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搭中央線回到三鷹車站,打電話到恩田的事務所。“可以查到麗子的信用卡刷卡紀錄嗎?”秋生問道。“我今天下午已經確認過了,她的信用狀況沒什麼問題。”恩田回答說。“銀行的ATM呢?”“我還沒確認。如果知道她在哪一個銀行開戶,處理起來就方便多了。”“能不能查到個彆的信用卡資料?”“因為有護照複印件,所以,我也已經查好了。如果你急著要,我可以傳真到飯店。”他的工作的確十分有效率。秋生說,他可以直接去高田馬場。從三鷹搭東西線,不需要三十分鐘就可以到他那裡。兩個星期前,麗子將50億日元彙入自己的賬戶,之後,回到老家拿走電諾,從成田機場飛往香港。黑木等人得知後,一路追到香港。然而,當黑木拚命在香港尋找時,麗子已經回到了日本,帶著滿天星造訪了母親的塞地。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既然手上有50億,她可以隨心所欲地在國外逍遙,等事件慢慢平息。追她的人是日本黑道,一旦逃到國外,根本不可能找到她。為什麼麗子特地回到最危險的日本?來到恩田的事務所時,桌子上已經放著麗子的信用卡資料。為了防多重債務人,日本金融界共同擁有一個個人信用信息的數據庫。銀行業就有全銀協的個人信用情報中心,消費金融業則有全國信用情報中心聯合會,信用卡業則有cic(株式會社信用信息中心)和CCB(已與日本信用情報機構合並)等信用數據管理公司。一旦在數據庫中出現延滯繳款或是代償紀錄,就會被所有金融機構拒之門外。隻有被稱為“街金”(個人經營的小規模高利貸業者。)的零星業者,以及地下錢莊這種非法業者無法使用這個數據庫。延滯繳款等事故信息和破產宣告等正式紀錄稱為“黑數據”,所有的金融機構隻要一查,就可以掌握。這類黑數據會在數據庫內登記7—10年,無論怎麼哭爹喊娘,都無法消除。一般的合約信息、借貸償還紀錄稱為“白數據”。基本上隻有業界內部才可以分享這些數據。當顧客想申請貸款或信用卡時,如果缺乏這些白數據,金融機構就無法了解貸出去的款的風險。如今,隻要付30萬日元律師費,不管是因為賭博輸了錢,還是因為大買名牌精品敗家,誰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申請自我破產。這些欠債不還的人已經使信用卡公司和消費金融公司蒙受了巨大的損失。為了避免這種惡性顧客,每家業者都嚴密管理顧客的信用額度。信用數據攸關個人隱私,必須受到嚴格保護。但其實隻要通過和征信社、調查公司簽約的資料公司,就可以輕鬆掌握這些數據。目前大約有三百家會員企業擁有登入各數據庫的權利,所以,很顯然,安全性的維護還是有限。信用數據庫內的數據精確度有很大的差彆。比方說,消費金融公司隻能查到貸款紀錄。即使申請了上班族信用卡,如果一次也沒有使用,其他公司就不知道合約內容和信用額度。但在全銀協和信用卡公司的數據庫中,除了有合約數據和未償還的額度以外,還登記了刷卡紀錄。如此一來,就可以了解其信用卡的使用情形。“若林麗子有三張信用卡。其中一張是美國運通的金卡,這張卡刷得很凶。下個月的繳款金額是180萬日元,在上個月之前,都有按時繳款,但這個月還沒繳。不過,過了自動扣繳日才沒幾天,還沒有被列為延滯繳款。”恩田看著麗子的信用資料說。他應該很熟悉這種類型的數據,所以,從寄來的數據中挑選必要的項目進行解釋。“另一張完全沒有使用,可能是基於人情辦的卡。“奇怪的是最後一張卡。雖然以前從來沒有使用過,但這個月還有69,800日元還沒繳。她不知道是基於什麼理由,最近開始使用這張以前完全沒有用過的信用卡。”秋生問恩田,能不能查到那張信用卡的號碼。信用數據上隻有名字和生日等個人數據,並沒有顯示信用卡號碼。“這很簡單。”恩田說完,把工讀生真紀叫了過來,“你去查一下這個號碼。”真紀拉著長音,回答一聲:“好——”她趿著拖鞋,來到恩田的麵前,接過信用資料,一看到秋生,意興闌珊地說了聲:“你好。”真紀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找出信用卡公司的電話號碼,立刻撥電話給客服中心。“喂,我叫若林,我不小心掉了錢包,裡麵有信用卡。”她的態度和之前判若兩人,簡直就像是個利落能乾的女強人。秋生不禁佩服她“變身”的速度。“我想去報案,但我忘了卡號。地點嗎?我搭東西線到高田馬場,準備轉山手線時,低頭看了一下皮包,發現皮包的拉鏈沒拉好。