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暗號 T·J·沃特斯 2314 字 1天前

艾米哄西莉亞上床睡覺,給她蓋好被子。她自己在主臥衛生間卸完妝洗過臉,下樓剛走進客廳,電話響了。她看了看電話上顯示的來電人姓名。“喂。”“嗨,姐們,是我。”凱西·梅娜德說。艾米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杯紅酒,和凱西在電話裡聊起了公司裡的八卦新聞。艾米現在幾乎沒什麼社交生活,所以凱茜希望她通過了解公司同事的軼事補上這一課。正說著,艾米聽到屋外有響動。她站起身,把酒杯放在咖啡桌上,一邊聽著凱西的電話一邊走到窗前。“稍等一下。”艾米打斷凱西。“怎麼了?”凱西問道。“我覺得剛才聽到外麵有動靜。彆掛電話,我去檢查一下。”艾米走出房門,沿著人行道來到大街上。隻有幾個慢跑者和遛狗的人,這在喬治城的夜晚再普通不過了。什麼都沒發現,艾米回到屋裡,坐在沙發上繼續和凱西聊天。掛上電話後,艾米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邊喝邊坐在沙發上看幾周前錄製的真人秀節目。坐下來放鬆的感覺真好。西莉亞正在睡覺,她獨坐在客廳中,感覺自己終於適應這樣的家庭生活了。無論“咯吱吱”還是“嘎吱吱”,每一個家庭都擁有獨一無二的背景聲音。她以前沒有注意,現在終於發現並喜歡上家裡熟悉的聲音了。冰箱的哼哼聲,廚房熒光燈的嗡嗡聲,甚至家裡烘乾機運轉的聲音聽上去都那麼令人欣慰。對了,烘乾機!她突然想起洗衣機裡還有洗好的衣服需要烘乾。放下酒杯,走進洗衣房,她把烘乾機裡的衣物取出,又從洗衣機裡取出洗好的衣物放進去,打開烘乾機的開關。她拿著洗衣籃返回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疊烘乾好的毛巾和衣服。她正在疊第四塊毛巾時聽到了響聲。那是一種什麼東西破裂的聲音,就在屋外。她轉身向窗戶走去,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口觀察外麵。黑夜中什麼也看不見。她返回咖啡桌旁拿起電話準備撥打報警電話,卻又猶豫了,這次她該和警察說什麼?就說又聽見了響聲?查克對於誤報警電話說過什麼來著?警察毫無疑問也會對因驚嚇而誤打報警電話的母親收費。她放下電話,又拿起,接著又放下,舉棋不定。“保持鎮靜。”她咕噥著對自己說。疊完毛巾,她關掉電視,把籃子裡疊好的毛巾放到樓上的浴室,又下到一樓檢查屋門是否鎖好,關掉其餘的燈。她準備睡覺了。回到樓上,艾米拿起放在梳妝台的手機,運行查克給她裝的手機間諜軟件,然後把手機放到她臥室外走廊的桌子上。夜裡西莉亞有什麼動靜手機會自動撥打艾米床頭櫃上的電話,這就成為一個自製的報警係統。現在所有的桌角都包上了泡沫橡膠,即使西莉亞直接撞上也沒有什麼大礙。夜幕下的房屋悄無聲息,漆黑一片。大街上慢跑者和遛狗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中。一團烏雲飄了過來,遮住了新月的光輝,艾米房間的時鐘指向淩晨2點42分。“叮鈴鈴鈴鈴鈴鈴!”床頭電話的鈴聲驚醒了艾米。“喂!喂?”她迷迷糊糊地拿起電話,沒人應聲。“喂,有人嗎?”她又問道。她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她自己的手機。西莉亞!艾米跳下床,剛從深度睡眠中驚醒後她身體還有些不穩。她踉踉蹌蹌地衝到門口,打開房門。“西莉亞!”她輕聲呼喚,“你在哪兒,寶貝?”她走進黑漆漆的走廊,腦子裡還是昏昏沉沉的。她來到西莉亞的房間門口,門是開著的。“西莉亞?”她走進女兒的臥室,隨即一愣,床上西莉亞睡得正香,不像是剛醒過的樣子,看樣子也不會馬上醒。這時,空調風把房門吹得輕輕晃動了一下,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籲了口氣。“該死的門。”她低聲地自言自語。她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把門關上。穿過走廊,拿起手機重置了手機間諜程序。她把手機重新放回桌子上的瞬間,看到手機屏幕上映出身後有人影晃動。