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伯爵隻受到腦震蕩及擦傷之苦,是他的馬被射中。這個意外在古堡、葡萄園及鎮上被討論了幾天。調查進行了,但是查證是誰開的槍卻沒有一絲線索,因為那顆子彈可能來自鄰近地區的上百枝槍。伯爵幾乎記不清這個意外,他隻說他騎進矮樹叢,彎腰穿過一棵樹,然後下一件他知道的事,就是被放進擔架裡。大家相信彎腰的動作大概救了他一命,因為子彈跳過去,擊到樹枝上,然後射穿了馬頭。這隻發生在不到一秒之內,馬倒下後,伯爵也被摔暈過去了。接下來的幾天我很快樂,我知道那是個令人不安的處境,但是隻有一件有關係:他還活著。因為我一向理智,即使在那幾天的欣喜安慰中,我問自己未來會如何。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讓一個男人變得對我如此重要?一開始,他幾乎不可能對我有相同的興趣,而即使有,他的名聲也讓任何有理智的女人敬而遠之,而我不是以身為一個理智女人為傲嗎?但是那幾天除了幸福安慰外,我什麼也不在意。我進城到廣場的糕餅店,我常在午間散步時到那裡喝杯咖啡。女店主拉地兒太太歡迎我,她一直很高興見到古堡來的人,當她端來我的咖啡時,總是找些理由站著和我聊聊。這次會麵她很快進入當天的主題。“上天垂憐,小姐,我聽說伯爵先生沒受傷,那天他的守護神眷顧他。”“是的,他很幸運。”“好可怕的事,小姐,好像我們的樹叢不安全,我不喜歡看他躺在擔架上。不過拉地兒是好人,小姐。他在此地沒有敵人。”我不安的攪動咖啡。她茫然的輕揮著桌上的餐巾,“噢,伯爵先生,他很冷漠……非常冷漠。老祖父常說起他那時的伯爵,附近的女孩沒有一個安全……不過如果他們有了麻煩,他總是找個丈夫來。而且相信我,他們不會為此受苦,在蓋拉德我們有句老話說,你常能遇見古堡的血脈,由數代流傳下來。噢,這個嘛,對你而言就是人性。”“過去幾個星期葡萄園改變好大啊,”我說,“我聽人說若是天氣保持溫暖、多晴,今年是個好年頭。”“好收成,”她笑了,“這也算是對伯爵發生在樹林中的事一個補償。”“希望如此。”“嗯,它是一個警告,你不會如此說嗎?小姐?他會一陣子不到那樹林騎馬了,我發誓。”“也許不會。”我不安的說,然後喝完咖啡起身離開。“再見,小姐。”拉地兒太太非常渴望的說,我想她希望有更多的閒言閒語。第二天我無法自抑的去看蓋柏拉,自我上次見她後,她變了。她的態度緊張,但是當我恭維她的新家迷人時,她很高興。“它遠超過我敢奢求的。”她說。“你覺得還好嗎?”“是的,我見過客瑞女士,她是助產士,你知道。她很滿意,現在隻有一件事就是等待。媽媽,還有賈克的母親常在我身旁,對我很好。”“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男孩,我想每個人都喜歡第一胎生男。”我想像他在花園中玩……一個結實的小家夥,他會有古堡的血統嗎?“那賈克呢?”她臉紅了。“噢,他也快樂,非常快樂。”“多幸運啊……一切都圓滿解決。”“伯爵先生非常好心。”“不是每個人都如此想,至少開槍打他的人不是。”她雙手互握,“你認為這是設計好的,你不認為……”“他幸運逃過一劫。這對你一定是個驚嚇,它發生的……離你如此近。”我一說出口,立刻為自己感到可恥。因為我知道若是我對伯爵和蓋柏拉的懷疑有任何根據,我一定重重傷了她了。我無意去刺探彆人的動機,我隻是需要再確定。拉地兒太太不是已經暗示伯爵有原因去幫助蓋柏拉結婚了嗎?還有誰會有相同的想法呢?我要知道伯爵是否是她孩子的父親。但是她對我所說的並沒有生氣,那讓我很高興,因為她看來似乎沒意識到其中的暗示,我確定,若是她覺得慚愧,她立刻會那麼反應的。她說:“是啊,那是個大驚嚇,幸運的,賈克在不遠處,而且他找到那個有擔架的人。”依然,我要進行我的調查,“你認為伯爵在此地有敵人嗎?”“噢,那是個意外。”她很快的說。“那麼,”我強調,“他沒受什麼傷。”