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周一放學後,在一年一班的教室。還留在教室裡的隻剩三人。靜乃從自己的位置上,呆呆地望著諸葉與早月一邊將上學用品收進書包裡一邊對話的樣子。「要用鍋子燉的話,紅蘿卜那種滑順的口感最重要沒錯吧?所以形狀很重要,切的尺寸也有講究之處呀。可是蘇菲學姊她卻東西這麼多實在太麻煩——了說出這種話後,居然用手把紅蘿卜都折斷放進鍋子裡耶。」「皮有記得削掉吧……?」「皮是我一邊抱怨一邊削掉的啦!而且蘇菲學姊她啊,明明蒟蒻就是要用手撕口感才好,結果她說手累——了就開始用菜刀切耶,吼~~!而且我每次提醒學姊的時候,你知道她都回什麼嗎?」「反正都會吃進肚子裡沒差——啦。」「對,就是那句!所以我就吐槽說,拜托學姊你也找些認真點的理由吧。」「你要期待蘇菲學姊會說那種話隻是白費工夫喔?畢竟那些藉口對她而言不夠簡單嘛。」「為什麼那個學姊說話做事都那麼單細胞啊!難道美國人都是那樣嗎!?纖細如我常常無法配合耶。」「等等等等,蘇菲學姊她雖然喜歡簡潔明了,但她可不是骨子裡就是個單細胞喔?你那麼想那可就誤會了。我說的對吧,靜乃?」早月好像在說些自己被蘇菲亞找去幫忙的牢騷話。說真的靜乃對那沒什麼興越,話也隻聽進了一半。所以諸葉突然要征求靜乃同意時——「咦?你說什麼?」靜乃才會給了個含糊的回答。看著這樣的自己,諸葉苦笑搔著頭,早月則是眼角吊高。「什麼嘛你!難道你沒在聽我說話嗎?」「好啦好啦。」諸葉安撫著因意外而氣憤的早月。在那之後——「不過你是怎麼了?從早上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靜乃被他那望來的擔心眼神嚇得心頭一驚。「我一直都被說是個睜開眼睛睡覺的女人喲?」靜乃彆無他法,隻能一臉冷靜地開玩笑試著敷衍過去。「就算那樣你今天看起來就是怪怪的……」真是敏銳。「該說你在苦惱著什麼嗎?你該不會又瞞著我自己背著苦差事吧?」敏銳得令人埋怨……靜乃隻能認命似的歎了口氣。「都露餡了那就沒辦法囉。沒錯,我的確是有事苦惱呢。」她自位子起身走向諸葉的座位。以如能樂麵具般的表情彈回「這是什麼情況」的驚訝視線,突然跨過諸葉雙腿。她以超近距離和諸葉麵對麵,一屁股坐在他那厚實的雙腿上。「漆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雖然聽到另一處傳來怒吼聲,但靜乃選擇無視。對諸葉啞口無言的樣子也選擇忽視。「我啊,最近呀,有個男生令我很在意呢。一想到那個人,我晚上就睡不著呢。你覺得這就是初戀嗎?」靜乃在諸葉雙腿上搖動,以臀部及大腿摩擦。「你檢查看看好不好?聽聽我心臟的加速跳動來判定一下好嗎?」她抱上愣住了的諸葉的頭,帶往自己豐滿的胸部。將他的頭夾進雙峰間的深溝。「給我差不多點你這個笨蛋色魔啊啊啊啊啊啊!」但早月飛身撲來打算抓住靜乃,她隻好逃往反方向以諸葉為盾保護自己。「隻是個沒什麼大不了的玩笑而已。彆那麼生氣呀,嵐城同學?」「正因為你是藉著玩笑誘惑所以才大意不得啦!」早月氣得臉紅脖子粗,不停吠叫。不管何事都要全力認真拚搏是早月的優點,也是她可愛的地方。不這樣的話逗她玩就沒意思了。「啊——雖然我也被嚇到了,你們就彆吵架了,女孩子這樣很難看喔。」「諸葉每次都馬上站在漆原那邊!」「我的意思是早月身為一個女孩子,笑起來的時候比生氣還更有魅力啦。我有說那種話嗎?」「唔……哼、哼,我知道了啦!」早月甩著她那側馬尾彆過頭去。而她臉頰發紅,卻不是因為生氣的緣故。靜乃也覺得她真是個可愛女孩,雖然不會說出口。「還有,靜乃你說自己胸痛很難受是嗎?」「我都說是開玩笑的囉,拜托你彆當真。」當諸葉一臉認真地要繼續這個話題時,靜乃先自己躲開了。(沒錯,我就是個膽小鬼。)如果有一天被諸葉說「我無法接受你的感情」,就隻能去屋頂上跳樓了,所以她才會逃避答案。靜乃隻會一直發動攻勢,直到攻勢奏效、諸葉自己強硬地要靜乃住手,在她耳邊呢喃求愛那天為止。「今天哥哥有事找我,就先失陪囉。你們兩個特彆演習就好好加油吧。」她也不看諸葉有何反應,避開一切獨自離開教室。「喂、喂,我可沒聽說啊?」「因為我沒說呀。石動隊長的話,我哥已經先知會過他了。那麼明天見。」靜乃自顧自地說完後向兩人道彆。這下總算應付過去了,今日自己總是心不在焉的理由。(因為我是個膽小鬼。)無法保持平靜。無論再怎麼下定決心,也無法豁然地痛定思痛。靜乃正要挑戰一件困難而恐怖的事。為了諸葉而向諸葉隱瞞——賭上自己的情意,甚至賭上自己的命。內心化為厲鬼,舍去無謂的猶豫。她搭上停在教職員停車場的禮車回家。靜乃像是淨身般地沐浴過後,換上戰鬥服。然後慢步走向目的地。是在哥哥宅第旁,一座為他所有的小山。沿著柏油路登上山丘,就可看見這座山上最高的一棵樹木。與靜乃所在意的那根呆毛一樣,唯獨那一棵樹醜陋地突顯出來。離開柏油路,以那棵樹為標的往山中小徑前進,會到達一個平坦的地方。