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章 四門家的魔女們(1 / 1)

「你到底在想什麼!」在一間寧靜氣氛的小小餐廳裡,轟然響起一個仿佛潑人冷水的責備聲。那是亞鐘學園的校長四門萬裡的聲音。由於久違的會麵,而受理事長之邀共進稍晚的午餐的萬裡,現在正半起身責備一起眾餐的對方。原以為有什麼事而跟過來,他卻突然提出一個可怕的計劃。那是一個反而令人有點敬佩居然會想到那種主意的、不把人當人看的陰謀。「這不是等於讓灰村同學去送死嗎,你不會不知道吧!?他不是你的政治工具!」萬裡吊起眼梢,用有如詛咒對方死亡的眼神瞪著他。而正麵受到斥責的理事長,則泰然自若地用刀子切著煎鯛魚,反過來責備道:「校長,冷靜一點。雖然沒有其他的客人,但也要懂得看場合。」他一派威嚴、沉著冷靜的樣子,比老奸巨猾的政治家有過之而無不及。「哼……」萬裡一聽更加怒目而視,但也隻能依照對方的話冷靜下來。萬裡也是位優秀的《救世主》。她是學園第一期的學生,也是第一代實戰部隊之長、擁有《固有秘法》的黑魔,在日本不到十人的A級之一。年紀僅二十歲,就具有卓越的本領與許多前世的記憶,「年輕沒見識」的一般常識並不適用在她身上。就任校長一職,與其說是大大的提拔,還不如說是在白騎士組織內常常會發生的的人事變動。說起來,就連組織的高層六首領也全都不到三十歲。萬裡心想:從這個觀點來看,一個並非《救世主》的普通人,以二十五歲「弱冠」之年便當上理事長,或許是史無前例。也就是說,這男子是一個善用「不似其年輕外貌的見識」的可怕傑出人物。當然,他的見識並不光隻有良善的一麵。萬裡持續對一臉裝模作樣地繼續用餐的理事長投以含有戒心的視線。她坐了下來,聲音的音調也趨於穩定,繼續忠告:「灰村同學是能成為我們國家珍寶的人才。請您重新考慮,不要做出把會下金蛋的雞開膛剖腹般的行為。」「不過,我覺得放著這樣的人才而不善加利用,是愚者的行為啊。」「我的意思是,灰村同學應該跟其他的學生一樣,也給他點時間,守護他成長。」「我就是在說那浪費時間。他不該是待在亞鐘學園(那種地方)無所事事的人才。」「我實在無法認同理事長的論點。輕視學校製度會導致多麼嚴重的後果,看看俄國分部的情況不就知道嗎?一味隻求強大——」「——你是說放棄心靈的鍛煉,會造就出一個扭曲的《救世主》。嗯,的確是個很好的一般理論。是一般理論!根據你的報告書,不是說灰村同學已經擁有身心平衡的人格嗎?難道弄錯了嗎?」「耍嘴皮子……」萬裡隻能咬牙切齒。「總之,我反對。我不讚成把才剛覺醒的灰村同學推到充滿殺戳的修羅戰場!」「校長,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隻不過是給像灰村同學這樣有實力的人一個符合他們能力的活躍場所罷了。」其實隻是想好好利用諸葉而從中謀利的人,還敢大言不慚。(這個中了漆原家的毒、不懂事的大蠢貨……)如果是一個好話說儘也不聽勸的對手——也隻有與他對抗到底了吧。這是《救世主》的作風,也是萬裡的信念。「理事長,您要說的話說完了嗎?」「嗯,還有一件相關的事。今後我會請灰村同學常來家中作客。因為他跟我們家靜乃是朋友。日後他可能偶爾會晚回學校,也可能外宿。所以,請你先采取例外措施,讓灰村同學不用麻煩地一一申請外宿許可。」萬裡因為太生氣而忘了回答。(而且,竟然還想利用靜乃!)連自己的妹妹也僅視為政治工具的理事長,隻讓她覺得反感。不知他本人是否有發現,這的確是一個有效到令人厭惡的攏絡人心的方法。就萬裡所見,諸葉既不愚昧,而且意誌堅定。