“我真感謝一切!”她眼中有淚,我猜想那是否是感激之淚,或是有些較深的含意。幾天後我在花園散步時,和伯爵麵對麵相遇。我在中間那層有觀賞植物花園及箱形樹籬分隔裝飾草坪的庭園中,正在其中閒逛,我發現他坐在石凳上,遠觀一個金魚清晰可見的蓮花池。在這封閉的花園中陽光熾熱,一開始我以為他睡著了。我在那兒看了一會兒風景,正要離開時,聽到他叫我:“勞森小姐。”“我希望沒有打擾你。”“被打擾是我的榮幸,請過來坐一會兒。”我來到椅子旁,坐在他身邊。“對你在樹林中的迅速行動,我還沒好好謝謝你。”“我怕我沒做什麼值得讚揚的事。”“你的行動迅捷值得讚美。”“我隻是做了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會做的事,你現在覺得複原了嗎?”“絕對是,遠離肌肉拉傷了。我聽說再過一星期左右就沒事了,此刻,我靠著手杖跛行。”我看著他戴著玉刻圖章戒指的手握著根象牙頭手杖,他像法國傳統的男人不戴結婚戒指,我懷疑他是否正巧順應傳統或是彆具含意。他看我一眼,說:“你看來……好滿足,勞森小姐。”我大吃一驚,我猜想我泄露了多少感情。對我來說現在不泄露任何事非常重要,我有些事要隱藏。“這個景物,”我快快的說,“溫暖的陽光……花朵、噴泉……都好美!誰處在這個花園中不會滿足呢?池中的雕像是什麼?”“波修斯拯救安朵美達,非常悅目的作品。你一定要近看它,它是由兩百年前,我祖先帶來古堡的一位雕刻家完成的,它會特彆取悅你。”“為什麼特彆呢?”“我認為你是一位女性波修斯,由損壞、歲月、破壞藝術者這些巨龍手中拯救藝術。”“那是非常詩意的想像,你讓我吃驚。”“我不是如你所想像的那般世俗,你在畫廊給我上了幾課後,我已變得有知識多了,你等著瞧。”“我相信你無意獲取對你無用的知識。”“我一直都了解,所有的知識都有用。”“某些會略勝一籌,而且一個人不能全部獲取,將心中塞滿不實用的知識是時間的浪費……在其中花費太多。”他舉起肩膀,笑著。我接下說:“知道誰在樹林中引起那場意外,也許是有用的知識。”“你這麼想?”“當然,如果又重演呢?”“那麼可能是比較不幸的結局……或是幸運的,當然,這全看你從哪個角度來看。”“我發現你的態度超乎常人,你似乎不在意企圖謀殺你的人尚未被發現。”“怎麼會?我親愛的勞森小姐,已經有數不清的調查了。去查證一顆子彈不像你想像的容易,每一個農舍裡幾乎都有槍。附近四處都有兔子,他們帶來損害,而且是鍋中的美食,射殺他們從未遭抑製。”“如果有人正在射兔子,為什麼他們不來說明呢?”“什麼!隻因他們誤殺了我的馬。”“那麼有人在樹林中打獵,子彈擊中樹,殺死了馬。難道拿槍的那個人不知道你在樹林中?”“讓我們說他……或她不知道。”“所以你接受那是意外的這一套理論。”“為何不,因為這是合理的理論?”“這是個令人安心的理論,但是我不認為你是那種因為理論安心就會接受的人。”“也許當你多認識我一些後你會改變心意。”他對我微笑,“這兒真令人喜愛,我希望你沒有其它計劃,若是沒有,你可以留下談一會兒嗎?那麼我可以帶你到池塘邊,你可以近看波修斯,它真是一件小傑作。他臉上那下定決心的表情非同凡響,他當然是決定殺怪獸。現在跟我談談關於圖畫的事,它們進展如何?你是這樣的一個工作者,在短時間內你就會完成畫廊中的工作,我們的圖畫看起來將是它們剛畫好時的模樣了。太不可思議了,勞森小姐。”我談起圖畫,過一會兒之後我們看著雕像,然後一起回到古堡。我們穿越花壇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慢,當我們進古堡時,我想我看到教室窗戶一動,我猜想誰在監視我們——拉諾或吉娜薇薇?伯爵意外事件引起的一時好奇消失了,因為葡萄藤正在危險中,他們現在快速生長將達到成長的顛峰,這原本大約該在早夏黑麻疹很少發生的季節。這消息很快就傳遍鎮上和古堡。我到巴士泰德太太家去打聽這是怎麼回事,她就像蓋柏拉那件事般的困擾。