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番外八(1 / 1)

督公千歲 紫玉輕霜 2098 字 1天前

臨近夏末時,江懷越又接到了京城的來信。他思忖再三後,告訴相思說,得離開南京了。“有要緊的事發生了?”相思失望地問道。“有些事情,內閣爭議頗多,我得回去看看。”他並沒有說得很明白。朝中的事情,往往是不對她講的。相思也知道他不便明說,隻得收拾起行囊,第二天與宿昕道彆一場,又啟程返回。他們回到京城的時候,天氣已經不怎麼炎熱了,江懷越把相思送回家之後,很快就去了宮中。那天晚上,她等到很晚才見江懷越回來,不免擔憂起來。“大人,真的沒事嗎?”他用涼水洗著臉,道:“建州女真有異動,朝中意見紛紜,現在總算是定下先鋒將軍了。”相思驚呼:“不會是你吧?!”“不是。”江懷越望向她,眼裡含著溫情,“也不能每次都讓我去啊,又不是真的找不到人了。”相思這才鬆了一口氣,隻是江懷越雖然不用去前線,但因為軍情多變,此後一段時間,他又開始早出晚歸。有的時候輪到值守,偌大的院裡就隻有她一人居住了。在他回來的時候,相思不免抱怨了幾句。江懷越靜靜坐在床沿上,聽她講完了,才道:“等忙過這一陣子,應該會好些。”她心裡想:那要是事情沒完沒了呢?嘴上卻沒說,隻是趴在了雕花琢鳳的床欄上,望著斜側的屏風。他遲疑了一下,又道:“你覺得孤單了嗎?”相思搖了搖頭。江懷越想再問下去,卻又覺得有點意興闌珊,於是躺在了她身邊,隻是握住了她的手。相思回過頭看看,忍不住道:“你也不哄哄我?”他看了她一會兒,慢慢道:“我不會哄人。”“那也彆躺著不說話啊。”相思有點生氣,打了他一下。江懷越側過身,還是抓住她的手,道:“可是你如果覺得孤單了,我說再多的好話也沒用。”“沒有。”她慢慢躺在了他身旁,“隻是你不在的時候,我會想著你在宮裡做什麼,晚上在值房什麼時候才睡覺,會不會折騰到很晚還在看奏章……”他把相思摟進了懷裡。“那還不是孤單嗎?”“我才不孤單。”她認真地道,“我又不是離了你就活得沒意思,就算你在家,不還是我主動說得多?”江懷越笑了笑:“我要是話多,你一定會覺得不正常了。”“你明白就好!”她扳扳他的下頜,警告道,“隻不過你可得記住,不準拿公事當借口,在外麵應酬不回來!”他著實無奈:“……你是不是小心過頭了?這還需要提醒?”相思卻道:“你不要忘記,當初是在哪裡認識的我!其實有句話我一直沒說,是給你留麵子了!”江懷越更是一頭霧水。她哼笑著點點他的心口:“大人,你要是真的清清白白,還會去淡粉樓喝酒?”江懷越臉紅了。“……那是不得不去的應酬罷了!又不是我自己設宴。”“那鄒大人為什麼非要把宴席放在淡粉樓,而不是其他普通酒樓?或者乾脆在家裡設宴也行啊!可見他知道你喜歡………”她的質問還沒完,嘴唇已經被封住了。於是隻剩無聲地笑,以及他作為懲戒的猛烈親吻。*再過兩天是中元節,相思早早準備好了祭奠親人的東西,又在江懷越上朝前提醒他,彆忘了回來。“知道了。”他顧自穿戴整齊後,出門去了。那天晚上他沒回來,派人傳口信說是要和內閣大臣們商議軍情。相思看看滿桌飯菜,點點頭。第二天她等到傍晚,又有人來說,西廠那邊逮捕了重要犯人,硬抗了一天到現在才算有點開口的跡象,督公還得晚一點再回。相思自己吃了晚飯,等了很久也沒見他回,隻好自己睡覺了。半夜裡迷迷糊糊感到有人進門,她半睜著眼睛道:“明天你還有事嗎?”“怎麼了?”他輕輕脫了衣袍,來到床前。“不是中元節嗎?”“哦,可是那個犯人供出了重要人物,我天亮就要出城去抓捕。”他頓了頓,又道,“我儘量趕回來。睡吧。”相思聽他這樣說,才繼續睡了。天還沒亮的時候,江懷越就走了。她朦朧中聽到關門的聲音,有點難過。