即使理事長想利用他,也沒那麼容易上當才是。不過——如果他成為靜乃的俘虜,會不會出人意外地一頭栽下去呢?「……知道了。那麼,我先告辭了。」萬裡最後瞪了理事長一眼便起身。「主菜還沒吃完呢?」「不用了。」她不想再待在這個令人不愉快的地方。「那麼,我叫人開車送你。」「那也不用了。」萬裡用力踩著地板走出店門,憤怒地聳著肩膀走到學校。(豈能讓你隨心所欲利用我的學生!)雖然被迫走了好長一段路,但這期間她心裡一直很氣。她厭煩地一回到校長室——「歡迎回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摩耶用天使般的笑容迎接她。那是令人很想抱緊她、臉貼臉地親她一下的可愛笑容。超療愈的。怒氣總算稍微平息下來。「真是差一點。剛才諸葉還在這裡。」「咦,灰村同學嗎?為什麼?」「他願意當我聊天的對象。我好開心,而且我們也成為好朋友。」「哎呀,那不錯嘛。」校長看到摩耶那麼天真高興的樣子,也不禁莞爾。此時,她忽然想到一個很棒的主意。(嗬嗬。靜乃同學的確很有魅力,但我們摩~耶也毫不遜色喔。)她擺出一副萬裡姊姊的模樣,在遠房親戚小女孩的身邊坐了下來。「嗯,摩~耶。我希望你能保護灰村同學——」低聲耳語方才心生的一計。摩耶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亞鐘學園是全住宿製的高中,諸葉當然也是住在宿舍。一說對男生宿舍,總是予人臟亂、破舊不堪的印象,但亞鐘男舍卻像飯店一樣,是棟既現代又乾淨的建築物。新建的學校並不是隻裝裝門麵的。諸葉的房間位在男舍三樓,是間鋪地板的西式房間。宿舍完全是單人房製,所以並沒有室友。房間內幾乎沒有私人物品,但僅是配備的家具就有床鋪、書桌、壁櫥、液晶電視、書架和空調,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一應俱全。甚至還配備了對貧窮的諸葉來說最夢寐以求的個人電腦,讓他欣喜萬分。配備的電腦是堪稱最新型的桌上型電腦,諸葉閒來無事時便會逛逛網站自娛一番。由於諸葉是個電腦新手,所以有時候難免會窒礙難行——但他有個可靠的夥伴。思,這是常發生的惱人問題。不用慌。從聽筒傳來一個清澈的聲音,正是靜乃的聲音。我想大概是瀏覽器阻擋(browserblock)了彈出視窗(pop-up)吧?。Browser(人名?)block(防禦成功?)pop-up(技名?)……「抱歉,我現在並不是在說格鬥技。是逛到一半的網頁它——」……不管你用《天眼通》或什麼都可以,現在立刻找出工具這兩個字。靜乃真的很斯巴達!如此這般,諸葉每次有問題時,總是打手機向她求救。有時會想自己「是不是太依賴她了?」「不會太麻煩她嗎?」但靜乃完全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總是很有耐心地指導不得要領的他。而每次解決問題之後,自然會漫無邊際地閒聊一番。「那個經常黏在校長身邊的小女孩叫摩~耶。我今天才知道。」諸葉興高采烈地談論著放學後做特訓時並沒有提到的話題。諸葉喜歡那種小女孩嗎?「怎麼會變這種話題呢……」為什麼大家都不將年紀這點置於思考範圍外呢?「嗯,她雖然有些地方怪怪的,但本性是個誠實可愛的孩子。應該算是會希望是自己妹妹的那種女孩吧?」是嗎。明天我會跟嵐城同學說喲。「抱歉原諒我拜托饒了我。」諸葉為自己愚蠢的失言頻頻道歉。被最喜歡的哥哥玩弄,嵐城同學會多傷心啊,真是太可憐了。