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青的眸子已經恢複了薑落天熟悉的清純的樣子,而自身的氣質也在刹那間重新回歸空靈,宛如一件不容褻瀆的藝術品般淡雅、高貴。轉了兩下眼珠,薑落天似在回味剛剛竹葉青主動的樣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試探性地問道:“小青,你,你過來,親我一口。”“啪!”響亮而又結實的一巴掌扇在薑落天的剛被吻過臉上,抽得他有些發楞。與此同時,竹葉青帶有一絲怒意的輕叱在耳邊響起,直擊他那脆弱的心靈:“**賊!”“可是剛才你明明……”“剛才什麼?”“你剛才不是這麼說……”“啪!”又是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薑落天歎了口氣,轉而用一種擔心的口吻關切道:“你……是不是受傷了?”揚起手心,竹葉青剛要繼續抽打這不知廉恥的**賊,旋即又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愣愣地放下了手掌。“我……剛剛怎麼了?”聽到竹葉青問話,薑落天懸著的一顆心才稍稍往下降了一點,當即簡要地把前三個時辰裡發生的事情跟竹葉青說了一遍。聽著薑落天羞怯中帶著幾分興奮的講述,竹葉青的心也一下子平靜了下來。她想起來了,怪不得一直覺得頭有點昏沉,好像憑空丟失了一段記憶。原來,這三個時辰裡,自己,竟然跟他說了那麼多以往羞於啟齒的甜言蜜語……可是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為什麼自己會突然不由自主地把心底所有的想法毫無保留地向這個男人透露?在薑落天聲音越來越小的敘述中,竹葉青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從腰間解下一個上麵繡有一隻小青蛇的可愛布搭。然後雪白的柔嫩小手輕輕一抹,從中取出了一個精致的墨綠色陶瓷瓶。瓶上用顏料簡單寫著三個小字——奪魂液。歪著腦袋稍稍思考了一番,竹葉青從裡麵倒出一滴在指尖,遞給薑落天道:“來一口。”薑落天對竹葉青倒是不設防,隻是輕輕**了兩下鼻子,便把那一小點墨綠色的液滴舔進了嘴裡,不動聲色地吞了進去。兩個人就這麼呆呆地你看我我看你,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你沒感覺?”“有一點,稍微有點鹹,然後它就變成了一股能量被我的毒丹吸收了,這是什麼?毒藥?”沒有回答薑落天的問題,竹葉青的臉色有些奇怪,難道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嗎?不是這奪魂液讓自己對他說出了那些藏在心底的話?輕輕摸了摸薑落天溫度正常的額頭,竹葉青把瓶子給薑落天遞過去道:“多喝點,我看看效果。”“哦。”被打了兩巴掌的薑落天變得老實了許多,反正以自己的毒抗,這點毒藥應該還不至於要了自己的性命。 而且說實話,他甚至覺得這毒對他根本沒什麼用,完全就是被吸收的命運嘛……不過為了竹葉青的麵子,他還是仰頭喝了小半瓶,味道還是有點發鹹,其他感覺就沒有了。突然!薑落天的神色變了,他看向竹葉青的目光變得迷戀,臉上升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紅色,嘴角流出一條又細又長的涎水,一直沿著下巴垂落到地麵。這好似癡漢的一幕讓竹葉青暗暗向後退了兩步繼續觀察,一想到自己先前中毒後的狀態比他此時也沒好到哪去,就讓她一陣脊背發涼。