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西爾斯掀起了法醫的油布,往裡張望。“嗯,他這死法可不怎麼舒服是吧?”他問道。“跟手裡拿著根高爾夫球杆的人鬥,這人也夠傻的了。”一個穿著製服的警官大聲說道,“不管你塊頭有多大——看到球杆也得敬它三分!更何況這女的幾年前還是職業選手。”“是嗎?”西爾斯問。“參加過巡回賽,她自己說,還贏過幾次呢。”“我的乖乖。你總是讓人吃驚啊,艾米。”西爾斯嘟噥道。他把油布重新蓋上。房子裡到處都是人,除了西爾斯他們那些警官,還有犯罪現場鑒證人員和急救醫師。門口零零散散站著些醫護人員和新聞媒體記者。大家都想搶頭條。等驗屍官抬著塞米·克拉克的屍體走出屋子後,西爾斯進去找艾米。一個急救醫師和凱西·梅娜德從西莉亞的房間走了出來,後者懷裡抱著半睡半醒的西莉亞。“探長!我認為克拉克沒有對她下手。在我看來,整個過程中她都一直睡著,直到響聲把她吵醒了。”急救醫師說。“謝天謝地。”凱西說。西爾斯道過謝後,急救醫師收拾好器械離開了。凱西把西莉亞抱回床上,西爾斯的目光轉向艾米。“或許我們最好下樓去。”他提議道。他們沉默地走到樓下的廚房。艾米從凱西泡好的一壺咖啡裡倒出一杯遞給西爾斯,他舉手謝絕了。“這麼說,是電話鈴聲吵醒了你?”他問道。“是的,是我的手機打的。”“你的手機?為什麼你的手機會大半夜打給你的座機?”“從網上可以下載一個軟件,裝到手機上後就能把你的手機變成了一個動作感應器。我把它設定成西莉亞一走出她的房間,手機就會打電話叫醒我。”“所以你認為這個……叫克拉克的家夥偷偷溜進了她的房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艾米轉過身,對這一切感到厭倦。西爾斯沒有意識到她在回避問題,接著問道,“有沒有可能他隻是在走廊裡呢?”“大概吧。”“你認識這個人嗎?”艾米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是誰。我知道他的名字。”“僅此而已?”西爾斯問道。“他的事我知道一些,可我不能談論。”知道卻不能說,這讓她內心無比糾結。她到底該說還是不該說?不管她背叛哪一方,另一方都會得益。這樣的決定不公平。西爾斯啪地一聲合上了筆記本。“我明白了。”他把筆記本扔在桌上,發出的響聲嚇了艾米一跳。他雙手交叉在胸前,靠在灶台邊上,“聽著,艾米。我是來幫你的。這人闖進了你家。你害怕他可能傷害了你的孩子,你覺得他想要強暴你,可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他的事?”艾米的眼裡充滿了淚水。西爾斯上前一步,艾米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這幾年我辦過不少強奸案,但他不符合那種人的特征。從你的證詞來看,似乎他沒打算脫掉你的衣服。你覺得那意味著什麼?”艾米用手捂住臉。“我不知道!”她叫道。“我來告訴我怎麼看。”西爾斯的音量明顯抬高了,“我認為他是來殺你的。”艾米渾身顫抖地哭了起來。“我是實在想不出,為什麼一個人大半夜會莫名其妙跑到一個年輕媽媽的家裡把她殺掉。我想不出來,是因為我手裡僅有的兩個證人,一個是當時在睡覺的小孩,一個是腦袋被打得開了花的暴徒。你覺得這說得通嗎?”他吼道。“夠了!”他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一聲轟雷響徹天際,仿佛是在為她撐腰。凱西從走廊出來,剛好聽見了西爾斯的咆哮和艾米痛苦的哭聲。西爾斯回頭看著凱西。“沒有人問你的意見。你要願意,我可以找人把你丟出去。”凱西衝到西爾斯麵前,對他的威脅充耳不聞。“那我就告訴FCC,你強迫一個視頻傳譯譯員泄露來電者的信息。更彆提受害者支持團體了,他們要知道警察辱罵一個強奸未遂案的受害者,一定會大做文章。還有兒童權益倡導者們!可彆忘了他們!你覺得誰會成為晚間新聞的頭條?”凱西幾乎貼在他臉上大喊。