「你心中根本不是那麼想……」如果你不想我去告密的話,就在嵐城同學的麵前稱讚我很漂亮十次。「這兩種我都會死得很慘耶……」開玩笑的啦。如果不想我去告密,你要請客,跟我約會吧。「趁人之危……」順便一提,你跟我的通話都有錄音,所以鐵證如山。「這種事你要先警告我一下才行啊。」雖然明知道那是玩笑話,諸葉還是忍不住吐槽道。電話的那一端,現在靜乃的嘴邊一定露出小酒窩吧。……我們也認真地談一下吧。於是,靜乃突然改變語調說道。「摩~耶的事嗎?」嗯。或許諸葉你不知道,太早覺醒為《救世主》是件不幸的事。生活會受到束縛,既不能上學,也不能認真地交朋友。諸葉發現她平靜的語氣中隱含著某種情感,不禁吃了一驚。「你還真同情她啊……?」幾乎要脫口而出「糟糕」似的,諸葉聽到電話那一端屏息的聲音。唉,反正她一定是個可憐的孩子。過了一會兒,靜乃才掩飾地說道。所以,看到她就逗她玩一下,或許也不錯。關於這件事,諸葉也深有同感。雖然摩耶完全沒有顯露出自己哀傷的一麵,但那麼小的孩子交不到朋友,心裡肯定不好受。不過——「感覺你今天淨是說些雞婆的話啊。」我並不是同情那個孩子喲。靜乃的聲音有點著急,實在很稀奇。太奇怪了。沒有其他事的話,現在也很晚了,我該掛電話囉?靜乃用帶刺的口吻冷淡地說道。「啊,抱歉。謝謝你的幫忙,老是麻煩你。」諸葉慌忙道謝。靜乃真的在各方麵一直給他幫助,讓他慚愧得抬不起頭來。這種愉快的心情,是言語無法形容的。沒關係——然後,感覺有些生氣的靜乃似乎氣消了。這種氛圍也能透過電話傳達過來。——輔佐君王,是我的榮幸。靜乃若無其事答了一句,讓諸葉嚇了一跳。「你果然是冥府的魔女——」在他確認之前,對方早一步掛斷了電話。「嘖。」諸葉不禁苦笑。然後身體靠在椅背上,抬頭望著天花板。一邊凝視一塵不染的嶄新壁紙,一邊陷入沉思。「受到束縛,嗎……」諸葉也知道摩耶的特殊處境。無論如何,不能上學也太不正常了。另一方麵,生於似乎很嚴格的家庭、有個看似麻煩的哥哥的靜乃,她的處境難道不特彆嗎?諸葉一時無法解答。「真的不是同情嗎?」實在很可疑。而旦,如果靜乃很同情「受環境所束縛的摩耶」的話——也就是說,靜乃自己本身的情況——「……不,想太多也改變不了什麼。」諸葉搖了搖頭,驅除自己不得要領的思緒。正如靜乃所言,夜已深了。「也該睡覺了。」諸葉鋪好被子。突然——有人用力敲著房門。「唉……」諸葉覺得有點傷腦筋。是鄰室的朋友嗎?不過,借出跟借入的東西都已互相歸還,期末考也還早,應該不會來討教功課。諸葉邊覺得訝異邊開門。「摩~耶宅配便。在此為您送達來自萬裡姊姊的包裹。」諸葉開門的姿勢一時為之凍結。他的思路短路了。整個世界戛然而止。因為三更半夜,在男生宿舍,他的房門前,站著一位高舉雙手的小天使。「宅……配……便……?」諸葉用好不容易又開始運作的頭腦,慢吞吞地問道。什麼嘛,最近小學生之間很流行這種惡作劇嗎?不過,摩耶並沒有上學。「為了讓諸葉有個好眠,我把全世界最溫暖、最柔軟、最可愛的抱枕送來了。」摩耶再度高舉雙手。「在哪裡?」「在這裡。」摩耶再度高舉雙手。用那小小的身軀,使儘渾身解數,一個勁兒地強調著。「你的意思是說抱著你睡覺嗎?」「是啊。」諸葉快速地甩上門。「太過分了。請你開門。你把摩~耶丟在這樣的狼窩裡不管,會死得很慘。」摩耶咚咚地敲著門抗議道。「到底是誰一個人毫不介意地擅自闖進這個狼窩啊?」「我也沒辦法。這是校長的決定。」「啥?」這或許是她為了進房間撒的小謊,但如果是真的,就該聽聽她怎麼說。唉,如果她又笑臉盔盈地說「騙你的啦」,屆時再把她拎出去就好,諸葉於是讓她進來。事情鬨大,有損聲譽。