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1 / 1)

督公千歲 紫玉輕霜 2024 字 1天前

江懷越聽了餘德廣的這些話,雙眉微蹙,卻也不便當麵說些什麼。承景帝對貴妃娘娘的情意他從小就看在眼裡,隻是皇上身為一國之君,三十有餘還沒有任何子嗣,這種情形無論在朝還是在野,都是眾人明裡暗裡關注的對象。榮貴妃如今年紀漸長,多年調養不見效果,而金玉音在承景帝眼裡尤為賢淑端莊,有禮得體,也難怪君王為之欣賞,進而希望她能懷上龍子了。“多謝餘掌印直言相告,以後或許還得勞煩您。您車馬勞頓,在此好生休息,如有什麼需求,儘管開口便是。”江懷越再次謝過了餘德廣,又從他那打聽了一些京城中的事情,隨後告辭離去。他沒有回總兵府,而是來到了相思住的那個小院。推開門,相思正在廚房裡坐著等水燒開。他腳步輕悄,她卻早有察覺,回過頭見到了江懷越,忙問道:“是不是宮裡頭有人來了?”江懷越點頭道:“是萬歲派來宣詔的。”“啊……那說了些什麼?”她端正了坐姿,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怎麼,你這次不怕是我接到了不好的訊息?萬一皇上怪罪之前與女真作戰不力,將我革職了怎麼辦?”江懷越一邊說著,一邊坐到了她對麵。相思撇撇嘴:“要真被革職了,你還會這樣自在?”江懷越哂笑了一下,將詔書內容轉述給她,相思聽到不僅他與鎮寧侯都得到封賞,就連查清內奸身份的戴俊梁與胡大立也都各有賞賜,不由驚喜交加。“看來皇上還不算太小氣啊!”江懷越肅著臉道:“……你怎麼說話的?不怕被問個言語失當的罪責?”“提督大人是要履行公務,將我抓回西廠審問嗎?”相思攀上他的手臂,眼波哀憐又含怨。他忍不住捏了她的臉頰,輕聲卻凜冽道:“小心著點,彆以為我不會整治你。”相思卻哼了一聲:“我是誇讚萬歲大方,相反……大人你自己說說看,你平時起居需要花費很多錢財嗎?萬歲一再給你增加俸祿,你是不是全都堆積起來,每天夜裡點著燈籠過去清點?”“……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形象?”江懷越感覺這小家夥真是越來越口無遮攔,把她狠狠抓住,“誰說我吝嗇了?我隻是平素不隨便花錢……”話說到這兒,忽然想到了那盒鎖在院落中的頭麵,自己都不由得尷尬起來。相思雖看出他似乎有心事,卻也不知道因何而起,隻好轉換了話題:“其實……要是大人能一直和我留在這裡,我覺得也挺好。”他低眉想了想,問道:“你真願意留在這裡?”“倒並不是特彆喜歡這麼冷的地方,但是大人現在每天能到這來,吃一頓我做的飯,我就覺得每天都有意思極了呀。”相思撐著下頷道,“你也不想想,以前我在淡粉樓,需要默默等待多久,才能見你一麵,而且又是偷偷摸摸坐在車裡……”她說著說著,卻忽而停滯了下來,眼神亦顯得黯淡了幾分。江懷越微微一怔,隨即明白她為何會不再回憶過去。他沉默片刻,道:“相思,你姐姐的事情,最終一定會給你一個說法的。她……不應該如此含著冤屈,帶著遺恨離開人世。”“大人,要是害我姐姐的人勢力強大,你也會與他對著乾?”她忐忑不安地問,一方麵不願姐姐就此不明不白地死去,一方麵想到那夜她出城祭奠,卻被一群騎馬的狂徒追擊,能在京城城門外如此跋扈的,恐怕地位和權勢非同一般。他聽了這有些孩子氣的問話,不由淡淡道:“你見我怕過什麼人嗎?”沒等她回答,又補充道,“再者說,我又不是隻會蠻乾不知變通的……”相思細想之下,確實如江懷越所言,認識他以前和以後,他似乎真的未曾懼怕過什麼人,儘管也曾遭遇打擊,最終還是都得以化險為夷,安然度過。