想到這裡,竹葉青趕忙細細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嗯,都還在,沒有失身……看到薑落天那呆呆的樣子,竹葉青就感到一陣後怕。可能單憑自己天然的抗毒性還不足以完全消解那匿藏洞弟子的奪魂液,所以雖然沒有第一時間失去意識,但在取了他的性命之後絕對也有過這樣的一段時間。“小青啊,我好喜歡你呀……”注意到薑落天那低聲夢囈似的話語,竹葉青不由得有些好笑,但轉念一想,可能自己剛剛就是在用這個迷醉的狀態和薑落天打情罵俏就感到一陣惡寒。“靠!”一聲大喝打斷了竹葉青的思索,就連她身後的冷清都被這一聲大叫下了一條,又緊了緊身上帶有薑落天氣味的黑衣。薑落天扶著額頭甩了兩下腦袋,聲音有些大夢初醒的感覺:“怎麼回事?我剛剛做了什麼?有些記不清了……”看到薑落天這麼快轉醒,竹葉青也不由得暗暗吃驚,不愧是煉化了父親本命混毒的奇才,竟然這麼快就恢複了正常!要知道,她隻是被血液無意中吸收了沾染在刀刃上的那一點點奪魂液,就足足迷醉了一上午,可薑落天卻足足喝下了小半瓶!雖然自己毒發的時間沒那麼快,但是解毒的時間同樣沒這麼快啊!更不要說薑落天服下的劑量了,那是足以讓自己昏沉一個月的量吧?不過好像自己仍舊能回憶起一些模糊的片段,但薑落天似乎完全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對此,竹葉青隻得把它歸結於服用劑量和解毒能力的不同造成的差異了。輕輕出了口氣,竹葉青在手指間輕輕轉動了一下裝有奪魂液的小瓷瓶,不動聲色地把它重新收好,然後拉起薑落天的手道:“沒什麼,去看看冷清師姐吧。”“哦好。”薑落天倒是沒細問,從外麵的天色看,貌似自己不會沉睡太久,除非已經過了一天了。可是進來之前燕雲陌長老曾說過,等一天後他們會再次開啟陣法把大家接回去,所以現在應該隻是過了幾分鐘。奪魂液的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薑落天也沒有過多詢問竹葉青關於這毒藥的事情。那三個小時的甜蜜,對她來說可能就是一場完全**心扉的真實夢境吧。一想到這裡,薑落天心中就難免有些激動,如果那時候她跟自己說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真的話……我們現在已經是情侶了?心情大好的薑落天沒去表明自己對於奪魂液的猜測,隻能在心底給匿藏洞豎了個大拇指。經過一番商討,最後薑落天和竹葉青還是決定帶上冷清一起,三人一起進入龍宮深處的王宮裡尋找寶貝。畢竟這是目的,和其他門派的道徒廝殺隻是一段插曲罷了。三人一劍安靜且警惕地往王宮步行而去,因為冷清身上還有傷,所以一行人行進速度並不算快。而在路上,薑落天和竹葉青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那三個時辰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好像這件事已經完全揭過去了一樣。冷清的神情一直都和在門內時差不多,仍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板著一張美麗無暇的俏臉,緊緊跟在二人身後。一路走來,三人看到不少殘肢斷臂和血淋淋的屍體,陣陣刺鼻的血腥味讓冷清的臉色不太好看。相比之下,薑落天和竹葉青就要好很多了,雖然同樣看到慘不忍睹的屍體有些不舒服,但這兩位一個天生免疫這種東西,一個壓根就是先天化形妖怪,所以都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些屍體或是橫在街邊,或是藏進屋內,但無一例外,都是被洗劫過一遍的樣子,讓還準備揀點漏的薑落天大感無趣。