而且對聽到卻識趣地裝傻的左鄰右舍的學長、朋友們也不好意思。「真是乏善可陳的房間。」一進門就東張西望的摩耶,劈頭就來這麼一句話。「小鬼……你不是來讓我好眠的嗎?難道你是故意來惹我生氣,讓我晚上睡不著覺的嗎?」諸葉遞給她一個坐墊,眼光銳利地盯著她。「不過,我覺得很像諸葉的風格,很有個性啊。(嘻)」可惡好可愛啊就是討厭不起來。諸葉聳了聳肩,搖了搖頭。看到摩耶蜷坐在墊子上,於是自己也坐在椅子上。「你說這是校長的決定?」「從今天起摩~耶成為諸葉的室友了。」從哪一點吐她槽好呢?「這麼誇張的事是怎麼決定的啦……?」「校規和舍規,萬裡姊姊全部可以隨便更改。校長是獨裁者。」怎麼會有笑著批評自己的親戚是「獨裁者」的小女孩啊。「這問題可嚴重了……」年輕的男女(雖然另一方太年輕了)共處一室生活——諸葉覺得很傷腦筋。「首先,摩~耶也並不討厭嗎?」「如果不是諸葉你的話,我也絕對不願意喲?」摩耶天真無邪地灌人迷湯。這孩子將來真令人畏懼!「難道諸葉你不願意?」「這個嘛——」「嗯,那個,難道你願意讓今天的事深深刺傷摩~耶的心而留下精神創傷嗎?」「是我不好。我很歡迎你來。」哇!摩耶高興地大叫一聲。「我是第一次跟男生一起唾,所以心裡很緊張呢。」「我則是對校長很不滿呢。」諸葉模仿摩耶的語氣說道,心裡有點氣餒。實在無法理解校長在想什麼,為何采取這樣的措施。總覺得腦海裡浮現校長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孔。「親戚的孩子就不可愛嗎……摩~耶就不重要嗎……」假如諸葉是校長的話,他絕對不會叫這麼小的女孩子住在男生的房間。就在他嘟囔時——「正好相反,諸葉。」摩耶咕噥了一句。浮在她臉上的笑容,看起來不太一樣。她的笑容變得有些寂寞,又有些老成。「摩~耶不能上學,所以無法交朋友。亞鐘學園的學生都忙著要讓自己變強,沒有時間理摩~耶。在這些人當中,隻有諸葉對摩~耶很溫柔,所以萬裡姊姊才會注意到這件事。為了摩~耶甚至濫用職權。所以,如果你要責備的話,就責備我好了。」這個小女孩似乎很抱歉地說明著。想要守護身兼她姊姊的校長。難道這個小女孩真的不能像一般的孩子一樣嗎——她惹人愛憐的地方,正好打中諸葉的弱點。「我知道了。」諸葉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畢竟我剛剛也才被靜乃那麼說而已啊。)諸葉從椅子上起身,在摩耶麵前與她麵對麵坐下來。「我是今天起要成為你室友的諸葉。請多多指教啊。」說著靜靜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從今天起成為你室友的摩~耶。雖然很魯莽,還請你多關照。」摩耶的小手握住諸葉的手,然後天真地用力搖了搖。看到她這個樣子,諸葉也不由得微微一笑。於是決定與幼女一同生活……諸葉雖然已經欣然同意,但在接下來與摩耶談話的過程中,逐漸地開始後悔起來。「摩~耶你要搬來是可以,但你的行李呢?」「在萬裡姊姊幫我送來之前,我想暫時先借諸葉的一用。」「那床鋪昵?棉被呢?」「可以一起睡啊。摩~耶很小隻,不占空間。是簡約節能的小東西。」「不,可是這樣不太好……」「就跟我當初說的一樣,把摩~耶當作抱枕就好。」「真的嗎……」「又沒有其他辦法。」「對了,換洗衣服怎麼辦?」「摩~耶不介意被諸葉看到。」「我倒是不想被你看到……」「那麼,諸葉換衣服的時候,我就這樣用手把臉遮住。」「說起來,你今天也沒帶睡衣來吧?兩手空空的?」「今晚我想借諸葉的T恤穿。」「牙刷也是……?」「啊,我是刷完牙過來的。