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 1)

麵包車由傑尼斯卡開著,他是一位年輕的黑暗魔法師,由於過分懶惰而自願在車庫裡,在一群吸血鬼和其他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之間工作。不過懶歸懶,車還開得不錯,工作所必需的那些咒術他還掌握得挺嫻熟。車開出莫斯科市中心,簡直就是在道路上飛馳起來,速度之快,恐怕連總統的車隊都望塵莫及。當他的目光掃過現實線,把警察的視線移開或者迫使其他司機把車駛出馬路時,我感覺到力量的拍擊聲。來自愛沙尼亞的黑暗魔法師埃德加爾現在坐在傑尼斯卡旁邊。他有點胖,留一頭黑發,皮膚黝黑,一點也不像波羅的海一帶的人,他是一位具有二級水平的魔法師。車廂裡共有九個人。車門旁的座位上坐著安娜·季洪諾芙娜。在我的記憶中她總是很少離開巡查隊的大樓。她獨自思考著目標。“羅馬紹娃·達裡婭·列昂尼托芙娜,六十三歲,但外表看起來年輕得多。她很可能經常吸取力量。據推測——是個女巫,但也可能——是黑暗女魔法師。近四年來作為未經激發的他者受到監視。”說到發現部門的同事時,列緬舍娃竟然尖刻而粗俗地罵開了。“你們瞧瞧,她逃避接觸!以極其虔誠為借口,對複仇的話題避而不談!再說信仰和‘另一種’能力在此有何關係?還有一個問題,他們的耶穌是誰……”“安娜·季洪諾芙娜,請不要褻瀆上帝!”連卡低聲、但語氣堅決地說,“我也信上帝的。”“對不起,蓮娜,”列緬舍娃點點頭,“我沒想侮辱你。繼續說。很可能……羅馬紹娃開發出了一套小小的法術。包括巫術,迷惑術,中邪術,消除魔咒……”“最小兒科的一套招搖撞騙的把戲,”我起身說道,“沒有對她進行正式檢查,這沒什麼奇怪的。”“但是監視結果表明她這些招數還真的管用嗎?”列緬舍娃感興趣地問,“不,我要寫報告。如果紮武隆認為這是一份好的報告——那您就開了我!我該退休了。”奧莉加咳了一聲,以示警告。“這我準備對他說,而且開誠布公地說!”列緬舍娃明顯發火了,“不,請問為什麼要四年來一直推測一名婦女是女巫——卻又不做足夠的檢驗!我們通常的程序是發放表格,並且監視力量的釋放……順便說一句,光明界也是這麼做的!”事情就是這樣。我明白了一切,內心也做好了準備。等待我們的不是一起由弄出多餘麻煩的瘋癲女巫參與的令人不快的一般事件,即將來臨的是與守夜人的戰鬥。坐在我對麵的維達裡低沉地吼了一聲。與其說是自己振作一下,不如說是因為即將要到來的交鋒而感到興奮。他這個抓耗子的家夥在值班室太懶散了……我挖苦地一笑,變形人也咧著嘴笑了。他已經開始長牙了,下頜向前突出。“維達裡,彆讓我們在車內看到變形的場麵!”列緬舍娃強烈要求,“天氣這麼炎熱,再弄出狗毛味兒真讓人受不了!”坐在後座的三個吸血鬼異口同聲地哈哈大笑起來。這幾個小夥子我比較了解,他們是在工作中經受了檢驗的,總之他們不像大部分妖精那樣令人不快。這是年齡分彆相差一歲的三兄弟,是來自人類普通家庭的身強力壯、動作敏捷的小夥子。先是老大在空降部隊服役時成了吸血鬼,而且是有意識地成了吸血鬼,出於意識形態方麵的考慮,因為他的指揮員,一位吸血鬼軍官建議他當一名吸血鬼。當時他們的部隊在南方某地作戰,日子過得不爽,所以小夥兒便同意了。自然,這之後部隊獲得了聞所未聞的戰鬥力。夜間乾掉幾十個敵人,潛入敵人後方,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哨兵身邊穿過,這一切對於即便是沒什麼經驗的吸血鬼而言,也都是些小兒科的把戲。後來,小夥兒回到地方後,才對兩個弟弟講了這一切,於是他倆也自願做了吸血鬼。“安娜·季洪諾芙娜,他們總共多少人?”奧莉加問,“那些光明使者?”“不多。四個……也許,五個。不過,”列緬紹娃用嚴厲的目光掃視了大家一遍說,“彆掉以輕心,姑娘們。那兒至少有一位二級光明魔法師。”吸血鬼三兄弟中的老大吹了聲口哨。很顯然,與魔法師交鋒,而且是法力如此高強的魔法師,吸血鬼是鬥不過的。如果是兩位法力高強的魔法師……“還有一位變形人姑娘。”列緬紹娃看了我一眼說。我緊閉雙唇。我明白。是一頭小虎。好戰的變形魔法師,或者光明使者們更喜歡說的變形人。老熟人了……而且是很親近的熟人。我曾經脫臼過的那隻左手好像又酸痛起來,臉上的傷疤也浮上心頭——那是幾道指甲劃出的血痕。不過當時有紮武隆幫我。我完全痊愈了——沒破相,也沒傷到身體。