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從屋裡出來,走進午後的陽光裡。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覺得自己像一塊舊布一樣被擰乾了,但同時又生機勃勃、格外興奮。這是多麼神奇的一天啊,而這一天才剛剛過了一半。他站在那裡猶豫片刻,然後朝潮的方向漫步過去。當他看見碼頭上拴著獨木舟時,知道這可能永遠令他痛苦,但這些年來他第一次生出到湖上泛舟的強烈願望。解開栓在碼頭儘頭處的一隻,他小心翼翼踏入其中,然後向著湖對岸劃去。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內,他在湖裡兜圈子,探索湖的各個隱匿之處。他找到兩條河流和小溪,要麼從高處流進湖裡,要麼注入低處的窪地,他還發現了漂流和觀賞瀑布的理想之處。高山花朵到處開放,給風景增添了鮮豔的色彩,麥克很久以來(即便不是一直以來)不曾有如此平和,不受任何乾擾的寧靜了。他甚至還唱了幾首歌,其中有古老的聖歌,也有明間舊調,想唱什麼就唱什麼。他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唱歌了。他想起遙遠的往事,竟唱起他過去常常對凱特唱的傻裡傻氣的歌謠:“凱凱凱蒂……美麗的凱蒂,你是我唯一的愛啊……”當他想到女兒是,禁不住搖搖頭,她是那麼倔犟可又是那麼脆弱,他不知自己該怎麼去開啟她的心扉。他眼睛裡不由自主噙滿了淚水,但他對此已經不再感到驚訝。有一刻,他轉過身去看槳葉和船尾造成的漩渦與螺旋水紋。等他回過身時,莎拉玉已坐在船頭望著他。她的突然出現令他蹦了起來。“我的嗎呀!”他嚷道,“你嚇我一跳。”“對不起,麥克齊。”她向他道歉,“晚餐快準備好了,你該回棚屋了。”“這段時間你始終和我在一起嗎?”麥克問,仍有些驚魂未定。“當然,我總是與你同在。”她解釋說:“因為你知道與否我是否真的在這裡毫無關係。我總是與你同在,有時我不過故意想要你以一種特殊的方式來感知。”麥克點頭表示理解。他轉過船頭朝遠處的湖岸和棚屋劃過去。此時她的存在使他有如芒刺在背,但他們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微笑。“即使我回到家裡,也總能像現在這樣看到你或,聽到你說話嗎?”莎拉玉蛋蛋一笑,“麥肯齊,你可以一直對我說話,我總是與你同在,不管你是否感覺到我的存在。”“這我明白,可我怎麼聽你說話呢?”“麥肯齊,你能學會在你的心中傾聽我的思想”她想讓我安心。“很清晰嗎?要是又另外一個聲音把我搞糊塗了怎麼辦?我要是搞錯了怎麼辦?”莎拉玉笑出了聲,聲音就像潺潺流水,隻是已譜成了樂章。“你當然會搞錯,人人都會出錯,不過當我們繼續發展彼此的關係時,你就能更好的辨認我的聲音了。”麥克嘀咕道:“我可不想搞錯。”莎拉玉回答:“啊,麥肯齊。錯誤是人生的組成部分,‘老爹’也曾在錯誤中達到目的。”她被他逗樂了,麥克也禁不住回臉對她咧嘴笑笑。她完全明白她的意思。“莎拉玉,這和我了解的一切是多麼不同。彆誤解我的意思——我喜歡這個周末你們給我的東西。可我不知自己如何回到生活中。當我把是上帝想成提要求的監工或感覺需要獨自麵對‘巨慟’時,似乎更容易和他相處。”她問:“你真的這麼想嗎?”“至少我當時似乎把事情置於掌控之中。”“‘似乎’是很恰當的詞。這給你帶來了什麼呢?‘巨慟’給了你更多無法忍受的痛苦,連你最關心的那些人也都無一幸免。”“照‘老爹’的說法,那是因為我懼怕情感。”