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按捺這份焦躁。AJ已經咂舌無數次。原本她已經下定決心不跟諸葉多聊任何閒話,但她卻不自覺跟他混熟。她原本打算不與這場戰爭有任何牽扯,但她卻身不由主跑去看諸葉的戰鬥。她原本認為這白癡下場如何都無所謂,但她卻在諸葉差點被乾掉時,情不自儘跳出去救他。她實在很討厭自己這份天真。她怒火中燒的同時撥打手機。她還是在確認過周遭都沒人時才打。「喂喂?是我。」AJ以旁若無人的語氣與電話彼端的人通話。「是啊,我現在人在海參崴,剛才那位怪物把分局長痛扁一頓,晚點他就要找那位分局長問話。」與AJ通電話的對象希望能秘密獲得諸葉的情報。AJ則像個間諜般將情報擅自透露給對方。對她來說跟諸葉混熟這種舉動,反而不像是她會有的行為。當她一想到這下子那個囂張小鬼會因此傷腦筋,她就覺得心情暢快。她的焦躁因而平複。說起來,這位與AJ通電話的對象她也不怎麼中意就是。所以她的語氣無論如何都會變得粗魯。「啊?你問分局長下場會如何?鬼才知道,要煮要烤全看灰村怎麼打算。啊?我去阻止他?少開玩笑啦,我們隻約好把灰村的行動逐一報告給你吧?我根本沒付諸行動的義務。哈,既然你這麼擔心分局長的下場,你自己去阻止灰村不就好了,前提是你能辦到的話。」儘管AJ能聽見電話彼端抗議聲,但AJ才懶得理她。若是她就此封鎖諸葉的情報,那頭痛的也是對方。以立場來看是她這邊較強。「不管怎麼說,我們預定搭乘明天十五點半發車的列車,若是我有獲得任何詳細情報再跟你聯絡。」她隻將必要的資訊傳達對方,且單方麵掛斷電話。畢竟電話打太久也會被諸葉懷疑。「哼,不管走到哪總有一堆礙眼的家夥。」AJ邊瞪起手機邊從鼻子發出哼聲,接著她回到諸葉身邊。海港城市海參崴有條寬敞的倉庫街。此處感覺被摒除在配合APEC的再開發計畫之外,給人已遭到棄置幾十年的印象,是古老骯臟且淩亂的都市一隅。一旦夜深,這裡昏暗到令人毛骨悚然且人煙罕見,連警衛都鮮少看見。AJ利用她搶來的帕傑羅越野車,將瀕死的伯納德運送至位於這寂寥街道一角的倉庫,這榖倉雖然寬敞卻相當破爛。諸葉表示要用暗術替伯納德治療,這段期間由AJ巡視周遭。畢竟照實敘述現下情況,他們可是對彆人施暴後綁架再監禁,被任何人發現都大事不妙。因此她也不嫌麻煩,相當認真調查這附近一帶狀況。她也在這段期間打電話聯係某位對象,密告諸葉的行動。當她稍微巡視約一小時後,她確認此處確實人煙罕見到詭異的程度,接著返回倉庫。諸葉察覺到AJ的氣息——「結果如何?」「我還以為這裡是座鬼城咧。」「看樣子稍微吵鬨點也沒關係。」諸葉用可愛的表情若無其事地吐出這種危險台詞。「治療如何?」「還可以,這個人實在不是普通強壯。」當AJ聽見諸葉的報告後,她好奇地跑來看伯納德的病況。他那龐大身軀仰躺在剝裂的水泥地板上。他確實從「負傷瀕死」回複成「輕度燒傷」的程度。他全身都被掀起漣漪般喧囂的橘色通力包覆。伯納德明明失去意識,卻默默用《內活通》進行自我療愈,而且恢複速度快到非比尋常。「看他這恢複的態勢,感覺根本不需要我的《傷跡治療》。」「姆……若單看自我再生能力這點,他恐怕已經超越主人了呢……」「對吧,這可是令人稍微難以置信的次元。」殺也殺不死的男人就是指這種人嗎?不過若是破壞心臟與大腦的話,再怎樣還是會死吧。AJ與諸葉重新評價伯納德,儘管樸素,卻擁有相當管用的特質。「他差不多該醒了。」正如諸葉推估,不久後伯納德緩緩撐開眼瞼。他以朦朧的表情看向AJ,再看向諸葉,接著他吃驚地回過神。他猶如身體裝設彈簧般反射性挺起上半身。「抱歉,你彆再繼續給我有其他動作。」伯納德的喉頭被諸葉在一瞬間顯現的劍抵住。無論伯納德是何等優秀的防禦光技使者,也無法空手采取防禦。更可悲的是,這位在速度上毫無天賦的男人,根本不可能趁諸葉產生空檔時逃走。「可……可惡啊……」身經百戰的伯納德也明白這簡單道理,因此他雖然表現出悔恨之情,卻沒有抵抗。但是當伯納德隨即鎮靜下來後——「很遺憾,我不曉得雷帝陛下的住處。說起來,就算知道我也絕對不告訴你。來吧,你儘管失望憤怒,趕緊殺死我吧。」他露出勇猛的微笑。他猶如武士般,乾脆地靜靜闔起雙眼。