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菜葉”(1 / 1)

諜戰1933 許偉才 9674 字 1天前

等李立軍喘息了幾口,拿著鐵刷子的手下踱步過來,幸災樂禍地瞅了瞅李立軍,然後將鐵刷子置到他的肩膀頭,緊接著就是向下用力地一劃!被熱水燙過的皮膚已變得像紙一般薄,再加上那帶著倒刺的鐵刷子,李立軍胳膊上的皮肉頓時像被撕碎的紙片一樣飛散開來!半個小時以後,許從良終於明白了蔡聖孟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千叮嚀、萬囑咐,這個共黨分子非常狡猾,你們一定要小心行事,可到頭來還是壞在了你們這群草包身上!”金榮桂聲色俱厲地訓斥著蔡聖孟,然後用餘光瞟了一眼坐在自己辦公椅上的小林覺,口氣稍微緩和一些,哼道,“也幸好你們反應得快,及時將那個叫李立軍的共黨要犯擒獲,要是他逃了或者死了,那我們的損失就更大了。”金榮桂確實很生氣,如果小林覺不在場,他的巴掌早就扇到了蔡聖孟的臉上。但小林覺在場,他就必須把氣忍下來,而且還要想方設法為部下開脫。作為老大,關鍵時刻必須要罩著手下,否則丟臉的是自己,這個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蔡聖孟垂著頭聽完金榮桂的訓斥,剛想開口申辯兩句,忽然聽到小林覺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於是急忙把嘴閉上,與此同時冷汗迭出,他不知道小林覺會帶來鬆澤園治對自己的什麼“宣判”。小林覺咳嗽兩聲後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半眯著眼睛緩緩掃視著麵前這五個人。不論是金榮桂,還是“白菜葉”三人,都被盯得渾身豎起了雞皮疙瘩,隻有許從良不但不緊張,反而有種興奮的感覺。他倒不是因為蔡聖孟倒黴而幸災樂禍,而是因為他猜測,自己就要被提拔了。和“白菜葉”三人一起站在金榮桂的辦公室裡密謀,是許從良不曾想過的事情,至少在他看來,還得過一陣子自己才可能有這等待遇。畢竟“白菜葉”三人是廳長的心腹,機密的事情肯定是最貼心的人才能知曉。現在,小林覺把自己也叫進了辦公室,這說明日本人,對“白菜葉”的組合已經不滿,開始安插自己中意的人了。他正琢磨著,小林覺的聲音已在辦公室裡響了起來。“共黨要犯既然被抓捕歸案,現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突擊審問,得到更多的信息!現在我傳達鬆澤將軍的指示:葉勇負責四號倉庫守衛任務取消,白受天全力突擊審訊李立軍。此外,鬆澤將軍命令警察廳成立一個特彆行動隊,專門負責調查反滿抗日分子,隊長由許從良擔任,工作就從這次審訊李立軍開始。至於蔡科長——”小林覺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蔡科長身兼二職,工作量太大反而不利於集中精力,你接替許從良完成日本商會晚宴的安保工作以後隻負責司法科的工作就好,收捐科暫時由白受天科長一並負責。”說完,小林覺再也不看眾人,徑直向門口走去,不過臨出門之前陰陰地甩下一句話:“今天這樣的事情如果在關東軍發生,咱們大家就該在軍事法庭見麵了。不過鬆澤將軍寬厚待人,替你們把責任攬過去了。隻是希望你們記住,你們不是在給警察廳辦差,也不是給滿洲國辦差,而是在為大日本帝國服務,在為天皇陛下儘忠!這句話鬆澤將軍隻說了一遍,我也隻傳達一次,剩下的意思你們應該明白!”金榮桂幾人聽得汗流浹背,忙唯唯地恭送小林覺離開。蔡聖孟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正往外走,忽然衣襟被人拉了一下,他回頭一看,許從良正對自己擠眉弄眼,於是停下了腳步。“什麼事?”等前麵幾人稍遠一些,蔡聖孟小聲問。“日本商會晚宴的事兒你是怎麼打算的?”蔡聖孟自然明白許從良指的是什麼,歎了一口氣說:“還能怎麼樣,隻能是暫時罷手了。你沒看老兄我正走背運嗎?要是弄死那個日本商人,即便日本人查不出原因,也肯定得找我的碴。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許從良微微一笑,搖頭道:“蔡大哥,這麼收手不等於前功儘棄嗎?小弟倒有一條以退為進的計策……”說完,他湊近蔡聖孟,飛快地耳語了幾句。蔡聖孟一邊聽,臉色也陰晴變化不定,等到許從良說完,他直勾勾地瞅了許從良幾秒鐘,才說:“你才是咱們警察廳的小諸葛啊!”許從良笑著告辭而去,雖然現在蔡聖孟被削了收捐科科長的官職,正處在落魄失意的時候,但許從良清楚,此刻絕對不能落井下石,也不能不聞不問,隻有幫著蔡聖孟渡過這道難關,才能協力對抗白受天。剛才小林覺宣布命令的同時,許從良一直用餘光瞄著白受天。當小林覺說到蔡聖孟的收捐科劃歸白受天負責時,許從良注意到,白受天雖是臉上不露聲色,但右手的大拇指卻掐了一下食指,顯然是在控製著心中的喜悅。這也難怪,“白菜葉”之中最有實權的自然是白受天,他管轄著警察廳的兩大命門:機要室和特務科。但最肥的卻是蔡聖孟的收捐科,全哈爾濱市大大小小的商鋪所繳納的稅款都經過蔡聖孟之手,每天拿著鋼筆在各種報表上寫上幾筆,就能飛來一筆筆橫財。如今,這個肥缺劃歸了自己,任白受天怎麼有城府,也無法做到心靜如水了,更何況這還意味著在日本人的眼裡,白受天顯然從“白菜葉”三人中脫穎而出,成為副廳長的最佳人選了。對於這些,許從良不用費太多心思就能想明白,他也相信,金榮桂和“白菜葉”也肯定明白,他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日本人為什麼要這麼做?雖然鬆澤園治對警察廳的事務可以隨便擺布,但維持一個和諧的局麵不是很好嗎?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但現在卻沒時間琢磨這些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去審訊室,白受天是個軟硬兼施的家夥,李立軍如果扛不住一旦叛變,那許從良自己的小命就危在旦夕了。還沒走到審訊室的門口,許從良就聽見了李立軍義憤填膺的怒吼聲,“要殺要剮由你們,不過不管怎麼樣,你們都休想從我嘴裡得到有用的東西!”許從良稍稍鬆了一口氣,至少到目前為止,李立軍的骨頭還很硬,可一旦“享受”了大刑,他還能這樣堅定嗎?