在杳無人煙的樹林中。就在最高的那棵樹的根部,她早已先在那等候。「看來你乖乖赴約了呢?」靜乃臉上藏不住緊張神情,正麵向那名少女搭話。靜乃完全不靠近對方,取開了二十公尺遠的距離。「用這麼一封信叫我出來,漆原靜乃你有何目的?」「你不知道呀?除了情書,挑戰書也是會偷藏在鞋櫃裡的喲?」聽著靜乃這挑釁意味濃厚的台詞,那對明顯露出戒心之眼神變得更加凶狠的——正是蕾莎。她穿的並非亞鐘學園的製服,而是從未見過的打扮,恐怕那是專用的戰鬥服吧。她毫不鬆懈地擺好架式,唯獨那黑寶石墜子並未拿下。其站姿無懈可擊到連並非白鐵的靜乃都看得出來。光靠氣息就能得知她對全方位都有著堪稱完美的防備。(真恐怖呢……)靜乃靠著意誌力與對諸葉的心意克製自己不要顫抖。「挑戰書是什麼東西,漆原靜乃?」「就是傳達要擊潰你之意的東西囉?」「也就是你想與我一戰嗎?」「沒錯。你……是食人魔對吧?」蕾莎以沉默回應靜乃的提問。依然維持著凶狠的神情,但她的表情並沒有其他變化。真是完美的撲克臉。「你不回答也沒關係喲,我也不覺得你會對我說真話,反正啊,我就是看諸葉身旁有個俄羅斯人不順眼呢。」靜乃為了不讓對方從聲音聽出自己在緊張,仔細注意著語調說道,並緩緩掏出學籍牌握在右手。「你那是什麼動作?你不是黑魔嗎?」蕾莎的疑問不無道理。學籍牌是讓白鐵灌輸記憶以化為武器的道具。對黑魔來說不過是個學籍牌。由美國分部長製造,提供給全分部,沒有例外。「不過即使學籍牌沒有例外,《闇術使者(DARK Savior)》中可是有例外存在的喲?」靜乃向握在手裡的學籍牌注入漆黑的魔力。同時在腦內想像。在數千萬年前,相隔數億光年的星球上,前世的靜乃所使用的那把武器。在戰場上常伴隨冥府魔女出現的象征之物。抽出遙遠的記憶,將之煉為深刻都印象,於腦海裡描繪出確實的具象。這時學籍牌顏色也化為赤紅,像麥芽糖似的延展。長柄與塊狀杖首,和那精致的雕刻工藝。(來吧……龍杖納格拉維茲!)太古神器於靜乃的掌中現形。是把金屬製、長度約等同其身高的杖。前端有個宛如千年冰霜結晶的神秘雕刻品。靜乃將杖直立於地,化成鎮護之柱。「《固有秘寶》……」蕾莎目光如刃眯眼細看。「難道你在想,我明明是個黑魔怎麼能夠做到這種事嗎?」「不,以瓦西莉沙·尤裡耶芙娜為首,我已知道有數人擁有這等技巧。但隻是學生的你已達這種領域,值得驚歎。」從蕾莎的聲音及表情並無法判斷出她是否感到驚訝,但靜乃能感覺到她的戒心已翻了數倍。「漆原靜乃,我視你為A級《救世主》。」這句話化為壓力刺向靜乃。「那這麼說的艾蓮娜同學,你又是哪一級呢?」靜乃振奮自己顫抖的雙腳,開始吟誦闇術。多虧有AJ協助,她已知道食人魔是白鐵。那麼就得利用這段距離取得先機!「冰之闇呀 雪靈呀 借給我禰們的憤怒吧 以比死還要寂靜的方式詛咒爾等……」綴寫而成的咒文正好三行。被釋放出來的是死亡寒氣。大氣變化劇烈,周圍的草木也紛紛凍結。這對白鐵來說理應相當棘手,難以辨識的廣範圍極低溫寒風之闇術襲向蕾莎。因熟練而使詠唱速度與威力提升,靜乃使出她最得意的冰之第三階段闇術。名為《寒凍之影(Frozen shadow)》。「居然使出如此令人憎惡之術……!」蕾莎放棄采取緊急回避嗎?她正麵擋下這陣凍寒之風。全身發出了像是在一片藍裡摻雜一抹血之朱紅,暗沉且不祥的紫色通力——以《耐魔通》減輕損傷。「嗯……啊……」蕾莎咬緊牙根承受。然而她身上已布滿冰霜,齒間漸漸無法咬合,牙根也開始發顫。靜乃的魔力壓倒性地超越蕾莎的通力。靜乃那傭懶的個性雖廣為人知,但她一認真起來實力可比亞鐘學園其他人都還強。「盛者必滅為世間法則 為神所定下的不可避免宿業……」靜乃加以追擊。蕾莎遭吹在身上的凍氣與魔力強大的壓力玩弄,動彈不得隻能淪於防守。靜乃趁機發動第二波《寒凍之影》。毫不留情,沒得商量。「漆原靜乃」的實戰經驗並未少到會在此鬆懈放水。光是《寒凍之影》的餘波就足以將周圍化為極寒之地,樹木皆覆上一層白霜。冥府魔女那看不見的手、死神的冰冷之手正要撚熄蕾莎的生命燈火。「如水往低處流 奪走所有的生命……」就在她綴寫第三波攻擊的魔法文字那一刹那。「可彆……小看我……」蕾莎終於動起來了。話是這麼說,但她依然無法抵抗靜乃《寒凍之影》的風壓,反而任由身體被其吹飛,藉而躲藏於後方樹乾背麵。(那又不是什麼能拿來擋風的地方,你以為光靠那個就能抵禦我的闇術嗎……?)如果是這麼一回事的話,那想法還挺可愛的。但靜乃心想對方不可能那麼做而未大意。說不定對方有什麼詭計要使,那麼就得讓她無計可施。「賜我果斷的意誌!」她迅速吟誦第一階梯闇術。靜乃在一瞬間將精神力直接化為利刃拋擲。將蕾莎藏身的樹木一刀兩斷。(彆再躲了,趕快出來!)粗壯樹乾發出巨響緩慢倒地……視野漸漸變得清晰……靜乃凝神望去……找尋蕾莎蹤影……卻沒發現!她宛如煙霧似的消散!無影無形!「什……」靜乃說不出話來。她到底消失到哪去了?慌忙擺頭將自己的視線探往各處,依然沒有蕾莎蹤影,沒有,沒有……!在這片樹林中,對沒有與白鐵一對一交戰經驗的靜乃來說,根本沒有敵人早已繞至背後的想法。