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梅西回家(1 / 1)

棚屋 威廉·揚 3649 字 12天前

“全能的上帝可以把自己的全部給予他的每個孩子。”“他不是把自己分配給孩子們,而是完整地把自己的全部給予每個孩子。”麥克感覺自己剛剛進入無夢的深度睡眠時,一隻手把他搖醒了。“麥克,醒醒,我們出發的時間到了。”這聲音很熟悉,但低沉了許多,仿佛那人自己也剛從睡夢中醒來。“嗯?”麥克呻吟道,“睡夢時候了?”他咕噥著,想弄明白他身在何處,在做什麼。“該出發了。”傳來低低的回答。雖然他不覺得這話回答了他的問題,但他還是嘟嘟囔囔從床上爬起來,瞎摸一氣,直到找到電燈開關,把燈打開。剛才還是漆黑一片,他的眼睛一時適應不了刺眼的光亮。過了片刻,他才能眯起一隻眼,朝這位大清早的來訪者看去。站在他身旁的男子有點像“老爹”,但年紀大多了,高貴、精瘦,個子比較高。他一頭銀發往後梳紮成一個馬尾,蓄有花白的髭須和山羊胡子。格子花呢襯衫卷起袖子,穿著牛仔褲和旅行靴,完全一副準備徒步遠足的打扮。“老爹?”麥克問。“唉,孩子。”麥克搖搖頭,“你還在耍我,對不對?”“我老這樣變來變去。”他說話時帶著親切的微笑,然後回答麥克此前的問題,“今天上午你需要的是父親。現在準備準備吧。我把你需要的東西都放在床尾的椅子和桌子上了。我在廚房裡等你,出發之前你可以到那裡吃點東西。”麥克點點頭。他都沒想到問問他們要去哪兒。要是“老爹”想讓他知道,會對他說。他趕快穿上跟“老爹”那一身類似的特彆合身的衣服,也套上一雙旅行鞋,在衛生間匆匆梳洗後,就走進了廚房。耶穌和“老爹”站在操作台邊,看上去已經在那裡待了好一陣了。麥克正要說話,隻見薩拉玉從後門進來,提了一個卷起來的包。模樣如同一個加長的睡袋,用帶子把兩頭緊緊地紮住,方便攜帶。她把包遞給麥克,他馬上就聞到從這捆東西裡飄出的奇妙香味——混合在一起的花草芳香,肉桂、薄荷,以及鹽和水果的味道。“這是給你準備的一件禮物。‘老爹’會告訴你怎麼用。”她笑著擁抱了他,或者說那是他唯一能懂的方式。她就是這般難以言喻。“你可以帶上它。”“老爹”補充說,“這些東西是你和薩拉玉昨天挑選的。”“我的禮物要等你回來再給你。”耶穌也微笑著擁抱了他,隻有跟耶穌這一次才感覺像個擁抱。兩人從後門離開了,把麥克留給“老爹”。“老爹”正忙著炒雞蛋和煎培根。“老爹。”麥克很吃驚現在這麼容易就叫出口了,“你不吃嗎?”“麥肯齊,不用例行公事。你需要吃東西,我不需要。”他露出微笑,“彆狼吞虎咽的。我們時間很充裕,吃得太快不利於消化。”麥克放慢速度,安靜地吃著,他簡直喜歡有“老爹”在場。其間耶穌一度探頭進來,通知“老爹”已經把他們需要的工具放在門邊。“老爹”謝了耶穌,耶穌吻了他一下,就從後門出去了。麥克一邊幫著清洗盤子,一邊問道:“你真的很愛他,對不對?我是指耶穌。”“老爹”笑著回答:“我知道你指的是誰。”他洗煎鍋時停了一下,“衷心地愛他!我想獨生子總有什麼非常特彆的地方。”“老爹”衝麥克眨眨眼,接著說,“據我所知,那是他獨特性的組成部分。”他們洗完了盤子,麥克跟著“老爹”往外走。黎明已在群峰上方慢慢現身,在逐漸逝去的灰白色背景上,開始染上淩晨日出的色彩。麥克帶著薩拉玉的禮物,把它搭在肩膀上。“老爹”把豎在門邊的鶴嘴鋤遞給麥克,自己背上一個包,一手抓起鐵鍬,另一隻手拿著手杖,什麼話都沒說就穿過花園和果園,朝湖右邊走去。他們走到小徑儘頭時,天光已經把路徑照得大亮。“老爹”在此處停下,用手杖指了指路旁的一棵樹。麥克費了好大勁才辨認出有人在樹上劃了一小道紅色弧形標記。麥克看不出這有水麵意義。“老爹”沒作任何解釋,卻一轉身,閒散地沿著小徑走去。彆看薩拉玉的禮物體積不小,重量去不大,麥克用鶴嘴鋤柄輕鬆挑起了它。