他疾步走近審訊室,隻見李立軍被五花大綁在靠牆的審訊架上,各種刑具羅列兩旁,白受天的幾個手下正用清水洗刷著一個帶著密密麻麻小倒刺的鐵刷子,而在審訊室中間則支起了一個鐵鍋,鐵鍋裡的水正慢慢翻滾著,騰起的熱氣將審訊室變得如蒸籠一般。許從良倏地冒汗了,不過不是熱的,而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這個小刷子可不簡單,是白受天苦心琢磨出來的一種刑具,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但卻殘酷無比。正這時,白受天已滿臉堆笑地站了起來:“許署長,哦,應該稱做許隊長了,快請入座,我正等著你呢。怎麼樣,咱們現在就正式開始審訊?”許從良忙迎過去,笑道:“白科長您太客氣了,我隻是奉命來陪審,大主意還得您來拿嗬。”說完,他瞅了瞅被綁在刑架上的李立軍,冷笑道:“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強硬,真是令人佩服!但要是我就不這麼強硬,你或許還等著你的同夥來救你,但我要告訴你,即便你這個白日夢能成真,你也得挺過這些刑具才行。所以,我還是勸你招了,彆遭這份罪了!”白受天聞聽,不由得心中譏笑,心道:許從良還是嫩啊,對這個死硬的共產黨說這些話有什麼用?他當然想不出來,許從良正在向李立軍傳達著自己的意思,那就是——你一定要挺過嚴刑拷打,我們一定會想法救你出去!許從良說的同時,細細看著李立軍的表情。果然,李立軍聽到那句話以後,眉頭微微挑了一下,緊跟著哈哈笑道:“難為你這個狗漢奸還為我想得這麼周到,我告訴你,我既然被你們抓了,就沒打算活著出去!你們那些刑具該用就用,它們能打爛我的皮肉,卻撬不開我的嘴!”許從良心裡一喜,李立軍這句話也把自己的心意傳達了出來。有了這句話,他暫時放下了點心。白受天則忍不住了,陰陽怪氣地說:“李先生,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看來你們共產黨都喜歡這一套路數,上次孫魁就是這樣,吃儘了苦頭才幡然悔悟,你說這又何苦呢?”李立軍斜了白受天一眼,鄙夷地說:“那你就試試吧。”說罷,他朗聲大笑:“我已經把情報傳達出去了,你們想利用這個機會將我們一網打儘,可惜這如意算盤落空了!我已經完成了組織上交給我的任務,死又何懼?真正倒黴的是你們才對!”見多說無益,白受天衝手下狠狠地一揮手,一個手下走到燒著水的大鍋前,舀了一盆滾燙的開水,轉頭問白受天:“科長,先從哪裡刷?”“他不是槍法準嗎?那就先刷刷他的右胳膊。”白受天說完,掏出兩個棉花球塞進了耳朵裡,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可不喜歡聽到即將到來的嘶喊聲。手下得令,轉過身衝李立軍嘿嘿笑道:“你不是骨頭硬嗎?那就讓你嘗嘗這個滋味!”話音剛落,一盆冒著濃濃熱氣的開水便嘩的一聲潑到了李立軍的右臂上!“啊——”隨著咬斷鋼牙的一聲嘶吼,豆大的汗珠布滿了李立軍的臉,而更瘮人的則是他的右臂,瞬間已變得通紅一片,似乎渾身的血液全都湧到了這條胳膊上。許從良心裡歎了口氣,因為這並不算什麼殘忍,更變態的刑罰還在後麵!等李立軍喘息了幾口,拿著鐵刷子的手下踱步過來,幸災樂禍地瞅了瞅李立軍,然後將鐵刷子置到他的肩膀頭,緊接著就是向下用力地一劃!被熱水燙過的皮膚已變得像紙一般薄,再加上那帶著倒刺的鐵刷子,李立軍胳膊上的皮肉頓時像被撕碎的紙片一樣飛散開來!“啊!”李立軍隻痛苦地喊了一聲,便頭一歪,暈了過去。聲音雖然消失,但血卻沒有停止,順著血肉模糊的胳膊滴滴答答流淌下來。白受天這才慢條斯理地踱過去,拿過一盆冷水將李立軍潑醒,嘖嘖歎道:“這鐵刷子你知道叫什麼嗎?叫肉刷,就是一下一下地刷掉你身上的皮肉,直到露出白骨!李先生夠得上是鐵漢,不過你要再這麼熬下去,你這條胳膊可就是廢了。”李立軍忍著劇痛,喘息了幾口,猛地啐出一口唾沫,罵道:“老子的骨頭硬著呢,不像你那麼軟,成天就知道給你的日本主子磕頭作揖!”白受天不氣反笑,掏出手絹一邊擦著臉一邊嘿嘿笑道:“那好,那我就看看你的骨頭到底硬到何時!”當白受天在審訊室裡對李立軍嚴刑拷打的時候,在金榮桂的辦公室裡,他正安撫著蔡聖孟。“不要太難受,所謂否極泰來嘛。更何況在我心裡,最信任的還是你。隻要你好好乾,機會還有的是。”金榮桂這話倒也不是虛言,一個終日為他撈錢的人怎能不是最信任的呢?雖然蔡聖孟的能力不如白受天,也更加貪婪,但是有一個優點是白受天沒有的,那就是蔡聖孟沒有野心,這是金榮桂把財政大權交給他的最主要的原因。聽著金榮桂的勸慰,蔡聖孟感激涕零,隻是仍有些憤憤不平。“日本人真是翻臉不認人,功勞看不見,犯了丁點兒錯便把人往死裡整!”金榮桂拍著蔡聖孟的肩膀安慰道:“聖孟啊,不要意氣用事。剛才那句話私下裡和我說說可以,但出了這門可要把嘴管住啊!在這片膏藥旗下,嘴是用來吃飯的,不是用來說話的。”說到這兒,他嘿嘿一笑,“當然還可以用來吹喇叭。”蔡聖孟離開後,金榮桂的笑容也慢慢消失。對於鬆澤園治的這番舉措,他心裡明鏡似的,雖然表麵上是針對蔡聖孟,但實際上是給他金榮桂看的,這讓他既無奈又含恨。一想到自己今後的處境,金榮桂不禁愁上心頭。警察廳的一乾人等都各懷心事,或多或少都有一種莫名的危機感縈繞在心頭。而在日本關東軍特務機關本部,鬆澤園治則心情舒暢地憑窗眺望著美景。小林覺恭敬地站在鬆澤身後,他剛剛從警察廳回來,雖然對金榮桂等人一頓訓斥之後心情舒暢了一些,但他仍覺得沒有解氣。但看著鬆澤園治悠然自得的樣子,他不禁納悶,小聲問道:“將軍,對於金榮桂之流,我們的手段是不是太柔和了?”“以你的打算呢?”鬆澤園治淡淡地問。“既然蔡聖孟把事情搞砸了,那就拿他開刀,送上軍事法庭或者撤職查辦!”小林覺答。“目的是什麼?”鬆澤又問。“自然是殺一儆百。”“但殺得越多,給我們效力的人就越少。蔡聖孟雖然出了差錯,但對我們的忠心還是有的。更何況,對他們柔和一些,不見得就收不到殺一儆百的效果。”鬆澤微笑著說。小林覺皺起眉頭,一時間沒明白上司的意圖。鬆澤笑道:“對於金榮桂和‘白菜葉’這些人,不能讓他們太安逸了,時不時地要給他們一點刺激,他們才能更賣力。比如這次,我把收捐科的肥缺給了白受天,卻沒有把蔡聖孟的職權全部削掉,這等於把他們都逼到了險境,人就是在這個時候才會激發出能量。”小林覺思忖片刻,明白了一些。“蔡聖孟為了重新站起來,肯定要加倍效命;白受天為了保住這個肥缺,也肯定格外賣力;至於金榮桂,眼瞅著白受天風頭正勁,儼然成了警察廳的二把手,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建功立業。隻是,您一下子把白受天提拔起來,他會不會得意忘形呢?”