他把這話透露給了她。莎拉玉大聲笑了起來,“我覺得這樣把話傳來傳去太滑稽了。”“我害怕動感情。”麥克承認,對她隱隱對此表現出的輕視有點不安,“我不喜歡那種感覺。我曾在感情上傷害過彆人,我對情感絲毫不信任。你創造了所有的情感嗎?還是隻創造了好的情感?”“麥肯齊。”莎拉玉好像升到空氣中。她依舊無法正眼看她,黃昏時分水麵反射這陽光,她變得更加耀眼。“情感是心靈的色彩,它們壯麗而奇妙。當你感覺不到時,世界就變得暗淡無光。想想‘巨慟’是如何將你生活的色譜減少到寥寥幾種——不是淺灰就是墨黑。”麥克請求道;“你就幫助我理解情感吧。”“其實沒多少需要理解的。情感就是情感本身。它們無所謂好壞,隻是存在而已。麥肯齊,這裡又句話可以幫助你在內心深處解決這個問題。‘事情驅動知覺,知覺驅動情感。’多數情感是對特定的場合下你信以為真的知覺的反應。假如你的知覺有誤,情感對它的反應也會出錯。因此要檢查你的知覺,再進一步檢查你信以為真的事情。就因為你固執地相信某些東西,才把事情搞錯。要主動去審視它們。你越是生活再真實之中,你的感情就越能幫助你看清真相。但即便這樣,你也不要比信賴我更加信賴它們。”麥克讓船槳在手裡橫著,任小舟順流而行。“感覺依靠關係生活(信賴你和跟你對話),好像比隻是遵循規矩複雜一些。”“麥肯齊,你那些規矩是什麼?”“《聖經》告訴我們應該做的一切。”“好吧……”她有些遲疑地說:“會有些什麼內容?”“你知道,”他用嘲諷的語氣回答,“有關要做善事,避開邪惡,善待窮人,讀《聖經》,作祈禱,還有去教堂……諸如之類。”“我明白。可規矩對你起多大作用呢?”他笑了起來,“哦,我一直做得不夠好。有些時候我做的不算太壞,但總有什麼讓我不斷掙紮,或者倍感內疚。我隻是覺得自己需要更努力地嘗試,但我發現要保持這種觀念相當困難。”“麥肯齊!”她斥責道,話語裡卻洋溢著慈愛,“《聖經》不是教你怎麼守規矩,它呈現的是耶穌的圖景。儘管經文也許告訴你上帝喜歡什麼,甚至可能要求你,但這一切你都不能自己去做。生命在他之中,人活在他之中,而不是在彆的什麼之中。我的天啊,你該不是認為靠你自己就能使正義的上帝存在吧?”“哦,我也這麼想,某種……”他顯得不好意思,“可你得承認,規矩和原則比你們說的關係要簡單。”“的卻如此,但對內心深層次的問題,規矩不會給你答案的,它們不會給你愛。”他把手浸在水裡,撥弄著,看因自己的動作而形成的各種水波。“我開始感覺自己對任何事情……能給出的答案是那麼少。你已使我顛三倒四、糊塗透頂了。”“麥肯齊,信仰就是擁有正確答案,其中有些答案是對的。但我看重過程,這個過程把你帶向活的答案,一旦你獲得了活的答案,它將從內部改變你。有不少聰明人頭腦中有許多正確的看法,因為彆人已經告訴他們什麼是正確的答案,但他們一點都不懂我。要是你懂我意思的話——即使他們說的不錯。他們的答案又怎能真正正確呢?”她因自己有些令人費解的話露出了微笑,“所以即便他們可能是對的,也仍舊是錯的。”“我明白你說的話。從神學院出來後好些年我都是這樣。有時我有正確的答案,但並不懂你。這個周末與你們共處,遠比任何同類答案都更有啟發。”他們繼續讓船順著水流懶散地漂著。“呃,我會再見到你嗎?”麥克遲疑地問。“當然。你可以在每一件藝術作品、音樂、寂靜、人群、自然或你的快樂與悲傷中見到我。我的溝通能力無限,它生機勃勃,不斷變化,它將總是與上帝的善和愛同調。你將以新的方式在《聖經》裡聽到和看到我。隻是彆去找規則和原則,要找的是關係——一種與我們共處的方式。”“不,那將比你現在了解的要好得多,麥肯齊。而當你在人世長眠之時,我們將麵對麵永遠在一起。”