沒錯。蕾莎躲在樹乾後,又移動至下一棵樹乾後,然後再往下一棵樹乾地持續高速移動,躲避靜乃《寒凍之影》的風壓。再大大迂回繞至靜乃背後。透過交互使出兩招光技——以常人無法捕捉之高速移動的《神足通》,以及其衍生技巧,可隱藏自己氣息以及腳步聲之《廉貞》而達到。靜乃已難掩狼狽神情,此時暗殺者悄聲無息地靠近。蕾莎拔刀,雙手各持一把。是重視便攜性以及耐用程度的小柄厚重戰鬥用刀。對刀術高手來說,比起刃長不上不下的刀子,這種小刀來得更加實用。這並非透過學籍牌顯現的武器,而是她常隨身的六把刀其中兩把。蕾莎的隱身及偷襲技術非比尋常,離靜乃以《精神之劍(Mind swords)》砍斷樹木還不到三十秒。在靜乃從混亂中振作前,蕾莎的小刀已從她背後逼近。然而。同一時間,靜乃如柱立於地的杖突然像警示燈似的發出一道強烈閃光。蕾莎正要眯起眼來以抗強光——卻反而因驚嚇而大大睜開。本應為無機物的杖竟然幻化為怪物。出現了一條以冰、寒氣、水晶所形成的大蛇。或是該稱為飛龍般的魔物!吼吼吼吼吼……冰之飛龍發出暴風雪般的低鳴後,不受任何命令獨自動了起來。將主人身後隱密前進的蕾莎瞄準為獵物,露出獠牙襲擊。其速度飛快,與白鐵相比毫不遜色。冰之飛龍迂回繞過靜乃,往後方的蕾莎突襲。蕾莎雖揮舞著灌注通力的刀子迎擊,但是即便砍了由冰與寒氣以及水晶之混合體形成之巨龍也沒有擊中的手感,隻是空揮刀。反而飛龍的突擊化為無數的冰雹、霧靄或是水晶細顆粒打在蕾莎身上。蕾莎纖弱的身軀像塊碎木被吹飛。「果然……是《戈侖》嗎……」蕾莎好不容易采取護身倒法,滾圈躲過冰之飛龍的追擊,拉開距離逃跑,滿臉塵埃的蕾莎顯得相當狼狽。由冰之飛龍與蕾莎演出的瞬間攻防戰。在常人的反射神經絕無法跟上的刹那間交錯。靜乃慢了幾拍才發現情勢起了變化,總算理解了現況。「做得漂亮,納格拉維茲。」她回頭看著蕾莎,誇獎冥府魔女愛用的龍杖。冰之飛龍沒有追擊,像頭忠誠的看門狗待在靜乃身旁。它很清楚,自己是為何而存在。體能與常人相差無幾的黑魔為了抵擋直接攻擊(Physical attack),花上很長時間創造出異形近衛。那就是《戈侖》。隻要將其留在身邊,就會自動察覺主人危險,並排除危機。再度確認自己平安無事後,靜乃開始集中發動攻勢。「冰之子呀 雪之童呀 請借給我禰們的怒氣 以冰凍吹息詛咒爾等。」像在歌唱似的毫不停頓詠唱咒語,綴寫出數行咒文。切換成可以三倍速連發《冰之吐息(White breath)》的攻擊方式。足以讓大氣中水氣在一瞬間化為結晶的寒氣成一直線放射,在空中曳出幾條白線。並非火焰放射器,而是冷凍放射器般的闇術攻擊。蕾莎往右、往左、往上彈跳,穿越冰凍的白線。她再度握好刀子近身挑戰靜乃。蕾莎使出《神足通》的速度淩駕常人,光靠靜乃的動態視力追不上。但冰之飛龍擋在靜乃之前,利用其長長的身軀從左至右像座城牆似的保護靜乃。飛龍以水晶龍眼精確瞄準並牽製高速移動的蕾莎。蕾莎緊急停下。如果就這麼勉強進攻的話,就會再度成為摩拳擦掌之冰龍的餌食,想必她是如此判斷的吧。她麵有難色。不消說,靜乃當然是毫不留情地使出《冰之吐息》。蕾莎隻能大大往後一躍閃避。這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場戰鬥。而是等候靜乃何時使出最後一擊的單方麵虐殺。著地壓低身子握好小刀的蕾莎,也露出不得不死心的神色。環繞全身的通力就像火被撲滅般消失。使著闇術有著壓倒性破壞力的黑魔,以及完美保衛黑魔的《戈侖》兩者組合可謂強到犯規。「看來果然是我搞錯人了嗎……」毫不間斷詠唱下一段咒語——距離一被拉開就切換至《寒凍之影》——在開始陷入循環後,靜乃沉思。難道蕾莎真的不是食人魔嗎?在實際交鋒過後,隻感覺她是個C級救世主。(雖然沒那興致把她抓起來審問……看來也得考慮一下這選項了呢。)因為她已將內心化為厲鬼做好覺悟前來。靜乃綴寫完咒文、準備使出省略詠唱的《寒凍之影》。就在此時——抱歉囉,我撐不下去了,康多拉德。一臉死心的蕾莎以俄羅斯語獨白。靜乃雖然因不明所以而吃驚,仍擊出了已發動的《寒凍之影》。猛烈狂亂的寒氣,威力雖因省略詠唱步驟而有些減弱,但還是強大到無法挑剔的極寒風暴出擊吞噬女刺客。蕾莎依然帶著死了心的表情——她毫無疑問在A級中,也是能位居最高位的魔女呢。她自懷中取出學籍牌。學籍牌顏色已變得赤紅,在一瞬間改變形狀。出現一把仿佛讓人能看見濺起的血花般、詭異不祥卻美麗的寶劍。所以,我沒辦法繼續隱瞞下去了……蕾莎自然而然地持劍橫向一砍。咻——一聲清風吹拂過的聲響。然後被俐落地一刀兩斷。靜乃所釋放出來的,那以闇術創造出來的寒氣。寒氣無視物理法則,簡直就像漫畫或電影中見到的那樣上下分割、扭曲,像被排水口吸走似的回旋消失於蕾莎所握之劍身。「………………」靜乃不禁啞口無言。即便事先已從AJ那聽說會發生什麼事也是一樣。要是我在這裡倒下,就連我唯一家人的未來之門都會被關上……蕾莎踏出一步。我絕對不能死在這裡……她連通力都沒有發動,緩緩向前逼近。