“小林覺君,你沒注意到我還提拔了許從良嗎?”“但……這和白受天有什麼關係呢?”小林覺對此百思不解。鬆澤園治陰險地笑了笑,得意地說:“新設立的這個特彆行動隊是專門為遏製反滿抗日活動而設立的,白受天的特務科也有一部分工作重心在這上麵,我的意圖就是讓他們兩人的工作重疊,這樣白受天和許從良為了壓倒對方,就會爭先恐後地抓捕反滿抗日分子。”小林覺這才恍然大悟,正準備奉承鬆澤園治幾句,鬆澤的臉色卻忽地由晴轉陰,深深歎道:“隻可惜我們原計劃在共黨發動暴動的時候將他們一網打儘,但是李立軍被抓獲前已經將消息傳給同夥,共黨分子勢必取消了這次行動,隻能等待下次機會再將他們剿滅了!”小林覺忙開解道:“但不管怎麼說,這次也是粉碎了共產黨的陰謀,相比憲兵隊的小打小鬨,將軍這次著實給島本正一上了一課!也殺了他的囂張氣焰!”提到憲兵隊,鬆澤園治歎了一口氣:“如果憲兵隊是由吉村秀藏負責該有多好,那我就可以把這些重要犯人交給他處理了。現在不得已,隻有讓警察廳這些人來審訊,真不知道能不能有好消息傳來。”鬆澤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但並不是因為白受天的無能,而是李立軍的堅韌。在警察廳的審訊室,經過了兩個小時的酷刑和威逼利誘之後,李立軍的渾身已是血跡斑斑,慘白的麵頰因為劇烈的疼痛而不停地抽搐著,而整條右臂已經變成了一根“血棍”,一絲一毫的皮膚都已看不見,就如同活脫脫地被剝了一層皮!唯一不變的是李立軍劍眉下的雙目,它們仍然透著堅定、仇恨的目光。許從良的心疼痛無比,但又放回了肚子裡,因為白受天剛剛無奈地合上卷宗,揮手示意手下將李立軍拖下去。不過白受天也沒有太失望的表情,笑裡藏刀地和許從良打了個招呼後匆匆離去。許從良知道他去哪裡,一定是金榮桂的辦公室。也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彙報審訊進展情況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向金廳長表忠心。收捐科這個肥得流油的部門是金榮桂斂財的大本營,雖然日本人把這個要職給了他,但縣官不如現管,白受天必須打理好和金榮桂的關係。雖然他是金榮桂最得力的乾將,但乾將不等於管家,乾將需要能力,管家則需要忠心,白受天必須要把自己的忠心展現給金榮桂,哪怕隻是暫時的。許從良顧不了想白受天的事情,出了警察廳的大門,他直奔金盛園酒樓,他現在迫切地要見到林丹和林森,商量李立軍被捕一事。一邁進金盛園酒樓的大門,許從良就被林丹招呼上了二樓。許從良有點奇怪,因為林丹雖然神色焦慮,但焦慮之中還透著幾分興奮。李立軍被捕的事情肯定早已傳到林丹的耳朵裡,焦慮是自然的,但那種興奮之情是怎麼回事呢?許從良狐疑地跟隨林丹走進了一個包間,一走進去就忙道:“李立軍被抓了,這事你們知道吧?”林丹點了點頭,問:“現在的情況怎麼樣?”許從良將情況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一遍,然後問:“現在看來,李立軍打死也不會招供,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們得趕緊想個辦法才是。”林丹默默地應了一聲,卻忽然轉開了話題:“對了,葉勇那邊有什麼動靜?”許從良納悶,這共產黨怎麼不關心同誌的安危,反而問這不相乾的事情?他疑惑地瞅著林丹,答道:“葉勇負責四號倉庫保衛的任務被取消了,看來是小日本改了主意,仍然用他們的人來把守。”林丹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這才又說回正題:“許署長,依你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救出李立軍呢?”在來的路上,許從良已經把這個問題想了三百六十遍,可任憑他腦筋如何靈動,也是一籌莫展。許從良的表情林丹瞅在眼裡,誠摯地說:“許署長,你一向足智多謀,這件事拜托你多費心思,否則李立軍肯定是死路一條。我這就給你拿些錢,你先幫著上下打點一下,至少先讓李立軍少受點折磨,缺多少你隨時來我這裡拿。”錢是許從良最喜歡的東西,不過此時他卻全無喜悅之心,他不滿地說:“你們是怎麼搞的?我明明已經告訴你們,特務正在盯著李立軍,可你們卻還出了岔子!早跑了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還至於現在花錢托人?”林丹的臉上浮現出一股難以捉摸的神情,猶豫片刻後說:“這其中有一些原因,暫時還不方便告訴你。”“我也懶得聽!”許從良冷冷地打斷了林丹的解釋,“你們都不在乎自己人的安危,我還在乎什麼?你捫心自問,我許從良哪件事沒幫你們?但這件事我是束手無策了,你們還是另想辦法吧!”話音剛落,門突然被打開了,金盛園的老板林森邁步走了進來。“許署長莫要生氣,這事情確實有些隱情,咱們換個屋子細說可好?”見林森親自出麵,許從良也不好再駁麵子,跟著林森和林丹走進了另一間屋子。打開門之後許從良就呆住了——裡麵還坐著劉闖和另外兩個沒見過的男人。一見他進來,幾個人都站了起來,劉闖更是搶步上前。“大哥,你來了。正好有事要找你商量呢。”“難道你們要劫獄救李立軍不成?”許從良笑問。他心道:男人聚在一起,除了喝酒肯定就是商量大事。現在的大事肯定就是李立軍被抓一事,突然冒出兩個人,而且還要找我商量,十有八九就是要劫獄。不料,這次他卻猜錯了。林森笑著搖搖頭,然後示意林丹出去盯梢。等屋裡隻剩他們五個男人的時候,林森真誠地說:“許署長,從幫我們搞到藥品到李立軍這件事情,你都幫了我們很大的忙,而且雖然你已經知道我共產黨的身份,卻仍然幫我們做這些事情,足以看出你是一個富有正義感的人。今天在這裡,我和我的朋友鄭重地向你道一聲謝!”許從良心道:雙方一直心照不宣地交往,但今天林森卻主動挑明了身份,顯然是把自己已看成了值得信賴的人,而且這之後恐怕還有更大的事情要說。於是笑道:“林老板客氣了,雖然我不懂你們的主義,但卻知道你們是賣力打鬼子的,隻憑這一點就不容我不幫你們,否則我還算中國人嗎?”林森緊緊握住了許從良的雙手,壓低聲音說:“許署長,關於李立軍的事情,我們不是刻意對你隱瞞,而是打算過幾天再告訴你,因為這關係到一項秘密的計劃,而李立軍就是為了這項計劃,而故意暴露身份被捕的。”“故意被捕?”許從良吃驚地問。“是的!”林森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這事說來話長,明天有一列火車將經過五常,車上押解的是在沈陽一帶被捕的遊擊隊員,準備送往一個集中營,而我們這一段時間以來一直謀劃著劫持這列火車,救出這些抗日誌士。