「你真的不知道嗎?」「是啊,如果你們認為我在騙人,儘管去抓其他人再審問他們看看就好。若是要我吐露在心底嘲笑雷帝陛下、那群死不足惜家夥的所在地的話,想聽多少我都願意講。」「傷腦筋……」將這番話從頭聽到尾的諸葉以空出的左手搔頭。AJ對此大吃一驚。「喂,這種人講的話能相信嗎?他肯定隻是不願吐露實情才編出這便宜行事的藉口。」「哎呀,我認為他是真的不知道。不如說,我原本就隱約察覺會不會正如他所講。」「真的假的……」AJ愕然表示她可沒聽諸葉講過這種話。「畢竟請你想想看嘛,若是知道她住哪的家夥隨便一把抓的話,那不論是她藏身或是不斷換住處的意義,這兩者都會減半不是嗎?」「你講的隻是在那種隨便一把抓的人吧?這家夥可是乾部耶。」「這表示雷帝猜疑心重,根本就不信任部下吧。」「唔……」AJ窮於反駁,因為她認為這推論確實很有可能發生。她瞪向伯納德,意在問他這部分要如何解釋。「無法獲得雷帝陛下的信賴,我隻為如此不中用的自己感到可恥。」伯納德打從心底感到遺憾而低吟。AJ隻能以手按住額頭。「該怎麼辦?這下豈不是失去抓住這家夥的意義。」「話也不能這麼說。」諸葉到底不是白白放話說自己早料到這點的人,因此爽快說道。「真是囂張的家夥……那就讓我見識見識你的厲害吧。」AJ以鼻子發出哼聲挑釁諸葉,諸葉卻顯得毫不在意似的頷首。接著他將嚴峻的目光投向伯納德聞到——「就算你不知道雷帝的所在地,至少也會有聯絡方法吧?」「⋯⋯原來如此,再怎麼創也不可能沒有聯絡方法。」AJ瞪向伯納德,意在問他這部分要如何解釋。「⋯⋯」此時伯納德嘴巴緊閉成一條橫線,堅決保持沉默。從寧靜的氣魄與表情得以窺見,那是即使把他殺死也絕對不吐露實情的態度。「灰村,該怎麼辦?正常手段可沒辦法對付這家夥。」「所以我就說我有想辦法嘛。」諸葉輕易承接這項任務後,以輕鬆的口吻向伯納德搭話。「你先彆這麼急著送死,我有項提議。」「⋯⋯」伯納德展現出不與諸葉對視,也不聽他講話的態度。不過諸葉卻不在意,他繼續說道。「難道你不想向雷帝報告我是來俄羅斯挑起戰爭的嗎?」AJ頷首道——「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招——我說你這家夥究竟在想什麼啊!?」她立刻憤怒地瞪大雙眼,並全力吐槽諸葉。然而諸葉卻無視她,以無比認真的態度,繼續談論這樁不得了的提議。「反正問你問不出個所以然,所以接下來我要去找哈巴羅夫斯克的分局長談談,這件事你也可以轉告她喔。」「慢著慢著慢著!灰村,你再好〜好仔細考慮!好嗎?你這隻身潛入俄羅斯的野蠻行為要是有那麼一項好處,大概就是利於采取隱密行動,也能像今天這樣偷襲對方。但你卻打算主動放棄這項優勢,簡直愚蠢透頂,白癡!」AJ拚命試圖說服諸葉,為此費儘唇舌。「沒問題啦,請你靜靜看著就好。」然而這混蛋卻滿不在乎地把話帶過。於是AJ憤而說出:「我不管你了!」「……你在打什麼鬼主意?」伯納德表現出猜疑心畢露的態度,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不過諸葉卻厚顏無恥地說道——「是還不到打鬼主意的程度啦,不過若雷帝知道我跑來俄羅斯,說不定就會大搖大擺地跑來殺我,若真能如此,我就可以省下找出她所在地的功夫。」「說什麼蠢話……你這種人哪需要勞煩雷帝陛下親自動手?根本是在小看我們這群窮凶惡極之徒,你儘管承受如夜空繁星般眾多猛將的總攻擊,屆時再後悔莫及吧。」「不試試看怎麼知道?」目中無人的諸葉與滿溢寧靜憤怒的伯納德,兩人暫且互瞪了好一陣子。(這家夥實在越來越囂張……不過……)當AJ眺望這樣的諸葉時,她感覺自己那份焦躁正逐漸和緩。也不知該如何形容才好,她不討厭這種人,她認為男人果然就得這般野性才對。因此她打算默默守候他。最終——「我真的可以報告吧?」伯納德以猙獰表情謹慎地向諸葉確認。「任何能讓陷你於不利之地的情報,我可都會毫無保留地報告。」「請自便。」「在我的車上有手機,能幫我拿來嗎?」「那支手機啊,已經被我沒收了。」AJ從懷裡掏出由vimpel公司製造的手機。她在諸葉的催促下將手機物歸原主。不過伯納德卻沒有通話,轉而開始打起電子郵件。