她以為是西莉亞,轉回身說,“媽媽不是有意吵醒你的,寶貝,我……”突然,她被兩隻強有力的大手抓住,一把推進了主臥室。艾米拚命地想掙脫,趁襲擊者騰出一隻手關門的時候,她抬肘猛磕他的下巴,擺脫了他的手掌。“滾出去!”她大喊。這一下出乎襲擊者的意料,他被打得向後踉蹌兩步,靠住梳妝台才穩住。他穿著黑色帶帽的運動衫,帽子罩在頭上,頭上還套著黑色絲襪。他兩眼緊緊盯著艾米,慢慢關上門。然後,他突然撲上來把艾米往床上推去。艾米極力反抗,又踢又打。她手腳一沾到床就一個橫滾翻過枕頭,兩隻腳交替猛蹬床頭板的頂部,使得他們兩人都從床上滾了下來。她絕不能在自己的床上受到玷汙。她仰麵朝天倒在襲擊者的身上,雙手抓不到任何固定支撐物,於是就繼續兩腳蹬地板,儘可能地遠離床。當襲擊者試圖站起來時,艾米用力掙脫開,先他一步跳了起來,轉身麵對他。他又撲過來,兩人再次扭打在一起。扭打中他們同時撞到衣櫃門上,櫃門上鑲嵌的鏡子被撞破,碎玻璃飛濺到兩個人身上。伴隨著他們沉重的呼吸,時不時響起他厚重的靴子踩碎玻璃的聲音。這時,艾米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站立,絕不能倒下!隻要站著,他就不能強奸她。她屈膝,略微伏身以降低重心。大學裡步伐訓練時學到的東西全部湧到她腦子裡。當時教練說了什麼?重心的輕微移動好像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幾個方麵的改進綜合起來就會產生複合效應——他們管這叫作力量的倍增器,好像是這麼叫的。每個單獨動作所起的作用有限,但合起來產生的效果驚人。她慢慢向後退,一直退到牆邊,無路可退了。撞上衣櫃鏡子後兩個人都向床這邊閃了閃,現在她又沿著牆側向衣櫃靠攏。站立,絕不能倒下!她眼睛搜尋著室內任何可以用作武器的物品。床頭燈看來是最好的選擇,但床頭燈在房間那頭,而且就在床邊。不行。還有什麼東西可用?這是我自己的臥室,艾米想。我住在這裡,睡在這裡,自己把它收拾得乾乾淨淨,除了西莉亞,一年多就沒有其他人踏進過這個房間!怎麼他媽的就沒有一件像樣的東西當做武器?傑夫的兄弟會啤酒杯!是陶製的,夠厚、夠硬、夠分量,但原來擺放在梳妝台上的大部分東西現在都散落在黑暗房間的地板上。艾米視線迅速瞥向地板。就在這時,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房間,卻沒有足夠的時間讓艾米看到可以用作武器的物品。襲擊者趁艾米分心找武器的時機又向她衝了過來。他們沿著牆扭打,撞破了衣櫃門,雙雙跌進漆黑的衣櫃中。艾米伸手想抓住什麼東西站起來,結果一把抓住了襲擊者的帽子和頭發,於是順勢狠狠一扭。“啊!”襲擊者慘叫一聲,拚命想把她的手拿掉。打鬥聲驚醒了西莉亞,走廊外傳來她大哭的聲音。這邊衣櫃裡兩個人還在搏鬥,衣架和皮帶飛得到處都是,掛著的襯衫和長褲掉下來蓋在他們頭上。襲擊者鬆開手從頭上扯下一件罩衫,然後用力把她拉向自己,同時又往衣櫃裡逼近一步。“想知道我要乾什麼嗎?”他說道。艾米喉嚨裡一陣惡心,差點吐了出來。她認出了這個聲音。襲擊者扯下麵罩,借著角落裡夜燈發出微弱的光線,她看見塞米·克拉克正咧著嘴獰笑。“是你!”她厭惡地叫道,“你在我家想乾什麼?”“乾活兒!”他說著用胳膊抱住她。她努力側步擺身想掙脫,但晃來晃去兩人都站立不穩跌倒在衣櫃裡。他像黑熊一樣緊抱著她,她感覺到他的胳膊越收越緊。她試圖朝走廊泄進燈光的方向掙脫,但他力量太大,把她拉回衣櫃裡,兩隻胳膊越收越緊。他想勒死她。艾米的兩隻手先是在他身後胡亂地敲打,後來隻能無力地伸出手,像是要抓住黑暗中的某個東西。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這樣下去堅持不了多久,但至少她沒覺得痛苦。雖然她現在站立著,卻完全使不上力氣。在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她右手碰到一個東西。一根光滑的高爾夫球杆,摸上去涼涼的很舒服,質地堅硬而柔韌。在逐漸窒息的恍惚中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熟悉這個東西。它陪伴她多年了,現在將再一次改變她的命運。她左手揪住塞米的頭發,把他向右拉,與此同時,她用雙腳的力量把兩個人向床的方向推去。