感覺到他鼓勵的目光和矜持而堅強的微笑,我愉快而勇敢地投入到了戰鬥中。好了。我們到了。阿利斯卡。過去——過去——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忘掉吧,彆折磨自己的靈魂了。臉都會被人撕下來的——到時就隻好穿著“掩護衫”,等待魔法來救治你了。可是等待魔法拯救的人排隊都排到半年以後了,如果認為整個治愈的魔法,包括宇宙魔力是值得大家等待的那就太好了。“全體檢查裝備。”安娜·季洪諾芙娜一聲令下。姑娘們騷動起來,我也拍了拍口袋,檢查小兜、小瓶和辟邪物。女妖的力量——不僅僅在於依靠純粹的能量穿過黃昏。我們還利用一些輔助手段,其實,這就是我們與魔術師的區彆所在。“阿利莎?”我看了列緬紹娃一眼。“有何建議?”這樣好多了。應該想著未來,而不是過去。“作戰隊員控製住了小虎的力量。一切等到晚上。”“我們不需要幫助,阿利斯卡,”三兄弟中的老大好心地說,“我們對付得了的。”列緬紹娃想了想,點點頭。“好吧,你們三人要一起行動。維達裡——你是我們的直接後備。”變形人高興地笑了。真是個笨蛋。安娜·季洪諾芙娜像扔刨木屑似的將他往火裡扔,而且是往最熾熱的地方扔。“那我們四個……”“五個。”列緬舍娃糾正道。哈哈。這個老妖婆自己也決定乾乾活了?“我們五個組成一個力量圈,”我繼續說,“把所有的力量合並到埃德加爾身上。傑尼斯卡——與總部保持聯係。”我們已經開進了院子裡,而汽車卻卡在坑裡了。“對,惟一的分配方案。”列緬舍娃表示讚同,“大家注意了!就這麼行動!”我因自己的計劃被完全采納而感到幾分激動。儘管我有許多個人方麵的缺陷,但畢竟是一個正直好戰的女巫,所以敢於去乾預年長的女巫調配增援力量這一不可更改的特權。我冒失地補充道:“不過既然那裡有兩位二級魔法師,我建議預先叫增援力量。”“一切可能的增援都已經叫了,”列緬舍娃斷然回絕,“我們手上還有王牌呢。”維達裡驚訝地瞧了老女巫一眼,自負地露出自己的大狼牙。他這樣子更傻了。又不是說他。他連小愛司都不是,頂多六點而已……甚至也不是什麼王牌六點。“就這樣,姑娘們,開始行動吧!”我們的車子停了下來。安娜·季洪諾芙娜猛地跳下車,揮了揮左手,霎時間一股薄薄的黑色煙霧在她手指上飛卷起來,於是我感覺到微弱的咒術籠罩著院子。現在不論我們乾什麼,人們都不會注意我們。我們像爆豆似的蹦出車外。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院子。南布托沃。哎呀,真是偏僻啊……寧願住在梅季謝或雷特卡裡諾,也比掛著莫斯科人的虛名而住在這種可怕的偏僻之地強。似乎什麼也不缺:一棟棟房子,一棵棵企圖從壓住它們的泥土中破土而出的乾枯的小樹,樓房入口旁停靠的汽車也不算是最寒酸的,但就是……“快!”列緬舍娃一腳把我踹下麵包車,踹出三米來遠。我幾乎是飛到一堆散沙上,那兒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正在悄悄地討論遙遠天邊的結構。可是連小孩子都沒有發現我,儘管他們對他者更敏感。吸血鬼三兄弟像三個影子一樣閃了過去。他們圍住麵包車,已處在變形階段,露出了巨齒,皮膚變成蒼白病態的顏色。典型的妖精模樣……“力量圈!”列緬舍娃大吼一聲。我飛奔至汽車旁,抓住奧莉加和蓮娜的手。啊呀,老女巫的力氣真大!而在大樓入口旁,隻有我們這些他者才能看見地上站著一位個頭不高的壯實小男人……就是小男人,還能怎麼稱呼他呢,穿著土耳其水磨牛仔褲,纖維麵料的足球衫,頭戴一頂看起來很傻氣的鴨舌帽。糟糕透了。這個“男人”叫謝苗,他就是法力驚人的魔法師,哪怕他不急於讓法力運行起來也很可怕。更可怕的是,他是具有極其豐富的作戰經驗的魔法師……我感覺到謝苗的目光從我身上穿過——嚴實、有力、柔韌的目光,如同外科探針一般。接著謝苗轉身,消失在入口處。糟糕透了。這時讓娜抓住了奧莉加,安娜·季洪諾芙娜封住了圓圈——情感頓時消失了。我們成了接通到埃德加爾身上的活蓄電池。他現在處在黑暗中,但已經以輕柔從容的步伐走向大樓門口,馬上就要出現在人類層麵了。埃德加爾和他的對手一樣沿樓梯而上。當然他還沒趕上他。他走近四樓房間的門口時,他們已經在等他了。我們所有形成力量圈的人現在用感官來接受他的世界。房門敞開著——處於人類的層麵。在黑暗中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將它擋住。在樓梯間站著兩位魔法師。