當我們坐下喝咖啡時,她告訴我黑麻疹會造成什麼樣的損害,若是不控製住整片農作都會感染——也許不止今年還有來年。尚皮耶和他父親工作到中夜,葡萄藤要噴灑鈉亞砒酸鹽噴劑,而太多的溶劑可能有害,太少又無法殺滅害蟲。“那就是生活。”巴士泰德太太帶著哲學意味地聳肩說,接著又繼續告訴我更多的大災害,當葡萄寄生蟲毀滅全國葡萄藤的情景。“多年來我們將成功景象又帶回葡萄園。”她宣稱,“而每一年都有這些麻煩……如果不是黑麻疹,就是葡萄葉蚱蜢,或是根蟲,噢,戴拉絲,誰想當葡萄農?”“但是當安全收成後又是多快樂啊!”“你說對了。”她的眼睛因那個想法而發亮,“你該看看那時的我們,那是我們瘋狂喜悅的時刻。”“若不是有連續不斷的危險你就不會覺得如此喜悅。”“那是真的,蓋拉德沒有任何時候像收成時……一定要先受苦,才能享福。”我問蓋柏拉狀況如何。“她很快樂。想想看一直都是賈克。”“你驚訝嗎?”“噢,我不知道。他們自小在一起……一直是好朋友,這女孩突然變成女人了。這男孩成為男人,而自然正等候著他們。是的,我很驚訝的是賈克,雖然我知道她戀愛了,她後來變得十分心不在焉。噢!好吧,就是這麼回事,現在一切都快樂的安頓好了,賈克在聖瓦林會做得不錯。現在他會像我們這裡一樣的工作,因為害蟲散播很快,萬一侵襲聖瓦林就運氣太差了,就像賈克經曆過的事。”“伯爵能及時將聖瓦林給賈克真是太好了,”我說,“來的正是時候。”“有時好上帝向我們證實他的慈愛守護。”我心事重重的回到古堡,我向自己保證,一定是蓋柏拉曾向伯爵談到她的困境,因為她懷了賈克的孩子,他不能同時負擔妻子和母親,所以伯爵把聖瓦林給賈克。現在無論如何杜藍都老到不能經營了,自然這就是這麼回事。我變了,我變得習於相信我想相信的事。在她的單純背後,拉諾是個機靈的婦人,我想她知道我對伯爵漸增的感覺。她對我有些親密,我相信是因為我對吉娜薇薇有她認為是不錯的影響。她是個全力投入的奶媽,唯一重要的事就是那些觸動到她管教者的事。因此法蘭可絲在世時,她一定也是這樣。她很高興我到她的私室來訪,我常常這麼做。她總是準備好咖啡等我,我們一起坐下談天——幾乎都是法蘭可絲和吉娜薇薇。此時當全區的人都在擔心黑麻疹時,拉諾唯一關心的是愛生氣的吉娜薇薇,她的房間似乎是唯一不談論葡萄的地方。“我怕她不喜歡菲利浦先生的妻子。”拉諾說,從她厚眉毛下焦慮的看著我,“她從不喜歡這房子裡的女人,自從……”我不與她眼光相接,我不想聽拉諾告訴我那些我已經知道有關伯爵和克勞蒂的事。我輕快的說:“她母親去世很久了,她一定要從中成長。”“如果她有個兄弟就會不一樣了,不過現在伯爵把菲利浦先生帶到這裡,並且幫他娶了那個女人……”我知道她看見我在花園中和伯爵聊天,正在警告我。“我敢說菲利浦渴望結婚,”我說,“否則他為什麼要呢?你說得好像……”“我說我知道的,伯爵不會再婚,他不喜歡女人。”“我聽到謠傳是他非常喜歡她們。”“喜歡!噢不,小姐。”她語帶苦味的說,“他從不喜歡任何人,一個人可以從他輕視的人中自我取樂。而他好像有一種天性,他愈輕視,他得到的樂趣愈多,如果你能了解我說的,噢,好吧,這與我們無關,你這麼想,你是對的。但是我希望你會很快離開,而且忘記一切關於我們的事。”“我沒有看得那麼遠。”“我想你沒有,”她陶醉的笑著,“古堡本身是個小王國,我不能想像在彆處生活……雖然我是在法蘭可絲來此後才來的。”“它一定和克瑞福大不相同。”“這裡一切都不同。”記起那灰暗的公館曾是法蘭可絲的家,我說:“剛到這裡時法蘭可絲一定很快樂。”“法蘭可絲在這裡未曾快樂過,他不在意她,你知道。”她急切的看著我,“他不會在意任何人……隻會利用彆人,他利用每一個人……他的工人,他們製酒藏書網……還有在古堡中的我們。”我氣憤的說:“不過不是一向如此嗎?不可能期望一個人自己在葡萄園中乾活兒,每一個人都有仆人……”“你不了解我,小姐,你怎麼能呢?我說他不愛我的法蘭可絲,那是一樁安排的婚姻。好吧,他們這種情況多半如此,但是這種婚姻有好處的。