而且還是篇長篇大論的文章,因此花費不少時間。諸葉當真打算讓伯納德隨意報告,漠不關心地在旁等候。諸葉不想確認伯納德打出怎樣的文章,所以也沒半途搶走他的手機。反倒是AJ顯得膽顫心驚。「我已經報告完畢,但我不會謝你。」當伯納德的通報告一段落後,他以《剛力通》將手機捏成粉碎。漂亮地湮滅證據。「謝啦。」結果反倒是諸葉向他道謝,聞言的AJ差點跌倒。「白癡,你少講這種蠢話,會害緊張情緒都消失無蹤啦。再說這家夥已經沒用了吧?那就該謹言慎行,避免說這種會跟人家混熟的台詞。」「說得沒錯。」諸葉以讚揚的態度頷首,之後他再轉頭告訴伯納德。「因為已經沒用了,所以你可以回家囉。」「原來如此,隻要趕他回家的確不算混熟——我說你這白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家夥!這家夥實在是!究竟在講什麼鬼話!麵對把劍收起來的諸葉,AJ邊猛跺地板邊吐槽道。「啥……?」即使是伯納德也無言以對。「咦?難道我的英文講得讓你聽不懂?」「才不是語言問題,你這大白癡!」麵對堅決裝傻到底的諸葉,AJ以從丹田發出的聲音持續怒罵他。「你這家夥不是來挑起戰爭的嗎?這家夥是敵人吧?你把他放回去是想怎樣!」「難道你是要把他當戰俘嗎?這樣管理起來很麻煩耶。」「我的意思是殺死他也是理所當然!我從剛才就這麼講!」AJ齜牙咧嘴地表示,彆逼她把話說這麼明白。她一邊發出「嗷嚕嚕嚕」的憤怒低吟,伯納德不禁失笑。無需解釋,那是即使本人打算壓抑也會不斷從內心深處泉湧而上,是瞧不起人的笑法。「連你這家夥也是,究竟有什麼好笑?」「嗬嗬,我當然會笑。我原本還覺得奇怪,以天真幼稚聞名的日本分部,曾幾何時手段變得如此極端,原來根本沒這回事。你們日本人實在天真,會被侮辱成和平癡呆也是莫可奈何吧。」「喂喂,灰村,你被他取笑了耶!」AJ粗魯地猛抓諸葉衣襟並將他拉近。「白天在餐廳時……你不是說,若這家夥不肯自白甚至不惜拷問嗎!你當時的覺悟上哪去啦?」「那句話不是我講的吧?是安琪拉小姐自言自語,又自顧自同意的吧?」「唔……」AJ以極為不愉快的表情反覆回憶,結果似乎真如諸葉所言。「不過你講的話其實未必有錯,如果太被對方瞧不起,我也很傷腦筋。」諸葉用左手搔頭,同時嘀咕這番不明所以的話。「嗬嗬,傷腦筋的話你要怎麼辦?下跪磕頭求求我彆小看你嗎?嗬嗬嗬,哈哈——」伯納德仍舊覺得諸葉講的話頗為可笑,大聲嘲笑諸葉。但是笑聲卻突然停止。噗呲——伯納德的笑聲被來自下方的某個細弱聲響遮蔽。AJ維持緊抓諸葉衣襟的姿勢,將視線往下望去。諸葉握在手中的劍,原本應該抵住伯納德頸項的劍尖,卻默默地剌進他的側腹。伯納德的表情因苦悶扭曲,但他卻遏止這份痛苦且噤若寒蟬。「喂……?你突然乾麼……?」諸葉側過臉來拒絕AJ疑惑的視線。他的表情轉眼間遽變。他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嗚……啊……」AJ不禁鬆開她抓緊諸葉衣襟的手。在英國遭受同伴畏懼,因此獲得瘋狗綽號的安琪拉•強森竟會感到害怕,她對此感到十分不甘。這也代表徹底失去表情的諸葉擁有如此魄力。諸葉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簡直猶如某種無窮儘昏暗,儼然從深淵窺視人的神情。(可惡……這下豈不是會害我回想起來……)那一天,與愛德華刀劍相向的諸葉,從遙遠的天空彼端以超然的眼神俯視地麵,行使宛若惡魔的暗術,迫使愛德華陷入無法戰鬥的狀態,以此讓戰事閉幕。AJ自始至終都在地麵見證那場戰鬥,即使主人陷入危急也無法趕去,隻能在原地因恐懼瑟瑟發抖。她不願意回想起那段令人作嘔的回憶。現下同樣如此,AJ隻能待在神情凶惡的諸葉隔壁,她渾身僵硬,甚至連挪開視線都辦不到。諸葉以魄力淩人的眼神俯視伯納德,在劍尖仍舊剌進伯納德側腹的情況下問道。「你會作前世的夢嗎?作過的夢你還記得嗎?」伯納德流淌緊張的汗水,按捺悲鳴,堅守自尊地忍痛答覆。「……少、少問這種……廢話……」「我也會夢見,夢裡的我總是獨自待在戰場,與數之不儘的敵人作戰——」此時諸葉緘默不語。AJ發出咽口水的聲響。