電車很擠,可能是那個時候被人偷走了。幸好,裡麵沒什麼現金,但有幾張信用卡……”對方似乎在問她,到底在哪裡遺失的。“對。呃,我的姓名和生日嗎?”她看著信用資料,說出了麗子的姓名、生日和地址。對方看的是同一份數據,當然不可能有問題。“好,謝謝。可不可以請你順便告訴我那張卡的有效期限?”她把對方告訴她的數據記下來。“呃,先暫時不要停掉那張卡。警察也說,很多扒手把現金抽走後,會把錢包丟掉。所以,我想等到明天中午看看,如果還沒有找到,我會再打電話給你們。”真紀掛上電話後,叫著:“大功告成了。”她把便條紙遞給恩田。“很簡單吧。我隻要在明天上午打一通電話說,錢包真的找到了,信用卡都在裡麵,就不會留下任何證據。”秋生不禁向恩田稱讚真紀的辦事效率。“她的實際能力比外表看起來優秀很多,我們偵探事務所的網站都是她一個人建設的。”真紀有點爾彆扭地問:“什麼叫比外表看起來優秀很多?”恩田立刻抓抓頭,說了聲:“對不起。”他們或許是很理想的搭檔。秋生突然想起人在香港的阿媚。回日本才兩天而已,在中環和阿媚分手的那一幕,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從思田的事務所回高田馬場的路上,秋生看到“網絡咖啡”的招牌。網絡咖啡店在各張桌子上,都有一台聯結網絡的計算機,曾經紅極一時,但隨著網絡在家庭和辦公室的普及,這種類型的店也漸漸沒落了。這裡或許是學校附近,所以才苟延殘喘地生存下來。一看門口的介紹,隻要付300日元,就可以成為會員,點一杯500日元的咖啡,就可以上網一個小時。秋生覺得回飯店再查太晚了,便走進了位於臟兮兮的商住大樓三樓的這家咖啡店。一樓是柏青哥店(賭博機店,一種博彩場所。),二樓是烤肉店。受到始終無法落幕的瘋牛病影響,烤肉店似乎已經歇業了。咖啡店比想象中大,近二十張桌子上各放了一台計算機。他在入口旁的收銀台付了300日元入會費,領取會員證後,我了一個空位,點了一杯咖啡。已經有三分之一的桌子坐滿了,大部分都是大學生在寫報告。計算機很老舊,操作係統也是Windows95,但秋生不以為意。搜尋後,進入麗子所使用的信用卡公司的網站。果然不出所料,是信用卡持有人的會員網站。信用卡公司為了趕上IT潮流,不斷加強針對會員的網絡服務功能。但和銀行或證券公司相比,由於不可能經由網絡登入信用卡公司的數據庫轉移資金,隻能確認賬單,將根據刷卡金額贈送的積分換成禮物而已,因此,網站的防火牆很不嚴密。秋生在網絡上申請了一個電子郵件信箱,輸入麗子的信用卡號和剛申請的電子郵件信箱,點選了會員登錄鍵。隻要麗子沒有登記,登入的密碼就會寄到秋生剛申請的郵件信箱。在網絡上申請自己信用卡帳單的怪人並不多。麗子的信用卡果然沒有登記,三十秒後,密碼就寄到了他的信箱。他憑著卡號和密碼登入後,立刻跳到了賬單的畫麵。他檢查了那張有問題的信用卡的刷卡紀錄,發現這幾天內,曾經有三筆刷卡紀錄。金額分彆為22,356日元、23,548日元和22,347日元。秋生從店名和刷卡金額,推測應該是超市。接著,他在網絡的在線電話查詢中輸入“白井超市”、“Shirai超市”進行搜尋,發現在東京都的新宿、上石神井和福生總共有三家。他繼續查了地址,發現上石神井和福生的超市都是在俾僻的商店街上的私人商店,如果像麗子那樣的女人連日刷卡買東西超過1萬,絕對會引人注意。新宿的那家是位於歌舞伎町深處的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麗子一定是在那裡刷的卡。那家超市除了食品以外,還賣衣物和電器。店員應該都是計時工,附近的酒店小姐都會去那裡買東西,即使麗子去那裡購物,也比較不會引人注目。但如果理由僅此而已,她應該去伊勢丹或是三越等位於新宿的百貨公司。她身懷50億日元巨款,為什麼要去這種店買東西?秋生問了店員,打印和影印都是一張10日元。他付了幾枚10日元硬幣,把賬單打印完畢後,沒有喝半口像溫開水般的咖啡,就走了出去。不久之前,秋生還以為麗子仍然躲在香港。造訪她母親位於多摩陵園的墓地後,才知道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日本了。如今,又從信用卡的刷卡紀錄掌握到她幾乎每天去歌舞伎町的商店買東西。照這樣的進展,也許很快就可以找到她。然而,麗子在歌舞伎町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