本來計劃很完美,但是因為孫魁叛變,敵人已經洞悉了我們的意圖,他們一直沒有抓捕李立軍,就是在放長線釣大魚,等我們行動的時候把我們一網打儘。當我們得到你傳遞的消息以後,本打算讓李立軍撤離,並且中止這項行動,但是立軍卻提出了一個——”說到這裡,林森的聲音沉重起來,眼中也隱隱顯出淚光,“立軍提出了一個舍生取義的計劃:他故意被捕,向鬼子傳達了一個假信號,我們已經知道計劃被泄,肯定要中止行動。如此一來,鬆澤肯定會放鬆警戒,我們再打個突然襲擊,救出我們的同誌!”許從良明白了,但卻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瞠目結舌地瞅著眾人,喃喃道:“他這麼做是必死無疑啊!”林森緩緩地點了點頭:“是的,但用立軍的話來說‘用我這一條命換幾百個同誌的性命,還有什麼不值呢!’”許從良驚呆了,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忽然間湧遍全身。在他的心中,命是最要緊的,哪怕是打鬼子也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才行。所以,當馬半仙拔槍自儘的一瞬間,他就已經佩服得不得了。但和李立軍的壯舉比起來,又差了何止一個層次?馬半仙是走投無路才舍身就義,而李立軍明明有生的機會,而且是理所應當撤離,卻偏偏選了一條絕路,這是什麼樣的人?劉闖一直默默地聽著,此時激昂地說:“大哥,以前我雖然佩服共產黨,那隻是因為他們打鬼子。但現在,我是像敬重關二爺那樣敬重他們,拚了命打鬼子這誰都能做到,但拿自己的命換彆人的命,又有幾個人能做到?我劉闖從今以後是鐵心跟共產黨走了!”劉闖的潛台詞許從良自然明白,他衝林森雙手一抱拳:“林先生,你什麼都不用再說了,李兄弟的事情就交到我的身上,隻要有一絲的可能性,我都會儘我所有的能力把他救出來!”許從良雖然信誓旦旦地應了下來,但心裡卻更沉重了。不知道李立軍被捕的真實情況以前,許從良雖有救他的心,但也隻是想想而已,救不成也沒太多的心理負擔。但是現在卻不同,許從良儼然已把李立軍看成最親切、最敬佩的人,如果救不出來,光那份自責就讓他受不了了。不過,一想到主審的人是白受天,許從良的心頭就壓了一塊重石,這個笑裡藏刀的家夥下手極狠,搞不好還沒等他想出什麼解救的辦法,李立軍就被白受天折磨得半死不活了。在回警察廳的路上,許從良始終琢磨著這個問題,也把希望寄托在蔡聖孟的身上,如果蔡聖孟依自己出的計策行事,或許能緩解一下目前的局麵,至少也給營救李立軍騰出一點時間。如許從良所願,在馬迭爾賓館,蔡聖孟正按照他獻的計策行事。依樣畫瓢,蔡聖孟也把馬迭爾賓館的服務生都招集起來,依次叫進自己的房間。不過和許從良那次不同,蔡聖孟則把目的“完完全全”地告訴了馬迭爾賓館的王經理。“要是晚宴出問題,肯定出在內部,就比如說你們的這些員工,很有可能攜帶武器或者毒品。所以,我要細致調查每一個人!”想著蔡聖孟說的話,王海濤忐忑不安地看著自己的員工,生怕這句話成為現實。焦慮的等待中,先後有十個服務員走出了蔡聖孟的房間,看著第十一個名叫張立柱的服務員走進去,王海濤掏出手絹擦了擦臉上的汗,心道:“還有兩個就完了,但願什麼事也沒有,我就能安心籌備晚宴了。”蔡聖孟的興奮心情卻達到了頂點,看著張立柱進來,他揮手示意把門關嚴,然後說:“你把鋼筆拿過來,我再檢查一下。”張立柱忙遞過去,口中道:“蔡科長,您放心好了,一點破綻都不會有的。”蔡聖孟把鋼筆放在一旁,輕輕搖了搖頭:“任何事情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我給你帶來一把槍,萬一事發突然,你也能用得著。”說罷,他掏出一支手槍遞給張立柱。張立柱欣喜地接過來,正要道謝,忽聽蔡聖孟又道:“對了,還有一樣東西我要送給你。”“太謝謝蔡科長了!”張立柱美滋滋地抬起頭,卻猛然驚呆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自己的前胸!“蔡科長……你這是?”他剛開口,蔡聖孟就獰笑著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震響過後,張立柱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抽搐了兩下之後便一命嗚呼了。蔡聖孟吹了吹槍口冒出的輕煙,扯著脖子衝外麵喊道:“快來人!”王經理早聽到了槍聲,頓時嚇得如篩糠一般,聽到蔡聖孟在裡麵喊,這才哆哆嗦嗦地蹭了進去,一看到地上躺著的屍體,雙腿間一熱,竟把尿都嚇了出來。蔡聖孟冷冷地白了一眼,槍口衝他身上晃了晃。“王經理,這人的鋼筆裡有毒藥,被我發現了還要開槍!他到底是什麼人,你和他有沒有什麼關係?”這一連串的問話把王經理嚇得大腦一片空白,除了一個勁地搖著雙手就是雙腿哆嗦不止,蔡聖孟見狀,知道戲也演得差不多了,衝聞聲跑進來的手下喝令道:“你們兩個跟我把他帶回警察廳,其餘的人再把賓館徹底搜查一遍!”當蔡聖孟興致勃勃地往警察廳趕的時候,許從良正痛苦萬分地在審訊室裡煎熬著。就在許從良回來的路上,滾燙的熱水和鐵刷子已經將李立軍的左臂變得和右臂一樣,成了一根血乎乎的肉棍。白受天依舊一臉陰笑地注視著李立軍,這副神情讓許從良愈發覺得心寒,雖說李立軍到目前為止隻是胳膊受了刑,但這傷勢絲毫不亞於全身受傷。且不說血流了多少,單說兩條胳膊上的皮膚被剝掉就等於丟了半條性命了。眼瞅著李立軍的左臂也要受刑,許從良雖知道恐怕勸不動白受天,也決意要試一試,即便是耽擱些時間也是好的。想到這兒,許從良乾咳一聲,衝白受天笑道:“白科長,這個共黨骨頭硬得很,莫不如我們換個方式,用些攻心之策?”白受天淡淡一笑:“法子倒不錯,不過現在用還早了一些,人到了奄奄一息的時候才最渴望生命,那個時候才是他最脆弱的一刻,到時再用攻心之策才會事半功倍。許隊長覺得呢?”許從良心裡暗罵,這白受天不論什麼時候都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可這話卻把自己的意見封得嚴嚴實實。他一時間也琢磨不出什麼話來應對,隻好點了點頭。白受天見狀,也不再多說,衝手下一揮手,緊接著就是“嘩”的一聲,一盆滾燙的開水猛潑到李立軍的大腿上,頓時慘叫聲和四散的熱汽一起在審訊室中蔓延起來!一股熱汽也湧到許從良麵前,讓他的眼眶立時濕潤,他緊緊咬了咬牙齒才沒讓眼淚流出來。正這時,審訊室的門忽然開了,一個警員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向白受天稟報:“白科長,廳長叫你過去一趟。”