說完,她就離去。但他知道她並不是真的走了。“那麼拜托了,幫助我過真實的生活吧。”他大聲說,“也許這話被當作了祈禱。”他心裡犯疑。當麥克走進木屋時,耶穌和莎拉玉都到了。他們圍桌而坐。“老爹”照例忙著端來一盤盤香氣誘人的菜肴。這些菜肴大部分又是麥克從未見過的,即使以前見過,他也要再看一眼才能確定它們是什麼。奇怪的是這次沒有任何綠葉菜。他去洗手間洗了洗,等他回來時,那三人已經開吃了。他拉過第四把椅子坐下。“你們不是真的需要吃東西,對不對?”他問道,同時用勺子往自己碗裡盛一種類似海鮮湯的清湯,裡麵有魷魚和其他更難辨認的東西。“我們什麼都不是非做不可。”“老爹”語氣堅定地說。“那麼你們為什麼吃東西?”麥克問。“親愛的,九_九_藏_書_網要跟你在一起啊。你得吃東西,要在一起的話,找不到比這更好的理由了。”“反正我們都喜歡烹調,”耶穌補充說,“我非常喜歡食物。沒什麼比得上來點燒賣、烏伽黎、尼普拉或者考利巴南傑更能使你的味蕾產生快感。接著再吃有點黏的太妃糖布丁或提拉米蘇配熱茶。啊!沒什麼比這更棒的了。”大家都笑了,開始傳遞盤子,自己取菜,繼續忙於吃東西。麥克邊吃邊聽他們三人說笑。他們談笑風生,就像關係親密的老友。這個想法用在這三位主人身上,肯定要比用在人世間的任何人身上都更真實。他羨慕這種既輕鬆愉快又正經體麵的談話,他懷疑自己是否會跟南甚至一些朋友共享這樣的談話。麥克再次被眼前的奇觀和絕對的荒誕感打動。他的心思順著此前二十四個小時同他有關的奇妙對話漫遊。哎呀!他隻在這兒待了一天?等他回到家,該怎麼解釋這一切?他知道自己會一字不漏地告訴南。她可能不相信,他不會為此而責怪她,換做他自己也可能絲毫不信。當思緒加快速度,他感覺自己同他們萬般遙遠。這裡的一切都恍然如夢。他閉上眼晴,像是周圍進行的交談停下來。突然間,周圍一片死寂。他慢慢睜開一隻眼睛,期待著自己在家中醒來。可他看到的卻是“老爹”、耶穌和薩拉玉都盯著他看,他們是那樣不加掩飾地快樂。他甚至都不想為自己解釋一下。他知道他們都清楚。他指著桌上的一個菜,說道:“我能嘗嘗這個嗎?”他們彼此的交流重新開始,這次他洗耳恭聽。但他感覺自己又遠離了他們。為避免再次出現這種情況,他決定提一個問題。“為何你們愛我們人類?我想,我……”他說出了口,才意識到自己的問句組織的不太好,“我猜我是想問,你們愛我,但我沒什麼可奉獻給你們的。”“麥克,既然你想到了這個,”耶穌回答,“當你得知你什麼都無法奉獻給我們,至少沒有什麼能增添或者減少我們的本質,你應該感到非常放心……那樣會減輕你的壓力。”“當你自己的孩子表現良好時,你會更愛他們嗎?”“老爹”問他。“不會,我明白你的意思。”麥克頓了一下,“可我確實因為他們在我的生活中而感到更滿足,你呢?”“我不是這樣。”“老爹”說,“我們對自身已經充分滿足。你們按照我們的形象被造出來,也被設定為處於共享之中。因此就你而言,對自己孩子的感覺或給你‘添加’某些東西的感覺,是完全自然和正確的。麥肯齊,要記住,我不是一個人不管我們如何選擇與你共度這個周末,這都不是我的本性。我在耶穌之中體現為真正的人,在我自己的本性中,我是完全的他者。”“你知道嗎……你當然知道。”麥克帶著歉意說,“直到現在,我隻能順著那種思想去想問題,然後就迷路了,我的頭腦變得像玉米糊似的。”“我明白。”“老爹”承認,“你不能用心靈的眼睛看透你無法體驗的東西。”麥克考慮了片刻,“我猜是這樣……不管是什麼……明白嗎,玉米糊。”等其他人都止住笑。麥克繼續說:“你知道,儘管我對這一切懷著多麼由衷的感謝,可你這個周末鋪天蓋地給了我這麼多東西。我回去以後做什麼呢?