即使她不問諸葉後續,這番話的意思她也已經了然於心。隻要看見諸葉那張氣魄驚人的側臉與冷酷的眼眸,她就能明白。與數之不儘的敵人作戰——將數之不儘的敵人誅殺再誅殺——「日本人很天真?都是和平癡呆?你究竟在講什麼蠢話?」表情回到諸葉臉上。他揚起雙頰,露出殘酷的笑容。「模糊焦點的人是你吧?.」原本膽大於天的伯納德臉色慘白。那壯碩的身軀現在看起甚至比諸葉更矮小。諸葉拔出利劍,鮮血自傷口湧出,然而伯納德甚至連傷口隻要用《內活通》堵住就好都忘了。即使是連失去意識都能自我療傷的男人,傷口仍舊持續淌流鮮血。「你以自己的尺度衡量對手,徑自侮辱對方。太愚昧了,所以才無法贏過我。」儘管諸葉自顧自地暢所欲言,伯納德卻絲毫無法反駁。這話對AJ來說也尤其剌耳。她在日本與諸葉戰鬥時,她對自己的強悍深信不疑,認定諸葉等人不過是剛覺醒的學生就輕視對方。她侮蔑諸葉隻會同時使用光技與暗術,不過是個樣樣通樣樣鬆的人,沒料到對方竟能夠施放禁咒。甚至連身為D級而不放在眼裡的早月與靜乃,AJ自始至終都無法突破她們的防禦。若早知道諸葉是禁咒使者,她絕對不會放愛德華去和諸葉單挑,畢竟與諸葉戰鬥根本危險至極。假如早知道早月與靜乃如此強焊,就會帶上更多部下。正如諸葉所言,抱持這種心態早已未戰先敗。伯納德也和她相同,在單獨遭遇諸葉的當下,就應該逃跑才對。本人大概也有切身之痛。他垂首,彷佛要咬人般齜牙咧嘴。「這對你來說算是不錯的教訓吧?」諸葉以腳尖高踢伯納德的鼻頭。伯納德的腦袋往後彈去,整個人就此倒地,他那龐大到礙事的身軀躺臥成大字形。巨漢翻起白眼且陷入昏厥。伯納德鼻梁既沒折斷也沒流鼻血,看來這記踢擊不算太強烈。至於會暈倒的理由,出在能夠能消除意識的光技《鎮星》。「那我們走吧。」諸葉露出無憂無慮的笑容。AJ頓時無法應答,她追不上諸葉遽變的態度。她懷疑此人是否確實與剛才一劍剌穿伯納德的是同一個人,為此緊緊凝視諸葉。「我的臉上有沾東西嗎?」諸葉一邊側首同時快步朝倉庫外頭邁進。諸葉沒有說笑,他確實放伯納德一條生路,打算就此將伯納德置之不理。他顯得若無其事且沒有絲毫留戀。AJ迫不得已隻好追隨諸葉身後,同時她好幾次回頭往伯納德的方向望去。伯納德那張因不甘心咬緊嘴唇後昏倒的表情,令她印象深刻。他們徒步回到旅館。路途上諸葉一邊哼歌。AJ無法理解他的神經究竟是粗是細。「喂……你剛才那態度是怎麼回事……」AJ半眯眼地狠瞪走在她前方的諸葉,他的背影看上去簡直像在悠哉散步。她可是怕得要死!簡直嚇傻了!這種話就算撕裂她嘴巴也講不出口。「那隻是在演戲而已啦,因為我不想被對方小看。」諸葉停下腳步並回過頭,笑容滿麵地答覆AJ。「……你還真是位名演員。」儘管AJ嘴裡諷剌諸葉,但她的語調卻缺少一分銳氣。「你告訴我,為什麼你要讓他報告?為什麼要放他一條生路?為什麼又不能被他小看?」「雖然我有多不勝數的理由……但最重要的理由正如我剛才所言,既然我不知道雷帝身居何處,請她親自出馬我豈不是更省事。」「我不懂,不是我要借用伯納德的說法,可是我也認為雷帝不會輕易動身。」「她會動身的——」諸葉充滿自信地搖頭。「——隻要我能從頭開始收拾掉每位分局長的話。」AJ渾身噴出冷汗。「……這種胡來的事,居然被你講得像小菜一碟。」「其實一點也不簡單,但畢竟這是最快的捷徑,我也隻能一試。」諸葉聳肩。不過,聞言的AJ卻在內心思忖。(如果是他的話,或許真能辦到……)伯納德的強悍並非浮誇。諸葉連此等強焊的戰士都能輕易打倒,最後甚至令對方心灰意冷。如果是這位灰村諸葉的話。「……但是,這樣真的就能引蛇出洞?雷帝可是個不把部下當部下看的人,不論你打敗幾人,她肯定也隻會拋棄他們。」「或許她真的會拋棄部下,但她可不會放過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簡單來說——白騎士組織就是個強者為大的組織吧?」「唔……?這還用說,畢竟是實力至上的組織。」AJ感到詫異並側首。越是強悍的《救世主》就越受到周遭人敬畏。畢竟沒人會聽從弱者的命令。換句話說,立足於白騎士組織時所被賦與的權勢及權威的憑藉,就隻有「被周遭人認可為強悍到非比尋常」這條件而已。