謝苗和加裡科。我現在體驗不到任何情感,但我的思想還存在。冷靜的、平和的、從容不迫的思想。這可是世界末日。法力相當於,或者是超過兩個埃德加爾這樣的魔法師。“入口關閉了,”謝苗說,“這裡有守夜人的行動。”埃德加爾禮貌地點點頭:“明白。但是守日人的行動也在這裡進行。”“您要乾嗎?”謝苗稍稍讓開了一些。他身後狹窄的過道裡站著小虎。她身材魁梧,毛光發亮,齜牙咧嘴。列緬舍娃能指望什麼呢?我們對付不了!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我們想把自己的人帶走,”埃德加爾攤開雙手說,“就這些。”“女巫被捕了,她會受到指控。三級魔法乾預,殺人,無證從事妖法,隱瞞‘他者’的能力。”“您策劃了她的這些行動,”埃德加爾冷冷地說,“守日人巡查隊對所發生的事自己進行調查。”“不。”謝苗倚在牆上。青苔猛然沿著牆麵往上爬,想儘量離魔法師遠一點。“事情已經解決了。”加裡科甚至什麼也沒說,他將一種像骨頭骰子似的辟邪物套在五指上,能量的光芒鑽進空氣中,那多半是普通的魔力蓄電器……“我要帶走屬於我們的人。”埃德加爾說。他異常的平靜。莫非,他知道某種我們所不知道的東西?光明魔法師們保持著沉默。但是見到這種始料不及的愚蠢,他們好像警覺起來。現在女巫的命運取決於由誰來調查。假如落到我們的手上——我們知道如何為她辯護,讓她站到我們隊伍中來。若是落到光明使者手上——她就沒命了。是啊,她比我們所有人都好受些!兩位二級水平的魔法師,變形人,加上房子裡還有不知是兩個還是三個“另一個世界”的人!他們會掃平我們的!“我走了。”埃德加爾冷靜地說,並向前邁了一步。他周圍的黑暗聚集了足夠的力量吼叫起來——魔法師設置了保護層。而接下來我記得的就隻有戰鬥的情形了。埃德加爾一邁步,光明使者就立刻進攻。他們沒有急於使用致人於死地的咒術,而是用普通“擠壓術”把我們的魔法師擠下樓。埃德加爾彎著身子,仿佛逆風而行,保護他的力量旋風形成一個清晰可見的輪廓。戰鬥在純粹的能量水平上進行,簡簡單單地開始,而且沒有什麼戲劇性。嗨,要是現在埃德加爾的位置上是紮武隆該有多好啊!他可敢叫這些好出風頭的人刹那間消失,迫使他們使出全部力量,將喪失的一切能力拋到一邊去。其實,埃德加爾當之無愧地挺住了。有五秒鐘的時間他都是依靠自己的能量行走,甚至把對方一直擠到房門口。接著我手指尖上感覺到一股寒氣。魔法師開始吸收我們的力量。我立刻感覺到光明使者捕捉到了我們與埃德加爾之間的能量通道,我們鼓足了力量。他們沒有設法去破壞這一通道,倉促中這隻會導致埃德加爾把他們的能量也聚集起來。他們隻是加強了擠壓,寄希望於自己的優勢。而且,看樣子藏在房子深處的魔法師也開始吸收他們的能量。雙方勢均力敵地對峙了好一陣。我們聯合起來的力量立刻使埃德加爾的進攻得到加強,但是光明使者也有其後備力量。伊利亞手中的魔方四散開來,金色的粉末撒在地板上,其回衝力將埃德加爾甩出一米之外。我旁邊的奧莉加呻吟了一聲——她能量的基本儲存已經用儘,所以現在要吸出本身的構成能量。這是最深處的儲存,恢複起來極為艱難。看樣子,她今天不在狀態。列緬舍娃指望的是什麼呢?光明使者身後傳來嘈雜聲。啊哈……是吸血鬼三兄弟……大概他們是從陽台進入……但是魔法師似乎沒有發現所發生的事。隻有小虎朝嘈雜聲方向撲過去。她一路掃除那些可憐的家具,用爪子劃破亞麻油氈地毯。刹時間傳來吸血鬼兄弟中一位的哀號聲。不行,三個吸血鬼對付一個變形人還少了些……“維達裡!”列緬舍娃迅速命令道。一道心靈的命令穿過黑暗,我們的變形人直奔大樓門口,一路上扔下衣服,變成了一隻狼。我們繼續給埃德加爾提供能量,他又向前逼近,甚至設法將伊利亞逼退至房間內。接著埃德加爾身後突然衝出一條大狼,它毫不理睬魔法師,向前撲去。好主意。隻是從房間深處閃出一道火電迎麵直擊變形人。光明使者中的一位後備參與到交鋒中。他立刻讓大家明白,這下子可不是鬨著玩的。變形人身上濃密的棕色毛發突然冒出火焰,他跳起身,用爪子撲打著,在地上打轉,試圖撲滅火焰。要是現在他再發起一次進攻就好了,就會有機會在對方準備第二次火力前拿下魔法師。但是,看樣子他確實是在值班室裡坐得太久了。維達裡還在企圖撲滅火焰,而從黑暗處又向他發來了新的火力。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火力進攻……鮮血突然湧了出來,熱乎乎的汙垢似的碎肉塊飛散開來。