他們的叫聲吵醒了西莉亞,她又開始大哭。這時天空又是一陣電閃雷鳴。艾米匆忙朝樓上西莉亞的房間跑去,她邊跑邊回頭朝西爾斯大喊。“你們這些人,乾完活就給我滾、出、去!”二西爾斯探長坐在辦公桌前,耳朵貼著話筒已經一個多小時了,電話的那一頭是地區檢察長理查德·A·萊姆。供他驅使一周的“奴隸”萊安坐在他旁邊。“從技術人員告訴我的內容來看,情況一目了然。我們把手機帶回來了,跟她說的都對上了。”西爾斯對著電話講。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他靜靜聽著。“我幾天前去過她家。她一直聽見外麵有動靜,覺得有人暗中盯著她。她倒沒說有人‘跟蹤’她,但當時情況貌似就是這回事。”接著他又停下來聽對方講。“她丈夫去年去世了,那小女孩顯然很難適應。一開始她隻是夜裡哭,到後來就變成了夢遊。她媽媽擔心她會摔下樓梯受傷之類的。”又輪到他聽了。“她有一個嬰兒監視器,但還想要一個能在小女孩出門或什麼的時候叫醒她的東西。小女孩最近總是半夜在房子裡到處找爸爸。”他停了一下。“是的,長官。非常可憐。”又是一個停頓。“我們所見所聞都與她在口供中描述的完全吻合。手機把一切都記錄了下來。顯然她並不知道還有這個功能。整件事毫無疑問就是正當防衛。”他又停了下來。“如果您批準的話,我希望能對他的房子來個全麵搜查。我們需要證明他最近一直在四處行竊,也許還能找到一些失竊的錢物或珠寶。”他點了點頭,看來對方批準了他的要求。“是的。我馬上寫好送到您辦公室去。明白了。”他掛了電話,吐了口氣。“怎麼說?”萊安問。“我們要去搜查塞米·克拉克的房子。”西爾斯回答道。萊安翻了個白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成了跑腿的了。”開車前往塞米位於杜邦環島的公寓大約要二十分鐘,萊安一路上都煩躁地敲著汽車儀表板。“這家夥不是已經死了嗎?那我們還要做什麼?”萊安心不在焉地問,打破了車裡的沉默。“我要找一個東西。”西爾斯回答道。“好吧,就算你能找到又怎麼樣?你又不能去逮捕一個死人。”萊安說。“這跟想逮捕誰無關。我是要去找回一個東西。”“找回什麼?”“一個海軍十字徽章。”西爾斯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萊安被這突然的氣氛轉變震住了,沒再追問下去。西爾斯向房東太太簡單告知塞米·克拉克的死訊,並說他們是來進行調查的。房東太太開了門,站到一邊。“你們走的時候能關上門嗎?”她問道。“你不想留下來嗎?”萊安問。“和兩個警察?房客已經死了?我留下來要乾嘛?”她問。西爾斯向她揮手,示意她一起進屋。“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的。”她誇張地歎了口氣,和他們一起走了進去。公寓的裝修很有品味,雖然那些家具一看就是公寓自帶的。80年代早期的深色木製裝飾配上超現代家具,讓西爾斯一看就難受,萊安卻覺得這很複古。“嘿,好家夥。”萊安說著坐到一張在鋼管骨架外麵包著黑色織布的大椅子上,“要是你想把一些家具處理掉,我連夜就過來把它們拿走。這可真棒!”西爾斯很樂意讓萊安和房東太太聊聊家裝,這樣她就不必過來礙事兒了。他仔細查看了客廳和廚房。餐廳的布置更像間辦公室,裡麵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一個公文包、一些文件夾和幾個收納箱。“克拉克先生是乾什麼的?”西爾斯回頭問道。“我不愛管彆人的閒事。”她回答道。是啊,是啊,你不愛管閒事,西爾斯暗暗想道。隻要房租能按時上交,你什麼都不聞不問。西爾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房間裡隻有一些常見的現代生活的痕跡。在靠外麵的臥室裡,他檢查了書桌、梳妝台和五鬥櫥。他把抽屜全部抽出來,把裡麵東西倒在床上。沒有任何異常。“我的乖乖!”他聽見萊安不知在公寓哪個角落說了一句,西爾斯的耳朵豎了起來。