有些安排甚至有更好的結果,不過這一樁不是。法蘭可絲來此,是因為他的家人認為她是個合適的妻子,她是應家族需要而來。可是她來了,他一點也不在意她。但她……她年輕又敏感……她不了解。所以……她死了。伯爵是個奇怪的男人,小姐,不要誤判這點。”“他……與眾不同。”她悲傷的看著我,並說:“我希望可以向你說明她之前和之後是什麼樣子,我但願你能認識她。”“我也希望。”“有一些她過去寫的小書。”“是的,它們給我一個概念,她是怎樣的人。”“她一直在裡麵寫東西,當她不快樂時,這是她最大的喜樂來源。有時她會對我大聲讀,‘你記得這個嗎?’她會說,然後我們一起笑。在克瑞福她是個無邪的年輕女孩,但是她嫁了伯爵後,她要學得這麼多又要學得快。如何做古堡的女主人……但是這不是全部。”“當她初來此地時,她的感受如何?”我的眼睛徘徊在拉諾放寶藏的櫃子,那兒有盒子存放著法蘭可絲給她當生日禮物的繡件;那兒有那些揭露真相的筆記本,包含了法蘭可絲的生活故事,我想讀伯爵是如何求愛,我想知道法蘭可絲,不是那個與嚴厲的父親、溺愛的拉諾住在與世隔絕的克瑞福的年輕女孩,而是那個男人的妻子,他已經開始主宰我的生活。“她快樂時她不在小書中寫東西。”拉諾說,“而當她初來此地時有這麼多事令人興奮……這麼多事要做,我甚至很少看到她。”“所以一開始她很快樂。”“她是個孩子,她信任生活……和人。彆人告訴她,她很幸運,而她也相信。她被彆人說成她很快樂,而她也相信那個。”“從什麼時候她開始不快樂?”拉諾攤開手,低頭看著它們,好像她希望從中找到答案。“她很快就開始明白生活不像她想像的那樣,然後她有了吉娜薇薇,她有了可以夢想的東西。那真令人失望,因為每個人都希望是男孩。”“她對你說心事嗎,拉諾?”“她結婚前什麼都對我說。”“之後就沒了?”拉諾搖頭,“隻有當我讀……”她朝櫃子點點頭,“我才明白。她不是個孩子了,她了解很多……她受苦。”“你是說他對她不好嗎?”拉諾的嘴很冷峻,“她需要被愛。”她說。“而她愛他嗎?”“她怕他!”我被她的激動嚇住了,“為什麼?”我問,她雙唇顫抖,轉過身去,我從她的表情看出,她正懷想往事。然後突然她心情改變,她緩緩的說:“一開始,她為他著迷,這是一種他和一些女人相處的方法。”她似乎做了決定,因為她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櫃子旁。拿了那把她一向掛在腰間的鑰匙,打開了它。我看到那些筆記本全都整齊的迭在一起,她挑了一本。“讀一讀,”她說,“拿去讀吧,但是不要讓彆人看到它……把它安全的拿回來給我。”我知道我該拒絕,我覺得我不僅窺視了她的私生活,還有他的。但是,我不能,我必須知道。拉諾為我擔心,她相信伯爵對我有某種程度的興趣,她以暗示的方式告訴我,這個男人把他的情婦帶回家,把她嫁給他的堂弟,他是個謀殺者。她想告訴我,若是我允許自己和這個男人有牽扯,我也會有危險。用那種方法,她說不出來,但是她警告我,全都一樣。我帶著那本書回到我的房間,我迫不急待的去讀它。當我讀時,我很失望,我期待的是戲劇性的大揭露。這本的開端和我以前讀過的那些沒什麼不同,她在花園中有自己的小花圃,那兒她種著自己的花,種花是多麼的快樂。“我希望吉娜薇薇像我一樣的喜愛它們。”“我的第一株玫瑰,我剪下它們,將它們插在臥室的花瓶中。拉諾說花不能在臥室中過夜,因為它們會吸走你所需要的全部空氣,我告訴她那是無稽之談,但是為了讓她高興,我讓她把它們拿走。”我讀著那些篇章、茫然的搜尋他的名字,一直到接近書末時他才被提到。“洛塞爾今天從巴黎回來,有時我想他瞧不起我,我知道我不像他在巴黎遇到的那些人那麼聰明。我一定要真正努力去學那些他有興趣的事,政治及曆史,文學和繪畫,我希望我不要覺得它們那麼無趣。”“我們今天都去騎馬……洛塞爾、吉娜薇薇和我,他正看著吉娜薇薇,我害怕她會摔下來,她好緊張。”“洛塞爾走了,我不確定到哪兒,但我希望是巴黎,他沒有告訴我。”