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楚懋提議。其實這幾日楚懋忙得不得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可從呂若興的通報裡,阿霧已發現這兩日楚懋見了不少人。當然都是見縫插針裡見的,阿霧這邊兒,但凡伺候的事兒,楚懋從不假手他人,有時候匆匆來喂她喝了藥,又匆匆離開。半途還有幾回專門過來問阿霧要不要去淨房更衣。阿霧都懶得搭理他。所以此時楚懋居然提議帶她出去走走,實在是有點兒出乎阿霧的預料。阿霧皺了皺眉頭,為難地道:“累。”楚懋笑道:“不會,我抱你過去。”阿霧心想誰要他抱呀,她如今又不是走不得,偏楚懋還當她不能自理似的,吃個飯都要抱來抱去,阿霧說自己能走,他就讓她省點兒力氣。“不要,隻是胸口有些發緊,殿下不如尋兩本書來讓我解解悶兒吧。”阿霧道。“想看什麼書?”楚懋問。阿霧的眼睛忍不住往雙鑒樓的飛簷瞟,暗示得很明確。“你精神才好些,彆看書了,我讓問梅她們陪你打葉子牌好不好?”阿霧嘟著嘴看了看楚懋,沒說話。“讓眉娘來給你唱曲兒可好?”阿霧瞧楚懋的樣子是鐵定不會讓她一觀雙鑒樓的藏書和藏畫了,心頭不豫,卻隻能點點頭,“殿下這時候去南苑請眉娘會不會不便?”“上回阿霧不是說她唱得好麼,我就將她接到了彆院,這兩日我想你也會悶,所以已經讓人接了她來府上。”楚懋說得十分隨意。阿霧心裡卻尋思,也不知楚懋將眉娘從南苑接出,是拿自己做筏子還是怎的,可眉娘在南苑的日子也不短了,若有心要接人,也不必等到現在,也不是非要拿她當筏子不可,所以阿霧拿不準楚懋的心思。“那讓她過來吧。”阿霧道。眉娘並沒能進冰雪林,楚懋將阿霧抱去了離冰雪林不遠的天光亭。天光亭位於九獅山上,其下中空,可以燒爐取熱,大雪天在亭中賞雪既不會冷,又十分風雅。眉娘一身素淡衣裳,頭上僅簪了三枚玉簪,抱著琵琶對阿霧福了福,“王妃萬福。”阿霧讓眉娘坐下,又讓一旁的問梅給她上了茶,“在王府可還習慣?”眉娘道:“多謝王爺和王妃給奴一個容身之地。”阿霧聽眉娘的聲音,總覺得死氣沉沉,全沒有她唱曲兒時的精神氣兒,再打量她眉眼,濃眉修目,眼角微挑,一張臉天生自帶三分豔色,即使此時麵無表情,也依然嫵媚精致,但眉間那看透世事,傷透情懷的神色,卻又彆添兩分神秘。“你長得倒好。”阿霧輕輕一笑。眉娘連忙擱下琵琶,“咚”地跪在阿霧麵前,一張臉蒼白無色,“奴福薄命薄,不是自己的絕不敢肖想,今後惟願能以曲略博王妃笑顏,也算奴的造化了。”眉娘雖然是薑亮厚的小妾,但進府後就一直受大婦磋磨,若不是薑亮厚還算照看她,隻怕她早就命歸黃泉了。如今她一聽阿霧的話,就怕她誤會自己。其實眉娘覺得祈王妃大可不必忌諱自己,她本身就生得天仙模樣,容貌驚人,況且看先頭祈王對她體貼入微,戀之眷之,不過幾步路,都依依不舍,她又何苦忌憚自己這麼個苦命人。可女子自古對這件事就格外小氣,眼裡容不得砂子,眉娘也是女人,也以為自己了解阿霧的心思。“你在南苑多少年了?”阿霧又問。“奴在南苑四年了。”眉娘恭順地道。“南苑不好麼?”阿霧問。這話聽在眉娘的而立,彷如雷劈,南苑她是再也不想回去的了。她雖以曲出名,也自視甚高,可是淪落到那等煙花地,她如何可能獨善其身,吟曲侑酒皆為等閒,若真遇上有權有勢之人,也難逃汙身侑人。眉娘自然不乾在做男人的玩物,期間也有人贖她,但她的身契不在南苑而在大婦手頭,幾番零落,都有大婦的手段在裡頭。當楚懋偽稱的林公子出現在南苑後,眉娘自然也動過心思,可幾番高攀,都被人視若無睹,她也就歇了心思。不成想,峰回路轉,前些日子林公子居然贖了她,她才知道林公子就是祈王楚懋。既然被贖,眉娘也做好了溫柔相陪的準備,奈何她自去了彆院後,連祈王的影子也沒見過,直到這兩日才被接入府裡,到如今才明白,她能脫出泥沼,恐怕還是托了這位王妃的福。她來天光亭之前,呂公公就親自提點過她,討得王妃的歡心那才是她的造化,其他的千萬彆妄求。“奴雖不貞,可也有向潔之心,從此後隻求能為亡夫守節,也不枉他待我一場。”眉娘耿耿道。阿霧瞧了半天,眉娘身上一絲狐媚氣也無,其身上暮氣沉沉,倒真如她說的那般,不過是未亡人罷了。“來之前,李公公可對你說了什麼?”阿霧又道。“奴並未見過李公公,來之前一位呂公公曾提點過奴,他說,王妃愛聽奴的曲子,這就是奴的造化。”阿霧不知眉娘的話是真是假,可若是假,那她實在是罕見的偽裝高手。於是,阿霧還真有點兒信楚懋是為了她的一句話而贖眉娘的。當然眉娘的曲子唱得這麼好,今後挪作他用也未嘗不可。“那你唱一曲我聽聽。”阿霧閉上眼休息。眉娘調了調弦,檀口輕啟,“鎖春愁北燕單飛,歎秋思孤月高懸。綺戶翠樓,簾籠紅芍,淚漣漣檻窗外碧波漫。愁的是錦被香冷,恨的是西風剪剪,悲的是畫眉人不見,哀的是花泥零亂。上窮碧落下黃泉,沒福怎能夠見,十裡斷腸,佛前修念,午夜夢回羞見君顏。”一曲終了,阿霧還未回神,一旁伺候的問梅已經啜泣連連,待阿霧看去,她連忙擦了眼淚,“奴婢實在忍不住……”彆說問梅,連阿霧的眼角都沁了一滴淚,曲兒未必是好曲,但由眉娘唱來,讓人不得不飲泣,仿佛身臨其境一般,隻歎鴛盟不在,孤墳煢煢。“你這曲子不似常調,可有譜子?”阿霧問。“是奴自己隨口唱的,沒個固定,今日唱來是這個調,明日或就換了。”眉娘道。阿霧啞然,她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唱曲的。“倒也妙,隻是略有不通,譬如你那‘檻窗’二字,高銳入雲,碧波漫卻太過短促,哪有漫字,我瞧著下回不妨改一改。”“請王妃賜教。”眉娘道。阿霧的手都癢了,她追隨賀春水以求音道,寄情於琴,性子更是吹毛求疵,哪容得眉娘的妙曲有此等瑕疵,所以也絲毫不謙辭,“好,我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