多諷刺啊。她不得不主動靠近床,讓他自以為已經得手。她轉了幾步跟他交換了位置,倒退著向後移動,他沒有抗拒。現在她必須等待時機,再要一兩步,不能著急。時機很關鍵。要讓他認為我已經屈服了,艾米告誡自己。她繼續往床這邊拽他。她估計從衣櫃到床尾的距離不到三米,她一向擅長估算距離,這是一種天分。距左邊不到三米,足夠了。她把他的頭拉到胸前,忍住他令人憎惡的氣息。他們又退一步。現在她離身後的床不到六十公分,她鬆開抓他頭發的手,讓球杆滑過右手,直到她摸到橡膠握把。憑借十年專業指導下練就的熟練動作,她迅速揮動手腕,就像她以前練過的幾千次一樣。i-brid球杆是卡拉威公司Big Bertha鐵杆係列專為女性設計的新產品。泰勒梅也有些不錯的碳纖維杆身的鐵杆,但卡拉威的球杆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柔韌性。很容易把控,瞄準簡單,杆身不易彎曲,使得杆頭可以準確擊中目標。由於球杆重心更低,在任何條件下都很容易控製。艾米一直很喜歡i-brid球杆。控製,是她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一直沒能做到的事。170克重的碳纖維杆身頂端是不足200克、8.5度右旋的杆頭。雖然很輕,但艾米可以擊打出145公裡的時速。就像在比賽中一樣,揮杆時速度並不是唯一重要的,角度也很關鍵。隻有杆頭精確地擊中物體,才能把彎曲杆身所積蓄的力量全部釋放出來。像i-brid這種混合設計就綜合了發球杆和鐵杆的優點,可以集中力量讓球飛得更遠。當然,今天的重點不是讓球高飛。這一杆敲碎了塞米的左腳踝骨。他的眼睛暴突,嘴怪異地張開直吸涼氣。他左腳一軟,失去了重心,同時也鬆開了艾米。她慢慢地向後退了一步,小腿接觸到之前她推到床頭的被子。現在她很從容,“不要著急”,她的教練總是這麼說——揮杆姿勢往往是擊球成功與否的關鍵。艾米緊緊盯著塞米猙獰凸出的眼睛,任由球杆自然垂到地上。她雙手手指交錯緊緊相扣,擺了個標準的互鎖式握杆姿勢。她甚至不曾低頭看自己的手法——她不需要看。這叫做肌肉記憶,多年的重複練習使得職業運動員能夠自然而然地做出動作。這是他們頭腦中戰術策略的本能體現。這也是為什麼邁克爾·喬丹在籃球場上傲視群雄卻拙於揮動棒球棍,哪怕是性命攸關時刻也無法爆發。肌肉記憶——隻要擺好正確的姿勢,剩下的就是自然反應了。在她體內沉睡了一年多的競賽本能又回來了,並助她漂亮地報了仇。6號鐵杆是她武器庫中的一件關鍵武器。中距擊球本就是她擅長的。通過在場上良好的籌劃,她一般每三洞就能減少一杆。在賽場上,6號鐵杆就是她手臂的自然延伸,她的表現無人能及。這也正是她現在的感受——離我遠點!她雙眼盯著塞米,向右側逆時針舉起球杆,當球杆與地麵水平時她習慣性地停留了半秒。她往右挪了四分之一步以避開床角。舉杆停頓的那一瞬間,她看到杆頭反射的光線晃進塞米的眼睛。塞米自知厄運無法避免,他臉上那分明的恐懼讓艾米很享受這一刻。他瞪著她的神情活像魔鬼就要跌入自己所打造的地獄。一年前她的個人最好成績是時速150公裡,毫無疑問她這次揮杆破了160公裡的時速。所以即便杆頭在上行軌跡時會略有減速,它打到塞米下頜所造成的疼痛仍然無法想象。他的牙齒像冰塊一樣碎裂開來,口中的鮮血和唾沫混合成一團淡紅色的泡沫,噴了一地。艾米抽回杆,這時塞米在地上已經癱成一團了。這樣更好,她最討厭打上坡球。球杆呼嘯著從塞米臉上掠過,儘管他根本無法看見這一幕。他翻著白眼,槽牙打碎後裸露出的神經末梢受到室內冷空氣的刺激,血從破碎牙齒的牙床處湧了出來,被打碎的骨頭紮穿皮膚透了出來。如果不采取醫護措施,這個人會失血過多而死。儘管他的死微不足道。她決定不讓他遭受如此長的痛苦。她又揮出一杆。發揮得很好,明顯是職業水平。這一杆打在塞米頭蓋骨上,擊中時的聲音讓她想起了幾年前在夏威夷卡胡庫玳瑁灣舉辦的SBS公開賽。一個個椰子從樹上掉到堅硬的水泥車道上時,外殼破裂的瞬間發出一種潮濕低沉的碰撞聲,就和現在的聲音一樣。她露出一個疲憊卻如釋重負的笑容,就像那天在卡胡庫的一樣。那一天是她參加LPGA後的首場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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