也洗過澡了。」「那明天怎麼洗澡?」「就借用那邊的浴室淋浴。我們一起洗一定很好玩。(嘻)」「我、我我、我更喜歡大澡堂而不是在房間淋浴。」「你不用跟我客氣喔?因為摩~耶的年齡是可以進男澡堂的。」「我真的很喜歡大澡堂啦。」兩人如此交談時,諸葉真實地感受到男女同居生活真的困難重重,不禁抱著頭說:「睡吧。總之睡了再說。今天有夠累的。」諸葉慢吞吞地把代替睡衣的T恤拿出來,放在床上。「這個,我想每晚放在這裡。」摩耶把從小包包取出的物件擺放在電視架的一端。那是一個複雜地切割成好幾十麵體的水晶。「不要帶貴重物品來比較好喔?」諸葉並不常鎖門,所以擔心不安全。「可是它還在培養當中,所以不可以離身。」「培養……石頭嗎?」諸葉眯起一隻眼,仔細端詳著。發現那顆水晶的周圍看起來極細微地晃動著。是從那個物體散發出微量魔力的證據。「說來話長,還是要說明嗎?」「啊,算了,睡覺。」諸葉一揮手,摩耶就天真無邪地真的當場開始換起衣服來,所以諸葉立刻蓋上被單不去看她。摩耶毫無防備地鑽進被窩中。諸葉的T恤尺寸剛好像一件寬鬆的洋裝,摩耶穿起來很可愛。「諸葉,晚安。」摩耶理所當然地抱了過來。軟綿綿的身體——雖然很纖細,卻好像全部是用柔軟的肉製造出來的一樣——緊貼上來。諸葉頓時滿頭大汗。在這樣的深夜想要入睡實在不可能吧,但摩耶居然立即開始熟睡起來。「這……真的不是犯罪吧……」諸葉緊張得無法入眠。他歎了口氣,然後想起什麼,手伸到書桌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心裡想著早月不知道睡了沒,撥了早月的電話號碼。哥哥大人,三更半夜你想乾麼!?你也考慮一下我方不方便!電話才響兩聲,早月就接起來了。快到仿佛等得不耐煩似的。「抱歉。我有事想跟你商量,現在方便嗎?」諸葉小聲拜托,以免吵醒摩耶。什麼?難!難難難!難道你睡不著覺,突然想聽妹妹的聲音……嗎?諸葉瞬間煩惱要不要掛掉電話。不過,這樣無法解決問題。乾咳幾聲,開始道出來意。「那個,這是一位朋友的事,他有一個像妹妹……一樣很難纏的家夥。」「噢噢!所以想聽聽我這個妹妹權威的意見囉?」還真是令人討厭的權威啊。話說如果是這樣的講法,平常人或許會回你一句「難道你是說我很難纏嗎!?」但早月似乎完全沒想過是在說自己的事。這也是所謂的「兄妹之間的羈絆、信賴」吧,哈哈哈。「我那位朋友家某天突然來了一位歲數相差懸殊、完全沒有血緣關係、像妹妹一樣的女孩子。那個孩子說要跟他一起睡一張床還有洗澡什麼的。這種情形你覺得怎樣?」沒有血緣關係嗎?那不就是在勾引嗎?最不想聽到的答案出現了。「不過,他們年紀差很多耶?五歲左右。」我爸媽年紀還差八歲呢?「……那個朋友隻覺得不請自來的小女生還是個孩子。」男生就是有這個毛病啊~總以為自己比對方成熟呢~所以那個孩子才用過火的手段引誘他,強調自己是大人,對吧?「……那孩子本身也知道自己還是個小孩子耶。」真的嗎~?其實她應該滿早熟的吧?仔細觀察一下,可以看出什麼端倪吧~?「……果然很可疑嗎?」就早月小老師的鑒定絕對可疑。肯定沒錯!仿佛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一樣,早月毫不客氣地答道。「……………………你不覺得光是同床共枕也算犯罪嗎?我朋友。」諸葉懷著最後的希望問道,早月卻嘻嘻地笑個不停。真是不懂人家的心情,諸葉覺得有些不快。早月還是怪怪的樣子,但聲音變得認真一點了。如果你那個朋友真的把那女生看作小孩子的話,一起睡並沒有什麼不妥。不過,如果有點心動的話,那就應該住手。