那條小路引領他們跨過一條小溪,向森林深處而去。他得感激腳上的靴子是防水的,剛才不慎失足,在岩石上滑了一下,踩進了沒過腳踝的水裡。他聽見“老爹”邊走邊哼歌,但聽不清哼的什麼。一路往前,麥克思忖著前兩天經曆的無數事情。同他們三人共同談話和分彆對話,同索菲婭度過的時光,他參與的祈禱,和耶穌一起仰望夜空,在湖麵行走……昨晚的慶祝會則把一切推向了高潮,那時他與父親和解——寥寥數語就療效非凡。這實在難以理解。當麥克細細回味,想到他學到的東西時,意識到自己心中還存在太多太多的疑問。也許還有機會詢問,但他感覺現在不是時候。他隻知道他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同時感到疑惑,這些變化對南、他自己、他的孩子們(特彆是凱特)將意味著什麼。但他還是有問題想問,這個問題在他們行走時始終攪擾他。最後,他打破了沉默:“老爹?”“哦,孩子。”“索菲婭昨天幫助我充分認識了梅西。和‘老爹’的談話,哦,我的意思,就是和你談話,真的令我獲益匪淺。”麥克有些疑惑。“老爹”停下來,仿佛了然於胸,一臉微笑。麥克接著說:“我和你談這些是不是很奇怪?可能沒必要。我的意思是,要是能這麼說的話,你遠不止是父親的父親。”“我懂你的意思,麥肯齊。我能正在完成一個循環。昨天原諒了你的父親,是你今天能認識我天父身份的重要環節。你不需要再作什麼解釋了。”不知為何,麥克似覺他們已接近一次漫長旅途的終點,“老爹”正努力幫他走完最後一程。“你知道,創立自由總得付出代價。”“老爹”低頭往下看,他手腕上深深的傷痕清晰可見,“我知道我創造的人類會反叛,會選擇自由和死亡,我知道我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開辟一條和解之路。在你看來,你們的獨立似乎釋放出滿世界的騷亂,隨心所欲,令人驚恐。我能阻止發生在梅西身上的事情嗎?當然。”麥克抬頭望著“老爹”,他無須說出,他的眼睛就能提問。“老爹”接著說:“首先,假如沒有創世,這些問題還有回旋的餘地。或者我還可以選擇對她的境況主動加以乾預。但前一個假設根本不必考慮,後一個出於你現在不能理解的原因,也不是我的選擇。此時此刻我能給你的回答,就是我的愛和善,以及我與你的關係。我不想要梅西死,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能利用這件事來達到我的目的。”麥克傷心地搖著頭,“你說對了。我不是非常理解。前一秒鐘我還以為自己瞥見了什麼,思念和失去的痛苦接著就湧上來,告訴自己悟出的東西不可能成真。但我真的信賴你……”這就像是新想法突然出現,令人驚訝,也神奇無比。“老爹,我真的信賴你!”“老爹”報以微笑:“我知道,孩子,我知道。”“老爹”回到小路上,麥克緊隨其後,他的內心亮堂了許多,情緒也穩定許多。他們不久就走上一段不算陡的上坡路,他們步子緩慢下來。“老爹”不時停一停,敲路旁的一塊岩石或一顆大樹,每次都能看到弧形的紅色小標記。但不等麥克發問,“老爹”就轉身繼續沿著小路走去了。過了一會兒,樹木變得稀疏了,麥克眼前出現了頁岩的地麵,在這條小路形成之前,山體滑坡在這裡毀掉了部分森林。他們停下來短暫地休息了一下,“老爹”拿出包裡的水壺,麥克喝了點涼水。休息後沒走多久,小路就變得更加陡峭,前進速度比剛才更慢了。他們走出樹林的時候,麥克估計已過去快兩個小時。他可以看到這條小路一直延伸前麵的山坡上,不過他們首先還得穿越這片遍布巨岩碎石的地麵。“老爹”停下來,放下背上的包,伸手去水。“孩子,我們快到了。”他說著把水壺遞給麥克。“是嗎?”麥克問。他又把目光投向麵前這片孤寂、荒涼的石林。“是的!”“老爹”回答。