白受天皺了皺眉頭,招手讓警員過來,小聲問:“出了什麼事?”警員趴在白受天耳旁嘀咕了幾句,白受天立刻站了起來,眼珠一轉,對許從良說:“許隊長,廳長那邊找我有重要公乾,這裡先交給你了。”“好,那我就先替白科長審著。”許從良連連應承。等白受天離開以後,許從良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剛才他在旁瞧得真切,警員耳語的時候,白受天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許從良料想一定是蔡聖孟那邊大功告成,戳到白受天的軟肋了。“許隊長,可以動刑了嗎?”打手的問話打斷了許從良的沉思,他一翻白眼,“動什麼刑?這麼重要的犯人得等白科長回來才能審訊,先把他押回去吧!”聽完蔡聖孟的彙報,金榮桂揮手示意他下去,隨即心底便升起了一團火,火苗雖不大,卻四處亂竄,弄得五臟六腑都火燒火燎地難受。作為一個在官場混了半輩子的人來說,金榮桂敏感地察覺到這裡麵一定有說道。把毒藥放進鋼筆水裡,謀殺參加晚宴的日本商人,殺人之後把鋼筆扔掉、換一個鋼筆佩戴上去,任誰也找不出破綻,真可謂神不知鬼不覺!如果不是蔡聖孟及時發現了這個細節,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但問題是,以一個服務員的腦子肯定想不出這麼精妙的計策,背後肯定有人指使,但這個主謀是誰呢?可是張立柱已死,現在是死無對證,隻能靠分析了。金榮桂思來想去,忽然間想起了蔡聖孟無意中說的一句話:“幸好早發現了,要不然晚宴一出事,日本人更饒不了我!”想著蔡聖孟說這句話時如釋重負的樣子,金榮桂倏地驚出了一身冷汗,殺日本商人機會有的是,為什麼偏偏選在晚宴的時候下手?難道主謀的意圖並不是殺日本人,而是攪亂晚宴,抑或是讓蔡聖孟罪上加罪?蔡聖孟剛剛犯了錯,要是再出事,焉有活路?思忖到這裡,金榮桂的眼前已經亮了大半,如果蔡聖孟出了事,最得利的那個人就是嫌疑最大的!葉勇隻是一介莽夫,心機沒那麼多,更何況他和蔡聖孟沒有利害衝突;許從良自顧不暇,也不可能;隻有白受天,如果借這個機會把蔡聖孟置於死地,他更是春風得意了!而且,建議把晚宴設在馬迭爾賓館的是白受天,和賓館經理相熟的也是白受天!他正琢磨著,敲門聲響了起來。清脆而又短促,如同白受天的人一樣謹慎精乾。金榮桂壓抑住心中的怒火,平靜地說:“進來吧。”隨即他攤開一疊公文,裝模作樣地批改起來。作為領導,是絕對不能讓下屬看到他不平靜的一麵的,哪怕這個下屬是自己的心腹。等白受天走進辦公室,金榮桂拿著筆在公文上又添了幾筆,才煞有介事地說:“這是新製訂的工商業治理的條款,你拿過去傳閱一下。”說完這句,他才漫不經心地說:“剛才蔡科長在馬迭爾賓館抓獲了一名反滿抗日分子,這人以服務員的身份準備在晚宴上謀殺日本人,幸好被蔡科長發現了,現在正在賓館審訊。如果那邊沒有突破,你就得把手頭的工作放一放,接替聖孟去審訊。”白受天剛才已聽心腹言道:“蔡聖孟在馬迭爾賓館抓了一個反滿抗日分子,據說還開了槍,但生死不明。而且還把賓館的王經理給抓了,剛剛到廳長那裡邀功。”此時聽金榮桂這麼說,心中頓時疑惑:蔡聖孟得到這個立功受獎的機會,怎麼會拱手送給我?而且王海濤和我熟悉,按規矩我也該避嫌啊!一想到王海濤,白受天頓時明白了金榮桂的意圖。“他分明是懷疑這事情和我有關,在試探我的反應,如果我急切地應承下來,豈不顯示我心虛?”想罷,他衝金榮桂謙恭地笑道:“廳長,蔡科長剛剛在日本人那裡受了處分,這是個挽回聲望的好機會,我就不參加審訊了吧,何況以蔡科長的能力,我相信一定能查得水落石出的。”他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金榮桂的反應,果然金榮桂微微點了點頭。他於是接著說:“還有,廳長,我覺得一個小小的服務員不會有那麼大的能耐,背後肯定有人指使!詳細盤查一下馬迭爾賓館的王海濤,或許能有線索也未可知?”這一席話有些出乎金榮桂的意料,他一時間竟也難以判斷白受天到底是不是主使,思忖片刻後笑道:“你說得不錯,這件事情先由蔡科長去辦好了。不過——”他話題一轉,“受天,你現在擔任著三個要職,一定要協調好各方麵的關係嗬!高處不勝寒的道理你應該明白,低調一些對你沒壞處。做事情更要小心謹慎,就像現在審訊李立軍,看起來是個機會,但同時也是一顆炸彈,火候你一定要把握好了啊。”白受天謙恭地退出廳長辦公室,向審訊室走的路上,心裡忽然升起一種忐忑不安的感覺,他倒不擔心馬迭爾賓館的事情,自己和王海濤肯定和那件事情沒有牽連,就讓蔡聖孟審問好了,王海濤雖然膽小怕事,但總歸在哈爾濱商界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料想蔡聖孟也不敢用上逼供的招數,他擔心的倒是審訊李立軍的事情。白受天明白,馬迭爾賓館這件突發的事件讓自己成了眾矢之的,金榮桂剛才那番話更是軟中帶硬、旁敲側擊,顯然懷疑自己和那件事有牽連,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審訊李立軍出了差錯,後果可是不妙。而那個李立軍卻死硬到底,拒不開口,這樣下去肯定讓自己威風掃地。他越想,步伐越慢,幾乎不想再去審問了,直到走到審訊室門口,聽到裡麵許從良的聲音時,一個念頭油然而生——既然鬆澤讓許從良陪審,我莫不如把審訊的事兒交給他,李立軍招供的話,自然有我這個主審的功勞;如果審不出結果,就把失職的責任扣到許從良的頭上!想罷,他快步走進了審訊室,心裡竊笑著,但臉上顯出一副凝重的神情。“白科長回來了。”許從良忙起身相迎,看著白受天的表情,問道,“出什麼事了?”白受天歎了口氣:“唉,廳長剛又給我派了個任務,我縱使有三頭六臂也有些忙不過來了。許隊長,審訊的事情你就多費點心如何?”許從良一直心急如焚地等著這個消息,此時終於盼到了,自是爽快地應承下來。白受天見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也是暗自得意,虛情假意地交代了幾句以後匆匆離開這個他認為的“是非之地”。待白受天走遠,許從良咳嗽了一聲,瞪起小眼睛吩咐道:“把衛生科的劉大夫找來,讓他給李立軍看傷,再讓夥食科做點好吃的,也給他送去。”手下一愣,納悶地問:“許隊長,不審訊了?”許從良白眼一翻:“這你們就不懂了,硬的不行,得適當來點軟的。再者說一天到頭地審,咱們也都吃不消了。今晚上我做東,去金盛園喝上一頓!”聞聽不但能歇息一天,還能混頓酒喝,幾個手下自是樂得合不攏嘴,屁顛屁顛地按許從良的吩咐忙去了。