*因為犯人供出的同夥涉及河北高官,江懷越帶領手下風馳電掣出了京城,直接趕到對方家中,將其當場捉拿,押解回京。誰知才把此人關進牢獄,有朝臣聽聞此事,義憤填膺地去首輔魯正寬那裡告狀,說江懷越屈打成招,被抓捕之人向來清廉,怎麼可能貪贓枉法?魯正寬當即趕往西廠,讓江懷越拿出確鑿的證據。先前招供的人一看來了救星,自然開始翻臉不認賬。一時之間氣氛焦灼,雙方僵持不下。好在姚康等人在天黑前,終於在那官員的家宅裡找到了收藏大量財物的密室,趕緊將消息遞交了上來。魯正寬看到證據之後,才不得不相信,眾人眼裡那個清貧正直的官員背地裡居然如此貪婪。等到魯正寬走後,江懷越又盯著手下審訊,待等被抓的官員終於認罪,旁人提醒他可以先去休息片刻時,他才忽然想起來,先前相思交待的話語。推開窗子一看,已經月上中天。“你們將口供記好。”江懷越匆匆交待完畢,換下曳撒,騎馬往家裡趕去。*原本就安靜的江府在入夜之後更是悄寂無聲。他快步入內,向提著燈籠照明的仆人詢問相思今日做了些什麼,仆人道:“夫人忙碌了半天,祭奠自己的親人,還有替您的親人也燒了紙錢。晚上還由丫鬟陪著一起出去放了河燈……她還在廚房待了很久,做了不少菜,不過您沒有回來,她都賞給我們吃了。”江懷越腳步頓了頓,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回到正院時,屋子裡已經黑沉沉的,沒有一點光亮。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推門,居然發現房門被從裡麵上閂了。仆人見他推了好幾下門都沒推開,自告奮勇地道:“要不要喊一聲,也許夫人睡著了,不知道您今晚要回來。”“……不用了。”江懷越心裡明白,她要是真的等著他回來,怎麼可能把房門給上了閂?從成親到現在,這還是頭一次,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被相思給反鎖關到屋子外麵。偏偏身邊還有仆人,這使得江懷越更覺顏麵無存。為了保持尊嚴,他沉著臉,裝作什麼都不在意似的走下台階,吩咐道:“我今日出了京城,路途勞頓,你叫人去準備熱水,我沐浴完就不打攪夫人休息了……還有,給我先去書房把床鋪好。”“是。”仆人不敢多問,應了一聲匆匆離去。江懷越轉過臉又望了望漆黑的窗子,默默地出了院子。*家裡的浴房在另外一個院落,他叫人準備好一切,關上了門。其實這些天忙碌不堪,今天又在一天之內完成逮捕搜查審訊等諸多事情,奔波勞頓到天黑,他早已經連坐著都覺得背脊酸痛。隻是想到相思最近總是一個人吃飯,今天原本答應她要早點回來,最後卻又食言,心裡還是愧疚的。她不像其他女子那樣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在京城裡也幾乎沒有朋友,甚至就連尋常官員夫人們相聚,也很少有人邀請她。人們終究還是對他又敬又怕,誰都不想在私人場合說知心話的時候,邊上還坐了一位西廠提督夫人。這位提督夫人雖然本是尚書千金,卻在教坊生活了十年,她們對她的身份,明麵上不敢說三道四,內心卻依舊是輕慢的。而她也說過,不喜歡和那些夫人們交往。那些賢淑溫雅的官宦貴婦喜歡的一切,她都不怎麼感興趣,就連妝容好惡都不相似,很難真正聊得投機。這樣想著的時候,江懷越的心緒漸漸低沉。他脫下了衣衫,閉著眼睛躺在水中。熱氣氤氳升騰,很難才有這樣一個人靜靜獨處的機會,他想什麼都不思考,卻又難以真正安心。身體在溫熱的水中慢慢緩解了勞累感覺,他取過濡濕的手巾,蓋在臉上,似乎這樣可以把自己禁錮在寂靜黑暗裡。手巾的溫度在一分分變涼。寂靜間,房門卻發出了輕微的聲響。江懷越驟然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進屋時思緒紛雜,竟然忘記把房門上閂。