「那麼,就隻要證明我比俄羅斯的任何乾部都強就行。」諸葉以膽大無畏的表情明言。「隻要打倒個五人、十人,任誰都非得承認我很強不可,應該也能讓他們曉得駭人之士可非僅止雷帝而已。屆時雷帝的權威又會如何?肯定會受到撼動。我正是打算從根本上摧毀雷帝的權力基礎。」AJ倒吸了一口氣。他說得沒錯,的確沒錯。「……若是你乾出這種行徑,雷帝肯定不會放過你。假如她視而不見,那她將會被冠上逃避與你對決的評價,屆時帝國就真的會崩毀。既然如此,她應該早晚都會親自出馬收拾你這狂妄的家夥,是嗎?」「這是個能直截了當引誘她出來的手段,對吧?」儘管諸葉想徵求AJ同意,但她卻滿臉愁容。她癟起嘴,以愕然的視線凝視諸葉。過不久她歎息道——「我還想說你究竟要做什麼,結果你竟然在打這種荒唐至極的算盤。我原本明明推測你隻是個空口講戰爭這種大話的小鬼,反正肯定會半途放棄後早早回家。」她以憎恨的口吻說道。其實她在出發去俄羅斯前就已經在想「假如是他或許真能辦到」,但要她老實相告又會令她感到無比光火。「啊哈哈,安琪拉小姐還真是直言不諱呢。」不過諸葉卻毫不在意,以爽快笑聲帶過。「反正就是我剛才講的那麼回事,所以我才不能被伯納德小看。」「我懂了……不過你也沒必要留伯納德活口吧,要是他和彆的家夥會合再重整態勢,最後又演變成戰鬥的話,你也會覺得很麻煩吧?根本沒完沒了。」「哎呀,我倒認為他不會跟其他俄羅斯分部的人接觸,畢竟這裡的規定是一旦失敗,就要立刻人頭落地,若是他悠哉跑去其他分部,可是會慘遭肅清。」「啊……」換句話說,照諸葉計算,不管放他生路還是置他於死地,俄羅斯終歸會失去這個戰力。「假如至少有一位願意藏匿他的同伴,然後那人肯幫忙宣傳灰村諸葉很恐怖才是我理想的結果。不過,我還沒期待這麼剛好的事發生。」諸葉笑道「無論如何」——「雷帝的行事作風就是即刻格殺勿論,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會在這場戰爭殺任何人。」「……不是因為你太天真?」「當然不是,這做法絕對更好,不用多久安琪拉小姐也會明白。」「真是如此就好。」AJ以憎惡的語氣說道,語調仍舊缺少一分銳氣。不殺死任何人的戰爭。即使他講這種夢話給自己聽,她也絲毫沒有湧現任何想譏笑他的心情。自從諸葉與伯納德間的戰鬥開始,不論是他的所作所為還是言談舉止,每次都不斷帶給她震驚,她的感覺甚至已經麻痹。她癟起嘴,她邊走邊仰望夜空。曾幾何時雲霧散去,夜空放晴。海參崴的夜色不輸倫敦,由於缺乏光害,繁星因此清晰可見。她靠星座找出西側,往英國的方位眺望。(……「嚇人箱」(Ja the box)嗎?簡直沒有比這更合適他的綽號。)命名者是愛德華。真不愧是主人,AJ再次對愛德華感到佩服。copy;精於思慮的諸葉不斷震驚AJ,但他也並非全知神明。隻有一點偏離他的預測。或者可以說諸葉沒能徹底掌握住,這位名叫伯納德的男人心底究竟在想什麼。當伯納德在榖倉冰冷的地板醒來後,就一溜煙跑回自己的私人住處。那間宅邸的地下有間寬敞過分的房間。伯納德稱其為謁見之間。撇除深紅色絨毯外,這裡隻有一件家具。那即是設置在上座方位牆壁的華美銀框明鏡。這是麵能儘收伯納德龐大身軀的巨大鏡子。他在那麵鏡子前卑躬屈膝。垂首並莊嚴地呼喊。「我是伯納德•達爾科,能聽見我說話嗎?」他在這間沒有其他任何人在,連直屬部下也不許進入的寬敞房間中呼喚。儘管如此,他的呼喊頓時就獲得回應。而且還在鏡子中。我能聽見,伯納德,你是想提剛才電子郵件裡的那件事吧?那個青年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伯納德聞聲,仍以文風不動的姿勢垂首道——「是的,我無論如何都希望能直接稟告雷帝陛下,懇請容許我晉見陛下。」你儘管欣喜吧,陛下從剛才就在等你。「哦哦,實在令人喜出望外……所謂榮幸非常就是指這回事吧。」伯納德緊閉起雙眼。這種聯絡手段,原本隻允許在緊急時刻使用。許可與否都端看那位陰晴不定的雷帝本身,他本來已經做好遭到駁回的覺悟。接著在這段期間,大鏡產生異變。映照出他那龐然巨軀屈膝下跪身影的鏡麵,猶如將油潑灑至水麵,以黏稠的樣貌扭曲。