許從良則急忙去了李立軍的牢房,剛才他已想出了一條計策,張羅手下去金盛園喝酒的目的就是順便和林森商量一番,但現在他首先要給李立軍吃個定心丸。李立軍正躺在滿是灰塵和血汙的草墊子上呻吟不止,迷迷糊糊中見許從良進來,眼睛頓時一亮。他瞅瞅外麵,見沒人跟進來,急忙小聲問:“外麵的情況怎麼樣?”許從良微笑著搖搖手,示意沒出意外,然後裝模作樣地喝道:“怎麼樣,想好了沒有?我可告訴你,從現在開始審訊由我負責,我可不像白科長那麼好心腸!”大聲說完這幾句,趁李立軍呻吟的工夫,他急忙小聲說:“老李,這兩天我負責這裡,你就安心養傷,我們正在想法子救你出去!”剛交代完畢,許從良已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他伸頭一看,衛生科的劉大夫正背著藥箱趕過來。他又衝李立軍重重地點了下頭,一步三搖地走了出去,衝劉大夫說:“老劉啊,好好給裡麵這個家夥看傷,他要是死了,老子再也不找你喝酒了!”和林森、林丹商量好了解救李立軍的計劃以後,許從良就安心待在警察廳裡“審問”李立軍。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轉眼便到了十五號,隨著天色慢慢變暗,許從良的心情也開始忐忑起來。等到下了班,和酸猴子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漫天大雪又飛舞起來,許從良看得又是一陣陣心煩意亂,嘴裡也不禁嘀咕起來:“遊擊隊才百八十號人馬,能不能打過小鬼子啊?弄不好又是十幾條、幾十條性命撂那兒了……”酸猴子怔怔地看著許從良,過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大哥,你好像變了。”“我變了?哪裡變了?”許從良奇怪地問。“換作以前,你根本不會關心這件事,雖說他們是打鬼子,可是和咱們沒關係啊,你頂多就是瞅個熱鬨而已,哪裡還會為他們擔驚受怕?”許從良翻著小眼睛琢磨片刻,確實像酸猴子說的那樣,不知不覺之中自己已把林森這幫共產黨人看成了如劉闖一樣的朋友,下意識中就把他們的生死安危掛在了心上。他嘿嘿一笑:“猴子,不是我變了,是你才發現我的優點。我是逢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這些共產黨雖然有時候傻得讓我直迷糊,但做出的事卻不由咱們不挑大拇指!這樣的好漢要是死了能不可惜嗎?”酸猴子笑道:“但這些人裡麵,你最關心的其實是林丹吧?”許從良白了酸猴子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難道我許從良隻關心女人?林丹那邊肯定不會出什麼事,再者說那個小娘子機靈得很,沒啥可擔心的。”話剛說完,他就愣住了,幾秒鐘過後他一拍大腿,拽著酸猴子就往外走。“怎麼了大哥?你總得讓我把飯吃完吧?”“再吃就來不及了!”說話的當口,許從良已衝上了街道,一股冷風撲麵而來,把他凍得一陣哆嗦,但他的心裡更冷,因為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而那人現在肯定處在無比危險的境地之中。深夜的東北風很鬼,它並不是呼呼地刮向人的臉,也不是瘋狂地衝擊著穿在身上的棉襖、皮帽,而是像喝醉的劍客手裡耍的劍一樣,漫無目的地刺來刺去。可能你身邊幾米之內還一點寒風也沒有,但一眨眼的工夫,嗖嗖的冷風便從斜刺進身體了。不論你怎麼活動,也不管你穿得多厚,隻要有丁點的空隙,這股賊風便會躥進來,然後飛速鑽進你所有的汗毛孔,再順著血管遊走全身,一直將人的體溫全部帶走才肯罷休。活動尚且如此,如果在雪地裡趴上個把鐘頭,那滋味更是常人忍耐不了的。不過,在鐵道線周圍,林森正帶著七十多個遊擊隊員忍耐著這種痛苦,雖然一個個都凍得嘴唇煞白、手腳麻木,但每個人眼睛裡那激昂的神情卻未消減半分。林森看了眼手表,距離列車經過隻剩十幾分鐘了,鬼子的最後一班巡邏哨也已經走過去幾分鐘,按照事先的偵查,鬼子的巡邏哨不會再來了。他揉揉已開始僵硬的手,衝左右慢慢揮了揮,吩咐道:“大家都活動活動手腳,檢查槍支,彆到時候胳膊腿不聽使喚。”命令飛快地傳下去,緊接著雪地之中想起一片輕微的活動聲,七十多個漢子做著最後的準備,隻等那趟押解著戰俘的列車到來的一刻。幾乎與此同時,在哈爾濱城內,呼延小秋也正檢查著爆炸裝備。不過,在四號倉庫的後門附近,濃濃夜幕下隻有她一個人的身影。至於她的手下,已經被安排到四號倉庫的其他幾處埋伏,隻等時間一到便奉命殺出。呼延小秋獨守後門並不是托大,隻是她的身份沒幾個人知曉,即便是如此危險的任務,也隻能單獨行動。不過,想到負責看守四號倉庫的隻是葉勇的警察廳雜牌軍,呼延小秋就放心不少,槍聲一起,葉勇的手下肯定會被吸引到其他地點,而且自己的手下都槍法精湛,收拾葉勇的雜牌軍綽綽有餘。到那時自己再殺進去,更是減輕了一大半的壓力和風險,隻要潛到預定地點,將定時炸彈放好,就萬事大吉了!現在,呼延小秋等待的隻有一件事,就是共產黨的槍聲在五常能如期打響,雖然身處哈爾濱聽不到槍聲、看不到火光,但一旦那邊有動靜,哈爾濱城內的日本軍隊和憲兵隊一定火速增援,呼延小秋焦急地等待著城內響起日本軍車的飛馳聲。心急如焚地等待了將近半個小時以後,寂寥的夜空裡突然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像是一把利劍突然把天空刺破了一個角,緊接著十數輛軍車咆哮著躥上街頭,向城外疾馳而去。呼延小秋興奮地一攥拳,然後掏出信號槍對準天空扣動了扳機,當信號彈夾著橘紅色的光彩慢慢滑落的時候,從四號倉庫的三個角已經傳出了密集的槍聲。呼延小秋拿出黑布將臉蒙上,迅速掏出手槍,悄悄潛行到後門旁,隻等著槍聲都集中到其餘地點時再殺將進去!但幾分鐘過後,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呼延小秋的大腦,因為槍聲始終都集中在四號倉庫的幾個入口處,並沒有向裡麵推進。這大出她的意料,按照她的計劃,此時自己的人應該殺進大門,槍聲應該在四號倉庫裡麵響起才是,怎麼依舊回蕩在倉庫外圍?雖然隱隱覺得不妙,但也不能再等了,槍聲已經響了幾分鐘,鬆澤的援兵馬上就會趕到,再不殺進去就一點機會也沒了。想到這兒,呼延小秋杏眼一瞪,甩出兩個手榴彈後提槍衝了進去!按照許從良提供的情報,後門右側有兩個葉勇的手下,槍法還算不錯,呼延小秋一衝進去就急忙閃身到一棵大樹後麵,手中的槍也迅速瞄向後門右側,但剛剛看到兩個晃動的人影,還沒容她扣動扳機,對麵的子彈就呼嘯而來。啪啪啪啪!