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1)

督公千歲 紫玉輕霜 2001 字 1天前

“攔我的路?你們,也配?!”曹經義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盯著麵前人,冷笑一聲徑直往前,江懷越手臂一抬,楊明順將那托盤迅疾交給餘德廣,猛然出手抓住了曹經義的肩頭。“放肆!”曹經義怒目圓睜,一下子掙脫開去,竟衝上台階想要重新撿起那柄利劍。餘德廣大吃一驚,江懷越厲聲喝道:“禦賜佳釀在前,猶如君王駕臨,義父想要做什麼?!”而此時,楊明順已經再度撲上,從背後將曹經義的右臂一下子反剪過來。江懷越隨即衝上前去,死死扣住了曹經義的左臂。曹經義畢竟年老,一時之間掙脫不了兩人的掌控,氣急敗壞,嘶聲叫喊:“來人!將這兩個畜生給我拿下!”曹府的護院家丁們早已聽到動靜,皆聚攏到庭院門口,卻被這場景震懾得不敢上前。餘德廣回望眾人,眼神堅定:“此乃宮內事務,你們全都退下!”眾家丁在此之前就猜測到夫人和管家可能已被殺害,如今又看到這樣的場麵,巴不得不要被牽扯其中,一下子全都四散奔逃。曹經義破口大罵,雙臂反剪著卻也使不上力氣,被楊明順和江懷越死命拉拽進了書房。餘德廣托著烏木盤,麵色凝重地緩步跟上。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狗膽包天的小畜生,當年我怎麼對你?你卻恩將仇報!你們,全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曹經義被兩人按倒在書桌上,還在拚命掙紮痛罵。江懷越眼角餘光一掃,抽下簾幔係帶,用足力氣幾下將曹經義雙手反綁,又將其嘴巴堵上。隨即回頭向餘德廣道:“餘公公,接下來的事情由我來料理了,你和明順還是不要親見這肮臟場景為好。”楊明順一愣:“督公,我留下做幫手也行啊!”“不用,你陪餘公公去院外吧。”江懷越按住了曹經義,神色從容。餘德廣是個吃齋念佛的,眼見這般光景,料定接下來肯定場麵難看,便也不想親眼目睹。故此將托盤放在一邊,道:“既然如此,還請督公親手處理好。”江懷越點點頭,餘德廣帶著心有不甘的楊明順出了房間。曹經義還在喘著粗氣,江懷越握住藥酒瓶子,又發力將他推向那間昏暗的隔間。燈火重新燃起,牆角的吳氏好似已經嚇呆,蜷縮在角落望著兩人,不敢動彈。江懷越用力一推,曹經義跌跌撞撞,勉強穩住了身形。他慢慢轉到了曹經義身前,手中緊握冰涼的藥酒瓷瓶,目光沉定肅冷,似寒潭深淵。“義父,山水輪流轉,一會兒的功夫,你就成為了無計可施的困獸。”他緩緩說著,唇邊浮現嘲弄笑意,眼神仍是冷徹。曹經義憤怒地瞪著眼睛,似乎還想說什麼。他抬手,取下了塞在曹經義嘴裡的布團。“小畜生,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勾結了餘德廣假傳聖命?!你不要忘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曹經義歇斯底裡罵道。江懷越用悲憫的目光審視著他:“義父,您怎麼到現在還弄不明白,我江懷越能有那麼大的膽,去找餘德廣來假傳聖上口諭?除非我把你曹府上下全都處死,否則又怎能杜絕消息外傳?”曹經義背後一涼。他原本以為餘德廣確實是被江懷越拉上了同一艘船,但如今細想,確實不太可能。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萬歲他……真是他賜了藥酒?!”曹經義的眼裡充滿了驚愕,語聲都發顫。江懷越冷冷道:“那還有假?義父自以為對萬歲忠誠不二,然而君心難測。如今賜予藥酒,您是自己飲下,還是要我動手?”“萬歲為什麼會這樣?!”曹經義緊盯著他喝問,“是你……你去宮中挑撥離間了!”他冷笑:“何須我挑撥離間,義父,您難道不覺得自己知道的內幕實在太多了嗎?”