她對日常生活的描述繼續著,生活雖不平順,她卻很滿意。在古堡庭園中舉行的克麥靳活動似乎讓她很高興,所有的葡萄園工人、仆人和鎮民都參加了。“我做了十個紫羅蘭香袋……緞子和絲綢……它們都被買走了,拉諾說如果我有時間做,我們可以賣出雙倍的數量。吉娜薇薇和我一起在攤子上,我們做的很好。”“今天吉娜薇薇和我在古堡招待小朋友,我們教他們教義問答,我想讓吉娜薇薇了解身為堡主女兒的職責。我們後來談到這件事,情形是如此的平和。我愛傍晚時夜暮低垂,拉諾進來拉下窗簾,點亮燈火。我提醒她,在克瑞福時我多喜歡一天中這個時刻,她在天將暗時進來關上百葉窗,如此我們永遠不會真正看到黑暗。我告訴她這個後,她說:‘你充滿了幻想,小白菜。’從我結婚後,她就不再叫我‘小白菜’了。”“今天我去克瑞福,爸爸很高興見到我,他說洛塞爾該為窮人蓋一座教堂,我該說服他這麼做。”“我對洛塞爾提起教堂,他問我他們在鎮上已經有了一座教堂,為什麼需要另外一座。我告訴他爸爸說如果他們有一座靠近葡萄園的教堂,他們可以隨時進去禱告,這是為了他們的靈魂好。洛塞爾說他們在工作時應該關心的事是如何對葡萄好。我不知道下次見到爸爸時他會說什麼,他會比以往更不喜歡洛塞爾。”“爸爸說洛塞爾該解雇尚拉平因為他是無神論者,他說藉著繼續雇用尚拉平,洛塞爾赦免了他的罪,他和他的家人都該被送走。當我告訴洛塞爾時他笑了,並說由他來決定誰可替他工作,尚拉平的見解與他無關,也不關我父親的事。有時我想洛塞爾這麼不喜歡爸爸,他寧願他沒有娶我。而我也知道爸爸希望我從未嫁給洛塞爾。”“我今天去克瑞福,爸爸帶我去他的臥室令我跪下和他一起禱告。我想像著爸爸的臥室,它像一個監牢。跪在石板地上是這麼的冷,不久後我覺得抽筋。他怎麼能睡在這個除了稻草之外什麼也沒有的硬床上呢?牆上的十字架是這裡唯一發亮的東西,房間裡除了硬床和祈禱椅什麼也沒有。爸爸在我們祈禱後和我說話,我覺得苦惱……罪惡。”“洛塞爾今天回來了,我很害怕。我覺得如果他靠近我,我會尖叫。他說:‘你是怎麼一回事?’我不能告訴他我多怕他。他走出房間,我相信他非常生氣。我想洛塞爾開始恨我了,我和他喜歡的女人多麼不同啊……那女人我相信和他一起在巴黎。我幻想他們穿著透明長袍,笑著並喝著酒……放蕩的女人……快樂又香豔。這真可怕。”“昨晚我很害怕,我想他要到我房間來。我聽到他在外麵的腳步聲,他停在門口等著,我想我會恐懼得尖叫,……但是後來他走了。”我來到這本書的最後一篇。它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法蘭可絲這麼怕她的丈夫?為什麼拉諾要給我看這本書?如果她想讓我知道法蘭可絲的生活故事,為什麼她不給我全部的書?我知道那兒還有其它的,是不是拉諾知道透過這些書可以揭發法蘭可絲的生活秘密,而她知道她死亡的秘密?是不是因為這個理由她警告我離開古堡?第二天我把書拿回給拉諾。“為什麼你讓我讀這本書呢?”我問。“你說你想認識她。”“我覺得我比以前更不認識她了,你有其它的書嗎?她是不是到死前都還在寫?”“她寫完這本後就沒有寫什麼了,我常對她說:‘法蘭可絲,甜心,你為什麼不在你的小筆記本裡寫點東西?’而她會說:‘現在沒有什麼好寫的,拉諾。’當我說:‘胡說!’她斥責我,並說我想偷窺。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說,我知道她害怕寫下她感受到的東西。”“但是為什麼她會害怕呢?”“我們不都有些想法是我們不希望被人知道的。”“你是說她不想讓她丈夫知道她怕他?”她微笑,我接下去說:“為什麼她怕他?你知道,拉諾?”她緊抿雙唇,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她說話。但是我知道那兒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且我相信如果不是她認為我對吉娜薇薇還有些用處,她早就會叫我離開古堡,因為她怕我,不過我知道為了吉娜薇薇的緣故她會心甘情願的犧牲我。