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一個勁地加速。一之瀨手握方向盤,每次等信號燈,都通過後視鏡窺看後麵藏書網。雖然提防記者尾隨已成習慣,但今天不同。他是在觀察後排座的倉石。倉石閉眼抱著胳膊。跟往常一樣。倉石去驗屍時,不說多餘的話。可是,他內心是怎樣的呢?有把相澤由香裡的死和一之瀨的慌張聯係在一起嗎?路上空蕩蕩的。在國道上飛馳,連警燈也不用開。拐過跟縣道的交叉路口。直人劍崎市內。前往由香裡的公寓。(哎,我這人特喜歡警察哩。)一年半之前,在L縣警察醫生的年終聚會上。獲邀的倉石未能從山間部的現場趕回來,由一之瀨代替參加。宴會接待一律鮮紅超短裙現身。其中由香裡尤其顯眼。清爽的臉龐與短發很相襯。修長的手腳令人想到模特兒,每逢她穿行於宴會間,總有男人們的視線追隨。雖然說話內容頗幼稚,但跟她說話時,心情會很好,仿佛她發出了α波。自己應該是醉了,她要就給了她名片。過了大約一個月,她打來單位。在咖啡館見麵,由香裡說了許多話。短期大學畢業了,但沒找到工作。想去上課拿一個花道資格,但打工不順利,沒成事。在尋找條件好的打工機會時,就做了接待員了。雖然現在挺開心的,但三十歲之前肯定要結婚……通過幾次電話之後,她打來說遇上內衣小偷了。聽到“內衣”一詞,他心裡癢癢的。感覺到心跳。這是有預感的。一之瀨也不委托轄區警察,自己滿不在乎地前往由香裡的公寓。(我有戀父情結吧。對大叔感覺的人容易有好感。)之後發展迅速。二人在郊外不顯眼的汽車旅館一再幽會。熟悉之後,也在由香裡的公寓親熱。他為第一次的婚外情而興奮,忘乎所以地覺得自己還很有魅力。和快樂鬥爭著的,是被拖人沼澤地或黑暗之中的危懼感覺。他無疑正沉溺於年輕的軀體。和屍體打交道的每一天都承受著壓力。也許聽到四十的聲音,不知不覺中潛伏著對老去的恐懼吧。說不定,也有倉石的影響?對這位辦事情不按常理出牌的無賴心存向往?管它工作或者家庭!反正人一死,不都要擺在台上做青蛙式解剖嗎?蜜月期半年左右,熱情消退了。也有害怕用情甚深的由香裡的因素。可是,沒有斷掉。對由香裡的年輕還有依戀。而擺脫這種依戀的,諷刺的是,竟是成為二人交往契機的那張宴會名片。(阿一的名片,我貼在本子上啦。一給那些糾纏的客人看,他們就乖乖的啦。簡直就是水戶黃門啊。)由香裡全無心機。明知她是這樣的,一之瀨還是心頭一震。他要求:“還我名片!”聲音低沉得自己也吃驚。但由香裡磨蹭著,哭著鼻子懇求說“再也不給人看了”。不好強行奪回,但沒能取回的焦躁,增強了他對她的厭惡感。危險的女人。一旦這樣覺得,情人就隻是一個鬱悶的存在了。後來,因慣性又見了幾次。說實在的,是因為名片如同人質在對方手上,無奈之下見麵的。沒有熱情。也沒親熱就走的。雖然提出分手的是由香裡,但一之瀨迫使她隻能這樣。有了新的戀人就丟掉名片。他對於由香裡的嗚咽,不情願地點了頭。現在還是不刺激她為好——他是出於這樣的盤算。就此與由香裡結束了。電話也不打。在銀行的取現區偶遇,彼此都吃了一驚。那是距現在兩個月前的事。由香裡很活潑,跟初次見到她時一樣。理由隨即明白了。她左手無名指上,嵌著小小紅寶石的金戒指在閃亮。(紅寶石的。漂亮吧?)(你……訂婚啦?)(嗯——快了。你肯定知道他的名字。)(我……知道?是誰?)(秘密。我結婚的話,給你明信片說一聲。)名片一詞哽在喉嚨沒能問出口。沒有必要問了——也有這樣的念頭。由香裡滿心歡喜的樣子,足以讓他安心。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