靜乃這下終於回過神來——「歌唱 歌唱 雷霆精靈 在閃耀瞬間擲出一切。」靜乃改變闇術屬性以《雷霆(Lightning bolt)》迎擊。然而結果相同。蕾莎自然地舉起劍,靜乃的電擊就被劍身吞噬。《精神之劍》、《火焰(Fre)》、《撕裂陣風(Fractaling gust)》。靜乃向走來的蕾莎連續擊發闇術,全都被閃著詭異光芒的劍身吞噬。冰之飛龍張開大顎撲上,也被一刀砍下,還原成一分兩半的杖型。闇術無效,《戈侖》也起不了作用。靜乃可說毫無招架之力。蕾莎隻不過拔出那把不祥之劍,局麵就完全遭到逆轉。靜乃那宛若能樂麵具的臉龐上——浮現出濃厚的敗北色彩。(那就是——魔劍雷普拉森。)這下總算能確定了。從AJ那聽來的食人魔所持有的《固有秘寶》。好像發現對方猛盯著劍看的視線後——「可以的話,真不想讓人看到這把劍的存在。」蕾莎麵無表情地冷酷說道。以那有如機械、聽不出任何情感的聲音。「你是灰村諸葉的友人,可不能隨隨便便讓你消失。因此我提議,今天當作什麼都沒看到,從今以後不得妨礙我與灰村諸葉,給我如此發誓。無論發生什麼事,一旦毀約,你就做好隨時都會被我暗殺的心理準備。」「俄羅斯分部的瘋狗,也會說出這麼溫柔的話呢?」「少逞強了。」蕾莎淡淡地舉劍一揮。「啊、唔……」右小腿突然被劃上一劍,讓靜乃痛得蹲下。「我隻不過輕輕砍了一下而已,真是難看。」蕾莎冷淡地說。全身上下的皮膚因凍傷變色或潰爛,但她依然不動如山。「正因為你們都在那個就算受了傷,也能立刻複原的安全結界裡進行溫吞的訓練,等到真的上了戰場就無法忍受疼痛。都具備了那麼高強的魔力,簡直就是暴殄天物。」被蕾莎高高在上地批判,靜乃完全無法反駁。到底是過了什麼樣的人生,才會令這年紀與她相差無幾的少女,眼神如此灰暗冷漠?蕾莎的眼神不容許任何反對。「未經鍛煉的肉體是很老實的。要令未嘗過地獄滋味的人折服,痛苦可勝於雄辯啊。」蕾莎將劍對準靜乃鼻尖。「首先就在你美麗的臉蛋留下一道永遠無法抹滅的傷痕,當作警告,而且是道讓你無臉去見灰村諸葉的傷痕。是你自己先向我開戰的,要恨就恨你自己吧。」蕾莎眼神冷酷無情,嘴上說著這麼可怕的話。但是——那宛如機械的聲音裡有些顫抖,靜乃可沒聽漏。因此她才能發覺蕾莎那冷漠的表情深處還有另一種情感。對欲加害於自己者的恐懼。所以才會顯露出如刺蝟般過剩的敵意、防衛本能。這名少女在這年紀,確實已見識過了何謂地獄。殘酷地斬殺敵人,表現出自己立於絕對優勢,令敵方喪失戰意而獲得對自己的敬畏。她曾身處在唯有如此才能自保的戰場上吧。靜乃心中——初次湧現對蕾莎的憐憫之情。對自己那毫不留情的持續攻擊也湧上了後悔的念頭。淚光閃爍,她悲傷地抬頭看著蕾莎。「覺悟吧。」蕾莎緩緩將劍高舉。那是為了讓靜乃心裡烙下恐怖印記而做出的誇大舉動,也是對自己要做出的殘虐行為感到躊躇的表現。靜乃並沒有將目光自那不祥的劍身移開。對手是白鐵,就算怎麼掙紮也是無計可施。也有這就是報應的想法,畢竟對蕾莎下戰帖的正是自己。「如果那樣能讓你氣消的話就動手吧。」靜乃以毅然決然的態度回答。要說自己不害怕的話那不可能。不過隻要捂住左邊的乳房就能忍受。那是她前世被烙下醜陋奴隸烙印的地方。那是諸葉數度撫摸、疼愛過的地方。(就算臉上受點傷,諸葉才不會因此就討厭我。)隻要這麼一想就能承受。雙瞳注入氣魄,凝視著高舉且微微顫抖的劍身。蕾莎眉梢一抬,將劍——「到此為止,阿爾莎薇娜同學!」斬向後方。因為有三把小刀隨著某人尖銳的斥喝飛向蕾莎背後。劍身全都包有鈍色的通力,閃著暗淡的光輝。「還有白鐵躲在這裡嗎?」蕾莎轉身一揮魔劍。結果劍身上的通力就像靜乃的闇術一樣被吸進劍身去。變成一般飛刀的話也無須刻意閃躲,蕾莎全身包覆通力以《金剛通》彈回。偷襲失敗。但靜乃成功趁蕾莎背對她時逃走。小腿上的傷雖然痛得令她掉淚,但才被蕾莎教訓過而已,就算靠意誌力也要撐過去。蕾莎她——並未追擊。想必她是判斷該先提防新出現的敵人而不輕舉妄動吧。「人躲在哪裡?快滾出來。」蕾莎全方位警戒,視線四處遊移。發出飛刀跟那聲斥喝的人就在附近。「真是的,為什麼學生總是不懂《救世主》之間可是嚴格禁止私鬥的呀。」那人嘴上抱怨道,自某棵樹的樹蔭下悠悠地現身。還不看氣氛地擦著黑框眼鏡。頂著三七頭,宛如不起眼上班族的男人。但他的確是位亞鐘學園的教師。一年一班的級任導師,田中太郎是也。「就算從輕發落也免不了強製遣返回俄羅斯喔,阿爾莎薇娜同學。」田中戴上眼鏡,口氣惋惜地如是說。「那可真遺憾啊,教官。我隻不過是采取自我防衛行動罷了。」蕾莎眼神凶狠地反駁。「喔,是那樣的嗎?漆原同學?」「她說的沒錯,是我主動攻擊她的。」靜乃在充分拉開安全距離後,才回頭對著兩人答道。「那麼阿爾莎薇娜同學就沒錯囉。你可以走了。」「……難道教官你要我就這麼放了漆原靜乃嗎?」「如果你堅持要報仇的話,那可就是不得了的私鬥囉?學校這邊會給漆原同學應有的懲罰,接下來就交給老師處理。」被田中這麼告誡,蕾莎默默思考了一會。