大概距離冷清蘇醒過了一個多時辰的樣子,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湖底龍宮的中心區域——王宮!巨大而厚重的石碑被一隻同樣材質的贔屭馱著,立在城門前,讓三人一陣嘖嘖稱奇。沒錯,城門。這湖底龍宮真是越看越像一座修建在水下的城市,不僅有街道商鋪,更有這麼一座恢弘大氣的王宮!王宮的牆壁比人類宮廷牆壁中的要稍微粗糙一點,但是高度卻是其數倍不止。在他們三人麵前,是一個長度大概在十五米左右的門洞,走進去就是真正的王宮。沒有多做觀察,薑落天示意竹葉青和冷清在門洞外麵稍後,隨後便一馬當先進入這水下的蛟龍宮之中,但就在踏進了宮內廣場的下一刻,他的臉色就變了。在這裡,竟然感知不到門外!雖然他此時距離宮門外的二女隻有十幾米的距離,甚至以他的眼力還能很輕易地看清兩人柔順的發絲。可是單靠感知的話,卻無法感知到任何事物。雖然他的真氣被封,無法依靠道門常見的感知能力察覺外麵的狀況,但是憑借那妖孽般的五感和隱逸大道帶來的能力,仍舊應該有些模糊的察覺才對呀!就比如之前在宮外時,雖然三人沒有交流,但是卻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即便相距百米,他們甚至都不需要可以地去觀察,就算閉上眼睛,也能很輕易地察覺到對方的位置。可現在,就算是在三人距離不過十餘米,都能相互瞧見動作的情況下,他仍舊察覺不到她們兩個的存在。要不是眼睛不會欺騙他,他甚至都要以為她們倆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凝重地與隻有一門之隔但表情上卻明顯流露出幾分憂色的二女對視了一眼,薑落天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如果這皇宮能屏蔽除了視覺外的全部感知的話,那之前各門派強者所說的水下沒有危險是不是也就不再成立了呢?難道說他們沒進入這個王宮不成?突然,薑落天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作為各個門派的的優秀道師,除妖的各位高手中甚至還有道君級彆的強者存在,絕不可能那般輕易地放棄對這看起來就疑點重重的王宮的探查。除非……薑落天已經不敢再想了,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樣的話,那就真的太可怕了!“嗚!”憤怒且怪異的叫聲把他複雜的思緒重新拉回現實,幾乎是下意識地矮身一躲,整個身體幾乎趴到了地麵,而後雙手撐地猛地向上反蹬了過去。“砰!”一頭看起來好像長了利爪的怪魚似的小妖被薑落天一腳踹到了宮牆之上,砸出了一小塊凹陷。來不及細想,薑落天掃了一眼周圍,在確定沒有其他妖物後急忙對著門洞外的竹葉青喊道:“彆進來!”但是竹葉青似乎並沒有聽見他的呼喚,反而焦急地和冷清爭吵著什麼。看她的口型像是在說:“他不見了……”竹葉青的神色十分驚慌著急,而後更是掙脫冷清的雙手,直接衝了進來。看到這一幕的薑落天呆了呆,然後,竹葉青的柔軟的身體就跟他撞了個滿懷!低頭看著懷中的佳人,竹葉青也剛好抬起了頭,四目相對,二人皆是一愣,異口同聲地問道:“怎麼回事?”急忙鬆開竹葉青的身體,薑落天轉頭看向門洞外的冷清,隻見她麵色帶有一絲掙紮,似在猶豫什麼。看到這一幕,薑落天當然知道她在猶豫什麼了,她肯定察覺到王宮內部的異常,在考慮是等待救援還是進來找他們倆啊!“難道,在外麵看不到裡麵的人?”沒時間跟竹葉青去解釋什麼,薑落天一把抓住竹葉青的手腕便向著冷清跑去。既然裡外無法相互覺察,那就出去!“咣!”就在他們跑到了門洞儘頭,眼看就要碰到立在門外愁眉不展的冷清的時候,卻一頭撞在了無形的壁壘上麵。