麥克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想知道他們到底快到什麼地方了。“老爹”選定路旁一塊石頭坐下,把包和鐵鍬放在旁邊。他顯得很憂慮。“我想給你看點東西,但你看了一定非常痛苦。”“好吧。”麥克放下肩上的包,他的胃又開始劇烈翻騰。他坐下時,薩拉玉的禮物橫擱在他腿上。早晨的陽光增強了包裡散發的香氣,美好的感覺充滿了他的感官,起了點鎮定作用。“給我看什麼?”“在你看到之前,我先要消除你內心的另一個陰影。”麥克馬上知道要他看的是什麼了,他把目光從“老爹”身上移開,手在地上挖著洞,眼睛則盯著兩腳之間。“老爹”溫和而令人寬慰地說:“孩子,這不是要羞辱你。我不做叫人蒙羞、內疚,或施加責難的事情。這種做法既不能使人完善,也不能使人變得正直,這就是耶穌會在十字架上受辱的原因。”“老爹”等了片刻。在繼續說話之前,他讓剛才的話慢慢滲入麥克內心,洗刷掉麥克的羞愧。“今天我們走在治愈傷痕的路上,給你這一段旅程來一個了結。其實這不隻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彆人。今天我們向湖中投進一塊巨石,那些激起的細浪將到達你預想不到的地方。你已經明白我要做什麼了,對不對?”“恐怕我知道了。”麥克喃喃地說,感覺自己的情感滲出了內心緊鎖的大門,正在迅速上漲。“孩子,你需要說出來,彆憋在心裡。”當滾燙的淚水從眼眶裡湧出,順著麵頰流下時,麥克再也控製不住。他哭著懺悔道:“我如何能原諒那個殺了我的梅西的雜種!要是他今天在這裡,我不知自己會怎麼做。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我要像他傷害我一樣傷害他……即使不能對他繩之以法,我還是要報複他。”“老爹”隻是讓麥克的情感急流奔湧而出,等待著浪峰過去。“麥克,要你原諒那人就是要你把他交給我,讓我來解救他。”“解救他?”麥克又感到了燃燒的怒火和受傷害的痛苦,“我不希望你解救他!我要你傷害他,懲罰他,把他投進地獄……”他的聲音弱了下來。“老爹”耐心的等著他情緒穩定下來。“老爹,我無法接受。我隻是忘不了他所做的事情,我怎麼忘得了?”麥克懇求著。“原諒不等於忘卻,麥克。原諒等於放開掐住彆人喉嚨的手。”“可你會忘記我們的罪過?”“麥克,我是上帝。我不用忘記什麼。我什麼都知道,。因此對我來說,忘卻是限製自己的選擇。”“老爹”的聲音變得平靜,麥克抬頭看他,直對著他深邃的褐色眼睛。“孩子,因為有了耶穌,如今已沒有任何律法要求我記得你們的罪。在你和我的關係中,那些罪都不存在了,它們對我們的關係不會有妨礙。”“可那人……”“他也是我的孩子。我要解救他。”“這麼說的話,我隻要原諒他,一切問題都解決了,我和他就成了夥伴?”麥克聲音很輕,卻帶著嘲諷的語氣。“你跟那人沒有任何關係,至少現在還沒有關係。原諒並不建立關係。以耶穌的名義,我原諒了整個人類背棄我的罪,但隻選擇與一些人建立關係。麥肯齊,你看不到原諒具有神奇的力量嗎?你與我們共享這種力量,耶穌把這種力量給予所有他居於其中的人,所以和解才能生根開花。當耶穌原諒了那些把他釘上十字架的人時,他們就不再欠他什麼,也不欠我什麼了。在我與那些人的關係中,我不會再提起他們做過的事情,不會羞辱他們或令他們難堪。”“我做不到。”麥克低聲回答。“老爹”說:“我要你這麼做。原諒首先是為了你。原諒彆人,可以把你從吞噬你生命的情緒中解放出來;那情緒會毀掉你的快樂和充分、公開地去愛的能力。你覺得這個人關心你所經受的痛苦和折磨嗎?要是他關心的話,他可以從這種認識中受益。你不想剝奪他這樣的機會吧?通過對他的原諒,你將解除他承受的負擔——不管他是否知道或是否承認承受了這種負擔。當你選擇原諒另一個人,你就有理由愛他了。”“我不愛他。”“不是今天,現在你是不愛他。