“有什麼發現嗎?”他叫道。“簡直是芝麻開門啦。”萊安回答道。西爾斯匆匆穿過走廊,走進第二間臥室。萊安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像是有人剛剛把通往花花公子豪宅的鑰匙遞給了他。“你快看哪。”萊安一邊走進房間,一邊讚歎不已。房間的一整麵牆上裝滿了各種電子設備。寬屏電視,環繞立體聲音響,窗口還有一個衛星指向東南方向的地平線。萊安用手指撫摸著每一樣東西。“就這些東西你就喊乖乖了?”西爾斯罵道,“不就是個無線電嘛。成熟點吧,拜托。”“無線電?”萊安扯著嗓子叫起來,“你以為這是個無線電?好好看看,探長。這麵牆上的東西就夠我們兩個好幾年的工資了。”“這不就是個電視和一個音響嘛,萊安。”西爾斯一字一頓地說道,像是怕萊安太蠢,聽不懂他的話,“你想聽點音樂嗎?”他伸手去碰一個開關,萊安趕在他前麵一把拽開他。“彆碰它!”萊安說,“所有設備都得按一定順序開關,否則你會把整個係統都搞砸的。”他仔細環顧四周,發現牆邊有一排用來啟動不同設備的開關,於是走過去打開接收器和CD播放器。“我來為你解釋一下,探長。這是一台中道高清等離子電視機,已經用了幾年了。可能現在也要兩萬美金吧。還是二手的!”“什麼?”西爾斯說。“這台功放就更舊了。Audio Research的前級功放是大家公認的目前地球上最好的功放。音質好到不可思議,就好像你就在錄音室裡一樣。”萊安滔滔不絕地讚美道。“算了吧,萊安,就連我也有個CD播放器。”西爾斯說。“啊,是的,還有CD播放器。真是太棒了。”萊安又按了三個開關,“這可是Bang&Olufsen。動不動就要一兩萬。可能那個唱機轉盤也要這個價。”他一臉虔誠地打開功放。“在你身後的是兩個Electro Voice的低音炮,專業錄音室級彆的貨色。嵌在牆上和天花板上的是JBL的影院聲揚聲器。這家夥是骨灰級的音響發燒友。”一個工作台占據了房間另一麵的牆壁,各種部件整整齊齊裝在塑料盒子裡。焊槍、電線夾和電子測試工具在工作台上一字排開。一個帶內置照明的放大鏡夾在工作台上方。“我不敢相信這人已經死了。太可惜了。”萊安低頭看著工作台上的東西說,“我真想能聽聽他的高見。”“悠著點,大粉絲。”西爾斯說,“你要把房東太太給嚇著了。說實話,你已經快把我給嚇死了。”“我平時沒什麼機會能玩到這種級彆的東西。這是現在最最最頂級的設備,你隻能在比爾·蓋茨或是茱莉亞·羅伯茲的家裡才能見識到。就是那種不把錢當錢的人。”西爾斯聽煩了萊安對這些電子設備的評論。他走出房間,在客廳了又轉了一圈,房東太太一直在他身後盯著。這顯然不像是一個盜賊的家。既沒有入室盜竊用的工具,也沒有任何贓物。“有沒有可能那些東西都是偷來的?”他朝萊安喊道。“不可能。所有的說明書都在,用三個文件夾建好了目錄,連同收據訂在一起。這人親自買了每一件寶貝兒,然後動手組裝起來。太漂亮了!”西爾斯搖了搖頭。等這兒的事辦完了,萊安或許得抽上根煙才能平靜下來。但是所有那些高端設備並不能幫他解決最主要的問題:那個獎章到底去哪兒了?“你能不能跟我說說克拉克先生?”西爾斯問。房東太太聳了聳肩,“他人一直很和善,很注重自己的隱私。話不多,但也從來不失禮。總是獨來獨往的。”毫無幫助。她這話要是用在她養的貓身上一樣適用。西爾斯又走了一圈,沒發現什麼隱蔽的儲藏室。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懷疑塞米生活中有什麼秘密。或許應該去檢查一下他的筆記本電腦,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喂,萊安!”西爾斯叫道,“彆一直高談闊論了,快過來一下。”萊安走了進來,手裡拿著10來張CD。“彆順手牽羊啊。”西爾斯警告他,用手指著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說,“你能不能再來施展一下你的‘數字魔法’,就像上次你對布倫特的PDA做的那樣?”