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赤陽府陰司衙門,某個秘密的屋子。
泥人在博古架上蹦躂著,吵成一團。
“不是說嶽棠飛升了嗎?我怎麼又看到嶽棠回來了。”
“那是巫錦城……南疆屍仙就是一層偽裝,披上之後,鬼知道下麵的人究竟是誰。”
“呃!”
伏火宗主傻眼,泥偶的臉上眉毛耷拉,鼻頭皺著。
他確實沒想到,還有這般離奇的安排。
但仔細一想,如此這般,人間的局勢不會發生太大的改變,骨島勢力也能繼續“威風八麵”的在諸多大能者麵前糊弄下去,這是好事啊!
伏火宗主鬆了口氣,不僅是為了前麵付出的各種努力沒有白費,也是因為局勢仍在己方的掌控範圍內。
楚州修士嘛,最需要也最想聽的兩個字,就是“安穩”。
眼下太平無事悠閒泡茶的日子是沒指望了,那就退而求其次,希望一切順利,不要整天有意外。
像這次的天罰,就是個讓楚州修士兩眼一黑的意外。
這時門外傳來了長德公的怒吼聲。
“天庭無道!它憑什麼降下天罰,就因為嶽棠是預言中人?彆說笑了,明明沒有嶽棠,這三界一樣要完蛋的!預言就是個屁……”
然後是一串不堪入耳的楚州方言。
雖然做了這麼多年的赤陽府城隍,黃長德罵人的本領沒有任何減退。
泥人們被震住了,彆看他們每個的年紀都是凡人的好幾倍,可是平日裡絕對沒有這種聽罵街的機會,甚至許多市井之間的粗俗俚語,楚州修士還是第一次聽。
瞠目結舌聽了一陣,楚州修士們逐漸投入進去,最後義憤填膺地揮舞著拳頭。
長德公推門而入,恰好看到一群泥人在博古架與桌子上蹦躂。
猛然看到長德公身後還跟著一個披著黑袍的巫儺,泥人立刻放下手臂,裝作死物。
“……”
長德公乾咳一聲,對著圖真說,“稍等,老夫把周宗主的泥人找出來給你帶回骨島。”
泥人們愕然,這才意識到他們一直沒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連忙伸頭去找。
果然周宗主的泥偶坐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動不動。
“周宗主傷得這麼嚴重?”
泥人們顧不上維持形象,憂心忡忡地圍著周宗主的泥……泥娃娃。
“哎,朱丹掌門,你們不是跟巫錦城一起來的楚州嗎?可知道情況?”
青鬆派的幾個泥人紛紛搖頭,表示隻是脫力,回去吃了幾顆蓬萊閣的丹藥就醒了。
他們是被巫儺扛著跑回去的,彆說天罰了,連天雷的影子都沒見著。
對於嶽棠沒擋住天罰他們就會跟著一起送命的事,其實沒有具體的感覺,眼一閉一睜,事就結束了,嶽棠飛升了,巫錦城替代了南疆屍仙。
什麼?嶽棠接下天罰之後,九獄殿主與天庭神君橫加乾涉?
還惹來了天道,導致三界差點崩毀?
他們啥也不知道啊!
符修們一問三不知,吭哧吭哧地說:“可能是天罰的緣故。當時周宗主為了破開被天罰封鎖的地域,損耗甚大……”
他們畫完符籙就昏了啊,後續周宗主怎麼出手的,巫錦城如何幫嶽棠,他們什麼也沒看到。
等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骨島了。
“不然,還是去問巫道友?”朱丹掌門尷尬地說。
稱呼巫錦城為道友,總覺得怪怪的,畢竟對方是魔來著。
可是大家都能互相交托性命了,又是誌同道合之人,稱一句道友也不為過。
朱丹掌門委婉地提醒眾人:“不如收了法術去問?”
——你們在長德公這邊急個什麼勁?離開泥人,回到原身,出門拐彎找巫錦城、找瀚海劍樓的人不好嗎?大家明明都在骨島,隻有長德公必須留在楚州啊!
“呃。”
楚州修士們麵麵相覷。
對哦,他們為何還按照老習慣,一有事就半夜聚在這個屋子裡吵吵嚷嚷呢?
泥人們訕笑著向長德公拱手道彆,隨即陷入沉寂。
長德公無奈地看著他們“離開”,轉頭對圖真說:“經此一事,各地陰司原本有意投向吾等的鬼神紛紛有反悔之意,已經歸入吾等行列的人也有些心思浮動。”
“畢竟是天罰。”圖真已經預想到了這個結果。
他費心拉起的這群陰司鬼神,雖然以長德公馬首是瞻,但終歸對天庭有所顧慮。
之前天庭對人間不管不問,這些城隍跟地府不是一條心,良心不曾泯滅,很容易被說動。
現在不同了,天庭等於告知了三界,他們不會坐視冒犯天庭威嚴的人存在於世,他們還有天罰這個恐怖的手段。
這一招,確實震懾了很多人。
心頭剛起的火苗就這麼硬生生被澆滅了。
“……天罰要是找上門,吾等死則死矣,受我們庇護的百姓怎麼辦呢?”長德公苦笑。
儘管長德公知道,很多陰司鬼神就是心生畏懼退縮了,可這也是人之常情。
無論是造反還是做彆的事,都沒有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