說話間,他又一把抓住曹經義的衣領,將瓶子用力抵住其臉龐,狠狠道,“萬歲已經將你視為累贅,你還為他守什麼秘密?你我相識一場,義父好歹也算是把我帶進這繁華世界的人,做兒子的,在這裡最後問你一次,雲岐的死,到底是誰在背後授意?為的又是什麼原因?”曹經義眼神閃爍,像是暗夜裡的野狼。他盯著江懷越,忽然不可遏製地笑了起來。“怎麼,想著要為雲岐翻案?因為迷戀上了那個小小的官妓?”他越說越覺得可笑,連眼淚都溢了出來,一邊咳嗽著一邊道,“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有這樣的一天,啊?!江懷越,你莫不是被那官妓下了迷魂藥?我以前怎麼對你說的,你全忘記了?你看看她,看看你的好乾娘!”曹經義瞪著還縮在角落裡,畏縮發抖的吳氏,恨不得一口一口將她活活咬死。“我給了她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她的家人也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可是結果呢?!她就在我眼皮下和那個平庸至極的管家廝混!”曹經義睜大了眼睛,渾濁的眼裡儘是憎恨,“你以為女人是什麼?她們愛錢,愛漂亮,更愛的是能跟她們上床,把她們弄得欲罷不能的人!而你——你還指望著為雲岐翻案,是想要討好他的女兒?想要讓她心甘情願跟著你一輩子?我告訴你,那是癡心妄想!你是什麼自己還不清楚??她憑什麼看上你?為權勢為地位?到最後,你還不是被人家玩了就丟掉的東西!就算是個普通的宮女,跟我們結了對食,還會再找大內侍衛偷情!你還真以為,見慣了風月的官妓能為你守下去?!”江懷越攥著他衣領的手指發緊發硬,咬牙切齒道:“不是每個人,都會像你說的那樣。”“彆自欺欺人了。”曹經義看著他的眼睛,似乎可以從中挖掘出某種負痛而不敢麵對的矛盾,這讓他枯死的心升騰起異樣的快感。他的嘴邊帶著詭譎的笑,“在宮裡的女人,都能找侍衛偷情,更何況她在那花花天地,如果不是為了要給雲岐翻案,不是為了要獲取自由,會跟著你?江懷越,你以為自己對她足夠好,其實她的心她的身,永遠得不到滿足,就算是朝著你笑——也全是演戲!”江懷越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了,他狠狠抓住曹經義的衣領,將其按到牆壁上,一口咬著瓷瓶的蓋子,將其啐到地上。濃鬱的藥酒氣息滿溢而出。“義父,兒子送你上路。”江懷越的聲音發沉,他用毫無溫度的眼眸盯著曹經義,硬是掰開了他的嘴,將藥酒灌進去。曹經義奮力掙紮著,一口又一口往外吐。此時一直躲在牆角的吳氏忽然撲了上來,幫著江懷越死死按住了曹經義,她那蒼白的臉頰上沾染了汙血,散亂的長發披拂一臉,猶如怨鬼一般。原本端莊清麗的女子,如今儼然成了癲狂的潑婦。她拚死抵住了曹經義還在抗爭的身子,啞著嗓子哭喊咒罵:“老王八蛋,你這個喪儘天良的東西!要不是當年家裡實在沒辦法,我會嫁給你這個太監?!我偷情,我一點不覺得有錯!是個女人都忍不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德性,還想著我對你千依百順?!你除了在床上打我掐我,用簪子紮我,還能做什麼?!這輩子,我被你糟蹋了,到了陰間我也不會放過你!下輩子我還要找你,我變成怨鬼我也要纏著你,讓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曹經義本來還想頑抗,然而被吳氏這樣劈頭蓋臉痛罵至極,忍無可忍,抬腿就往她身上踹去。吳氏被踢倒在地,卻又馬上爬過來,死死抱住他的雙腿,竟然張開嘴巴就一口咬了下去。曹經義一聲慘叫,江懷越趁機將那瓶口塞進了他嘴裡,冰涼的藥酒一下子全都灌了進去。吳氏卻還在撕咬著,江懷越深深呼吸了幾下,後退數步,站在昏暗的燈火下,看著眼前這一幕慘景。