經過約數到十的時間後——陷入混沌的鏡麵再度回歸秩序並映照出人影。但是那位映照出的人影並非龐然巨軀的伯納德。而是一位倚靠於華美絢爛的躺椅上豐滿美女的身姿。她身披宛若染血的酒紅洋裝,她的姿勢令人能更清楚看見那大片敞開於胸前的深穀,也因此更加強調她那充滿冶豔感的妖嬈姿態。她露出與那奢華美貌相稱的高傲微笑,她睥睨伯納德。哀家允許你抬頭,伯納德。這位用性感的沙啞嗓音,以嫌麻煩般態度下命令的人,正是伯納德的主人。此人正是雷帝瓦西莉莎。「遵命!」伯納德俐落答覆,他維持跪姿並抬起頭。他在鏡中所見是極儘奢侈之能事的接待室。雖然是很無趣的形容,但這感覺就像在使用視訊電話。在瓦西莉莎的躺椅後方有群身為她親信的高級乾部恭敬地隨侍在側。但是卻缺少一張熟麵孔。他沒看見平常那位總是遮住眼睛的男人,也就是康多拉德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個混一半東洋血統,充滿異國風情的美少女隨侍雷帝身旁。他們感情雖然不算特彆好,至少也是見麵就會暢所欲言的同事。她明明個性好強,現在不知為何居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她雙臂環抱那對豐滿胸部下,彷佛要抱緊自己身軀般。她將臉彆向一旁,不打算與伯納德四目對視。她同樣是乾部,身份是葉卡捷琳堡分局長。她名為卡蒂亞•厄司克柏納•本田。(為何她會在陛下身旁?難道她升官取代康多拉德了嗎?)伯納德在內心自問,但他立刻給予否定的自答。(肯定是陛下目前在葉卡捷琳堡逗留的緣故。)畢竟他從未聽聞卡蒂亞特彆受陛下青睞,因此這種解釋要更合理。同時伯納德感到放心。因為葉卡捷琳堡與海參崴相距甚遠。即使灰村諸葉直奔葉卡捷琳堡也需要費時數日。在這段期間帝國肯定能構築出萬全的迎擊態勢。當伯納德在腦內迅速千思百慮時,瓦西莉莎卻懶洋洋地命令道。問候當免,由於哀家犯困,趕緊陳述要事,懂嗎?「遵命!」伯納德畢恭畢敬地答覆。「雖然屬下已經在電子郵件中上奏過——」伯納德再次以口頭描述灰村諸葉這號人物。他陳述諸葉光是能同時使用光技與暗術,即可在實戰中施展何等變幻莫測的恐怖戰術。再加上,諸葉的通力與魔力本身究竟何等強盛。他陳述諸葉是位將俄羅斯引以為豪的A級《救世主》全體投入也在所不惜的敵人。「他是絕對、絕對不容小覷的強敵。」伯納德回想起在榖倉看見諸葉的恐怖麵孔,因此反覆叮囑。「終究是喪家犬在遠吠。」雖然伯納德聽見親信們小聲在雷帝耳邊吐露讒言,但他不介意。隻要他的想法能傳達給獨獨那一位聰穎的雷帝陛下即可。他打算奉獻最後的忠義,因此他維持雙手與單膝觸地的姿勢挺起胸膛請求雷帝。「屬下敗在灰村手下,卻恬不知恥地苟延殘喘,原本我現在應該立即自刎才算忠於俄羅斯條規,如此一來也才算對雷帝陛下儘忠。但是,請容我在此違背規定並懇求陛下,請您利用我終歸要凋零的生命,令屬下與灰村同歸於儘。請陛下務必成全,容許我擔任灰村迎擊網的頭陣,不才伯納德懇請陛下賜予敕命。」這是他賭命的思量。伯納德以舉世無雙的誠意向雷帝上奏。然而瓦西莉莎卻——彷佛聆聽搖籃曲般邊打哈欠邊以扇子遮口。接著當她打完哈欠後——不成。她手中的扇子在鏡裡指向伯納德。瓦西莉莎的回答簡潔明瞭。哀家不允許失敗,死吧,沒有例外。「唔……」諫言遭到駁回。伯納德不禁將嘴唇咬到滲血。但是,這點也包含在他的覺悟內。事到臨頭,他也隻好以另一種方法善儘他對雷帝的忠誠。他停止咬唇並爽快一笑。忽然間,他不經意地總算察覺到卡蒂亞投向此處的視線。(為什麼你不逃跑?)她彷佛以視線在鬨彆扭並指責伯納德。她宛如以視線訴說,若是伯納德在敗陣時立即逃亡的話,就能免於一死。(我從現在開始告訴你。)伯納德再次挺起胸膛,他雄糾糾氣昂昂地起身。他架起在邁向謁見之間前就準備好的物品。是備用的玻璃盾牌。退下,伯納德!你未經準許竟敢擅自起身!這在陛下麵前可是大不敬!瞬間親信們責難的怒吼聲飛竄,但伯納德仍舊充耳不聞。他眼裡僅有他奉獻忠誠的瓦西莉莎。他的君主心浮氣躁地將扇子折起又是攤開,他向她獻上最後的諫言。「灰村的《閃電螺旋》沒有殺死我。」瓦西莉莎以響亮的聲音闔起扇子。嗬!嗬嗬嗬、嗬、嗬、嗬、嗬!