“小菜一碟。”“你們不需要搜查令嗎?”房東太太問道。“需要嗎?”西爾斯略帶威脅地反問道。萊安坐下來打開筆記本電腦的開關。“你需要破解它的密碼?”西爾斯問道。“我也不知道。”萊安說,“看起來他似乎沒有設定開機密碼,很多人都不設的。除非你想查看他的上網記錄和郵件,或者私人文件之類的,那時才會需要擔心密碼的問題。”他十分輕鬆地讀到硬盤的內容。他說得沒錯——沒有密碼。“這麼看來,塞米沒有和任何人共用過他的電腦,所以他才覺得不需要密碼了。現在讓我們來看看這兒都有些什麼。要不要先看郵件?”萊安打開塞米的郵件,但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內容。“網站瀏覽記錄?”西爾斯問。“可以,稍等啊。我們先來看看他最近打開過的文件。看看我們都找到些什麼。”萊安一邊說,一邊隨機點開幾個文件。屏幕上彈出一張圖片,房東太太倒吸一口冷氣,惹得西爾斯猛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這他媽的是……”他說不下去了。一個赤身裸體的孩子在屏幕上看著他。一雙棕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萊安,看得他心驚膽戰。“兒童色情?”西爾斯問道。房東太太倒退了幾步。“哦我的天哪!”她用西班牙語叫了一聲,緊接著在胸前飛快地劃了三次十字。“把它關了。”西爾斯命令萊安,“帶上電腦。等你回到辦公室後,把裡麵所有這些鬼東西都交給NCIC,看看有沒有人能認出她。如果他是在販賣人口,我們就把案子轉交給FBI。”FBI的國家犯罪信息中心(National Crimes Informatioer,簡稱NCIC)是一個計算機化的刑事司法數據庫,全國範圍內的聯邦與當地執法機關均可使用。它根據犯罪類型、犯罪地點和罪犯姓名編輯信息,並可交互查詢。它還為全國,甚至超越國境的失蹤人口、網絡犯罪、拐賣兒童以及其他犯罪行為提供法醫信息。萊安點頭表示讚同,合上電腦站起身來。“那又是什麼玩意兒?”萊安指著西爾斯身後,“我從來沒見過那種裝置。那東西連著根數據線,但是沒有連電腦,隻是一個電線盒。慢著,那前麵突出來的是攝像頭嗎?”他向後跳了一步,仿佛這個裝置會隨時爆炸一樣。西爾斯立馬認出了它。“這是一個視頻電話。”他輕聲說。“一個什麼?”萊安問。“一個視頻電話。”西爾斯又說了一遍。他隨便按了幾個按鈕,屏幕突然亮了起來,顯示屏上出現一個年輕男子。“感謝使用全手語視頻傳譯服務。有什麼可以幫到您?”他一邊比著手語一邊說道。“聾啞人用這個給手語譯員打電話。”西爾斯解釋道。他看了看萊安,而後者隻是對他挑了挑眉毛。“什麼?”萊安問。“女士?你剛才說,你和克拉克先生說過話?”西爾斯問道。“是的,先生。”房東太太回答道,顯然那張色情圖片讓她驚魂未定。“他也跟你說過話了?”“是的,那當然了。”“你和他交流沒有什麼問題嗎?”“沒有。你為什麼這麼問?”“也就是說,他能聽清你的話?”西爾斯問。“他不聾,探長,如果你想問的是這個的話。”“那他為什麼會有一個聾啞人用的電話係統呢?他是一個人住嗎?”“是的。”“有女朋友嗎?有沒有可能偶爾過來跟他住的家人是聾啞人或有聽力障礙呢?”“沒有,誰也沒來過!你們還要多久啊?”她問道。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她的前房客撇清關係了。西爾斯回頭看著屏幕。視頻傳譯服務的譯員看他們毫無反應,正加倍努力地比劃著手語。西爾斯把視頻電話關了。“這些是什麼啊?”萊安翻著餐廳桌上的一個文件夾問道。裡麵的幾張紙看起來曾被揉成一團,又重新打開攤平,有的還沾著些來源不明的汙漬。西爾斯回過頭,看見萊安手裡拿著一份醫療檔案。“那有可能是保密檔案。”西爾斯說。“不是他的。”萊安說,“是一個女人的。心理谘詢檔案和處方。看起來她正在接受治療。”他翻了幾頁,“哇,她問題不少啊。丈夫死了,女兒喜歡半夜夢遊。她倒是長得還不錯。”萊安說道。