難以置信地拍了兩下麵前的無形牆壁,薑落天眼中帶有幾分狠厲之色:“我們,被困在裡麵了!”他瘋狂地敲打著這道看不見卻摸得著的無形牆壁,企圖讓外麵的冷清有所反應。如果這裡真的是一隻化妖級彆的強者布下的陷阱的話,那麼就憑借他們這不到一千個心懷鬼胎的道徒們是絕不可能戰勝的啊!雖然不知道其他道徒怎麼樣,但是薑落天卻清楚,在他們等待冷清恢複的三個時辰裡,其他門派的道徒和己方那十八名同伴很可能已經進入了這個王宮!更可怕的是,他們還在互相廝殺!又是砸了兩下無形壁壘,薑落天終於發覺這不是自己的力量可以撼動的了。但他沒有就此放棄,轉而把臉轉向了旁邊的牆壁。“轟!”一拳打碎門洞口的紅褐色磚牆,薑落天看到了希望,有機會出去!王宮內廷懶散的灰白色小蟒蛟坐在柔軟的大**,伸出長長黏黏的猩紅舌頭,輕輕舔了舔懷中的一個滿臉驚恐的人類女子,然後狹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戲謔。在他的身後,足有百多位水族大妖在一名實力似乎是半化妖級彆的妖將的帶領下伏在地上。小蟒蛟轉身扶起這好似一種鯊魚的妖將微笑道:“劊削,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最後三個人類已經出現,準備讓他們嘗嘗我們的厲害吧!”那名叫劊削的妖將冷哼一聲道:“八殿下放心,這些道門的家夥殺了大殿下,這件事,可不會就這麼算了!”嘴角微微揚起,小蟒蛟窄長的吻部十分人性化地露出一抹陰森的笑容:“聖龍湖這處行宮,其實我還是非常喜歡的,要不是大哥突然來訪露出把柄,怎麼會被道門中人發現?不過算了,無論什麼原因,既然他們殺了大哥,這個仇,必須要報!”劊削聽到小蟒蛟妄論大太子,心中有幾分不悅,但還是沉聲附和道:“道尊道君我們對付不了,但這幾個小雜魚絕不會讓他跑了!等解決了他們,八殿下就請和屬下一道回府吧,老龍王那邊,如今也需要人手。”小蟒蛟擺了擺手,道:“那是自然,剛剛我已經讓老龜先行離去了,你們也趕快下去準備吧,等所有人到齊,好戲,也就開始了……”宮門入口在和竹葉青瘋狂攻擊了一番之後,薑落天終於成功在洞門附近的宮牆中鑿出了另外的通路。但是當他準備走出去的時候,又撞在了一塊透明的屏障上。“咣!”在接連刨壞了十餘米長的宮牆後,薑落天錘了一拳麵前這似乎把整座宮廷都圍繞起來的屏障罵了一聲,然後頹然地望向雖然距離不過幾米,但似乎已經與自己身處兩個世界的冷清。他希望冷清發覺這裡麵的不同尋常,堅持下去,等待傳送陣法開啟,甚至,求救!是的,求救。薑落天現在已經完全想清楚了,這絕對是一場陰謀,一場將火歧、永寧、昌離、歸巢、葉陽、星羅……六郡十多家勢力全部都給算計進去的陰謀!道師們探查湖底時怎麼可能沒發現這王宮?怎麼可能不進來搜查漏網的妖族?而他們回去後卻紛紛認定裡麵沒有任何危險,可是如此強大的隔絕感知能力的透明屏障就在這裡立著,這說明了什麼?說明那時候他們進來根本沒有發現任何不妥,換句話說,他們來的時候,王宮很“聰明”地把這點隱藏了起來!這才有了後來各門派商議的尋寶任務!就像謀算好了似的,這座宮廷故意表現出自己的軟弱,讓所有人忘記了潛在的威脅,甚至,這次誘導各門派自相殘殺的鬨劇就是背後的操控者一手謀劃的!重重吞咽了一口口水,薑落天的心中冰寒無比,他知道,一旦踏入這座宮門內,就再也無法回頭了!可是他還是想不通背後的那位將這近千名道徒引誘到宮內的目的是什麼?如果這些道徒最後全部身喪,他們真的能承受住那些站在人類巔峰的強者的怒火嗎?如果不能,那他為什麼還要費儘心機地去搞這個陰謀?僅僅是為了報仇?或者說——立功?眯起眼睛靜靜地思索著,薑落天不敢確定坑殺道門道徒在這些水族妖物中算不算功勞。如果算是功勞的話,又應該是什麼級彆的?如果級彆太低的話,是什麼讓妖怪會如此費儘心機甚至不惜一隻化妖的性命也要拿下這些對整個道門無足輕重的道徒的性命呢?