隨後以滿是猜疑的目光瞪著田中——「這件事我會上報讓俄羅斯分部向日本分部正式抗議,無所謂嗎?」「這個嘛,那是你們那邊的正當權利沒錯,那也沒辦法。這聽起來可能像是在安慰你的客套話,但我敢保證身為教師,以後也會小心彆讓這種事再度發生,讓阿爾莎薇娜同學過著和平的校園生活。」「……了解。這樣的話,我也不追究了。」蕾莎點頭答應後,就以機械般俐落的動作轉身離去。她一旦決定要做什麼事後,行動就相當快速。待蕾莎身影消失於樹林中,靜乃終於鬆了一口氣。但看到田中尚未抹去那緊張的神色,她立刻再度正襟危坐。田中難得一臉驚恐,像是在探查什麼似的。靜乃也屏息以免妨礙他。聽得見的唯有風聲。以及遠方飛鳥的啼叫。不知田中維持那樣過了多久——「阿爾莎薇娜同學已經走到山腳下了,沒事了。」田中終於放下緊張神色。「從這麼遠的地方也能知道她走到山腳下,真是厲害呢。」靜乃不禁發出一聲感歎。從這到山腳下就算隻算直線距離,少說也有五百公尺吧。能夠探測如此遠距離外的事,已超過了白鐵能力的次元。「哈哈哈,好歹我也算是亞鐘的老師啊。」田中嘴上雖是那麼說,但在靜乃聽來隻是謙虛之辭。當田中說無須再有任何顧忌時,靜乃臉上露出了小酒窩。「那麼老師,我會受到什麼懲處呢?」「可彆亂開老師玩笑啊。這是場校長與理事長兩方都批準的戰鬥,你是要學校裡的誰懲處你呢?」田中露出一絲苦笑。「身為老師,要讓你遭遇危險我實在是無法老實認同。不過啊,看到你為了灰村同學的那股決心啊,隻能默默守護你囉。我反而該為到了最後一刻才出乎幫你而道歉,因為阿爾莎薇娜同學遲遲沒露出我可以介入的破綻,最後那邊嚇著你了吧?」「沒有,那是我自作自受。能夠像這樣平安無事全都是因為有田中老師在。」靜乃雖然還很在意自己受傷的小腿,依然毫不保留地道謝。沒錯,田中之所以會在絕妙時機登場並非偶然。這是靜乃策畫的作戰。首先得到理事長許可,接下來找校長商量後,校長介紹向靜乃介紹了最適合此一任務的田中。實際上田中的隱身相當完美,就連隱密行動的專家食人魔也未發覺,而得以守護到最後。(就算沒有艾蓮娜同學那聲忠告,我也有自覺尚未取回冥府魔女領域的力量呢。)靜乃是個膽小鬼,她並沒有勇氣不做任何準備就與可能是食人魔的對手一戰。而且蕾莎並非可能是,她就是食人魔本尊。這下事態嚴重了。「老師我會馬上回學校向校長還有理事長報告然後協商。」「那就麻煩老師了,我今天就直接回家休息了。老實說,我滿累的。」「多保重囉。啊,對了——」最後田中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拍掌。「在你和阿爾莎薇娜同學打鬥中,老師我感到了還有其他人在監視的視線呢。」「老師您連那都知道嗎?」靜乃這下又吃了一驚。「哈哈哈,差不多啦。我有感受到兩股視線,你心裡有什麼頭緒嗎?」「連有多少人您都知道呢……」靜乃吃驚過頭,幾乎說不出話來。她認為田中探查他人氣息的能力之高強,已越過超人等級而至仙人領域了。靜乃搖了搖頭,調整心情——「就常理判斷的話,說不定還有兩名俄羅斯分部的情報員潛藏在這裡呢。」「那麼想應該沒錯吧。總之,老師們也會討論接下來的對策的。」田中點頭後,使出《神足通》像陣風消逝而去。速度明明非比尋常,卻連點聲音也沒發出、空氣也沒受到震動。靜乃歎出今日最深的歎息後,跪倒在地。抱著那還在流血的小腿。疼痛不已。不過她深深覺得有這樣的結果真是太好了,也湧生了一股自豪的心情。為了揭開蕾莎的真麵目、為了諸葉,這是必須做的事。*回到宿舍後,諸葉在自己的房裡悠閒地放鬆。與室友小天使——摩耶暢言閒聊。兩人相對而坐——「果然身體疲勞就該補充糖分啊——」「滋味暢快全身!」兩人吃著鐵盒裡的巧克力,喝著即溶咖啡。這是送給校長的謝禮,校長說「那你們兩個拿去吃吧」後摩耶收下的。因為是在晚餐前,兩人用另一個胃袋裝下甜食。加上諸葉參加實戰部隊的訓練後被榨得乾乾的,不管多少他都吃得下。「喔,這個直條紋的很好吃耶,裡麵還有黑醋栗果醬。」「哪個哪個?摩耶也想吃。」就是這個嘴巴張開啊——諸葉將巧克力放進摩耶那毫無防備張開的嘴裡。摩耶陶醉地露出天使般的微笑咀嚼。「這個有摻洋酒的對摩耶來說還太早了,希望諸葉吃這個。」「好啊,啊——」諸葉張口等待,摩耶將巧克力喂給他。諸葉雖然還不識酒的滋味,但成熟的苦澀與些許的甘甜兩者渾然融為一體,在口腔裡融化的美味令諸葉不禁咂舌讚賞。「嗯,不過酒精成分不高啊。這個的話摩耶應該也吃得下吧?」「那我要試試看,啊——」諸葉再喂她一口,摩耶直呼「這個好好吃!」樂了一會後,臉頰因酒精漸漸染紅。由於她的皮膚晶瑩白皙,隻要變紅一點就能馬上看出來。「哈哈哈,你的臉都紅通通的。」「討厭,都是諸葉不好!諸葉說謊!」「哈哈,抱歉抱歉。看來這對摩耶還太早了。」諸葉合掌對嗚嗚低鳴的摩耶道歉。「來,請吃一口換換口感。大小姐。」他又拿起一塊彆種巧克力。此時——諸葉的手機在摩耶將巧克力放進嘴裡之前響起。「是靜乃,她今天不是說有事嗎?」諸葉雖覺得納悶還是接起電話。「喂?」喂,諸葉嗎?我怎麼覺得你那邊有種甜蜜的氣氛?