但我愛他,麥克,不是為他變成了什麼人,而是為了這個因痛苦扭曲的絕望孩子。我想幫助你具備在愛和原諒中(而不是在仇恨中)獲取更大力量的品質。”“那麼,是不是意味著,”麥克對談話的指向有些惱火,“意味著要是我原諒這人,就允許他和凱特甚至我的長孫女一起玩嗎?”“麥肯齊!”“老爹”的語氣堅定有力,“我已經告訴你,原諒並不創造關係。除非人們說出他們行為的真相並改變他們的心思和行為,不然就不可能建立信任關係。當你原諒了某人,你當然就解除了對他們的判決,但他們不脫胎換骨,就仍然建立不起真正的關係。”“所以,原諒不是要求我假裝他做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怎麼可能?昨晚你原諒了你父親。你會從此忘記他對你做的事情?”“我想我做不到。”“但現在能撇開那些事而愛他。他的改變使這成為可能。原諒不是要求你去信任你原諒的人。但假如他們終於坦白和後悔了,你會在內心發現一個奇跡,這個奇跡使你伸出手去,開始在你和他之間建造一座和解的橋梁。而且有的時候——這一點現在你可能無法理解——這條道路甚至會帶著你去實現完全恢複信任的奇跡。”麥克癱倒在地,他斜倚在剛才坐著的石頭上,眼睛盯著腳邊的泥土。“老爹,我想我明白你的話。但感覺像是我原諒了那個家夥,倒讓他解脫了。我怎能為他的行為尋找借口?要是我不對他保持憤怒,對梅西公平嗎?”“麥肯齊,原諒不是尋找借口。相信我,那人無論如何也逃不了。但你沒有製裁他的權利。我會處理。至於梅西,她已經原諒他了。”“她?原諒了?”麥克連頭都沒抬,“怎麼會!”“因為我存在於她之中。隻有這樣,真正的原諒才能成為可能。”麥克感覺“老爹”坐到了他身旁的地上。當“老爹”的胳膊摟住他時,他失聲慟哭。“彆忍著,都發泄出來吧。”他聽見“老爹”的低語,他終於能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淚水湧出,他閉上眼睛。梅西和他的往事再次齊齊湧上心頭:填色畫本、蠟筆和撕碎的染血衣裙。他眼淚橫流,直到所有的陰暗麵、所有的渴望和所有的傷害都傾瀉而出,直到它們蕩然無存。此時他雙眼緊閉,渾身戰栗,懇求道:“幫幫我,老爹,幫幫我!我做什麼呢?我怎能原諒他呢?”“對他說。”麥克抬眼看去,期待看到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但根本沒有人。“老爹,怎麼做?”“大聲說出來,就是。我的孩子的大聲宣告中充滿了無窮力量。”麥克開始用有點淡漠的語調結巴地低語,但隨後信心明顯增強,“我原諒你。我原諒你。我原諒你。”“老爹”把他拉近身邊,“麥肯齊,你真讓我高興。”當麥克終於鎮定下來時,“老爹”遞給他一塊濕手帕擦臉。這時他站起來,腳下還有些不穩。“啊!”他聲音嘶啞地喊了一聲,想找一些話來描述自己剛剛走過的情感旅程。他感覺又活了過來。他把手帕還給“老爹”,問道:“要是我還懷著憤怒也沒關係?”“老爹”毫不遲疑地回答:“當然!他做的事太可怕了。他對許多人造成了巨大的痛苦。他不該做,憤怒是對如此措施的正當反應。但不要讓這種憤怒、痛苦和損失妨礙你去原諒他,妨礙你鬆開掐住他喉嚨的手。”“老爹”抓起背包,把它挎上,“孩子,你可能得在第一天和第二天把你的原諒說上一百次,但第三天起可以逐漸減少,直到有一天你感到自己已完全原諒。有一天你會為他,祈禱,把它交給我,以便我的愛能在他所有墮落的生命軌跡裡燃燒。此時聽起來無法理解,但終有一天你會在不同的背景下了解那個人。”麥克一聲長歎。儘管“老爹”說的話令他的胃劇烈翻騰,但他心裡明白“老爹”所言全是真理。他們一起站起身,麥克打算順著他們來的路折回。“麥克,這裡的是我們還沒做完呢。”“老爹”說。麥克停住腳步,轉過身,“事?