“你們怎麼在這裡?”熟悉的聲音帶有幾分驚訝傳入薑落天的耳畔,隻見還穿著薑落天衣服的冷清小心翼翼地扶在門洞邊向倒塌的宮牆內張望。不知什麼時候,她竟然進來了!薑落天看到冷清也踏入了這個之許進不許出的鬼地方,也不好再說什麼,當下問道:“你為什麼也進來了?”在他看來,冷清雖然平時比較冰冷,但是警惕性很高,應該沒有竹葉青這麼衝動。聽到薑落天問話,冷清伸手指了指宮外,言語中有些小小的驚恐:“你自己看吧。”順著冷清手指的方向望去,薑落天隻能見到漫天灰塵,即便隔著屏障,他也能感受到那股猛烈的破壞力。就像是水下的地震一般,原本龍宮中的一切都在迅速坍塌、破碎,轉眼間,便隻剩下一片廢墟。但那一切聲勢浩大的異動在觸碰到這無形的屏障後便重新歸於寂靜,隻剩下觸摸屏障的薑落天默默無言。因為他赫然發現,原本在街道兩側的房屋竟然在這場震**龍宮的地震中緩緩消散,隻留下布滿淤泥的湖底地麵,而原本在屏障外的空間也徹底被湖水所淹沒。“轟隆隆……”就在薑落天還在思索外麵巨變的原因時,身邊緊貼著屏障的宮牆竟然也開始破敗,就像是一瞬間經過了千百年歲月侵蝕一般,伴隨著巨大的聲響迅速坍塌。“跑!”來不及細想什麼,薑落天一拽竹葉青的胳膊,腳下猛地爆發出一股龐大的氣浪,在進一步刺激周圍宮牆倒塌的同時衝到了還站在門洞中的冷清麵前。同樣粗暴地拽過冷清纖細嬌嫩的藕臂,薑落天再次爆發,一腳踏入身後虛空,震起道道漣漪衝出了門洞。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刻,他竟然都沒有注意到,本來不能使用的踏空之法竟然又能用了!就在三人逃出坍塌的宮牆的下一瞬,周遭的那一圈威武的宮牆便一如屏障外的一切那般,完全化作一堆廢墟,被不知從何刮來的微風吹散。隻不過與外麵不同的是,屏障裡麵的一切並沒有被湖水所淹沒,還保留著原樣。瞪著雙目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薑落天的心中竟是突然明朗了許多。原來真正的水底洞府不是外麵的城市,而是——這座王宮!外麵的房屋、樓閣、商鋪乃至街道,都是一種不知名的障眼法!隻是為了迷惑我們!怪不得在外麵不能使用飛行和踏空之法,因為外麵從始至終,都是在水中!他不知道那隻背後的妖怪究竟是用什麼詭異的方法做到這種地步的,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現在,很危險!直到此時,薑落天才真正窺視到了這座水下妖宮的冰山一角,這確實是一座洞府,但是洞府的大小,隻有宮廷範圍這麼大!也就是說,這次尋寶任務中的近千名道徒裡麵,所有幸存者應該都被困在了這方圓不過十裡左右的圓圈裡麵了!得出這個結論的理由是,如果外麵的所有建築都是為了迷惑這些道徒,那麼在達到目的之前,那妖怪絕不會輕易取消這個障眼法。而促使他結束外麵虛假的一切的原因應該就是,最後一個道徒已經進入了宮牆內!冷清,就是最後一個道徒!這反倒更讓薑落天心中暗驚,要知道,從麵前空無一人的廣場向前望去,距離最近的大殿不過百餘米。即便大殿後麵有著許多宮殿和小樓,他應該仍能感知一些道徒活動的痕跡,可是事實卻是,一個沒有!這說明現在處在屏……現在應該說是洞府了,處在洞府內的道徒數量還遠沒有達到輕易占據王宮內每一個明顯要地的地步。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就在這時,宮牆倒塌的動靜漸漸平息,一個半透明的罩子似乎出現在了眼前不遠處的位置。順著半透明的罩壁向上望去,薑落天發現,整個宮廷都像是被一個倒扣的膜製大碗封在水下。從裡麵看上去有些像羅刹鬼域之於血淵戰場的感覺,隻不過鬼域裡麵是陰暗的陸地,而這裡卻是明亮的水底。