西爾斯從他手裡一把搶過文件,看到照片時不由得瞪大了雙眼。那厚厚的一疊資料封麵上寫著“16PF”,裡麵記錄著患者的焦慮心理、適應情況和行為問題的輕重程度,治療師通常用來做出臨床診斷並給出治療方案。文件中有幾段被著重劃了出來。病人的交流習慣傾向於富有表現力和說服力。也就是說,她的感情流露或許完全不受抑製,並且頗為真誠。她的情緒易於被他人察覺,因此也容易影響到周圍其他人的情緒。情緒表現力很強。他跳過幾段,開始讀另一段被劃出來的內容。病人喜歡觀察他人的動作、心情以及非語言交流,因此她善於解讀彆人的情緒和其他非語言的信息。對於他人的情緒高度敏感。在這頁的空白處有人用筆寫著“對於一個視頻傳譯譯員非常有用”。西爾斯翻回到封麵。病人姓名:艾米·凱倫。他又翻到其他部分,瀏覽同樣被標注出來的段落。最後一頁的標題是“領導力和創造力”。根據病人目前能力,可以預計其創造力潛能非常高。“到底誰會建這麼一個關於她的檔案?”西爾斯問道。“關於誰?”萊安問。西爾斯彎腰撿起地上的公文包。提手旁的銅牌上刻著一個名字雷吉·布朗醫生。“這個混蛋!”三希斯站在一塊白板旁,用記號筆列出哈羅德·肯辛頓的人際關係和相關人士的不在場證明。房間的一角擺著一台政府辦公室常見的電視機,畫麵調到頻道,但沒人在看。那些上電視接收采訪的人可謂按字計費,而這在選舉年也沒什麼稀奇。“民主黨的候選人開始互相殘殺。”電視上的評論員說道。“得到提名的候選人全都野心勃勃,正在為了得到本黨的支持而不遺餘力。”他繼續說道。希斯列出發現布倫特·喬丹屍體的車庫的相關特點。周圍環境安全隱蔽,離城鎮遠又方便進出高速公路——具備可操作性。“該政黨要如何應對各位候選人日益加劇的恐慌情緒呢?現在不再像是黨派間的競爭——更像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政治上的爾虞我詐正在不斷升溫中……”評論員補充道。在白板的另一麵,希斯用圖表說明哈羅德·肯辛頓、布倫特·喬丹、戴爾·科勒以及塞米·克拉克的死亡情況。每位死者都列出了與之有關的家人、同事、鄰居、校友,生前參加的社會或商業團體的成員以及生活中其他形形色色的人際關係。塞米·克拉克的圖表顯示出他服刑期間結識的獄友。哈羅德·肯辛頓與前三任總統有所關聯。布倫特·喬丹和戴爾·科勒通過寵物服務行業有一些共同的人脈,但是與他們相關的人員因為兩人服務的客戶層不同也大相徑庭。是什麼樣的情形將這四人蹊蹺的死亡聯係在了一起,希斯死活想不出來,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眼睛看著電視,但是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突然他被一陣電話鈴打斷了思路。一個特工接起電話後向他用手示意。“希斯!電話。”希斯在手邊的電話機上按了個鍵,然後接了起來。“我是西爾斯,你現在有時間嗎?”一個聲音問道。希斯望著窗外華盛頓的天際線,“有啊。我想你們應該不會起訴艾米·凱倫吧?”“你是為自己問呢?還是出於工作原因問呢?”西爾斯問道。“其實兩邊都有一點吧。”“算你老實。是的,她不會受到起訴,但是發生了一些比這可有趣多的事兒。”“什麼啊?”“我們去了塞米·克拉克的公寓,有意外收獲。”“比如說什麼?”希斯心不在焉地問道。“一部視頻電話。”希斯一下子愣住了,轉過身麵對自己的辦公桌。“在他家裡?”他問道。“沒錯。房東還說她跟塞米講過好幾次話。從來沒感覺到他有任何聽力障礙。不管是當麵還是打電話,他聽說都沒問題。不過他倒是個狂熱的電子產品愛好者。萊安看了他那些高科技的玩意兒後差點沒激動得尿褲子。”“那可真奇怪。”“不,那隻是稍微有點怪異。我還沒告訴你真正奇怪的事兒呢。”西爾斯回答道。“那是什麼?”“他手上有一份艾米·凱倫的心理分析檔案。”西爾斯說,“有很多黃色熒光筆劃過的痕跡,空白處還有很多筆記。”希斯停下了手裡的一切動作。“繼續往下說。”他說。“看來,她確實對一個心理谘詢師談起了肯辛頓的死。