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已經被保護起來。從“哈爾茨高山”左邊的燈柱到路邊的沙礫堆的一大片區域拉起了繩子,穿製服的年輕人緊張思考似的望著空中。停在裡頭的輕便客貨兩用車裡,有兩頂鑒證科的帽子,旁邊停著轉著紅色警燈的深藍色小轎車。倉石下了車,打一個大大的哈欠,環顧四周。一之瀨好不容易顯出平靜的樣子。視線一角,可見103室白色的門。“有勞二位啦!”隨著開朗的聲音,一個圓圓的身體和臉龐走近來。名字也是圓圓的——劍崎中央警署刑事課搜查股長福園盛人。一之瀨心裡頭嘀咕:看起來,是個精明強乾的家夥。一起進入現場的話,他會是個麻煩。這麼個福園,可不會把一之瀨放在眼裡。“校長親臨現場,榮幸之至。”“開啥玩笑,福饅頭。”“嗬,見麵就喊饅頭啊。”“不該把屍體弄下來的——圍繩倒拉得很誇張,向人家宣布你很蠢啊?”“哈哈,校長呀,還是那麼嚴格。”很多人叫倉石為“校長”,意為自己是“倉石學校”的弟子。“自殺應該錯不了的。”福園小聲說道,回望背後的小轎車。車子的後排座上,用手帕捂著臉的、長著灰白頭發的小小腦袋輕輕搖晃。“上門找她的母親發現的,跟房東一起放下來了。心情可以理解。”倉石嘴裡“哦哦”應著,給鞋子套上尼龍袋。“沒有遺書。可是,據她媽媽說——”“就說到這兒吧。”倉石打斷他。意思是:不做預先判斷;屍體第一。“那麼,先看屍體吧。”“穀田部老頭來了嗎?”“說是稍晚一點到。總之,是小醫生吧。”穀田部敦是市內的開業醫生。一直以來乾著劍崎中央警署的警醫,因患有肝病,近兩年已完全讓繼承父業的兒子克典接手。“等他嗎?”“開始吧。——新鮮度會下降。”都說警醫是做樣子的。福園跟著倉石鑽過拉繩。一之瀨隔開一點距離,跟了上去。要去麵對變成了屍體的相澤由香裡。在二人身後,一之瀨隻能默然。103號室。戴上手套的倉石轉動門把拉開。門發出“咯噔”一聲,然而沒有打開。大概倉石覺得是開關不靈吧,他使勁又拉了一次。“咯噔”。“該是推吧?”“蠢話。”倉石說著,一推,門悄然開了。出現了狹窄的脫鞋處。“好大的房間啊。沒必要搞什麼脫鞋處吧?”“就是。”二人的對話讓一之瀨後背掠過一陣涼意。初次造訪這個房間時,一之瀨也沒發現門是向裡開的,發出了很大的聲音。可是,如果今天自己走前頭進入房間,他會毫不猶豫推開門吧。就是所謂的“知道才是陷阱”。刻骨銘心。在房間裡,自己要奪得先機才是——倉石、福園、一之瀨依次進入房間。進門左手勉強算是廚房。向前幾步是浴室,旁邊是到房間的短走廊。分隔房間和走廊的拉門打開著。“這裡應該是關上的——她媽媽進來的時候。”踏入房間。這是八疊左右的木地板。所有窗戶都拉上了厚窗簾,有點暗。倉石伸手到牆壁的開關。軟燈罩的兩排熒光燈發出刺耳的“啪吱啪吱”聲亮了,有一支亮得略遲一點。跟那時一模一樣。“這些燈呢?”“說是關掉的。”倉石環顧室內。一眼看上去,沒有爭執的痕跡。他微微點頭,說明了這種情況。屍體——相澤由香裡的遺體放在入口左邊的角落,躺在低矮的——仿佛就在地板上鋪張床單的床上。叫鑒證人員來拍攝,閃光燈不斷閃爍。穿的是黃色連衣裙。臉上蒙著白手帕。肯定是母親所為。一之瀨無法正視。心跳加快。呼吸困難。本子之類的問題已從腦海消失了。他隻想著一個問題:但願早一秒鐘逃離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