她知道伯爵某些事並試著告訴我,她是不是知道他殺了他的妻子?想要知道一切的欲望變成了一種固執的想法,但是這不僅是想要知道一切的欲望,更是一種想證明他是清白的絕望需求。我們正在騎馬,吉娜薇薇用她非常慢的英文告訴我她接到廢物的消息。“她好像變成一個重要人物,小姐,我等會兒會把她的信給你看。”“我真高興她已經快樂的安頓好了。”“是啊,她正陪伴泰拉康德夫人,而泰拉康德夫人非常欣賞她。他們住在一幢不錯的大廈中,不像我們的這麼古老而且更文雅。泰拉康德夫人舉行橋牌派對,老廢物常加入他們幫忙計數,這讓她有機會加入當地社會,這是她該有的權利。”“嗯,結局圓滿,一切都圓滿。”“還有,小姐,你一定很高興知道泰拉康德夫人有一個侄子,是個迷人的男人,他非常喜歡廢物,我一定要給你看她的信,她寫到他的時候好害羞。我真心相信不久後她可望成為侄子夫人。”“唔,我非常高興,我不時想到她。她這麼突然的被辭退,這都是因為你的頑皮。”“她提到爸爸,她說她非常感激他為她找到這麼合意的職位。”“他……找的?”“當然,他安排她到泰拉康德夫人那兒,他不會把她趕出去就算了,或者他會?”“不會,”我肯定的說,“他不會趕她出去。”那是個非常快樂的早晨。下一個星期中氣氛明顯得變輕快了,黑麻疹被擊敗了,那些期待著成功的葡萄園和小鎮又恢複了歡樂。邀請函送到古堡,請他們參加一個遠親的婚禮,伯爵說他擦傷太嚴重不能去——他仍持著手杖——菲利浦和他的妻子一定要代表他們家族的這一係。我和道克勞蒂討厭並痛恨這個離開讓伯爵留在古堡中的想法,當她和伯爵走過時,我正在一個有圍牆的小花園中。我們沒有看到對方,但是我聽到他們的聲音——她的聲音非常好認,因為高八度,而且她生氣時聽得特彆清楚。“他們期待的是你!”“他們會了解的,你和菲利浦會解釋我的意外。”“意外!一點擦傷!”他說了什麼我沒有聽到,然後她繼續:“洛塞爾……求求你。”“我親愛的,我將留在這兒。”“你現在不聽我的,你好像……”他的聲音很低,幾近於安慰,在他說完之前,他們已走出我的聽力範圍外。無疑的他們之間存有關連,我悲傷的想著。但是克勞蒂和菲利浦去了巴黎後,我將疑慮恐懼扔到一旁準備享受克勞蒂的不在。白日很長而且也充滿陽光,葡萄正在開花,每天我帶著一種參與的心情起床。我一生中從未如此快樂,但是我知道我的快樂像四月日子的可信度,我可以有些驚人的發現,也可能被逐退。一刻之間天空可能變暗陽光完全被遮蓋,當陽光在時,要儘情享用。當菲利浦和克勞蒂離開後,伯爵更頻繁的造訪畫廊,有時我幻想他在逃避某事,我追究並渴望發現。有幾次我在他諷刺的笑容後瞥見了不同的人,我甚至有個念頭:他像我一樣的喜歡這種會麵。當他離我而去時,我會回複理智,對自己笑問:你還準備欺騙自己多久?對於發生的一切我有一個簡單的解釋:古堡中沒有人令他高興,所以他找到我,還有我對工作興趣的熱忱。我一定要記住這一點。況且他對繪畫有興趣,又有知識。我記起法蘭可絲日記的感傷篇章,她一定試著去學他感興趣的東西。可憐害怕的小法蘭可絲,為什麼她會害怕?有時他的臉會帶著邪惡的陰沉下來,我想像那可能嚇到一個柔弱單純的女人。他甚至可能有些許虐待狂,好像他喜歡諷刺並帶給彆人不舒服。不過他的那些表情對我而言就像某種生命的表層,覆蓋了他的本性——就如缺乏照顧會損毀一幅畫似的。我相信畫經由修複可重現原始美,性格也可以,不過一定要對畫作有所了解,一種有信心但謙虛的態度,甚至在企圖修複一個人之間,要有能力去彩繪。我很高傲,一如吉娜薇薇說的像個家庭教師似的。我真的以為隻因我可將昔日光彩重現畫作,就能改變一個人嗎?但是我被那想認識他的渴望所迷惑,想探索那諷刺麵具之後,想改變那帶著某種苦味的嘴,但是在我能達到這些之前……我一定要認識我的對象。對那曾經和他結婚過的女人他是什麼感覺?他毀了她的生活,她毀了他的嗎?當往事隱沒在秘密中時,一個人怎麼知道一切?