它狼嗥般叫了一聲就悄無聲息了——隻有兩隻後爪抽搐了一下,爪子間一束尾毛猶如一團五彩的火焰奄奄一息地燃燒著。這景象甚至挺美的。我胸前的辟邪物——一個裝著一丁點兒紅色液體的精致小玻璃瓶啪的一聲碎裂,如碎片般飛散開來。事情不妙。這既標誌著我的能量用空了,同時又表明這是我最後的儲備。生下他者中的黑暗使者時死去的女人的一滴血——是非常強大的能量源泉,但它也不能持續很長時間。“蓮娜!”列緬舍娃發出命令。我又一次感覺到無聲的命令,蓮娜像個夢遊者似的緩慢地走出能量圈。我的右手掌鬆開了,恍惚狀態也退卻了好幾秒鐘,直到安娜·季洪諾芙娜慢慢移到我身邊。但就在這一小段時間內我見到我們的力量圈內部有一張黑木做成的折疊小桌,小桌上有一把燒藍鋼製成的薄劍。而蓮娜已經站在散沙旁,停在那兩個正在玩耍的小孩的上空,似乎是要從他們當中選擇一位……“選小女孩!”列緬舍娃喊了一聲,“選一個女孩好過選十二個男孩!”現在我一切都明白了。除了一點我不明白,那就是安娜·季洪諾芙娜選擇祭品的權利來自何處,為什麼她決定花這麼大的力氣拯救一個平平常常的女巫!可是列緬舍娃一下子捏緊了我的手,我又成為力量圈中意誌薄弱的一部分。埃德加爾已經被擠壓到樓梯間,此時已經沒人再推他了,他們企圖把他壓死在牆上。他突然舉起手喊道:“住手!”真痛啊……力量圈吸掉我最後幾股能量。而奧莉加已經一股能量也供不上來了,她已經被吸乾了。她站在我們之間抽搐著,仿佛撞到了剝去電線外皮的導線上。讓娜低聲地呻吟著,頭垂到胸前,垂得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如果你們不讓步……”埃德加爾冷冷地說,“我們有權做出犧牲。”光明使者愣住了。我看見他們觀望了片刻,加裡科懷疑地搖了搖頭。而謝苗看樣子立刻就相信了。祭祀是一種巨大而可怕的力量釋放。特彆是用小孩子祭祀時,特彆是這是在力量圈內部的祭祀時,特彆是它是由有經驗的女巫來主持時。而連卡·基列耶娃已經站到力量圈內。她雙手捧著劍,而小姑娘躺在黑色桌子上。如果我們往埃德加爾身上灌注現在騰出來的力量,那麼光明使者們肯定挺不住。當然,他們也能找到非常手段,但是他們被授權使用這些手段了嗎?變形人小虎衝進走廊,咆哮起來。看樣子她在陽台上把吸血鬼揍了一頓,她也看到我們正準備乾什麼。“你們守不住的,”埃德加爾冷冷地說,“我們反正要帶走自己的人,而因為你們的過錯,人類的一個小孩將會犧牲。”光明使者們驚慌失措。這不難……此情形儘管極具衝突性,但也不可能導致特彆嚴重的後果。如果作戰隊員因從事間諜活動而被抓,國與國之間並不會以核攻擊來相互威脅。如果作戰隊員出現小小的衝突,另一些人也不會用一級法術來威脅對方。隻是這時光明使者們仍然在向我們的魔法師進攻,也許隻是下意識的,但還是在用“擠壓術”,而我們已經沒有力量分給埃德加爾了。奧莉加呆在那兒,失去了知覺,這會兒像個麻木不仁的無意識的木偶一樣站在力量圈中。讓娜已經跪到地上了,但仍然英勇地沒有鬆開手,貢獻出自己最後的一丁點兒能量。蓮娜的臉病態地變了形,她向顫抖的小女孩舉起利劍——那孩子神誌清醒,但是被魔咒咒住無法說話,否則力量的釋放就會降低。我身體軟綿綿的,感覺自己搖搖晃晃地站不住了。快點吧……我站不住了。“停!”謝苗喊了一聲,“我們把女巫交給你們,保住……保住力量圈。”我企圖從周圍的空間中吸取能量,從嚇得半死的小女孩身上吸取能量,從遠處路過的努力不去發現所發生事件的行人身上吸取能量。沒有用,一切全都被吸乾了。這是列緬舍娃乾的……怪不得她比所有的人都站得更穩,這個惡棍……我們在這兒為了個誰都用不著的老太婆去死,可她挺住了……壞蛋……光明使者已把那個穿著臟兮兮的家居長衫和破拖鞋的邋遢女人直接推到埃德加爾手中。那女人還沒摸清頭腦,小心翼翼地四周顧盼了一眼,準備畫十字。“你們要付出代價的。”謝苗最後說了一句。埃德加爾動作迅速地將救出來的女巫的手彎到背後,沒有時間來解釋,沒有力氣來施用法術。接著他帶著女巫沿樓梯下去了。保住力量圈……祭祀是非常消耗能量的行為,因此最好還是省著點用。使用它的這一權利,大概是二十年前或者三十年前通過各種陰謀和反間諜行為開發出來的。因此基列耶娃露出一幅無動於衷的表情站在小姑娘的上方,準備一下子割出心臟的刀在她手上閃著光,而傑尼斯卡聲音單調地重複著應念出來的咒語。我們在任何一瞬間都可以得到一股能量……不過這最好不要發生。保住力量圈……保護我的惟有憤恨。對整個這倒黴的一天,對最近這一年的所有失敗,對列緬舍娃的憤恨。