“不用進來伺候,我出來後會叫你。”他沒有回頭,隻是將臉上的手巾拿了下來。腳步聲卻還是慢慢靠近,那人已經站在了屏風後麵,似乎沒有出去的意思。他有些不悅,道:“沒聽到嗎?出去。”那人卻非但沒有轉身離去,反而繞過了清荷白石的屏風,緩緩來到他身後。他回頭一望,簡直驚呆了。“……你?你怎麼來了?!”幽幽燈火下,相思長發及腰,披著輕薄的銀紅綃衣,站在屏風畔。她的眼眸黑潤瑩澈。“那麼晚了,自己來洗澡?”她語聲低慢,眼神裡含著幾分質問。江懷越心亂如麻,硬撐著道:“我累了,房門進不去,自然過來休息一會兒再去睡覺。”“那你怎麼不叫我?”她沒有走到前麵,隻是還站在原處,隨後慢慢蹲了下來,靠近他頸側。溫暖的呼吸拂過他肌膚,江懷越身子僵硬,緊攥著手指。“我以為,你睡覺了。”他轉過身,拽著她的手臂,呼吸沉重地道,“相思,你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大人。”她卻隻喚了他一聲,隨後,用溫柔的雙手蒙住了他的雙眼。他的臉上還有水珠,在相思的掌心慢慢洇開。她貼近他的臉龐,輕聲道:“你覺得,我有沒有生氣?”他心跳得很快,頭腦也是昏沉沉的。從成親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在相思麵前脫去過衣褲,每次換衣衫都在屏風背後完成。既不像成熟的男人,也不是真正的少年,沒有哪個人願意看到這樣的身體,包括他自己。他現在被她蒙住了雙眼,儘管感受到那掌心的溫暖,可是他的眼裡卻泛起酸澀感覺。相思見他沒有出聲,又將下頜擱在他肩頭。“大人,你知道我因為什麼要叫你今天一定趕回來嗎?”江懷越壓製了心頭潮湧,啞聲道:“上元節。謝謝你,為我祭奠了親人。”“隻是為這嗎?”相思貼緊他的臉龐,輕輕鬆開手,隨後,將薄薄的銀紅衫子一下子卸去,隨手覆在他的臉上。江懷越一怔,朦朧紅影間,她已經不著一縷地欺身而來,邁進水裡。呼吸險些頓止,心跳快要迸裂。“乾什麼你……”他一把扯開臉上的銀紅衫子,相思已經徹底伏在他身上,環住他腰間,深深望著他道,“大人,上元節,是祭奠親人的日子,可也是,你的生日啊。”抓著紅衫的手猛然收緊。他喉嚨發堵,什麼都說不出來。重瓣蓮花的燈就懸在上方,投下淡淡光影。水波在兩人之間微微蕩漾,浮起了銀色的細小光芒。“我等了你一天,給你做的麵,都爛了。”她長長的黑發浸潤在水裡,還有幾縷則垂在心口,“我就想等著大人回來,和你一起吃完晚飯,再出去放河燈,送給遠方的親人。可是這些事,我後來都自己做完了。”江懷越的眼睛紅了。“對不起,相思。”“不用說對不起,你連晚飯都沒好好吃,是不是?我知道你忙碌起來就是這樣,完全不管自己。”她緩緩說著,手從他腰間慢慢下移,“我又給你煮了麵,就放在外麵了。”他眼裡漫出了淚水。“我隻有這樣做,才能為你撐出天地。”他努力想要笑一笑,“以前,是為我自己,現在和以後,是為你。”“我要的很少很少,有你就夠。”相思溫柔地貼合著他,去吻過他的唇,和臉上的水珠,“大人,你要聽我唱曲嗎?”她吻著他,在他耳畔輕吟淺唱。“永夜拋人何處去?絕來音。香閣掩,眉斂,月將沉。爭忍不相尋?怨孤衾。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光與影在水中交融瀲灩,銀紅的羅衫從他指間滑落,輕輕覆在水麵,浮動著,猶如鋪灑開的嬌豔無雙的石榴花瓣。作者有話要說:我真的服了我自己,為什麼番外也寫那麼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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