現在你對我有什麼期待?”耶穌和“老爹”都轉臉望著薩拉玉,薩拉玉正將一叉子食物往嘴裡送。叉子在途中停住,她慢慢把叉子放回盤子,然後來回答麥克的困惑。“麥克,”她說,“你的原諒他們兩個。人類有某種按照他們的獨立狀態和表現需要重新組織語言的趨向,因此當我聽見讚同那些規矩、藐視與我們共享生命的語言時,就無法保持沉默。”“必須這樣做。”“老爹”補藏書網充道。麥克此時相當好奇:“那麼我到底說了什麼?”“麥克,把你這一口吃了吧。我們可以邊吃邊談。”麥克才發覺他正將一叉子食物往嘴裡送。她說話的時候,他感恩地咀嚼。她說話時似乎離開了椅子,在神奇的色和影的舞蹈中閃閃發光,房間裡彌漫著一縷淡淡的芳香,像焚香似的令人陶醉。“讓我用提問來回答你吧。你認為我們為什麼要訂製‘十誡’?”麥克又把一叉子食物送到嘴裡,他尋思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我以為,至少彆人是這麼教我的:‘十誡’是一套法規,你期望人們遵從這些法規以便在你的恩典中過正直的生活。”“要是你說的是正確的——其實並不正確,”薩拉玉反駁道,“那麼你認為有多少人過著足夠正直的生活,可以獲得我們的恩典?”“要是都像我,人數不會很多。”麥克說。“事實上隻有一人獲得了成功,就是耶穌。他不僅遵從了律法條文,還完全實現了精神本質。但你要明白,麥肯齊,他這麼做必須完全無條件地依靠我。”“那你為什麼要給我們那些戒條?”麥克問。“實際上我們想要你們放棄依靠自己變得正直的企圖。它是一麵鏡子,用來顯示在獨立生活時,你們的臉有多臟。”麥克回答:“但你肯定知道,許多人都以為遵守這些律法就能使他們變得正直。”“可你能借著那麵顯示你有多臟的鏡子來使你的臉潔淨嗎?律法中沒有仁慈和恩典,連一個過錯都不加饒恕。這就是耶穌為你們完全履行律法的原因所在,為的是不再讓她對你們行使審判權。律法一旦包含了無法做到的要求,‘你不得怎麼樣你的怎麼樣……’實際上就變成了我們要在你們之中加入需要實現的諾言。”她此時轉了個身,臉上激情洋溢:“但請記住,介入你們獨自和獨立的生活,這個諾言就是空的。耶穌已把律法要求取消了,律法不再有指控和命令的力量。耶穌既是許諾又是諾言的實現。”“你的意思是我不必遵守法規了?”麥克現在完全停止了吃東西,全神貫注於談話。“是的。你在耶穌之中就不受任何法規的製約。一切都是合法的。”“你肯定在開玩笑!你又把我搞糊塗了。”麥克歎了一聲。“老爹”插話了:“該聽的你還沒聽到呢。”“麥肯齊,”薩拉玉接著說,“那些害怕自由的人不相信我們居於他們之中。試圖保留律法實在是一份獨立宣言,是一種維持控製的方式。”“那就是我們這麼喜歡律法的原因,為了給我們自己一些控製?”麥克問。“比這還要糟得多。”薩拉玉繼續說:“這樣就授予你批評他人的權利,感覺自己位於他們之上。你相信與自己評判的人相比,你依照更高的標準生活。強製性的法規,尤其是用責任和期望這些更微妙的方式表達的,是一種想在不確定性中創造確定性的徒勞努力。與你可能想到的想法,我可是非常喜歡不確定性。法規不能帶來自由,它們隻擁有指控的權利。”“天哪!”麥克猛地誤導了薩拉玉所說的意思,“你是要告訴我:責任和期望隻是另一種形式的法規,我們無須再依照奉行了嗎?我沒聽錯吧?”“老爹”又插話了:“沒錯。現在我們都牽扯進去了,薩拉玉,他就交給你了。”麥克沒去管“老爹”的話,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薩拉玉身上,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薩拉玉對“老爹”笑笑,轉向麥克。