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棠鼻尖發癢,想打噴嚏。
他覺得有人在罵自己。
……這樣的人可太多了。
嶽棠無聲地歎息,他這一路已經聽到了許多咒罵與抱怨。
全是因為天帝剛剛那條詔令,強製讓天界所有仙人“各歸其位”。
什麼叫各歸其位呢?
就是天神、星君這樣的大人物回到自家宮殿坐著,他們麾下所屬的仙官仙吏必須老老實實地在他們麵前站著。
仆役與小仙要捧著拂塵香爐等物,恭恭敬敬地充當宮殿背景。
就連仙獸坐騎都要自己認路回馬廄。
這就是天庭,所有生靈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這個位置不是空乏的代稱,而是一個具體的地方——是你應該“在”的地方。
如果沒有,就意味著不是天庭的一員,而是散仙。
散仙不得進入第重天以上的仙域。
散仙隻能在一重天、二重天居住,或許也有跟小仙關係較好,悄悄到重天串個門或溜達兩圈,但是天帝詔令一下,他們隻能匆促離開。
因為這裡沒有他們的位置,天將一查一個準。
天庭可不是人間,負責巡查的天將也不是普通兵丁,人是有法寶的,還有神通。
千萬不要以為可以藏進雲海,在神仙眼裡,那就跟躺在行馬的官道上沒區彆。
也彆覺得往樹林裡一蹲就沒人看見,天庭的每座仙林每座房舍都有主人,即使主人不在也有仙吏與負責灑掃的仆役,他們在那裡待了幾百幾千年,就算屋子裡多個碗林子裡多一根草都會被立刻發現的。
冒充某個小仙,就更難辦了。
在人少的地方,小仙與仆役是很熟悉的。
而人多的地方,往往又是星君殿與天庭官署,全都是神通廣大的仙人,怎麼可能蒙混?
所以詔令一下,沒有位置的散仙們紛紛向第二重天趕去。
散仙邊走邊罵,不著痕跡混入其中的嶽棠,很容易“獲得”了很多信息。
據說天界最底層的兩重天無法感悟天道之力,靈氣也不充裕。
散仙們想儘辦法摸上第重天,尋覓著在天庭謀求位置的機會。
這做派嶽棠很眼熟,就像徘徊在人間朝廷吏部衙門前麵的散官,他們有功名在身,卻沒有官職,隻能削尖了腦袋鑽營。哪怕一時沒有著落,也要想儘辦法留在京城,沒準機會就從天而降了呢!誰要是害得他們被攆出京城,那就是斷了他們的前程,堪比謀財害命的仇人。
擱在天界,形勢更加嚴峻。
天界的時間不值錢,這個戒嚴可能要持續好幾年。
運氣不好的話,幾十年都有可能,散仙們怎麼能不恨?
“究竟是誰,惹得常神君大怒,還讓天帝發下詔令?”
散仙們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大家都被常神君那一擊的餘威波及,飛跌了老遠,懵頭懵腦地爬起來,就聽到了那道無情的詔令,心都在滴血。
——要混上第重天並不容易,不管前路有沒有指望,現在都付之東流。
嶽棠攏著衣袍,垂頭縮在人堆後麵,力求不起眼。
確實沒人注意到他。
嶽棠那身灰白色的袍子,似乎是小仙與仆役常穿的衣物,很多散仙也做此打扮,顯然沒人敢在明麵上觸犯“散仙不得入第重天”的規矩,表麵工夫還是要裝一裝的。
雖然這衣袍毫無裝飾,沒有繡紋,不泛光澤,但材質尤為特殊,可能是天界的某種東西織成的。十分舒適,輕若無物。
嶽棠本就不喜繁複的衣袍,也不會因為穿這些袍子的都是天庭底層的小仙就覺得難堪,他正琢磨著能不能多弄幾件替換呢。
可惜天雷劈沒了他的儲物法器。
說到天雷,嶽棠自然懷疑,眼前這番亂象都是因自己而起。
——他身上那些脫胎換骨的變化,很明顯是剛經曆雷劫飛升而成。
人間千年無人飛升,這事又不是什麼秘密,忽然有人飛升了,天庭自然震動。
這是很容易推測出的事。
嶽棠選擇藏匿身份。
就算天庭沒有這般氣勢洶洶的戒嚴搜查,而是好言好語的相請相勸,嶽棠也不會露麵。
雖然嶽棠失去了一段記憶,隻記得“金丹期”以及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嶽棠相信自己不會性情大變,有道心為證。
他對天庭沒有半點好感,而且心懷質疑。
他永遠不可能忘記東明府天災。
神靈輕飄飄地隨手一指,就能讓一個從未乾旱的地方赤地千裡,人競相食,死去的人跟僥幸活著的人甚至不配知道緣由。
嶽棠不信天庭,更沒想過做天庭的官職。
也許加入天庭,可以便宜行事,無論是調查當年真相還是增長實力都很有益處,但嶽棠是閒雲野鶴的性格,他骨子裡就不是卑躬屈膝的人。
臥薪嘗膽這種事,嶽棠做不來。
嶽棠是能裝會演的,卻隻願意應付一時。
要是天天如此,對誰都如此,嶽棠可受不了。
所以嶽棠在發現自己飛升之後,從未想過要亮明身份,之前麵對那兩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