因為彼此都會變得不幸。早月滔滔不絕地回答。仿佛她平常就在自己心中做過這樣的問答。「好像是很普通的答案嘛?」當然呀。無論有沒有血緣關係,這個世界多的是妹妹,其對應方法也是個很普通的話題。原來如此。諸葉點了點頭。真不愧是權威,一路幫他解決至最後。「早月,謝謝你。」諸葉百感交集地道謝。可、可可、可是呢?如果你能負起責任,即使對我心動——「那麼,明天見。晚安。」諸葉一邊重新在腦子裡整理早月所說的話,一邊心不在焉地掛掉電話。也沒發覺早月最後吞吞吐吐地在說些什麼。他把手機放回充電座,望著睡得很香的天使的睡臉。老實說——諸葉對於早月毫無防備的肌膚接觸,常令他感到小鹿亂撞。有時不得不喚起自己強烈的自製力才行。不過,現在望著摩耶的睡臉,隻是覺得很好笑。「那麼就沒關係吧。」諸葉心情舒暢地抱著摩耶入睡。這個抱枕的確就像廣告台詞所說的,又溫暖又柔軟又可愛呢。*深夜,一架從英國飛來的私人飛機降落在羽田機場。從扶梯走下來的旅客隻有兩個人。走在前頭、身材高大的白人男性哼著歌——探踏,踏嗯,踏嗯,踏嗯,踏嗯,踏、踏——♪步伐很有節奏地踏在日本的土地上。踏——踏踏————踏、踏、踏、踏——踏——♪那名看起來像演員的型男,有著一頭微帶星光的銀鬃,口中哼的竟然是日製電玩的背景音樂。這點讓那男子散發出的氛圍稍稍變得平易近人。哎呀,萬裡無雲的星空耶。跟老是下雨的倫敦很不一樣!男子完全沒有口音,說著一口甚至聽起來像是音樂的標準英式英語。從他坦率的語氣中,也可窺見受過良好的教養。男子仰望著夜空,感動地大力吸著異國的空氣。結果——本來日本也正處於被稱作「梅雨」的雨季。或許今年的氣候異常。隨後走下來的女子,恭敬地對型男的言論加上注解。那女子大概是女仆吧。是一位身著非暴露的正統派女仆裝的美女。看起來嫻靜、知性,擁有成熟女性的美感。什麼都好!難得來一趟,我們立刻去體驗一下東京的夜晚。爵士,不聯絡漆原好嗎?對於隨侍在惻、楚楚動人的美女的疑問,型男落落大方地點頭。「爵士」——此一稱呼是女王陛下所賜予的騎士封號,亦即對這位男子的尊稱。愛德華·蘭帕德爵士——白騎士組織英國總部長坦率地答道:跟他聯絡肯定立刻跑過來,煩死人了。就暫時隨我的意思吧。那麼,要幫您在都內預訂飯店嗎?不用不用,東京隻要今晚就夠了。明天開始可得好好工作。愛德華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忠心耿耿的部下。要瞞著漆原嗎?美麗的女仆風部下也佇足,等待主人的指示。當然!隻不過呢,我一認真起來,絕對會暴露行蹤吧?不僅沒了保密的意義,而且又挺不妙的。因為我們六首領就像核子武器一樣,在這個國家引起騷動會立即變成政治乾涉,還是不要釀成國際問題比較好。愛德華一直以爽朗的語氣說著危險的話語。所以,我要派你去探探對方的底。安琪拉,好嗎?即使簡單地使用危險的字眼,愛德華仍請求道。對於這個出人意表的命令——遵侖。那位叫安琪拉的美女立即回答。她的嘴角開始扭曲歪斜。那張嫻靜又知性的美麗容顏出現一道裂痕,露出隱藏其底下真實麵貌的危險笑容。愛德華窺見部下露出本性,滿意地點點頭。那麼,今夜我們來養精蓄銳吧!好好熱鬨一下。愛德華摟著美麗部下的的柳腰,開始邁出步伐。我想靜靜地喝一杯。安琪拉把身體靠在健壯的主人身上。這對怪異的主仆便這樣消失在日本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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