子彈密集地擊在呼延小秋隱身的大樹上,雖沒打中她的身體,卻激出她一身冷汗。她怎麼也沒料到葉勇的手下反應竟是如此快,而且槍法比她想象的好了不止一倍!但眼下也顧不得多想,呼延小秋抬手回了兩槍,隨即一個側滾翻向後門左側滾去,她知道那裡沒有葉勇安排的哨位,可以勉強立足一戰。但她身形剛剛站定,就從餘光裡看見幾個哨衛向她這邊舉起了槍!呼延小秋大驚,顧不得瞄準,急忙扣動扳機,一秒鐘之內便將這匣子彈全部射了出去!也仗著這一通亂槍,稍微延緩了一下對方的進攻,趁這短暫的一兩秒,呼延小秋雙足一點地,又是縱身一躍,翻滾到了牆角隱蔽所在。但剛剛換上一個彈匣,還沒容她多喘一口氣,槍聲夾雜著喊叫和咒罵聲撲麵而來,一聽到嘰裡哇啦的喊叫聲,呼延小秋的心頓時涼了,這些哨位哪裡是葉勇手下的中國警察,分明都是受過特殊培訓的日本鬼子!“死許從良!等再見到你,老娘剝了你的皮!”呼延小秋第一個念頭就是被許從良給出賣了,狠狠地罵了一句後掏出定時炸彈,這顆炸彈的威力足以將倉庫掀個底朝天,但眼下沒法用到倉庫上了,隻能用它來保命要緊。說時遲那時快,呼延小秋迅速調改了引爆時間,還擊幾槍以後用儘力氣將炸彈向對麵槍聲所在扔過去!“轟隆!”爆炸聲震耳欲聾地響起,緊接著便是一片紅光衝天,濃煙翻滾之間,呼延小秋揮槍向外殺出,但剛剛奔出後門,子彈便瘋也似的追了上來,在耳邊呼嘯而過,呼延小秋正暗自慶幸,大腿忽地一麻,隨即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呼延小秋掙紮著爬起,忍著熱辣辣的疼痛踉蹌著向前奔去,隻是越跑越覺得大腿使不上勁,而身後的呐喊聲也越來越近!呼延小秋心裡長歎一聲:難道我今天就要命喪於此了嗎?在五常,林森端著一挺歪把子機關槍正向負隅頑抗的十幾個鬼子噴射著憤怒的子彈。十幾分鐘前,當押解戰俘的列車經過埋伏地點的時候,林森一拉導火索,埋在鐵軌下麵的炸彈準確地在車頭駛過的一瞬間轟然炸響。濃煙彌漫之時,一挺重機關槍、三挺歪把子輕機關槍加上其餘的步槍、手槍以及手榴彈一齊向列車開火。這次突襲,林森幾乎將五常遊擊隊的全部槍支彈藥都派上了用場,絲毫不吝惜彈藥,目的就是用最猛烈的進攻迅速結束戰鬥,因為鬼子的援兵一旦到來,憑他們這百八十號人根本就不是對手。負責押運的雖然有一個小隊的士兵,但驟然遇到這狂風暴雨般的子彈,也是亂成一團,沒等布好迎擊陣形,就已經有一半的鬼子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林森這邊,雖然也犧牲了七八名戰士,十多個人掛了彩,但仗著熟悉地形和搶占了先機,依舊把剩餘的鬼子壓製得抬不起頭,幾挺消耗子彈甚巨的機關槍自始至終就沒有停歇過,突突地噴著火舌,手榴彈更是此起彼伏地在鬼子的陣營中爆炸,鬼哭狼嚎的聲音不絕於耳,但卻越來越弱,短短十幾分鐘過後,戰場上就隻剩下濃煙和火光,哀號和槍彈聲已全然消失。“這仗打得真他媽的過癮!很久也沒這麼刺激過了!”五常遊擊隊的隊長興高采烈地對林森說。“這話說得沒錯,我這杆槍這次可開了葷,十八發子彈撂倒十二個鬼子!”劉闖拎著許從良送給他的那把莫辛·納甘狙擊步槍,得意地大笑不止。林森隻是淡淡地笑笑,隨即就恢複了冷靜,對遊擊隊隊長說道:“鬼子的援兵馬上就會到,你們趕緊帶著同誌們撤離。記住,這些天鬼子一定會在附近展開大規模的搜索,你們的任務就是隱蔽,千萬不要和鬼子有正麵交鋒。二百多個同誌的性命都要靠你們來保護,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遊擊隊隊長笑道:“這句話你提醒了好多次了,就放一百個心吧!你這些日子給我們遊擊隊積攢下來的糧食和藥品足夠我們遊擊隊和這二百多位同誌過這個冬天了。隻是立軍的事兒還請林同誌想想辦法。”林森笑道:“這句話你也問了好多次了,放心吧,哈爾濱的同誌們現在也已經開始行動了!”說罷,他帶著劉闖和遊擊隊揮手告彆,冒著大雪返回哈爾濱。聽到四號倉庫方向傳來的槍聲和爆炸聲,許從良就知道自己來晚了!兩天來,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如何解救李立軍這件事上,竟把呼延小秋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其實這倒也不怪他,畢竟他不知道呼延小秋要去炸四號倉庫,隻是剛才這幾件事一串連起來,許從良立刻就明白過來——呼延小秋利用鬆澤在五常設伏,四號倉庫空虛的機會準備大搞一場,可是卻不知道眼下事情出了變故,葉勇的雜牌軍又被替換了回來!現在等著她的一定是關東軍的精兵強將,這無異於去送死!許從良一陣陣悔恨,一邊向四號倉庫的方向跑,一邊抽出手槍,警惕地觀察著周圍。雖然他不喜歡呼延小秋的囂張做派,可她畢竟是在抗日、在殺鬼子,隻憑這一點,許從良就要去救她。距離四號倉庫越來越近,喊殺聲也越來越響,而且刺耳的警笛聲從四麵八方傳過來,竟似要把這裡包圍住一樣。就當許從良又跑過一條街道的拐角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來人一襲黑色緊身衣,腳步踉蹌著向這邊奔來,雖然臉上蒙著黑布,但已經蓬鬆下來的長發表明這人就是呼延小秋!許從良剛要喊她的名字,眼睛餘光裡已看見拐角處已冒出兩個日本兵,許從良顧不得喊叫,身形躥動,一邊向前猛撲過去,一邊抬手開槍。身旁的酸猴子也急忙揮槍射擊,幾槍過後,追過來的兩個日本兵應聲倒地,許從良這才狂奔到呼延小秋身旁,顧不得多說,先一把把她拽到了一個胡同裡麵。呼延小秋早已是筋疲力儘,再加上腿上的槍傷,被拽到胡同裡就一屁股癱到地上,喘息了好幾口才看清救自己的竟然是許從良!而這一眼過後,似乎渾身的氣力又都湧到了腿上,她騰地站了起來,抬手就往許從良的臉上打去!許從良從把她拽到胡同裡,就提防著報複,看呼延小秋猛地站起來,早就有了防備,順勢一抬手就把呼延小秋的手腕抓住,口中嘿嘿笑道:“怎麼,連救命恩人也要打?”呼延小秋本就傷後無力,被許從良這麼一抓更是氣力儘失,張口正要罵,許從良早已哼了一聲:“行啦,撿條命就偷著樂吧!這事可怨不得我情報不準,你要怪就怪鬆澤那個老色棍又臨時換了駐防,你在他身邊都被蒙在鼓裡,我又有什麼辦法?”這句話把呼延小秋的氣消了大半,但她再想到自己帶來的一乾手下肯定是凶多吉少,頓時悲憤交加,氣得酥胸顫動卻說不出話來。正這時,警笛聲已漸漸逼近,酸猴子急道:“大哥,怎麼辦?”許從良擦了把臉上的汗水,偷偷往外打量,忽見一輛摩托車正呼嘯著駛過,車上坐的正是吉村秀藏,他頓時有了主意。許從良把呼延小秋的手又使勁攥了攥,低聲道:“要想活命就老老實實地在這裡待著,要不然我一槍崩了你,省得被你牽連!”