顯然她知道的比她所講的更多。我不知道,我從哪裡找到最後的一丁點兒力氣,但畢竟找到了!於是我通過奧莉加和讓娜瘦弱單薄的身體將力量傳遞,讓列緬舍娃細流般地往埃德加爾身上灌注力量……吸血鬼三兄弟第一批跳上麵包車……接著是作戰隊員……然後蓮娜放了那小女孩,小女孩號啕大哭地跑開了。傑尼斯卡停止念咒,抓起用於進行儀式的小桌,將它扔到車廂裡。直到這時列緬舍娃才切斷力量圈。眼前的一切都浮動起來。我不知為什麼咳了一聲,陡然從奧莉加僵硬的手指間抽出自己的手。“上車,”安娜·季洪諾芙娜大喊一聲,“快!”埃德加爾出現了——他看起來倒是相當精神!他把女巫扔到車廂內,縱身跳到傑尼斯卡旁邊的座位上。安娜·季洪諾芙娜把奧莉加拖進車內,我扶著讓娜上了車——她的狀況很糟糕,但總算還神誌清醒。“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是什麼人?”被救的女巫高聲喊道。安娜·季洪諾芙娜狠狠地抽了她一個耳光,女巫安靜了下來。“傑尼斯卡,快!”我說。好像他需要這樣催促似的……我們衝出院子,車輪被弄得吱吱直響。埃德加爾雙手抱著頭,他施了法術——駕禦著現實線,在我們麵前劈開一條道路。“不舒服嗎?阿利斯卡?”蓮娜帶著一種貪婪的好奇心問。我咬緊牙,否定地搖搖頭。蓮娜埋怨地說:“我累得筋疲力儘了。要補休。”被救的女巫低聲地發著牢騷,直到看到我怨恨的目光才立刻閉嘴。她企圖往後退一退,離我遠點,可是吸血鬼坐在那裡,惡狠狠地,無精打采地,全身沾滿了血——看來他們足夠聰明,得以擺脫變形人,但是他們每個人還是被她的爪子抓了一兩下。“維達裡被完全燒沒了……”連卡憂鬱地說,“當然,他真是一個白癡,但畢竟是我們的白癡……安娜·季洪諾芙娜,您確信這個可憎的家夥值得我們如此折騰嗎?”“是由紮武隆下達的命令,”列緬舍娃回答道,“也許,他看得更清楚。”“他當初可以幫幫忙的,”我忍不住回了一句,“這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怎麼也不是我們乾得了的。”安娜·季洪諾芙娜用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眼。“彆這麼說。你乾得很出色,小姑娘。簡直太棒了。我沒料到你提供了那麼多的能量。”我勉強忍住才沒大哭起來。我朝奧莉加看了一眼,以掩飾住自己的淚水——她仍處於昏迷狀態。她的情況本有可能會更糟,這一點總算可以聊以自慰吧……我艱難地微微支起身子,拍了拍奧莉加的臉頰。沒有任何反應,我又捏了她一下,也沒有動靜。大家都好奇地看著我。甚至在那兒悄聲說著汙言穢語的吸血鬼也不再舔自己的傷口了,他們在等待著什麼。“安娜·季洪諾芙娜,您就幫幫她吧,”我說,“因執行任務受的傷,按規矩……”“阿利莎,親愛的,我怎麼去幫她?”列緬舍娃親切地說,“她死了。都死了五分鐘了。沒估算好,用儘了所有的力量。”我匆忙地移開手。奧莉加瘦弱單薄的身體在圈椅中哆嗦著,耷拉的下巴在胸前轉來轉去。“你怎麼,沒有感覺嗎?”讓娜悄聲問,“阿利斯卡,你怎麼啦?”區分死人和活人——這甚至不需要任何法術。這是一種最起碼的能力。某些人能因靈魂的那種細微的物質立刻被感知到……如果靈魂還在其位。“她付出的能量太多了!”連卡明白了,“啊呀,阿利莎你現在可是個廢了法術的人了!五年時間沒有法術。就像尤麗婭·博良采娃,兩年前她在一次行動中用儘了全部能量,所以至今還沒法進入黃昏界!”“你等不到這一天的,”我隻說了一句,試圖保持臉上的平靜,“按規矩,會幫助我恢複的。”這話說起來可憐巴巴的。“有人幫博良采娃嗎?”蓮娜問。安娜·季洪諾芙娜歎了口氣:“阿利斯卡,一年前當你博得紮武隆的歡心時,一切確實都會按規矩辦。”我甚至都沒來得及想出話來回應,羅馬紹娃這時突然尖叫一聲:“你們要把我引到哪裡?你們要把我引到哪裡?”我終於爆發了。我跳起來,開始廝打那女巫的臉,拚命狠勁地抓。那女巫嚇得沒敢反抗。我在吸血鬼兄弟的喝彩聲中,在列緬舍娃的責備聲以及連卡和讓娜的鼓勵下揍了她三分鐘。惟有在麵包車的黑暗中我一直撞到的死去的奧莉加沒法說任何話。可是我想,她肯定會支持我的。接著我坐下來,喘了口氣。老女巫抽泣著,摸著滿是鮮血的臉。隻要那些光明使者敢來追趕我們,我定會咬住他們的喉嚨,不會比吸血鬼乾得差!無需任何法術就把他們消滅掉!但他們根本就沒來追我們。沒有誰會把我們的返回稱為凱旋。