我沒見到他時,日子是空虛的。而那些相會又好像很短,留給我歡欣鼓舞的喜樂是我生命中從未體會過的。我們談論繪畫、古堡、這個地方的曆史,以及路易十四、十五統治時古堡的光輝歲月。“然後改變來了,沒有任何東西和以前一樣,勞森小姐,‘革命如洪水。’路易十五說,洪水來了,帶著他的繼承者走上斷頭台,也將我們許多人和他一起帶走,我自己的曾曾祖父就是其中之一。我們很幸運沒有失去產業,如果我們離巴黎近些一定會有這種下場。不過你讀過有關聖吉娜薇薇的奇跡及她如何拯救我們免於災難。”他語調輕鬆,“你正在想也許我們不值一救。”“我沒想那種事。事實上我在想家產落入外人手中多可悲,追溯幾百年前的家族史真有趣。”“也許大革命做了一些好事,如果他們沒有侵入古堡損毀圖畫,我們就不需要你服務了。”我聳聳肩:“如果圖畫沒受損,它們當然不需要修複,它們也許需要清理……”“但是你也許不會來這兒,勞森小姐,想想這點。”“我確信和這個相比大革命是較大的慘事。”他笑了,這時他不一樣了。在麵具下我瞥見一個輕鬆的人,這是個美好的時刻。菲利浦和克勞蒂不在時,我每晚加入他和吉娜薇薇的晚餐。我們之間的對話很生動,吉娜薇薇以困惑的表情看著,不過拉她加入的打算並不太成功,她像她的母親,似乎怕著他。然後,一天傍晚我們下去晚餐時他不在那裡。他沒留口信說他下來,但是我們等了二十分鐘後,晚餐端上來,我們獨自吃了。我覺得很不安,我不斷幻想他在樹林中受傷倒地甚或更糟,如果某人曾試圖殺他並失敗,他們再試一次不是很合理嗎?我試著吃,試著掩飾我的不安,而吉娜薇薇並沒有分擔我的憂慮。當我可以回房獨處時,我很高興。我來回走動,坐在窗邊,我無法休息。有一刻很瘋狂,我想走到馬廄牽一匹馬去尋找他。我怎能在夜晚如此做呢?我有什麼權力去管他的事?當然,我提醒自己,對我像個親切友伴似的伯爵是個體弱有病的人。他已經從意外中複原了,當他坐困城堡時找我來替代他的朋友。為什麼我沒有看清這一點?我入睡時已黎明,女仆送早餐到我房裡來時,我懷著一份暗暗的焦慮看著她是否聽到任何壞消息,但是她像以往般的平靜。我來到畫廊感到又累又緊張,沒有心情工作。不過我告訴自己如果有任何事不對勁,我早該聽說了。我到那裡沒多久,他就進了畫廊。我看到他時吃了一驚,而他則奇怪的看著我。我不假思索的說:“噢……那麼你沒事吧?”他麵無表情,卻仔細端詳我。“我很抱歉昨晚晚餐時未與你碰麵。”他說。“噢……是的,我……猜想……”我是怎麼一回事?我竟然像我向來輕視的傻女孩似的結結巴巴。他不停的看著我,我肯定他已察覺到失眠的痕跡。我真是個笨蛋!他出去拜訪朋友時,我期待他向我解釋嗎?當然他會出去,因為他的意外,他隻有將自己困在古堡中。“我相信,”他說,“你關心我的安全。”他知道我的感覺狀態一如——或許更勝於——我自己的了解嗎?“告訴我,你是否想像我被射穿心臟……不,頭部,因為我相信你會偷偷的認為,勞森小姐,我的心是塊石頭。某方麵來說是個優點,子彈打不穿石頭。”我知道否認我的關心是沒有用的,所以我在答覆時默默的承認:“如果你曾被射殺一次,這似乎很合理去想像它再度發生。”“那就太巧合了,你不以為嗎?一個人射兔子時正好射中我的馬,這是一種一生隻會發生一次的事,而你卻期待在幾星期內發生兩次。”“那兔子理論也許不是事實。”他坐在那幅他祖先戴著綠寶石的畫像下的沙發上,端詳著坐在高凳上的我:“你在那兒舒服嗎,勞森小姐?”“謝謝你。”我可以感覺到活力又回到我的身體,每一件事又令我快樂了,現在我隻有一個恐懼,我泄露自己了嗎?“我們談過繪畫、古堡、老家族、大革命,但是從未提過我們自己。”他近乎溫柔的說。“我確信那些主題都比我個人有趣多了。”“你真的那麼想嗎?”我聳聳肩——我從我周圍的人那兒學得的一個習慣,對一個困難的問題這是個很好的替代答案。“我所知道的就是你父親去世,你替代他的職位。”“沒有什麼好知道的,我的生活就像許多與我同階級同處境的人一樣。”“你從未結婚,我在想為什麼。”