“賤人!我死了,你也彆想活!”曹經義麵目猙獰,怎奈雙手被捆無法出擊,掙紮之下終於跌倒在牆角,大口大口地喘息不已。披頭散發的吳氏又顫著手,拔下僅存的金釵,高高舉起,圓睜著眼睛怒道:“要死,也是你先死!”說話間,閃著光亮的金釵已用力刺下,直紮進曹經義臉頰。慘叫聲中,鮮血迸流。曹經義痛苦地在地上翻滾掙紮,喝下去的藥酒很快也起了效用,他嘶聲叫喊著,咒罵著,冷汗一滴滴打濕了地麵,洇染出暗色的斑痕。曾經不可一世的東廠提督,司禮監秉筆太監,像一條中了毒的狗一樣,狂叫不已,聲嘶力竭,最終氣息微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然而他仍舊盯著江懷越,擠出最後一分冷笑,啞聲道:“羅楨,你的下場,不會比我好。遭人背叛,千刀萬剮……我在黃泉,看你如何收場!”隨著汙血湧出,曹經義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整個隔間,剛才還充滿瘋狂,充滿叫嚷的昏暗地帶,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裡。趴在地上的吳氏始終盯著曹經義,過了好久,她才瘋瘋癲癲半哭半笑著,用頭不住撞著地麵。江懷越緩緩上前,望著這個平素沉靜溫和的女人。恍惚間,記起的卻是當年站在曹經義成親的喜堂上,看著身穿大紅嫁衣的她低著頭,慢慢走向洞房。身後是假裝歡慶的觀禮官員和其他內侍,他們都帶著矜持而又複雜的微笑,目送曹經義帶著新娘走遠。再一恍惚,又是某年初冬,他來曹府做客,吳氏端來了熱氣騰騰的紅豆粥,像大姐一樣溫柔地給他盛了一碗,並送到麵前。“乾娘。”江懷越屈膝跪坐在她近前,用溫和的聲音道,“他已經死了,你不要再害怕。”她哆哆嗦嗦抬起頭,看著江懷越,眼神卻仍舊恐慌。“你會放過我嗎?懷越……”她的眼裡都是驚恐的淚。江懷越默不作聲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你都聽到了,我不能留你。”她木呆呆地看著他,憔悴的臉上漸漸浮現蒼涼笑容。“是了,你和他是一類人,你們,都不會有慈悲心。”她近乎木訥地望向管家的屍首,又看著自己的雙手,忽然哭泣著向他不住叩首道:“懷越,我害怕……我怕痛……下不了手!求你,放了我,我會逃出京城,找個窮鄉僻野待著,再也不會出現!”先前對曹經義的憎恨讓她似乎耗儘了力氣,此時的吳氏又如風中枯葉,瑟瑟伶仃。江懷越望著她孤瘦的背影,從地上撿起原先捆綁她的那段繩索,慢慢走到她背後。“乾娘,忍著些,很快……就不難受了。”手臂一揚,粗重的繩索套住了吳氏白皙的頸項。她驚慌間不及回首,已被江懷越一發力,收緊了繩套。繩索不斷拉緊,咯吱咯吱的摩擦聲在空蕩蕩的隔間裡尤其清晰。吳氏在極度痛苦中,抓住了江懷越的手。長長的指甲掐進了他的手背。她竭力掙紮著,在他雙臂間,咽喉裡發出嘶啞的聲音,最終,歸於平靜。搖曳的燈火忽而熄滅。一片黑暗中,隻剩他獨自一人的呼吸。過了許久,渾渾噩噩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喊,他才恍然回神。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書房口,打開房門,原來是楊明順一臉焦急地在外麵,餘德廣則站在一旁。“督公,辦妥了?”楊明順不安道,“過了那麼久,我們擔心……”“沒事,都處理完了。”江懷越平複一下情緒,又用以往的鎮定語氣說,“曹公公因為目睹妻子和管家偷情,一怒之下殺死兩人,又引發咳喘重症,不幸亡故……走,回宮複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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