吸血鬼默默地抬出奧莉加的屍體,把她抬到總部。似乎連他們都明白整個事件的悲劇性。不過,為什麼他們就不明白呢?他們將生命換成了非生命,但繼續有思維,有感覺,而且從理論上還可以永遠地繼續這種存在。然而奧莉加卻永遠地走了。傑尼斯卡把車開到停車場,埃德加爾緊緊地抓住被救女巫的手,將她帶到巡查隊大樓。女巫沒有反抗。我們緊隨其後。儘管列緬舍娃又施了一個法術——避免人們的注意,但在莫斯科市中心,克裡姆林宮牆旁邊人群熙攘的街道上搬運屍體——這可不是件最讓人放心的事。人們倒是沒看我們,他們加快步伐,而且儘量繞過我們的隊伍。可是黃昏界倒是擔心起來。這裡的生命組織太敏感。來自另一個現實世界深處的情感太豐富,過去的痕跡太清晰了。有些地方,幾乎無法劃分人類世界和黑暗界之間的界限,而莫斯科市中心——便是其中之一。假若我現在狀態好,我便能看到來自另一個現實世界的力量的衝擊。就連紮武隆也未必可以準確地解釋它們身後有什麼。黃昏界嗅到了在一對一的對決中犧牲的女巫的氣息,它貪楚地呼吸。對此我們隻好不去作出反應,不去注意它。“快點!”列緬舍娃說,於是吸血鬼加快了步伐。也許,黃昏界確實焦慮起來。不過,我對此已經感覺不到了……我們走進普通人看不見的一扇門,蓮娜不得不護送我和讓娜。隊員們已迎麵跑過來。又一次開始扯著嗓子喊叫的女巫被拖到第九層的審訊室。治療室的魔法師親自接收了奧莉加。沒有任何補救的希望——隻需要確認死亡的事實。一位值班醫生認真地打量了我們一眼,估計了一下讓娜的情況,不樂觀地搖搖頭。他看了一眼遍體鱗傷的吸血鬼,皺起眉頭。然後把目光轉移到我身上——他臉上的表情僵住了。“怎麼,很糟糕嗎?”我問。“豈止是。”他沒有表現出太多傷感地回答道,“阿利莎,提供能量時你是怎麼想的?”“我按規矩行動。”我再次感到湧出的淚水,回答道,“否則埃德加爾的末日就到了——因為有兩個二級魔法師在對付他!”醫生點了點頭。“理應付出的努力,阿利莎。但代價可不小啊。”已經匆忙走向電梯的埃德加爾停下了腳步,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走過來吻了吻我的手——膽怯而又彬彬有禮。這些波羅的海人永遠把自己扮成維多利亞時代的紳士。“阿利莎,我向你致以最深的謝意!我感覺到,你獻出了最好的一切。當時真擔心你也跟隨奧莉加而去。”他轉身對醫生說:“卡爾·裡沃維奇,對這位勇敢的姑娘可以做些什麼?”“恐怕,沒有什麼可以做的,”醫生遺憾地攤開雙手,“阿利莎從自己的靈魂中吸走了能量。這就像營養不良一樣,您明白嗎?當器官養料不夠,它會開始自己消化自己。毀掉肝臟,肌肉,胃——隻要最後能保存大腦。我們的姑娘們陷入了類似的情形。讓娜看來及時地昏迷過去,所以沒有獻出最後的儲備。阿利莎和奧莉加堅持到最後。奧莉加的內部儲備少一些,所以她死了。阿利莎挺了過來,但精神上完全崩潰了……”埃德加爾點點頭表示明白,其他所有的人好奇地傾聽著,而醫生繼續滔滔不絕地解釋。“他者的能力在某些方麵就像任何一種能量反應,比如——核反應。我們維持著自己的力量,從周圍的世界中、從人和其他低級對象的身上吸取能量。但是為了得到力量,首先要將它投入進去——自然規律就是如此殘酷,而這種最初的力量阿利莎身上其實已經沒有了。笨拙地打打氣無濟於事,就像一塊鹹過頭的肥豬肉或者煎脆了的肉救不了一位餓得半死的人。器官消化不了這樣的養分——它隻會殺死它,而不會拯救它。阿利莎的情況就是如此——給她注入能量是可以的,但她會嗆死。”“可不可以不用第三人稱說我?”我問,“還有,不要用這種語調。”“對不起,姑娘,”卡爾·裡沃維奇歎了口氣,“但我講的是事實。”埃德加爾小心地放下我的手。他說:“阿利莎,你彆難過。也許,上麵會想出什麼辦法來。正好,說到燒肉……我餓極了。”列緬舍娃也點頭表示同意:“去一家俄式快餐店吧。”“等等我,好嗎?”讓娜請求說,“我去衝個澡,一身大汗……”沒剩下任何力量這使我不寒而栗。我站在那兒,遲鈍地聽著他們的談話,嘗試著感覺哪怕一點點處於他者層次上的東西,看到自己真正的影子,呼喚黑暗,感受一下情感的交流聲……一片空白。好像已經把我給忘了。要是讓娜或者蓮娜處在我的位置,我也會那樣做的。最終總不能因為彆人粗心大意而去上吊吧?人家要求我毫無保留地獻出所有的能量了嗎?沒有……想逞英雄唄!這一切都要歸罪於謝苗和小虎。當我明白我們在與誰交鋒的那一刻,我就決定複仇了。不知為了什麼,想向誰證明什麼……可現在怎樣了呢?證明了。而且成了個殘廢。