她放慢語速,從容平和:“麥肯齊,任何時候我都將優先使用動詞而非名詞。”她停下來等待。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理解她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心頭的疑問從嘴裡冒出來:“呃?”“我,”她張開雙手把耶穌和“老爹”都包含在其中,“我是一個動詞。此時的我就是此時的我。我將是我將是的。我是一個動詞!栩栩如生、充滿活力、始終活躍、永遠在活動。我是一個有生命的動詞。”麥克呆若木雞。他明白她說出來的每個詞,卻無法將它們聯係到一起。“由於我的本質是一個動詞,”她接著說,“我更習慣使用動詞而非名詞。諸如坦白、懊悔、存活、愛、回答、生長、收獲、改變、播種、奔跑、跳舞、唱歌等等。從彆一個方麵說人類有一種把活生生的、充滿恩惠的動詞,變成散發著法規臭味的僵死名詞或無聊原則的本領。生機勃勃、充滿活力的東西就此消亡。名詞存在,是因為被創造出的世界和物資是既定現實,但假若世界隻是一堆名詞,它就死去了。除了‘是’動詞,其他一切都不複存在。但正是動詞是世界煥發機。”麥克乃努力理解,不過一束微光似乎已開始在他內心閃亮了。“可是,可是,這到底意味著什麼?”薩拉玉好像並不因為他搞不懂而擔憂。“要想讓某個東西死而複生,你必須將活著的、當下的東西,就是從律法移先了恩典。我可以給你舉兩個例子嗎?”“請吧,我洗耳恭聽。”麥克表示讚成。耶穌輕聲笑著,麥克虎起臉看了他一眼,然後轉向薩拉玉。當她繼續說的時候,臉上掠過了一絲微笑。“那麼讓我們用上你們常用的兩個詞:責任和期許。在這九_九_藏_書_網兩個詞變成名詞之前,它們先是我的詞,這兩個名詞裡麵包含活動和體驗,那種給予回應和寄予期望的能力。我的詞語是活生生的,充滿勃勃生機,充滿生命和機遇;你們的詞是僵死的,處處是法規、恐懼和判斷。這就是你在《聖經》中找不到‘責任’一詞的原因。”“啊,天哪!”麥克做個鬼臉,開始有點明白了,“我們似乎確實老用這個詞。”“信仰必須利用法律來授予自身的權利,它進而又控製為生存而需要信仰的人。我給你們一種應對的能力,讓你們在每個場合自由的去愛和奉獻,因此每一個時刻都是獨一無二的、奇妙的。因為我是你們應對的能力,我就必須存在與你們中間。假如我僅僅給與你們一種責任,我就無須與你們同在。此時就會是一種表演、一種需要滿足的義務,事情也就無法延續。”“啊,天哪,天哪!”麥克再度感歎,但激烈程度稍減。“讓我們以友情為例,看一個名詞導致的生命要素的遷移,如何使一種關係發生極大改變。麥克,假如我和你是朋友,有一種預期存在於我們的關係之中。當我們彼此見麵或分離時,便存在著相聚、歡笑和暢談的預期。那種預期沒有具體的定義;它栩栩如生、充滿活力,我們相聚時顯現的一切都是不與他人分享的獨一無二的饋贈。但要是我把‘預期’改成口頭的或非口頭的‘期許’,又會怎麼樣呢?突然間,法規就進入了我們的關係之中。你現在被期許做出某種表現以滿足我的期望。我們活生生的迅速惡化成一種帶有規則和需求的僵死的東西。事情不再同你和我有關,而是作為朋友的原則和應儘的義務。”“還有,”麥克說道,“丈夫、父親或雇員,以及其他身份的責任。我懂你的意思了。我寧願在預期中生活。”“我也是。”薩拉玉若有所思。麥克爭辯道:“可是,假如你沒有期許和責任。不會一切都陷入分離狀態嗎?”“隻有當你們占有這個世界,與我分離並受律法支配,才會出現這種情況。