陸地上黑暗,水底卻明亮,雖然聽起來有些違和,但是事實上就是如此。在洞府的最高點,薑落天可以模糊地看見一點閃光,但那光點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下一瞬便消失不見了。麵色凝重地看了看身邊的兩女,薑落天咬了咬牙,大步走向身後,從緊貼著屏障的地方撿起了一隻昏迷了的小妖。那是一隻看起來有些像鯽魚形狀的年幼小妖,智慧並不高,此時被薑落天抓住頭顱,也悠悠地轉醒過來。見到自己被人類捏在手中,小魚妖憤怒地從口中吐出無數泡沫,但它沒有薑落天哪般恐怖的怪力,隻得左右擺尾企圖掙脫。但這點程度的掙紮在薑落天足以堪比高階大妖的力量麵前很明顯是無足輕重的。手指猛一用力,這隻可憐的小魚妖便兩眼向外一突,徹底咽下了今生的最後一口氣。它還不能給自己提供太多的有用消息,留著也沒什麼用處,還是殺了了事的好。隨手丟掉小魚妖滑溜溜的屍體,薑落天望著廣場儘頭的大殿深吸了一口氣道:“先去找找有沒有其他道徒,都小心一點。”他相信在這麼明顯的妖怪陰謀裡,原本要自相殘殺的道徒們不會再那麼沒有腦子了。在不知道敵方人數和布置的情況下,團結一致才是取得最終勝利的機會。“咦~~嘻嘻嘻嘻~~”三人剛要動身,一聲猖狂無比的奸笑便突兀地在頭頂響起,讓他們不自覺地抬頭向上望去。“最後一位遊戲者已經進入本太子的行宮內了,所以,今天的最後一出好戲也將正式——開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大家的興致看起來都很高嘛,還沒等宣布開始竟然就自己把自己殺得差不多了。”“為了對得起諸位的厚愛,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大家,現在行宮洞府內還有三百二十四名來自不同門派的道徒,而我,隻會放最後活下來的十個人離開。”“嘿嘿嘿,不要想著逃跑,一群連道尊境界還沒達到的娃娃,彆想在本太子手中逃得性命。”“實話告訴你們,就算你們三百多號人一起上,也絕對不是我的對手,也不要不切實際地想著岸上的那些蠢貨會來救你們,這裡隔絕一切,他們感知不到任何東西。”“哦,忘了說了,如果四個時辰之內沒能留下十個人讓我滿意的話,我不介意將你們全部滅殺在這裡。”“最後介紹一下我自己,東海妖庭八太子,名字就先賣個關子,隻有最後十個勝利者才有資格知曉。”“那麼現在,開始吧——各位!”行宮內閣灰白色的小蟒蛟粗暴地撕開一直被摟在懷裡的人類女子身上僅存的幾片破布,嘴角露出一抹貪婪的神色。輕輕將舌尖抵在女子早已被嚇得失了血色的小臉蛋上麵,小蟒蛟深深吸了一口氣笑道:“這從大城市抓回來的人類就是比那些山野村姑強上許多,就連味道也清香無比,隻是不知道誕下的龍蛋會不會質量更好一點,哈哈哈哈哈哈哈……”伴隨著小蟒蛟猖狂的大笑,女子似乎終於忍受不住這樣痛苦的折磨,眼淚決堤般瘋狂湧出。被小蟒蛟纏繞住身體和四肢的她根本無法掙脫這巔峰大妖的束縛,隻能絕望地淚流滿麵。沒有理會女子無聲的抽泣,小蟒蛟從柔軟的大**探出頭顱,對著身邊的一隻似乎是半化妖形態的綠發男子道:“百縛,準備一下,等劊削召集好了剩下的兵士,你去把他替過來,就說我讓的。”那被稱作百縛的半化妖強者微一躬身,準備離開房間,但小蟒蛟又迅速叫住了他:“劊是大哥的心腹,他的兵你隨便消耗,這個莽漢雖然明麵上對我尊敬,但背地裡肯定還是對大哥的死有些芥蒂,找個機會,把他也做掉。”“是。”百縛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但旋即就被掩飾了過去,再次行禮離開。等到百縛離開後,小蟒蛟的影子忽然變得暗淡了一些,然後一個渾身漆黑的長發女子便出現在了床邊。