不過她沒有談到任何細節,隻說了她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去。她顯然沒有說是誰死了,也沒說怎麼死的。”“你確定?”希斯輕聲問。“那些文件裝在一個公文包裡,是從我的一個入室盜竊案受害者家裡偷來的。除了那些心理檔案以外,這家夥還有關於她工作安排的監視記錄和臨時保姆的信息。看來他還去翻了她的垃圾。我們在他家找到了一些艾米的賬單和信件一類的東西。他已經監視她一段時間了。”“除了艾米,你們還找到其他人的文件了嗎?”希斯問。“找到了,但已經被丟在垃圾堆裡了。”“她的文件是唯一留下的?”“沒錯。”西爾斯回答道。希斯飛快思索著這些信息,可這根本說不通。“你覺得塞米·克拉克就是你要找的入室盜竊犯?”希斯問道。“發現布倫特·喬丹的那輛本田車的乘客座位上有他的指紋。”“所以呢?”“所以,我認為他和另外一個人在盜竊時被人發現了。有可能是布倫特·喬丹在送狗的途中撞見了他們或類似的情形。不管怎麼說,他手上有一件在最近一係列盜竊案中失竊的物品。但是除此以外沒有彆的了。沒有珠寶也沒有現金。我猜他有可能用偷來的現金去買了那些電子產品。”西爾斯推理道。“我不覺得。”希斯說。“為什麼?你覺得她在打什麼主意?”“不是。我不覺得她在打什麼主意。我是覺得有人在打她的主意。”希斯說。“哦?為什麼這麼說?”西爾斯問。“你知道最近她身邊有多少人死了嗎?”“不知道。”西爾斯回答。“我知道的就有四個。”希斯轉身看著他的圖表。“所以呢?”西爾斯問道。“有沒有可能他們都跟失聰人群有關聯?”希斯問道。“她是手語譯員!她身邊當然總是有失聰人群了。”“但問題是,隻有一個人的死亡與她的手語譯員工作有關。其他人的死都是偶然,或至少看起來像是偶然。”“你認為他們的死不是偶然?”西爾斯問。“我現在想找出他們之間的關聯,但目前為止,我毫無頭緒。”“那就先專注於第一個。”“為什麼?”希斯問。“如果他們四人之間果真有什麼關聯的話,那麼凶手在對第一個人下手的時候前期籌備雖然多,卻最沒經驗。”西爾斯回答,“所以你認為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失聰群體對整件事已經很不滿了。”“是啊,呃,那個群體似乎不怎麼喜歡警察。誰都不願意跟我說話。”西爾斯抱怨道。“彆往心裡去,探長。他們隻是沒能像我這樣欣賞你的人格魅力。”“你說完了沒有?”西爾斯語帶諷刺。“暫時說完了。”希斯回答道。“那等我有進展了再打給你。”西爾斯說著掛了電話。希斯把其他人的名字都擦掉,白板最上麵隻剩下哈羅德·肯辛頓的名字。“好吧,”他大聲說道,“先彆管那條狗。如果肯辛頓是被人用老套路乾掉的話,要怎麼做呢?”他把一個優秀狙擊手的特征寫在白板上。安靜、專注、訓練有素。接著他寫下“狙擊手信條”,下麵列出三個詞。跟蹤、隱蔽、發現。他抬起頭看著旁邊另一個特勤局特工。“我很久不乾這事了。你還記得‘狙擊手信條’嗎?”希斯問。“記得。”那個特工回答道,“跟蹤——跟蹤你的目標,直到你掌握他的作息習慣。隱蔽——保護並隱藏好你的位置。發現……”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接了起來,把記號筆丟給那個特工。電話是樓下的謝麗爾·科利打來的。“你不會相信的。”她說,“華盛頓特區警察把一個硬盤的內容放到NCIC上。除了幾張兒童色情圖片,你猜還有什麼?”“什麼?”希斯問,腦子裡仍然想著西爾斯的電話。“我猜對了。你要找的非洲郵件寫手果然是美國人。準確說應該是‘曾經是’。他已經死了。所以,你可能想要知道,他應該不會再對任何人構成威脅了。”“那人是誰?”希斯問。“那人名叫塞米·克拉克。”謝麗爾回答道。希斯屏住呼吸,“你說是誰?”另外那名特工把記號筆丟回到希斯桌上,“搞定。”“塞米·克拉克。”謝麗爾又說了一遍。希斯瞥了一眼白板上的最後一條:“發現——挖掘目標暴露出的弱點。”希斯的臉驟然間變得刷白:“我的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