能分得清真情或是假意，那些女人們多多少少也都曾在他身上獲得好處，不是財，就是地位。 辛木蘭看著他的眼神愈發的清明平靜，卻不再是先前的嘲諷與質疑，而是多了幾分的平和與認真。 “說到底，也是因為我們當初太過年輕罷了。”她緩緩歎息，“總覺得一紙協議可以代表一切，於是這一生，便規規矩矩地成了一紙協議。” 盧思同整個人一怔，恍然間便明白了些什麼。 他們當初因為一紙協議而結婚，彼此之間並沒有什麼感情。互不在乎對方的情感，卻又在一起生兒育女，攜手多年。 說到底，人都是有情感的。 蘇照君就算是還在，他也不會永遠這麼念念不忘下去。 他在外麵的那些女人，不過就是他想要尋求的一種寄托罷了。他需要有女人的溫柔，崇拜，惦念，依戀。 這些，都是他協議的妻子辛木蘭所不可能給他的。 他們之間的關係，從頭到尾都是一種畸形的。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需要感情的男人，辛木蘭當然也是。 如果說他的行為已經傷害到她作為一個妻子的身份，那麼作為一個同樣需要被嗬護被愛著的女人，她受到的傷害自然是更加深的。 想到這兒，盧思同突然情不自禁地上前去抱了抱辛木蘭。 “等你出院，咱們就將協議給銷毀了吧。” * 江曉兮站在公寓的門口，硬是朝後讓了幾步不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