小蟒蛟看到長發女子後嘴角笑意更盛,用下巴指了指百縛離去的方向道:“黑鼓,多留意一點劊削,如果百縛留不住他和大哥手下的殘黨,你就出手清理一下,絕對要在今天把這些道門新生代和大哥的死忠們一網打儘,不能有任何隱患!”“是。”黑鼓的聲音有些沙啞,在答應一聲後便再次化作黑影遁去,不知道去了何處。就像想到了什麼非常有趣的東西似的,小蟒蛟的身體因為興奮而有些顫抖,懷中的**女子甚至都被他的怪力瞬間勒暈了過去。“至高無上,至高無上啊!哈哈哈哈哈哈……”一邊猖狂地大笑著,他一邊用短小的蛟爪扒開女子的雙腿……隨著八太子的聲音淡去,竹葉青和冷清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隻有薑落天輕輕撫摸著半透明屏障,目光有些遲疑地盯著壁外清澈的湖水。接近千名下水道徒,不過區區三個多時辰,竟然就隻剩下三百多個了?這個消息薑落天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假的還好,但若是真的……薑落天不敢去想,難道道門中的奪權已經發展到這麼不可調和的地步了嗎?他在入湖之前看到了不少熟人,隻是不知道,在四個時辰後,又究竟能活下來多少。“四個時辰嗎?是想在道師和長老們開啟法陣之前將我們消滅殆儘嗎?”這位自稱東海妖庭八太子的家夥說的話雖然不多,但薑落天其實也差不多推斷出了一些這件事情的大概脈絡。可能是仇恨,可能是厭惡,或者隻是單純地想要戲耍這些各個門派的道徒,以此來襯托他那莫名其妙的優越感。這隻妖物選擇對他們下手的真正目的此時看來反倒不是那麼重要了,反正最後都有一場硬仗要打,先乾了再說也一樣。至於為什麼八太子要大費周章地讓己方三百多名自相殘殺,除了他可能有什麼心理疾病外,薑落天隻能推斷出一個可能。那就是,王宮內的妖怪不足以消滅這三百餘位道徒!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他要特地現身發表這樣一段演講了,目的就是為了分裂己方!隻要他這麼說了,不管是真是假,肯定會有道徒心中打鼓,再加上彙聚在這裡的道徒們本就來自許多門派和勢力,必然不會完全信任其他人。這樣一來,就算一部分人能保持理智,但他們卻不敢確定其他被困者會不會在背後利用這些信任。如果被困者們互相猜忌,就算結成暫時的同盟也絕對會有難以填補的裂縫。隻要有隔閡,那就有機會,就算這些妖怪的整體實力遜色三百多人,也完全能夠戰而勝之。而在等待最終決戰的這四個時辰裡麵,因為猜忌所造成的傷亡絕對不會小,到了那時,八太子就可以坐收漁利了。這時,薑落天注意到剛剛殺死了的小魚妖,眉頭再次揉成了一團,他發現,這不是鯽魚!一條麵貌與鯽魚十分相似的海魚!“東海妖庭,八太子嗎……”或許它的出現,不是偶然。有沒有可能,在這座洞府內的某些屋子裡,同樣悄悄埋伏著許多實力不俗的妖物呢?“這妖怪,好計策。”眼中殺機畢露,薑落天抬手握住七星朝月劍舔了舔嘴角,帶著二女慢慢像最近的大殿走去。敵暗我明,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行宮內的一間臥房裡,數隻形貌醜惡的魚妖爭搶了幾下口中的人頭,然後紛紛大尾一卷,便將尚有餘溫的無頭屍體打成了肉沫。僻靜的竹林拐角處,文徜神色陰翳地甩出一道罡風巨刃,絞碎了不遠處的兩隻圍攻文晟的猙獰怪魚。寬敞的書房裡,三個鶴閒宮的女弟子滿臉驚駭地倒在血泊中,甚至來不及驚呼就被奪掉了性命。同樣的事情還在宮內的其他角落上演……薑落天三人此時已經進入到了大殿之中,金碧輝煌的裝飾看得三人目不暇接。但他們心中都很清楚,自己,不是來參觀的!警惕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薑落天目光猛然一凜,幾乎隻是眨眼間,七星便飛似的竄出丈許,直直地插在看似毫無威脅的牆麵上。