「喂喂,如果是真的你也太厲害了。不過你也想太多了吧?」難道這巧克力的甜味傳到電話另一端了?那不可能。諸葉暗自竊笑,這時摩耶靠到他身邊來,他把手上的巧克力喂給摩耶,電話當然保持通話中。那是女人的笫六感……不過既然你都說是我想太多了,那應該沒錯吧。「對,沒錯。」諸葉想喝口咖啡潤潤喉,目光尋找著杯子。結果聰穎的摩耶幫諸葉取過杯子,並讓他喝了一口。電話當然保持通話中。「話說你有什麼事?」諸葉毫不在意地問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說,現在可以見個麵嗎?諸葉一聽靜乃的語調,目光立刻變得銳利。伶俐的摩耶察覺到氣氛變了而悄悄離開。「那我要去哪找你?」約在我家……可以嗎?「知道了,我馬上過去。」當結束通話時,摩耶將喝到一半的咖啡用保鮮膜封起收到冰箱裡去。這是為了不浪費,待會還能喝。「如果回來晚了的話會變冷的(笑著遞上)。」她從衣櫃裡拎出一件針織衫。「謝囉,摩耶。」「我去拜托他們把晚餐留一份下來。」「嗯,如果我回來晚了,你就先睡沒關係喔。」諸葉儘情摸了摸聰明摩耶的頭後離開房間。小天使嘻嘻笑地目送諸葉離開房間。一抵達漆原家的宅第,諸葉就被請進靜乃房裡。那個最近頗愛取悅他的煩人理事長好像還在學校,他鬆了一口氣,請傭人帶路。靜乃單獨一人在房裡等候。這房間還是老樣子,該有的東西都有,卻仍讓人覺得不搭調。靜乃坐在附有篷頂的床上。她欲拄著拐杖起身——「不用啦,你坐著就好。是說你那是怎麼一回事?」諸葉慌忙阻止靜乃。仔細一看,靜乃右小腿上包著繃帶。「傍晚的時候我不小心受了傷,剛剛已經用《傷跡治療(Healing)》處理過了,明天應該就能治好了,這個隻是為了以防萬一才拿的。」靜乃稍微舉起拐杖。「那就好……要小心點啊你。」「諸葉你真體貼呢?我好開心。」靜乃語氣滲著一絲喜悅,用手一拍旁邊。示意要諸葉一起坐在床上。諸葉雖有些猶豫,但還是聽令了。這就是高價的床鋪嗎?床墊柔軟下沉,承受諸葉的身體。因為這床墊並不強調其存在感,坐上去簡直就像在乘雲駕霧似的。同時也散發一股甜甜的香味。是常聞且熟悉的味道,是靜乃的味道。味道相當濃鬱,有著明顯的輪廓搔著諸葉的鼻腔。諸葉無意識地臉紅搔頭。「是說你說很重要的事是指?」繼續沉默下去的話對精神衛生上來說可不大好,隻好勉強將自己的心境切換成嚴肅麵。「諸葉你知道俄羅斯分部的貪人魔嗎?」靜乃可能也有些急吧?她不如往常般逗弄諸葉,立刻接上話題。諸葉探查自己的記憶後左右搖頭。「不知道,上課好像也沒教吧?」自己不僅沒熱心搜集資訊,對白騎士機關也不熟悉。「是雷帝養來當最強護衛的高強刺客喲。」「……那人不是《救世主》嗎?《救世主》會殺人嗎?」「對,很可怕的就是會殺人呢。你也知道俄羅斯的雷帝是靠力量以及恐懼控製部下,高居頂點的對吧?」「知道啊,在夏季集訓的時候就知道了她是個亂來的家夥。」「之前在俄羅斯分部的《救世主》裡,也有許多人對雷帝那蠻橫做法感到不滿的呢,不過公開批評的人,全都毫無例外地被肅清了。而且雷帝也以不允許部下失手聞名,隻要出任務失敗一次就會被肅清。不是雷帝親自下手而是——」「——被那食人魔刺殺而死,是嗎?」靜乃老實點頭,諸葉接著提問。「不過啊,對手也是《救世主》,不可能被輕鬆解決吧?食人魔難道是那麼強的家夥嗎?」「等級不明。不過,可是名擅長與《救世主》對戰的白鐵呢。」「具體來說咧?」「有著很不得了的《固有秘寶》,劍名為雷普拉森。是把會吞噬周圍通力與魔力、使其無效的魔劍喲。」「的確是很不得了……」諸葉本來想吹個口哨,怕沒禮貌而止住了。白鐵之所以能發揮超人般的武勇,靠的是通力。黑魔之所以能引發超常現象,靠的是魔力。但如果那把魔劍能使通力以及魔力失去效力的話——諸葉感到有些驚訝,進而繼續發問。「那食人魔自己的通力不會被魔劍吸收嗎?」如果真不會被吸收的話,那可是犯規又犯規了。能贏得了食人魔的白鐵或黑魔根本不存在吧。「那倒是不至於。不過,魔劍的抵消能力可隨主人意誌控製,就像開關一樣可啟動或關閉喲。隻要啟動就會無差彆地吞噬周圍所有通力或魔力,所以食人魔自己的通力也會遭吞食而失去作用。」「也就是說在關閉狀態下,食人魔還有對手都能使用通力或魔力囉。」「是呀。隻是就算是關閉狀態,通力跟魔力隻要直接接觸到劍身,也會失去作用的,這點必須注意囉。」諸葉一聽後在腦內模擬。假設食人魔使出《神足通》砍過來,因為對方正在使用通力,所以魔劍呈現「關閉」狀態。但因此安心使用《金剛通》防禦的話那就慘了,一接觸到魔劍刀刃,該處的通力就會遭吞噬,《金剛通》會被解除,結果就是肉身受到砍擊。「還真是非常棘手的一把劍啊,這下我也能理解那家夥何以是對人戰鬥的專家了。」「加上對方是身分不明的刺客,第一次對陣才見識到能力的話,應該無法對付吧。」靜乃一臉認真地說著奇怪的話。「對方明明身分不明,靜乃你為什麼會知道啊?」「那是因為碰巧有知道的人告訴我呀,而且還被警告不要到處去說呢。」「誰啊?」「是AJ喲。你還記得吧?