與小虎交戰過後還有什麼更重要呢……“讓娜,快一點呀,”列緬舍娃說,“阿利莎,你跟我們一起去嗎?”我向安娜·季洪諾芙娜轉過身去,但沒來得及說什麼。“現在已經哪兒都去不成了,”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列緬舍娃的眼睛睜得老大,而我認出了這聲音,不禁戰栗起來。紮武隆站在電梯旁。他現在以人的麵貌出現:消瘦而憂鬱,眼神裡帶著幾分心不在焉。我們當中很多人隻知道他是一個冷靜、從容,甚至有些乏味的人。可是我知道另外的一個紮武隆。不是那個有控製力的守日人巡查隊的頭兒,不是那個有著否認一切的異常強悍外表的強大鬥士,不是那個超級黑暗魔法師,而是他者,是有無限想象力的快活的人——同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存在天壤之彆的痕跡,好像沒有年齡、經驗、力量上的差彆……曾經是這樣。曾經……“都到我辦公室來,”紮武隆吩咐道,“馬上。”他消失了,也許很快就潛入到黑暗中去了。但在他消失之前,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他的眼神沒有表達出任何意思。既沒有嘲諷,也沒有憐惜和厭惡。畢竟他看了我一眼,我心裡一緊。最近這一年紮武隆似乎沒有發現這位不成功的女巫阿利莎·東尼科娃。“又吃了,又衝了澡,”列緬舍娃鬱悶地說,“走吧,姑娘們”。我坐在旁邊的地方其實純屬偶然。我的兩條腿把我引到壁爐旁的圈椅——這是一張昂貴的皮圈椅,我曾經習慣在這張圈椅上半坐半躺地蜷縮成一團,看著忙於事務的紮武隆,看著壁爐裡無煙的火焰,看著滿牆的照片……我意識到,當我下意識地遠離其他人,在牆邊的沙發上占據了一個恰如其分的位置時——要改變什麼為時已晚。隻是這看起來很傻。於是我脫掉涼鞋,雙腿盤坐著,這樣更舒服些。列緬舍娃開始做彙報前驚訝地瞥了我一眼,其他人甚至看都沒敢看我——都盯著頭兒。這些溜須拍馬的人!紮武隆往自己那張巨大的桌子後的圈椅上一靠,同樣沒有對我做出反應。至少表麵上如此。也用不著……我聽到列緬舍娃平穩的聲音——她彙報得很好,簡明而清晰,沒講任何多餘的東西,也沒有漏掉任何重要的東西。她看著工作台上懸掛的照片,這是一張很老很老的照片,有一百四十年了,還是用膠粘的方式做的——頭兒曾經給我詳細地解釋“乾粘”與“濕粘”兩種方法的區彆。照片上紮武隆以新西蘭克賴斯特徹奇大學塔樓為背景,身穿老式牛津大學學生服。這是路易斯·卡羅爾的原作,不知怎麼頭兒發現,很難說服“這個古板的詩學老學究”不把時間花在小姑娘上,而是放在自己的學生身上。不過照片很成功,也許,卡羅爾也確實是位大師。照片上的紮武隆很嚴肅,但雙眸間閃動著溫和的譏諷,而且他看起來年輕得多……儘管對於他而言一百五十歲……“東尼科娃?”我看了列緬舍娃一眼,點點頭說:“完全讚同。如果我們的使命就在於拯救被劫持的女巫,那麼形成能量圈和用祭祀方法威脅對方就是最佳的決定。”沉默了片刻,我懷疑地補充道:“當然,如果這個笨女人值得我們費這麼大的力氣。”“阿利莎!”列緬舍娃的聲音裡有一種金屬的質感,“你怎麼敢評判上司的命令?頭兒,我替阿利莎表示歉意,她激動過頭了,所以有點……有點失態。”“這很自然,”紮武隆說,“實際上阿利莎保證了行動的成功。犧牲了自己全部的能量。她要提些問題這不奇怪。”我抬起頭。紮武隆十分嚴肅,沒有絲毫嘲弄或諷刺的意思。“不過……”列緬舍娃開口說。“剛才有人說到等級服從製度?”紮武隆打斷了她的話。列緬舍娃突然停下來。紮武隆從桌子後麵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我跟前——我一直看著他,但沒有起身。“那個笨女人”,紮武隆說,“不值得費這麼大力氣。這毫無疑問。但是反對守夜人巡查隊的行動本身確實至關重要。所以你們在作戰中受的傷都是值得的。”我像是某處被人用錐子紮了似的……“謝謝,紮武隆,”我回答道,“知道自己沒有白白地使出全部力量,我往後所有這些年都會活得輕鬆些。”“多少年,阿利莎?”紮武隆問。真是奇怪的事……我們整整一年根本沒有講過話……我甚至沒有從他本人那裡接受過任何命令……而現在他開口說話了——我又感到胸口冒出一團冰冷刺人的東西……“醫生說我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元氣。”紮武隆冷笑了一下。