在二女震驚的目光中,七星朝月劍的劍尖處滲出了一點鮮血,而半截劍身早已沒入了虛空之中!不!那不是虛空!是一隻善於偽裝的妖怪!它一隻潛伏在暗處,等待機會偷襲!一聲淒厲的慘叫在殿內回**,三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個大概身長兩米左右的模糊魚影飛速逃竄出門。隨著幾聲慘叫,模糊魚影倒在了地上不再動彈,被三人合力擊殺在當場,血腥的氣味瞬間彌散開來。收回半滴血液都沒有沾染上的七星,薑落天下意識地拉起竹葉青的手,但旋即又再次放開,腳步微動之下,將身子擋在了冷清前麵。竹葉青看到薑落天把身體擋在冷清之前,目光微微顫動,然後輕歎了口氣,將自己的身位調整到了冷清背後,兩個人呈一前一後,把冷清完全保護在內。默默地看著二人的動作,冷清抿了抿嘴唇,雖然他們兩個都沒有言語,但這份恩情,她會記在心中的。從腰間繡著小青蛇的布搭中取出幾瓶丹藥,竹葉青塞到冷清懷裡道:“如果再受傷了就自己看著用。”“嗯。”冷清重重點頭,神情也不再像麵對其他同門那般死板,露出了幾分糾結的樣子。不過竹葉青和薑落天都是背對著冷清的,並沒有注意到這姑娘此時的神色變化。三人出了大殿,又來到了一個廣場,隻見三道人影正在廣場中央戰成了一團,正鬥得難解難分。薑落天目力極佳,遠遠就注意到了這三道人影,當即止住腳步上下打量了一番。三人中,兩個身著攬星樓派服,一個身穿藏青色武鬥衣,那二人手中法決變換,真氣鼓動,道道玄妙的術法飛速殺出,直教人目不暇接。可那藏青衣服的男子也不是弱者,一手風刃術法那叫一個詭異莫測,硬是憑借著這一招出神入化的風刃扛住了二人的夾攻,顯然也不是好相與的。本就不過百來米長的廣場上,因為這三人的戰鬥勁氣爆鳴,結實的白玉地麵被轟出數個深坑,留下了數不清的割痕。本來不欲插手,隻打算遠遠規勸的薑落天正欲開口,但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觀望觀望。那藏青衣服的男子手段不弱,應該不會這麼快落敗,而那兩個攬星樓的道徒似乎也還有留手,萬一勸完了架,他們三個再轉頭來對付自己,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一邊這樣想著,薑落天的一邊飛快地掃過那藏青色衣服男子的臉龐,攬星樓的衣服辨識度極高,不需要特意去看,而那藏青色衣服的男子速度太快,看不清胸前的字。萬一這人是大秦或者金甲閣的熟人,過去救了他的性命倒也隻是舉手之勞罷了。這不看還好,當薑落天的視線停留在那男子臉上的時候,當即攥緊了拳頭。示意竹葉青保護冷清繼續前進,薑落天化作一道殘影,獨自一人迅速接近了那纏鬥的三位。那三人此時鬥得火熱,雖然知道有其他人過來,但卻沒時間去理會什麼。隻見其中一名攬星樓的弟子射出三道火焰光束,隨後轉頭高聲叫道:“道友不要自找麻煩,我二人乃是攬星樓的道徒,若是道友肯……”“嚓!”一顆人頭骨碌碌地滾落在地,那名攬星樓的弟子還沒等說完話就一命嗚呼。七星朝月劍削鐵如泥,在高速中斬斷一名不修煉體術的道徒脖頸算不得什麼。隻是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讓還在打鬥的兩人都沒反應過來。“你殺我兄弟!我今天要……”二人中倒是那位攬星樓的先回過了神,飛速與薑落天拉開距離,想要出言威脅。但那還沒說出口的威脅注定隻能成為他的遺言了,因為藏青衣服的男子已經趁他分神的時候,甩出了一道銳利至極的風刃。又一顆頭顱滾落,薑落天轉身看向那男子,而那男子也將目光移了過來:“多謝道友出手相……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