諸位可耳聞?此人實在值得嘉許,是吧?她以清澈響亮的聲音妖豔笑道。他已經將自己的意圖正確傳達給聰穎的她。哀家悉知你的忠誠,你這條命,就讓哀家儘情利用吧。「誠惶誠恐,歡愉倍覺。」嗯,辛苦了。此為道彆。瓦西莉莎在鏡中開始以白皙指尖於虛空綴寫太古魔法文字。她彷佛在替伯納德吟詠鎮魂曲般悠然自得地開始詠唱。一行、二行、三行、四行、五行、六行——複雜怪異的綴寫文字逐漸增加,當咒文來到第六行時,能驅使者即使在A級也相當有限,再加上即使足以驅使,直到完成仍需數分鐘,如此困難至極的咒文雷帝卻輕鬆綴寫。伯納德也燃燒通力,他架起鐵壁盾牌並將雙腿穩踏地麵。七行、八行——九行。瓦西莉莎伴隨詠唱完畢同時結束綴寫,最後她咚一聲輕敲。剎那。在虛空中描繪出的龐大魔法文字,迸散火花且電光四射。此處醞釀出比諸葉創造的百雷更輝煌數倍的光芒。硬質藍光彷佛被搓揉成一條粗壯的激流。激流化為一頭怪物。這是瓦西莉莎創造的蒼電之龍。它發出名為雷鳴的咆哮並猖狂嘶吼。能將一切破壞殆儘的力量,卻為討伐伯納德一人而釋放。蒼龍在半空中邊馳騁邊閃燦,它同時蜿蜒翻騰並勇猛前進。從鏡中——不,從鏡麵彼端的葉卡捷琳堡至鏡麵此端的海參崴,超越空間概念的攻擊襲向伯納德。有項經由暗術研究最發達的法國分部下達結論後公開發表的事實。暗術隻存在自第一階段開始至第九階段。在那之上是為常識範圍外,換句話說第十三階段僅存在於禁咒中。因此全體暗術使者皆當以第九階段為目標。目前抵達第七階段者不足十人。知曉第八階段者僅雷帝一人。然後,這股力量平衡在今晚卻遭到兩名《救世主》連續毀壞。諸葉成為第二位能行使第八階段者。目前瓦西莉莎釋放的暗術則毫無疑問是第九階段。爾後白騎士組織賦與其此名。瓦西莉莎的固有秘法《閃電魔龍》(Lighting Dragon)。肉眼難以辨認的眩目雷龍獠牙直逼眼前。伯納德簡直快因狂喜而陷入瘋狂。這才是……這才是!「雷帝」瓦西莉莎•尤裡耶芙娜.莫斯托沃雅!這下連灰村諸葉此等男人的魔力看來都隻像「樣樣通樣樣鬆」!這才是暗術的精髓!能侍奉這位大人實在萬幸。能為這位大人奉獻性命實在萬幸。伯納德回歸赤子之心,他從丹田深處愉悅吶喊。「雷帝陛下萬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哉!快哉!快哉!直到伯納德遭到蒼電之龍吞噬,銅牆鐵壁的防禦被咬碎,甚至化為光輝塵埃的瞬間為止,他都洋溢在至福時刻。接著,在鏡麵另一側——葉卡捷琳堡分局長卡蒂亞不願直視在眼前執行的這樁死刑。她無法觀看這令人感到恐懼至極的景象。(伯納德……愚蠢的男人……)儘管她在內心咒罵伯納德,但她的表情比起厭惡更充滿哀愁。卡蒂亞對伯納德,除了他對雷帝貢獻那份信奉到近乎狂熱的忠誠外,沒錯,她對他其實抱持十分正麵的好感,認為他是名勇者。在這四處滿溢癲狂分子的俄羅斯分部中,他的癲狂方式卻很像樣。論及從《異端者》手上保衛祖國的人才來說,他實在是值得仰賴的同誌。(又有位令人惋惜的人才離開了。)她實在無法不感到遺憾。她實在無法不感到憤怒。因此她才避而不視。假如她現在直視瓦西莉莎,她必定無可避免將做出不敬的舉止。(呼)卡蒂亞不打算讓自己繼續情緒激昂下去,她努力往務實方麵思考,藉以安撫自身情緒。她假裝因蒼電之龍的光芒過分眩目致使她依舊眼花,她背對瓦西莉莎道。「灰村對我們俄羅斯下達戰帖,我們應該判斷這是日本分部采取的攻勢,而他隻是先發部隊,這樣妥當嗎?」「哎呀哎呀……哀家可不認為懦夫齊聚的日本分部,會有如此氣概非凡者……是吧?哀家以為這自當是灰村獨立挑起的戰火。」瓦西莉莎用扇子遮口,她忍不住輕笑。親信們也爭先恐後表達讚同。「哇哈哈哈!妄自尊大也該有個限度!」「我猜想他應該是因為擊敗食人魔就變得誌得意滿了吧?」「他自以為憑藉這股聲勢就能弒殺雷帝陛下,甚至將帝國俄羅斯巧取豪奪……是嗎?這個蠢蛋。」「那小鬼或許是因為被抬舉為S級,就自以為已經攀登至與陛下同等高度了吧,哈。」「這是何等驕矜狂妄!何等傲慢!實在不敬!」「我們隻能讓他在黃泉路上替自己的誤解後悔莫及。」任誰都不懷疑雷帝的想法。或者是他們刻意努力讓自己停止思考。卡蒂亞冷漠地眺望這群佞臣並默默思忖。