然而想到之前江懷越對鎮寧侯述說的往事,以及提到的那位金賢妃,她心裡還是不安定起來。雖然素未謀麵,她也從未覺得自己會與後宮嬪妃產生什麼聯係,可是當江懷越描述出的金玉音以一種淡然處世,清如蓮花的姿態呈現於她腦海中的時候,相思就不覺想到了當日那個氣質出塵驕矜高貴的白裙女子。說實話,她在教坊生活了那麼多年,遭遇的厲害角色實在不少,但她也從來沒有怕過什麼人。然而當日白裙女子那種傲然不可侵犯的風致,時隔三年多再想起,相思竟然還會從心裡隱生寒意。“你之前說過的那個金玉音……現在已經成為了皇上的寵妃,要真是她做的,我們又該怎麼報仇?”相思說著,不由悲憤交集,“我和姐姐與她完全不認識,她憑什麼要下這樣的狠手?!就為了一己之私?!”江懷越道:“雖然目前還沒有什麼憑證,但自從事端發生後,當時我被革職查辦,貴妃娘娘因此與萬歲翻臉,惠妃曾經一度重新引起萬歲的注意,然而不久之後就離奇投水自儘……就在她喪事未辦完之際,萬歲臨幸金玉音,此後將她升為婕妤,她的身份一下子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厘清那段時間內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叫我不得不認為你被騙去受到責罵,其實隻不過是計謀的開端……若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如何能使你我產生嫌隙?至於馥君的死……我還不知是她早有預謀所為,還是臨時起意,但當時灑落在草堆裡的香料,若非後宮中人實在難以得到,而她作為女官,想要弄到望江春並不困難。”相思呼吸沉重,許久才道:“大人,我能見到她嗎?隻要我再看到她,應該就能認出她的身段與嗓音!”江懷越沉吟道:“她如今身居後宮,你要見她恐怕不易……再說,就算你能見到金玉音,後宮之中你難道能手刃仇敵?大內畢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這樣做著實冒險。”“那您就不能想一下辦法嗎?”相思著急道,“我又不是魯莽的人,哪怕隻是找個機會偷偷望一眼也好,絕對不可能衝出去跟她對質!我隻是覺得,總這樣懸而未決心中不安,即便是看上一眼,確認了是或者不是,也好過這樣猜測。如果是她,那我一定不能輕易放過,如果不是,那我們還得另外再尋找真相,你說是嗎?”她雖是極力克製著情緒,但說話聲音不由發顫。江懷越靜靜聽她說完,注視著相思許久沒有應答,相思不由更急了:“大人,我想的是太天真了嗎?”他這才輕輕呼出一口氣,道:“不是。我隻是在想,幸好我沒找到一個沒腦子的女人……”“你……”這回輪到相思被他噎了一下,原本氣憤的情緒倒是被衝淡一些,“以提督大人的眼光,會選擇徒有其表傻氣十足的女人?”江懷越微微一笑,不作評論。*要想見金玉音,確實並非易事,但正如相思所言,當日掌摑她的白裙女子很可能就是金玉音,一切都隻是江懷越的猜測,要想得以驗證,或許隻能讓相思暗中見她一麵。而且江懷越還提到了另外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當日他們確定雲岐案件的解密關鍵應該就在那支完好無損的盤鳳釵之內,然而馥君去世後,江懷越曾親自進入她房間搜查,卻一無所獲。自那以後,盛文愷與遼王似乎也並未舉動,顯然至關重要的盤鳳釵也並沒有落在他們手中。那麼,這支對於馥君來說極為要緊,甚至不惜為此與相思反目的盤鳳釵,到底去了何處呢?