突然——他伸出了手!輕輕地拍了幾下我的臉頰。很親切……是那樣的熟悉……“醫生什麼都會說的……”紮武隆平和地說,“醫生有醫生的觀點……而我有我的。”他抽出手,我好不容易才控製住,差點兒沒伸長臉隨著他移動……“我認為,阿利莎·東尼科娃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今天行動的順利完成,這一點誰也不會反對是嗎?”紮武隆問道。嘿……我可真想看一眼那個反對的人!隻有列緬舍娃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我們都付出了相當的努力……”“根據您的狀態很容易明白,誰付出了什麼。”紮武隆回到桌子旁。但沒有坐下來,隻是倚靠在桌麵上打量著我,似乎他在透過黑暗認真地琢磨我。可是我感覺不到這個……“大家都同意守日人巡查隊應該幫助阿利莎嗎?”他試探地問大家。列緬舍娃眼裡充滿了憤怒。這個老妖婆曾幾何時也做過紮武隆的女友。所以當我受寵時,她嫉恨我……所以當頭兒疏遠我時,她又將憤怒轉為對我的好感。“如果說到幫助,”她說話了,“那麼卡爾·裡沃維奇用了一個很好的比喻。我們準備好了與阿利莎一起分享能量,但這無異於給一個即將死亡的人一塊鹹肥肉,而非一碗救命的湯。不過我打算嘗試一下……”紮武隆轉過頭,列緬舍娃才閉上嘴。“如果需要湯——湯就會有的,”他用一種很溫和的嗓音說,“大家可以走了。”吸血鬼兄弟最先躥了起來,接著女巫們起身,我也開始雙腳摸索著尋找涼鞋。“阿利莎,如果不麻煩的話,請你留一下。”紮武隆請求道。列緬舍娃突然雙眼冒火——但又馬上熄滅了。她明白了我還仍然害怕相信的東西。不一會兒隻留下我和紮武隆兩個人。我們默默注視著對方。我喉嚨乾澀,嘴上卻拒絕道歉。不,這樣不可能……甚至不值得自欺欺人……“你怎麼樣,阿利婭?”紮武隆問道。隻有媽媽才叫我阿利婭。還有紮武隆——曾經這麼叫……“像被擠乾的檸檬,”我說,“請你告訴我,我真的是可怕的笨蛋嗎?把全部的能量消耗在了一件誰也不需要的事情上?”“你很聰明,阿利婭。”紮武隆說。而且微笑了一下。就像從前一樣,一模一樣。“可是我現在……”我不出聲了,因為紮武隆向我邁了一步——已經不需要語言了。我甚至無法從圈椅上站起來,我抱住了他的腿,擁抱著他,緊偎著——號啕大哭起來。“你今天為我們最棒的一次行動奠定了基礎。”紮武隆說。他的手拍了拍我的頭發,但我終究還是覺得他很遙遠,很遙遠。當然,像他這樣的魔法師是永遠不會允許自己鬆懈的:他心裡裝著莫斯科市和莫斯科州整個守日人巡查隊,他心裡裝著黑暗界,掌握所有和平和安寧地生活的普通人的命運,他不得不與光明界的陰謀作鬥爭,還有關注人們……“阿利莎,在你愚蠢地耗儘力量後,我還是覺得你未必無愧於我對你的關注。”“紮武隆……我真是個自負的笨蛋……”我咽著淚水低聲地說,“原諒我。我辜負了你……”“你今天完全恢複名譽了。”紮武隆一下子把我從圈椅上提了起來。我微微踮著腳站在那裡,否則我會在他的手中晃來晃去,這時我不知為什麼想起第一次他那消瘦的身體發出巨大的力量令我震驚的那一刻。即使他以人的麵貌出現時也是如此……“阿利莎,我對你很滿意,”他微笑一下,“你可彆為自己喪失了一切力量而難過,我們還有那麼些儲備。”“就像使用祭祀的權限一樣?”我試圖微笑起來。“是的,”紮武隆點點頭,“你去休假吧,今天就去。回來時你會感覺比以前好的。”我的嘴唇不爭氣地抖起來。這是怎麼回事,我像個歇斯底裡的人一樣號啕大哭,睫毛膏恐怕全掉了,渾身軟綿綿的……“我要你,”我低聲說,“紮武隆,我是那麼孤獨……”他溫柔地推開了我的手。“以後吧,阿利婭。等你回來時,否則這會是……”紮武隆微微一笑,“利用職務之便達到個人目的。”“誰敢對你這樣說?”紮武隆久久地注視著我的眼睛。“有這樣的人,阿利婭。去年對於巡查隊來說是艱難的一年,很多人希望看到我受侮辱。”“那就不要了,”我連忙說,“不要冒險,我自己慢慢恢複……”“要的。彆擔心,我的小姑娘。”他的聲音,還有他平靜、自信的力量使我的一切都顛覆了。“那你為什麼為了我這樣冒險呢?”我低語道,並沒有期待得到答複,可是紮武隆還是回答了我:“因為愛情——這也是力量。巨大的力量,因此不可以輕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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