(的確,若是將這個狀況判斷為灰村的專斷獨行確實比較合理。這部分不成問題,問題在於為何灰村打算做出單獨挑起戰爭這種蠢事呢……)儘管她從多方麵檢討也得不出答案。(他當真隻是名蠢蛋?或者他是位凡人無法企及其思想的大人物……?)她對這位名為灰村諸葉的男人——頓時湧現興趣。卡蒂亞在內心默默盤算之後將獨自展開調查,同時提出下一道問題。「根據伯納德的報告,灰村接下來可能打算擊潰哈巴羅夫斯克,請問需要通知該分局長嗎?」「哈巴羅夫斯克是交付於何者?」「是布拉德,雷帝陛下。」有道含混不清的聲音響起,那聲音比卡蒂亞更快回答來自雷帝的詢問。他是其中一位親信,名叫達爾科。這位身高矮小的青年打扮相當奇特,他自頭頂開始全身都用布包覆,隻替眼睛部分開上兩個洞。每當卡蒂亞看見他那身打扮,她就會回憶起兒時的雨天,她那日本人父親垂吊在窗邊的「晴天娃娃」。「我已經令布拉德在鏡子前待命,他隨時都能聽從雷帝陛下的敕令。」達爾科如是說,他邁向掛在房間內那麵大鏡子前,隨後他彎下腰。這麵大鏡子是由達爾科以暗術製造的魔鏡。包含卡蒂亞在內的全體分局長家中都設有一麵。達爾科是能將鏡子與鏡子連結,以此超越空間的魔法師。他擁有類似日本那位「門之魔女」的《固有秘法》。隻要將這麵魔鏡與彆的魔鏡連接,一切無機物都能由雙方麵傳送。若是傳送聲音或光線,這魔鏡簡直能當成視訊電話使用。不僅如此,也能辦到類似剛才瓦西莉莎所做的以暗術攻擊彼端的行為。假如能傳送人類的話,要在這遼闊的俄羅斯移動想必會輕鬆許多,但令人遺憾的是,由於人類是有機物,因此無能為力。「隻要陛下賜與布拉德一句鼓勵的話,想必布拉德也會為之振奮,樂於不畏死亡地前去替陛下討伐灰村。」「哀家考慮一下……」瓦西莉莎對部下周全的準備感到心滿意足,她暫時默默思忖。「不,哀家認為沒此必要。」但她卻打起哈欠,意興闌珊地駁斥。「請問您的意思是不要向布拉德報告灰村一事……對嗎?」卡蒂亞感到相當不可思議,她向瓦西莉莎確認道。「嗬嗬,若是告知布拉德小子有S級人物即將攻打他,那小子或許會夾尾竄逃,是吧?」「⋯⋯」以布拉德來說確實大有可能,話雖如此也不該對他隱瞞此事。此為不將部下當部下看待,瓦西莉莎無情的判斷。卡蒂亞感到義憤填膺。「灰村他在哈巴羅夫斯克之後的目標,會是赤塔或烏蘭烏德分局嗎?」「在不知曉哀家居所的情況下,他也隻能這麼做,是吧?」「那麼此二分局該如何辦理?」「一樣,彆透露任何情報……哦哦,對了,伊爾庫茨克的德米特裡是位還算有骨氣的小子,隻要告知他就好,對他說拿下灰村好替哀家立下汗馬功勞。哀家很期待他至少能帶走灰村一條胳臂上路呢,嗬嗬嗬嗬嗬。」「您的意思是西伯利亞以東全體舍棄?」「嗬嗬,反正即使哀家現下命令他們組織灰村包圍網,他們也趕不及。」瓦西莉莎的意思是在失去伯納德的當下,她仍要把四位分局長當成棄子。即使俄羅斯人才再豐富也不該如此。這群乾部在瓦西莉莎的命令下,展開如人間煉獄般的戰鬥,畏懼那不許任何失敗而訂下的肅清規則,在萬分艱難的情況下苟延殘喘,藉以換取力量與地位。將鮮血結晶。輕易地、舍棄。(對這女人來說,我們……不過就是稍微稱手點的,即使拋棄也毫不戀棧的道具嗎?)卡蒂亞簡直憤慨到不能自己。「真不愧是雷帝陛下!這提案實在高明。」「就讓他們絆住灰村,好多替我等爭取點時間。」「就趁這段期間組織灰村迎擊網吧。」「沒錯,決戰就在西伯利亞以西!」以達爾科為首的親信們,開始眾口鑠金地稱讚瓦西莉莎的殘酷提議。這群人全非伯納德那種狂熱信徒,他們不過隻是畏懼瓦西莉莎,他們是群認為既然橫豎是一戰,不如趁機撿點便宜的無恥之徒。「嗬嗬嗬嗬嗬嗬嗬嗬。」瓦西莉莎聽見這番阿諛奉承的話,龍心大悅地以清亮嗓音放聲高笑。這刺耳難耐的笑聲,簡直令卡蒂亞不禁想掩耳。她有股類似自己每天清掃的住處,卻逐漸遭到汙染的不快感。她以顫抖身軀拚命忍耐。(儘管如此,這群人依舊是捍衛祖國的同誌……這點確實毫無疑問……)她猶如在內心吟唱咒語般,反覆不斷說服自己。若她不如此堅信,她甚至無法佇立於此處。然而,距離她信任雷帝的最後一道防線遭到背叛的時刻,僅在九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