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黃河大堤上的帳篷裡,卜泰聚了一幫人吆五喝六地又賭上了。正在興頭上,忽然,帳篷外傳來一陣喧嘩。卜泰不悅地問道:“外麵吵吵什麼呀?”外麵的吵嚷聲越來越大,卜泰煩躁地將手中的牌一推,站了起來走出帳篷。水渠旁邊,一夥民工圍在一起吵吵著什麼,雲黃羊也在其中。雲黃羊不但在其中還是帶頭鬨事的一個。走出帳篷的卜泰第一個就看見雲黃羊大聲說:“挖河泥這麼重的苦,工錢一個子兒都不給,就那兩頓糜米粥,這簡直是拿人當牛馬使喚!”眾民工嚷嚷道:“這營生不能乾了!”黃羊:“走,找卜泰去!不給工錢就不乾了!”忽然,人群後麵響起一個聲音:“不用找,我來了!”大家抬頭一看,卜泰黑著臉站在大堤上!卜泰問:“誰要找我算賬?是條漢子你就站出來!”雲黃羊撥開眾人走到卜泰跟前。卜泰端詳著眼前的漢子:“是你煽動這些饑民鬨事?”“不是鬨事,”黃羊說:“我們要自己應得的工錢!”“一群從山西逃荒跑出來的災民,我供你們飯吃就是大恩大德了,還朝我要工錢?!”“話不能這麼說,”黃羊說,“我不是災民,我是土默特蒙古人!”卜泰:“反了你們了!我要是不給呢?”雲黃羊:“那留下這大渠你自己挖吧!弟兄們,我們走!”卜泰冷笑著:“慢!後生,我告訴你,在腳下這塊地皮上,我卜泰的話就是道理!你不服也得服!你要是識時務的,就趕快領著人去乾活;不然,彆怪我卜泰手狠!”黃羊對民工們喊道:“不尿他!咱們走!”眾民工劈裡啪啦地扔下手裡的工具:“走!不乾了!”卜泰被激惱了,向遠處喊道:“來人呀!”聽到卜泰的招呼太春和另幾個人向這邊跑過來。太春來到跟前,問道:“卜老爺!出什麼事了?”卜泰指著雲黃羊喊道:“這家夥聚眾鬨事!太春,你——用鞭子,給我狠狠地抽他!”太春和黃羊沒想到會在這裡意外地相遇,倆人看到對方時都很吃驚。卜泰命令太春道:“快,給我抽!”太春囁嚅道:“卜老爺……”卜泰:“聽見沒有?給我抽他!”太春站著沒動。卜泰發怒地道:“你不抽是不是?好,那我讓他抽你!”卜泰扔給黃羊一根鞭子:“動手!”卜泰:“你們要不動手,我就叫人來抽你們倆!”卜泰的人把太春和黃羊團團圍住。黃羊無奈,隻好拾起鞭子向太春身上抽去:“對不住了,哥!”太春身上挨了一鞭子,他先是躲閃著,後來被激怒了,抓起鞭子和黃羊對抽起來。太春和黃羊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指使著,倆人揮舞著鞭子越打越猛,似乎紅了眼,鞭子不斷地落在對方的身上,他們的衣裳被撕開了,裸露的肌膚上綻開一道道血痕……卜泰在一旁看著哈哈大笑,大聲道:“好!好!打得好!哈哈……”夜裡,太春和雲黃羊爬在工棚的地鋪上,看樣子倆人都傷得不輕。太春:“黃羊,你咋也跑到這大渠上來了?”黃羊:“我操他祖宗馬五爺,那天在馬橋上把我弄回去後,在馬棚裡吊了一天一夜,說我壞了他的規矩,接著就被趕出來了……後來,我聽人說挖大渠掙錢,就來了,誰知道卜泰這混蛋更黑!”太春愧疚地:“黃羊,本來你在馬橋上乾得好好的,是我連累你了……”黃羊卻無所謂地說:“我一個光棍漢,兩個肩膀扛一張嘴,不愁給自己打鬨口吃喝!等傷好點兒咱一起走,憑了這身苦,我就不信能把咱餓死!”太春:“對,我也不侍候那狗日的了!”正這時,一個黑糊糊的東西擋在了門口,倆人抬頭看時,隻見卜泰一座黑塔般的身子擋在眼前。卜泰嘩啦一聲扔下個口袋。卜泰對黃羊說:“這是一口袋銅子兒,給弟兄們分分。哎,不過可說好,這下我卜泰不欠你們了啊!”黃羊不解地看看太春,問卜泰:“你,這是乾什麼?”卜泰哈哈笑道:“我卜泰雖說一身臭毛病,可有一點,喜歡結交硬漢子,從今天起,你們倆就是我的弟兄了!”太春和黃羊麵麵相覷。卜泰臨出門時撂下了一句話:“我卜泰就是喜歡有血性的漢子!留下吧,我虧不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