說完,他拉著酸猴子大步走了出去,一出小巷口就揮舞著手中的槍大聲嗬斥著:“酸猴子,守住巷口,彆讓逃犯從這裡跑了!”他這一喊,前方的摩托車猛地刹住,吉村回頭喝道:“是什麼人?”許從良忙搶上前,裝作大喜過望的樣子:“吉村隊長,是我,許從良,剛聽到爆炸聲就急忙趕過來了!”見是許從良,吉村把手槍塞了回去,急切地問:“四號倉庫出了點問題,以後再說吧。你看沒看到有什麼人跑過去?”許從良搖了搖頭,隨後“啪”地一個立正。“吉村隊長,有什麼任務需要我去做?”許從良的本事吉村是知道的,見許從良主動請纓,自然歡喜,忙說道:“我正要去四號倉庫查看具體情況,你趕緊搜索一下這幾條街道,發現可疑人員立即逮捕!”換作彆人,早已經得令而去了,但許從良卻沒走,他瞅了瞅吉村的摩托車,伸出了手。“吉村隊長,你到了四號倉庫肯定還有摩托車開,我憑著兩條腿可不容易抓到逃犯。”吉村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把鑰匙扔給許從良,疾步向四號倉庫跑去。等吉村轉過彎,許從良急忙開動了摩托車,奔到小巷口,酸猴子早已把呼延小秋扶了過來。許從良讓酸猴子開車,自己則把呼延小秋抱在懷裡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呼延小秋剛想掙紮,早被許從良按住,口中訓斥道:“在我懷裡趴會兒你還委屈啊?”說完,他一拍呼延小秋的肩膀,轉頭喝道:“開車!去你家!”酸猴子一愣,馬上明白過來,駕車直奔從何大牙那兒弄到手的房子。一路上雖遇到幾夥關東軍的士兵,但看著警察廳的人駕著憲兵隊的摩托車,而且還耀武揚威地大聲指揮著搜捕,竟也不敢多加盤問。酸猴子可是被驚出了一陣陣冷汗,心虛道:“大哥,也真有你的,竟敢管吉村要摩托車!”許從良哈哈大笑:“這你就不懂了,我越是要這要那,吉村那小子就會認為我賣力給他辦差,焉有不給之理?最主要的是,他知道我破案的手段高明,要是換了彆人,他也不能給,我也不敢要啊!”說話之間,酸猴子已把車開到目的地,許從良抱起呼延小秋,三步並作兩步便往裡奔,一邊跑一邊甩給酸猴子一句話:“快去木幫把大煙袋鍋子接來!”早在來的路上,被許從良壓在身下的時候,呼延小秋就羞愧難當,此時被他抱著,更是又氣又羞,隻是中槍以後渾身無力,想掙紮也掙紮不動,隻是心裡不停咒罵:等我傷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許從良早把呼延小秋這番表情瞧在眼裡,一邊往房間裡走一邊哼道:“你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我冒著掉腦袋的罪救你,抱抱你、摸你兩下怎麼了?要不是你臉蛋長得漂亮,我還懶得摸呢!”說著,他已走到床邊,兩手在呼延小秋屁股上一托,把她放到了床上,沒等呼延小秋說話,又已飛快地把褲腰帶解了下來,三下五除二便把她的雙手捆了起來。“你要乾嗎?”呼延小秋忍著劇痛,羞憤地問。“乾嗎?”許從良壞笑一聲,把手伸到了呼延小秋的腰間,“就你這麼個烈脾氣,不把你捆起來,好事還能乾得成嗎?”說完,許從良的手輕巧地一扣,便將她的腰帶解開,隨後手伸到大腿根往下一拽,已將呼延小秋的褲子脫了下來。呼延小秋羞憤交加,隻“啊”了一聲便氣得昏厥過去。許從良撇撇嘴,繼續忙著自己的事,不大會兒工夫便把呼延小秋的棉褲也褪掉,將受傷的大腿暴露了出來。仔細瞧了幾眼後,許從良鬆了一口氣,雖然創口的血液還流個不停,但子彈並沒有擊中腿骨,而且子彈射穿了大腿,並沒留在裡麵。“還不錯,要是瘸了可就白瞎這麼白嫩的大腿了。”許從良心情一放鬆,淫心便起,摸了兩把呼延小秋通紅的臉蛋,又揉了幾下她白嫩嫩的大腿,這才打來清水、取了幾塊白布給呼延小秋包紮起來。當呼延小秋陷入昏迷之中時,另一個女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滿鐵中心醫院的大門。“咱們什麼時候行動?”一個扮作黃包車夫的手下問。林丹看了下手表,不慌不忙地說:“不用著急,鬆澤惠子十點鐘才下班,鬆澤派來接女兒的車九點五十才到。我們再等等,剛才四號倉庫那邊爆炸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肯定有傷員被送過來,你沒看剛才有兩輛救護車已經出發了嗎?一會兒正好趁他們忙碌的時候下手。”正說著,兩輛救護車風馳電掣地駛回,緊接著擔架被陸續抬了出來,果不出林丹所料,擔架上都是滿身是血的傷員。林丹見狀,微微一笑,命令道:“按事先的計劃進行,一會兒把人接出來,你隻管拉車快跑,如果有追兵我們幾個在這裡掩護!”“黃包車夫”得令,拉著黃包車奔向滿鐵中心醫院的大門,而一個身著日本軍官製服的人見狀,也心領神會地走進了醫院大門,直奔外科辦公室而去。鬆澤惠子此時剛剛處理完一個傷員,正脫下白大褂,換上外套準備往外走。忽然見到一個陌生的軍官出現在辦公室門口。“鬆澤小姐,我叫板垣光夫,將軍派我來接你。”來人用熟練的日語打著招呼。鬆澤惠子納悶地問:“平時不是你來接呀!”來人壓低聲音說:“小姐,四號倉庫和五常都出了點狀況,將軍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我剛調過來不久,對那些業務不是很熟悉,所以將軍派我來接小姐。”說完,他把自己的證件遞了過去。鬆澤惠子接過來看了看,信以為真,和來人走出了醫院大門。到了門口她才發現,門外停著的是一輛黃包車,一直用來接她的轎車卻蹤跡全無。來人見狀忙回稟道:“車也都被派出去了,小姐就委屈一下吧。”鬆澤惠子雖有些狐疑,但見這個軍官文質彬彬,又操著一口流利的日語,戒備之心減消了大半,抬腿邁進了黃包車裡。遠處,林丹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鬆澤惠子的一舉一動,見黃包車已經奔馳起來,後麵也沒有異常的動靜,這才鬆了一大口氣。玉手一揮,帶著其餘人迅速離開了滿鐵中心醫院。蒙蒙矓矓之中呼延小秋覺得自己被放在了一個煙囪裡麵,四周彌漫著嗆人的煙氣,咳嗽兩聲以後,她緩緩睜開了雙眼,但進入視線的卻是一個謝了頂的光頭!隨著她一動彈,那個光頭也抬了起來,一看之下,呼延小秋頓時花容失色!一個長相猥瑣的老頭正齜著一口大黃牙瞅著她笑!呼延小秋“啊”的一聲,下意識地伸手向前推去,但手剛一動就被勒得生疼,她這才想起剛才被許從良那小子捆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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