責任和期許是負罪感、羞恥感和評判他人的基礎,它們提供的基本框架將人的表現提升為身份和價值的根據。你非常清楚辜負了某人的期望結果會怎樣。”“天哪,我明白!”麥克喃喃地說,“日子會很不好過。”他稍稍停頓了一下,一個新念頭在他心有閃過:“你的意思是說,你對我沒有期許?”“老爹”此時開了腔:“親愛的,我從未將期許置於你和彆人的身上。期望背後的理念要求人雖不知道前提和後果,卻試圖控製行為以達到渴望的結果。人類試圖通過期望來大力控製行為。我了解你,了解你的一切。我為什麼要期望同我已經了解的不一樣的東西呢?太愚蠢了。除此之外,由於我沒有期許,你就不會令我失望。”“什麼?你從未對我失望過?”麥克費勁地想理解這一點。“從來沒有!”“老爹”用強調的語氣表示,“我懷有的是我們關係中始終如一和活生生的預期,我給予你應對任何境遇的能力,你在這些境遇中發現自身。在一定程度上你求助於期望和責任,在那種情況下你便既不了解我也不信賴我。”“而且,”耶穌說,“在那種情況下你會生活在恐懼之中。”“但是,”麥克仍未信服,“但是你不要我們設立優先權嗎?你知道,首先是上帝,其次是什麼,然後是什麼。這不需要嗎?”“按照優先權生活的問題在於,”薩拉玉說,“把一切都當作金字塔似的等級製度來看待,這一點我和你已經討論過了。要是你將上帝置於頂端,那真正的意義是什麼?放得多高才夠?在你度過一天裡的正常生活之前,你把多少時間給了我?對這樣的職責,你真的那麼感興趣嗎?”“老爹”再次插話:“你看,麥肯齊,我並不想要你自己的一部分或你生活的一部分。即便你能(你是不可能的)給我,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全部的你和你的每一天。”耶穌此時也發話了:“麥克,我並不想要在價值的單子上名列第一,我想要處於一切的中心。當我居於你之中,我們就能一起經受你遇到的每件事情。與其在金字塔的頂端,我寧可處於一個移動的中心,在那裡,你的朋友——朋友、家庭、職業、思想和行為都與我聯係在一起,但又隨風移動,進出自如,循環往複,跳出美妙的生命之舞。”“而我,”薩拉雨下了結論,“我就是風。”她露出舒心的微笑,鞠了一躬。麥克讓自已鎮定下來的時候,大家都不再說話。他一直用雙手抓牢桌子的邊緣,仿佛要在這言語和形象的猛烈衝擊麵前抓住一個有形的東西。“好了,我們都說夠了。”“老爹”說著,從椅子裡站起來,“該到娛樂時間了。你們都走吧,我來收拾這裡的殘局,待會兒我洗盤子。”“那信奉又是怎麼回事?”麥克問。“儀式沒什麼意思,麥克。”“老爹”邊說邊拿起幾個盛食物的盤子,“所以今天晚上,我們要做不一樣的事情。你等著欣賞吧。”當麥克站起來,轉身跟著耶穌朝後門走去時,他感覺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於是他回過身來。薩拉玉在離他很近的地方站著,專注的看著他。“麥肯齊,要是你允許,今晚我想給你一件禮物。就為了今晚,我可以觸摸你的眼睛,治療它們嗎?”麥克很吃驚,“我視力很好,難道不是嗎?”“確實這樣,”薩拉玉帶著歉意說:“儘管就一個人而言,你的視力已夠好,但你看到的卻非常至少。隻為了今晚,我想要你看到一點我們看到的東西。”“當然可以。”麥克表示同意,“請觸摸我的眼睛,你想做什麼都可以。”當她朝他伸出雙手時,麥克閉上眼睛,身體前傾。出乎意料,她的觸摸像冰山一樣讓他一激靈。一股舒服的震顫傳遍全身,她抬起手想抓住她留在他臉上的雙手,但什麼都沒有。於是,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