江懷越將此問題向相思說出之後,兩人又一時陷入沉默。灶台上的水早就開了,相思心不在焉地將菜下鍋,末了才道:“大人,我覺得自己必須要回一次京城了。就算見不到金玉音,我也得儘全力再尋找姐姐留下的盤鳳釵。我總覺得,姐姐當時已經信不過任何人,那支盤鳳釵,必定是被她用自己的方式保存在安全的地方……也許正等著我去將它找回。”“安全的地方?”江懷越蹙了蹙眉,“你們姐妹在京城,還有可以寄存珍貴物品的朋友或者地方嗎?”相思想了許久,歎息道:“我隻知道姐姐與盛文愷舊情複燃,至於她平時……從未聽她說起有什麼值得委托重要事情的朋友啊!”“但是輕煙樓賓客眾多,馥君也算是樓中翹楚,也許她曾找過友人請求暫時保管,當時我被宮中事務纏身無暇顧及,或許確實疏漏了什麼……”談話至此,兩人都覺得回京城勢在必行,然而朝廷尚未選出合適的遼東總兵來此鎮守,江懷越作為監軍也不可能急著回去,因此商議之後隻能先謀劃周全,等待時機。此後數日,江懷越在與鎮寧侯的交談中說起朝中堪當重任的數位大臣,分析得條理清晰不帶私人成見,令鎮寧侯拍著大腿連聲稱讚。餘德廣正來辭行,鎮寧侯備足禮物給他帶上,同時也說起了剛才談論的話題,餘德廣笑道:“侯爺莫不是想念夫人,不願在這遼東待下去了?因此急著要萬歲重新安排總兵來此坐鎮?”“咳!彆提了!”鎮寧侯臉龐居然一紅,“我恨不得離她三年才好!天天揪著小事嘮叨,簡直比我老娘還囉嗦了!”江懷越淡淡道:“侯爺也是覺得這遼東重鎮始終都得有穩妥的總兵,先前連著兩任都目光短淺,萬歲再選擇的話,還需留心其人內在,切勿被誇誇其談的臣子蒙蔽了雙目。”餘德廣頷首拱手:“侯爺心憂邊關,我一定會如實稟明,相信兩位不會長久在此留駐,就此彆過。”兩人將餘德廣送出了主城,在回來的路上,鎮寧侯斜著眼睛看向江懷越:“我說,你是不是也想著回去京城啊?哎我就想不通了,相思不是已經不能自由出現在京城了嗎?你和她就在這待著不好?”江懷越策馬前行,側過臉望了一眼鎮寧侯,笑了笑:“那麼侯爺急著回京,到底是想念夫人,還是想念新娶的妾侍呢?”“當然是……”鎮寧侯立馬發覺險些上鉤,板著臉訓斥,“我的問題你還沒說,怎麼反而套起話來?!”“因為有些事情,不能就此沉寂湮沒,有些性命,更不能就此飄散無痕。”江懷越喟歎一聲,一振韁繩,白馬加快了速度往城內奔去。*相思與江懷越在遼東度過了一年中最為寒冷的時節,此後女真軍隊也曾經重整旗鼓又來騷擾,均被鎮寧侯與江懷越合力擊退。早春三月冰雪初融,枝頭還未抽出新綠,朝廷新委任的遼東總兵走馬上任,風塵仆仆來到了連山關,正是當時江懷越向鎮寧侯推薦的其中一人。新任總兵雖是文人,但對軍事布局也頗為在行,他此番前來,還帶著承景帝的口諭。因邊關鎮守交接不容忽視,而京城事務又需人手,所以令江懷越先返京城,鎮寧侯暫時留在邊關,等軍隊整編完成之後,再行返回。鎮寧侯有苦說不出,隻好置辦酒席為江懷越送行。觥籌交錯的酒席結束,江懷越找到相思,告知了她這一消息。相思驚喜不已:“那我也可以回去了?”“是……”江懷越頓了頓,又道,“隻是一路上你我不能同行,離京城越近,你的身份越不能顯露。我已安排好一切,你還是以楊明順家人的身份,跟著他與戴俊梁稍後啟程便是。楊明順的老家在河北平穀,他們名義上帶著你回鄉,實則跟隨我之後,等到了河北再行安排。”“那我們,還會在京城重新見麵嗎?”相思微微惆悵地問。江懷越望著她,展眉頷首,低聲道:“我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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