我以為這就是你帶我來這裡的原因。”“沒錯,但我說過要給你看點東西,你曾要求我這麼做。我們來這裡是要把梅西帶回家。”突然之間,一切有了意義。麥克看著薩拉玉的禮物,悟出它的用途了。這這荒涼景致裡的某個地方,殺手隱藏著梅西的骸骨,他們要把它找出來。“謝謝你。”他隻說出了這一句,淚水便瀑布一般順著麵頰嘩嘩而下,無休無止。他嘟囔道:“我不想這樣——像個傻瓜一樣的哭泣、哀號,還有這麼多眼淚。”“老爹”溫柔的說:“哦,孩子,彆小看眼淚的神奇用處,它可以治愈心靈的傷口,也能成為快樂的源泉。有時候,它是內心最有表現力的語言。”麥克止住哭泣,抬頭望著“老爹”。他從未在彆人的眼睛深處見到如此純粹的善意、愛意、希望和新生的快樂。“但你不是許諾總有一天不會再有眼淚嗎?我向往那一天。”“老爹”微笑著把手伸出來,輕輕用手背擦拭著他滿是淚痕的麵頰。“麥肯齊,,這個世界充滿了眼淚,但你沒忘記,我許諾將由我來擦去你們眼中的淚水。”麥克勉強露出了微笑,他的心靈繼續融入天父的大愛之中,讓傷痛在其中得到治療。“拿著這個,”“老爹”說著,遞給他水壺,“好好喝幾口。我可不想在事情結束之前你就乾癟成了果脯。”麥克忍不住笑了出來,雖然顯得不合時宜,但再一想,這笑也毫無問題。這笑代表希望和失而複得的快樂……代表著一程旅途的終結。“老爹”在前麵引路。他們離開那條主路,順著一條小徑來到一座石塊散步的岩石堆前。此前,“老爹”停了一下,用手杖敲了敲一大塊岩石。他回頭看看麥克,示意他湊近了看。這裡也有同樣的紅色弧形標記。此時麥克才領悟到這條小徑有那抓走他女兒的人做的標記。他們往前走的時候,“老爹”才向麥克解釋,遺體之所以一直沒能找到,是因為那家夥精心物色藏匿的地方,有時在綁架女孩之前,他要花數月時間專門用來尋找。岩石地走過了一半,“老爹”離開了小徑,在再度指出附近那熟悉的標記之後,走進了岩石和峭壁形成的迷宮。麥克可以看出,除非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不然這些標記很容易被忽略。十分鐘過後,“老爹”停在兩塊聳起的岩石的接縫前。地下有一小堆石塊,有一塊石頭上有標記。“幫我挪一下。”他對麥克說話時,自己已經動手把一些大些的石頭搬開,“這些東西遮掩了洞口。”等石頭被挪開,他們把擋住入口的硬土和碎石扒開、鏟走。清理完畢,一個不大的洞口頓時顯現出來。這裡可能曾是某個動物冬眠的窩。難聞的腐爛氣息撲麵而來,麥克直想嘔吐。“老爹”把手伸進薩拉玉給麥克的那卷東西,掏出一塊大手帕模樣的亞麻布,用它圍住麥克的嘴和鼻子,從後麵係上,馨香的味道立即阻隔了洞裡的惡臭。洞裡的空間隻夠他們爬行。“老爹”從背包裡取出高難度的手電筒,率先屈著身子往裡爬,麥克緊隨其後,手裡拿著薩拉玉的禮物。隻幾分鐘,他們就找到了要找的東西。此時的感覺既哀傷又欣慰。在一塊露在地麵的石頭上,麥克看到了一句屍骨,是他的梅西!梅西臉朝上,蓋著一條肮臟的、已經腐爛的床單,活像擺著的一隻舊手套,卻沒有手去賦予它活力。他感到,真正的梅西不在這裡。“老爹”展開薩拉玉交給他們的東西,洞穴裡頓時彌漫著奇妙的動人芳香。儘管梅西身子底下的傳單早已腐爛,但還是可以用它把她兜起來,把她放到鮮花和香料中間。然後,“老爹”把包裹遞給他。他站起身,“老爹”也從洞裡出來,把包背在雙肩上。除了麥克不時低聲念叨“我原諒你……我原諒你……”,兩人再無一語。在他們離開之前,“老爹”拾起那塊上麵標有紅色印記的石頭,把它放在洞口。麥克看見了,但並未特彆注意。他此時思緒萬千,隻輕輕抱緊女兒,貼近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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