就是愛德華爵士的左右手。」啊,是她喔。諸葉腦裡浮現出一個眼神凶惡瞪人的美麗女仆臉龐。「以前雷帝為了試探爵士的身手,曾經派食人魔去到他身邊呢。因為曾一度對峙過,爵士還有其近衛才會知道魔劍的能力呢。」「交手過後……結果是平手嗎?」「是呀,不過諸葉你居然猜得中呢。」即便愛德華是個多強大的怪物,隻要沒了通力就無法戰鬥,想必也難以舉起那把大劍吧。不過愛德華有一套名為「銀嶺阿格斯頓」的作弊鎧甲。啟動魔劍能力、讓自己也無法使用光技的食人魔是不可能貫奪那套鎧甲的。這下就成了雙方皆無法解決對手的鬨劇。「不過愛德華他也真沒意思,都知道食人魔是誰了,就彆獨占情報,公布出來就好了不是?這麼一來被身分不明的刺客暗殺掉的人也會減少不是?」「那是有隱情才無法公布的,而且是政治方麵的。要聽嗎?」一聽到有關政治,諸葉一瞬間感到反胃。不過這次好奇心贏了。「白騎士機關是個重視實力的組織,所以強者會受周遭人敬畏。反過來說,周圍的人都認知自己非常強大這點,就代表著在白騎士機關的勢力跟權威喲?」「嗯,聽到這我就懂了。」因為被點明是政治話題,讓諸葉有了些心理準備。「如果俄羅斯分部裡有個可讓通力跟魔力失效的可怕刺客這點,被廣為流傳的話,大家反而會更加懼怕,進而強化俄羅斯分部的權勢對吧。」「正確答案。雷帝為了肅清部下養了隻身分不明的刺客——這種碰到一點皮毛的說法不會連結到具體的恐怖印象,對愛德華爵士來說倒是幫了大忙呢。」「真是個腦子有病的業界啊。」以這種誰更能嚇倒對方的方式來一較高下,諸葉重新體認到自己所屬的組織有如黑幫之時,頭真的發疼了。「不過啊,那就雷帝自己去大肆宣傳食人魔就好了不是?隻要說俄羅斯分部有個可怕的家夥,會怕的家夥就會多到可以堆成小山而開心得不得了吧?」「不行啦。那樣的事如果傳開了,一定會有人會這麼想的喲。該不會食人魔比雷帝還厲害吧?不管實際上到底如何,絕對會釀成議論或流言蜚語吧?」「啊,對喔,原來如此……就雷帝來說,就算讓彆人覺得俄羅斯分部很可怕,自己卻被看扁的話可就本末倒置了。」「沒錯。對以力量以及恐懼位居頂點的她來說,會讓自己實力遭受質疑的因素可是連一點都不能放過。身分不明的刺客很可怕,但也沒雷帝那麼可怕吧。要維持讓大眾這麼想的平衡可是很重要的。」就結果來說,愛德華還有雷帝都覺得讓食人魔保持身分不明比較方便,這都是出自「政治上的判斷」啊。令兩名S級人物不得不慎重處置的《救世主》。到底是個多恐怖、多特彆的存在呢——諸葉已經十分了解有關食人魔的事了。傭人端了紅茶進房,所以在此中場休息一下。諸葉正想喝甜一點的紅茶,很高興對方準備了大量的牛奶。他以剩下一點都覺得浪費的氣勢將牛奶全倒進杯子裡,感恩地享受紅茶。這一定是用上好茶葉泡的吧不管加了多少牛奶,香醇的芳香絕不輸給奶味。借助甘甜以及芬芳的力量,諸葉令自己的心靈更加沉靜。(不過,也總不能老是逃避現實啊……)不能將中斷的話題就這麼放著不管。諸葉還未聽到靜乃那「重要大事」的核心。雖然他早已洞見真相為何,倘若如他所料,接下來一定會演變成不有趣的話題。諸葉下定決心後喝光最後一口紅茶。他將兩人的杯子放上托盤收在旁邊,在床邊坐下後——「你講了那麼多食人魔的事給我聽是有理由的吧?」「是的。諸葉,你仔細聽好了——」靜乃也從休憩模式中端正自己坐姿。她隔了一會,才以緊張的語氣說。「艾蓮娜同學就是那個食人魔喲。」心中的推測準確命中,諸葉擺出有苦難言的表情。「是不是搞錯了啊?」諸葉抱持著一絲希望,希望對方是搞錯了而確認道。另一方麵,頭腦冷靜的那一部分卻提出異議。蕾莎的一切——等同機械、毫不多餘的動作及行事風格,可窺出她是名有著職業軍人般高超戰鬥技巧的人。那意味著即便身為《救世主》,還刻意鍛煉了不仰賴光技的戰鬥方法。為什麼有這種必要?從啟動魔劍能力時需要肉搏戰技巧這點來思考的話,就足以說明。事實上,諸葉的分析正切中要點。即便他的思路如此清晰——「沒有搞錯,因為今天我才去確認了那點。」然而靜乃的回答卻出乎意料。誇張得救人目瞪口呆。「我挑戰艾蓮娜同學,親自嘗試了她的魔劍威力。」諸葉反射性地將目光移至靜乃包裹著繃帶的右小腿。想必她是突然向蕾莎發動攻擊,采取了堪稱失控的行為。其代價就是這道傷嗎?「你這個人……」憤怒與怨憩表露在聲音上。相較之下,靜乃卻是一臉冷靜。自然而然地維持那無法一窺情感的能樂麵具臉。「我不聽你的話,視艾蓮娜為眼中釘,還擅自向她挑戰——這樣的話就連溫柔的諸葉也無法原諒吧?」說出這種像在瞧不起人的話。「話先說在前頭,我可沒有錯喲。不管怎麼想,俄羅斯分部都是敵人呀。」說出這種強勢的話。在諸葉視線依然落在靜乃小腿上、沉默不語時,靜乃獨自一人說個不停。「艾蓮娜同學也是裝出一臉溫順的樣子,把諸葉——」「彆說了。」「我偏要說,聽到最後好嗎?她——」「我叫你閉嘴彆說了,靜乃。」諸葉抬起頭。靜乃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後——繃緊了嘴角。麵具上也出現裂痕。