“我也許會像那個英國賣牛奶的女孩般回答,‘沒人求婚,先生。’她說。”“我覺得這個非比尋常,我確定你可以成為某個幸運男人的最佳妻子,隻要想像一下你會多有用,他的圖畫可以一直保持完美狀況。”“如果他沒有一幅怎麼辦?”“我確信你很快就會補救這個疏漏。”我不喜歡這個會話中的詼諧,我想像他在開我玩笑,從我的新感情觀點,在這個主題上我不在意被諷刺。“我很驚訝你竟然擁護婚姻。”話一出口,我立刻希望我沒說。我臉紅並口吃:“我很抱歉……”他微笑,諷刺消失了。“我不驚訝你會吃驚。告訴我D代表什麼?D勞森小姐,我想知道,它是個不普遍的名字。”我解釋我父親叫戴尼爾、我母親叫艾麗絲。“戴拉絲,”他重覆我的名字,“你在笑?”“是你說它的方式……重音放在最後一個音節,我們把它放在第一音節。”他又試一遍,對我微笑著,“戴拉絲,戴拉絲。”他讓我覺得他喜歡叫它。“你自己有個不普通的名字。”“自從第一個法蘭克王之後……我的家族多年來沿用它,我們曾是王室,你知道,我們偶爾有一個路易、一個查爾斯、一個亨利,但是我們一定有我們的洛塞爾。現在讓我告訴你,你多錯誤的讀我的名字。”我說了它,他笑了,叫我再說一次。“非常好,戴拉絲,”他說,“不過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做的很好。”我告訴他我的雙親,以及我如何幫父親工作。多少它變得主宰了我的生活,讓我在婚姻之外,他提到這個。“或許這樣比較好,”他說,“那些未婚的人後悔錯失了它,但是那些已經有了的,經常更加悔恨。他們渴望及時回頭,未曾做過已做的事。嗯,那就是生活,不是嗎?”“也許就是這樣。”“以我自己為例,我二十歲時和一個為我選好的女人結婚,我們的家族就是如此,你知道。”“是。”“這些婚姻通常是成功的。”“而你的是嗎?”我的聲音近似耳語。他沒有回答,我快快的說:“我很抱歉,我太無禮了。”“不,你該知道。”我在想為什麼,接著我的心臟開始不安的跳著。“不,這個婚姻不成功,我想我沒有能力做個好丈夫。”“當然一個男人可以……如果他想的話。”“勞森小姐,一個自私、不能容忍、沒有耐性又濫交的男人可以成為一個好丈夫?”“隻要停止自私、不能容忍等等。”“而你認為一個人可以關掉這些令人不悅的特質就像關水龍頭?”“我想一個人可以試著壓抑它們。”他突然笑了,我覺得很愚笨。“我逗樂你了?”我冷冷的說,“你要聽意見,我說了。”“這絕對是實情,當然,隻要我能伸展我的想像力去想像你擁有令人不悅的性格,我就能夠想像出你可以壓抑它們。你知道我的婚姻是多不幸的結束。”我點點頭。“我當丈夫的經驗說服我,我該永遠放棄這個角色。”“也許你很明智做了這個決定。”“我相信你會同意。”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如果他的疑慮是對的,我讓自己對他的感情變得太深,我該受到警告。我覺得羞辱及受傷,我迅速的說:“我對我注意到的一些古堡牆麵有興趣,它讓我想到在那石灰漆下也許有一些壁畫。”“噢?”他說,我想他對我說的話沒有注意聽。“我記得我父親在諾森伯蘭一幢古老大廈的牆上有個奇跡式的發現,它是一幅很棒的畫被隱藏了幾世紀,我覺得這兒必定有類似的發現。”“發現?”他重覆的說,“是嗎?”他在想什麼?和法蘭可絲暴亂的婚姻生活?但是它曾暴亂嗎?深深的不快樂、全然的不滿意,因此他決定絕不再冒這種風險。我意識到一股強烈的熱情淹沒了我,我想:我能做什麼?我怎能丟下這個,回到英國……回到一個沒有一個充滿秘密古堡,一個我渴望恢複快樂的伯爵的新生活。“我想要貼近看那些牆壁。”我繼續說。他幾乎發怒的說,好像要否認他前麵說的一切事物:“戴拉絲,我的古堡和我自己任你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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