(我現在的表情大概就是可怕到那種程度吧。)但諸葉可沒那心情裝出一副溫柔的臉龐。他縮短與身旁的靜乃間的距離。靜乃有些懼怕地逃開。諸葉又拉近距離,如此重複,直到將靜乃逼到支撐篷頂的床柱旁。他伸出右手靠近全身緊繃的靜乃頭上——將靜乃的頭抱過來,貼近自己的臉頰。感慨萬千地道。「你沒事就好。」「咦……?」聽到諸葉這聲安心的歎息,靜乃身子一震。「蕾莎可是食人魔耶,你隻受了這麼一點傷,真是太好了。」「你……不是在……生我的氣嗎?」「我當然在生你的氣!」諸葉將雙手繞至靜乃背後,像是要折斷她似的緊緊抱住。「你為什麼要做那麼可怕的事啊?不,你不用回答沒關係。反正你是為了我才那麼亂來的吧?你是故意擔下苦差事,現在也是想故意惹我生氣然後當壞人沒錯吧?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諸葉用力抱緊靜乃,像是要她彆把自己看輕了。「你是要我說幾次我不要你自作主張為我做什麼嗎!要是你有了什麼萬一……我該怎麼辦啊?你想讓我不知如何是好嗎……」諸葉好幾次搖著頭、蹭著彼此的臉頰,發泄出自己的感情。這並不是在說教。「如果你把我看得很重要的話,那你也要重視你自己啊!」這隻是單純的怨言。自己知道。這很丟臉。諸葉已經無法再繼續說下去,隻能一直抱著靜乃那細瘦的軀體。在諸葉的懷裡,靜乃僵硬的身體也漸漸放鬆起來。在緊密貼著的雙頰間隙,有滴溫暖的水珠滑落。耳邊聽得見幾乎要消失的輕聲耳語。「對不起……」靜乃道歉。不僅聲音,連身體都在顫抖。「攻擊艾蓮娜同學這點,我不會道歉的……就算你怎麼說,我也不會就此不擅自替諸葉做點什麼……」「……你也真是個固執的家夥啊。」「但是,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你真的很固執耶。」諸葉改變手臂擁抱的力道。他既用力、但又溫柔地抱著靜乃。諸葉撫摸靜乃小小的背。靜乃並不想被看到自己在哭的模樣吧。嗚、嗚,她忍著聲音啜泣。諸葉也假裝沒發覺,默默地繼續撫摸她的後背。直到靜乃冷靜下來為止。之後,諸葉待緊貼的雙頰之間完全乾涸後乾脆地宣言道。「就算知道蕾莎是食人魔,我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如果說靜乃是個固執的人,諸葉也是挺頑固的。「我不覺得她骨子裡就是個壞人。跟她相處一天後,更是那麼覺得。」「說不定……是那樣呢。」諸葉以為靜乃鐵定會強烈反對,而她卻以微弱的聲音讚同自己的意見。「戰鬥中她說了好多東西呢,是用俄羅斯語說的。她可能是以為我聽不懂,所以就放心了吧……」「是說你懂俄羅斯語喔?」「雖然程度隻到一些日常生活會話而已。」諸葉打從心底佩服。是有聽過漆原家對教養以及學業方麵很注重,想不到竟然連外語也相當擅長。「因為她說了些令我很在意的事情,我就想調查一下……在俄羅斯有地盤的是哪一位哥哥呢?」「喂……你不是又要插手去管什麼麻煩事了吧?」「我再也不會去做些危險的事了,絕對不會,我保證。如果我毀約,就算你再也不跟我說話也沒關係。」靜乃奮力表達自己的意見。諸葉感覺不出她在說謊,便同意了她——「那你也能保證不找蕾莎的麻煩嗎?」諸葉語氣嚴厲,要靜乃再做出一個承諾。「我知道了,畢竟都剛承諾過不再做危險的事了。我也會要哥哥還有校長彆出手的,艾蓮娜同學她就完全交給諸葉去處理了。」諸葉滿意地大力點頭。「我從明天開始會向學校請假,假裝是因為私鬥所受到的懲罰。」靜乃打算在那段時間調查她剛剛說過很在意的事吧?「諸葉,你會寂寞嗎?」「……沒有說不行打電話吧?」「但沒辦法直接見麵我會很寂寞的喲。」靜乃掙脫諸葉的擁抱。下一刻卻立即轉身麵向諸葉。因為剛剛哭過,眼睛有些紅腫。正當諸葉這麼想著時——突然被親了一下。要說出其不意的話也太出其不意了!靜乃柔軟的嘴唇就這麼貼在諸葉的唇上,水潤的舌頭妖冶地舔著諸葉緊閉著的雙唇之間。諸葉錯愕地想要逃開,但他被靜乃抱住,脫不了身。被儘情且貪婪地玩弄著嘴唇。「再來會有一段時間見不到麵,我就先收下那段時間的親吻配額囉。」靜乃在充分享受雙唇滋味後,冷靜地這麼說。「不要講得這要求好像理所當然好不好。」簡直就像諸葉與靜乃間締結了必須定期親吻的契約。「那能不能也順便收下同床共枕的份額呢?」靜乃一臉冷靜地拍拍床鋪正中央。諸葉這下才重新想起自己正坐在很不得了的地方,臉頰開始發燙。「我差不多要回去了。摩耶在等我,宿舍有幫我留晚餐下來也有想看的電視節目,總之我有事要回去了現在就要馬上回去了啦。」他麵向靜乃倒退衝刺逃到門前,一邊舉高了手。隨便打個招呼後就退到走廊。他自靜乃房間所在的二樓下來後,碰巧撞見管家。「是灰村先生呀,現在老爺他正好回來——」「我不想見到理事長。」諸葉像陣風經過他旁邊,穿過入口離開宅第。他穿上帶來的針織衫跑在歸途上,初秋的夜風是如此舒爽。讓自己被某人害得發熱的身體冷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