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心裡沉甸甸的,從我這兒說,我倒希望這一“家”三口沒死沒暈。杜興把陰公子打暈後,他又一使勁兒把陰公子扛了起來,扭身往外走。看得出來,他現在隻想管這孩子,至於醜漢和折翼天使的屍體,讓我們其他人去辦。我事前還合計要不要在小屋附近轉悠轉悠,找找神秘人的蹤跡,現在一看免了吧,我心裡難受,沒這精神頭。劉千手跟我差不多,也想提前回警局,隻是在走前,他特意湊到醜漢旁邊,伸手使勁兒捏起醜漢的嘴唇來。醜漢死的時候渾身很疼,嘴咧開了。這我知道,按照當地殯葬的說法,人死後嘴張開不好,劉頭兒這麼做,也是讓醜漢能好好地走。等我們趕回警局時,都後半夜了,我和劉千手最奇葩,我倆捂著遮羞的座套,拿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兒往樓上跑。雖然是半夜了,可我們還是丟人了一把,打更老頭看到我倆的模樣,先是一愣,隨後哈哈笑起來。我心說沒這老頭兒這麼辦事的,都說彆在瞎子麵前說視力,我倆這麼丟人,他知道就得了,非得笑出來。我本以為自己折騰這麼久,尤其被醜漢與折翼天使的事一攪和,心特彆累,回到警局會立刻入睡呢。但我一點兒睡意都沒有,閉著眼睛,可就是睡不著。我沏了杯茶,獨自坐在辦公室裡熬到天亮。這一夜,杜興和劉千手也沒走。杜興帶著陰公子去找小鶯,想讓她給陰公子治療一下,畢竟挨了杜興那麼狠的一拳,陰公子多少受了一些傷。而且陰公子的情緒還特彆不穩定,為了能讓他從亡父亡母的悲痛中解脫出來,小鶯還連夜找來一個朋友,聽說是個心理專家。我沒去實驗室湊熱鬨,也就沒看到這個心理專家長什麼樣。劉千手則躲在辦公室,不知道這邋遢探長神神秘秘地鼓弄什麼。我想了很多事情,都是關於折翼天使案中未解開的謎團。不能說我腦袋笨,反正我猜得挺迷糊,尤其是醫院鬨鬼的經曆,還有醜漢失蹤事件,我總隱隱覺得這不簡單。一晃三天過去了,第四天下午,劉千手召集我和杜興開會。這次我們二探組隻有我們仨,索性連去會議室都省了,直接在辦公室裡把這會給開了。這次的會議也沒什麼,我們仨一同抽著煙,劉千手把一遝資料拋在桌子上,讓我們看一看,說是有關折翼天使案謎團的。我當即有好奇心,先拿過來一份資料急切地翻閱著。可這份報告不知道誰寫的,這麼操蛋,把整個報告寫得特彆正規,跟論文似的,我看了幾眼就有些頭疼,最後好奇心全被這破報告的文筆給抹殺掉了。我把報告放在桌子上,心說劉頭兒肯定事先都看過,一會兒讓他講講就得了,我也省事免得讀了。杜興比我還懶,根本就不看資料。劉千手講了起來,還講得特彆仔細,我聽完覺得跟聽故事一樣,甚至還被裡麵的情感弄得有點揪心。醜漢原名張平,和顧倩婷打小就認識,都生活在一個小縣城裡。他倆本來青梅竹馬,張平也有意娶顧倩婷,可壞就壞在張平父母後來都下崗了,家境一下破落了,而顧倩婷呢,又對紙醉金迷的生活感興趣。張平為了能把顧倩婷留住,拚命地去外麵掙錢,但錢這東西也不是那麼好掙的,有次意外,張平被強酸燒傷了,腿也被壓斷,雖然命保住了,人卻毀了容,成了一個瘸子。顧倩婷這時已經離開縣城去附屬醫院上班了,根本不知道張平如此犧牲自己,還跟一個姓陳的款爺好上了。雖然時隔久遠,已經查不出當時的具體原因,但也能大體分析出來,一定是那個陳款爺把顧倩婷拋棄了,顧倩婷還懷了陳款爺的孩子。按說顧倩婷把這孩子打掉就得了,但不知道她怎麼想的,或許是想把孩子生下來做感情上最後的爭取吧。最終生下陰公子後,顧倩婷又心灰意冷地把他丟在荒郊。張平一直對顧倩婷念念不忘,雖然他知道自己沒機會跟顧倩婷在一起,但就為了時常看看顧倩婷,他做了一個常人不能忍受的工作,在醫院太平間抬屍。也算是陰公子運氣好,在顧倩婷把他丟棄的當天,張平就偷偷把他撿回來並養大。接下來就是這所謂的一“家”三口一起在醫院裡既陌生又熟悉地熬了二十多年。我聽完劉千手的話,第一反應是自己好笨,qq神秘人早給我發來了一組圖片:血臉怪嬰、折翼天使和橘子人頭。我一直琢磨這三者之間的聯係,但就少了那一絲頓悟,沒想到這三者有可能是一家人。先不說陰公子一身怪異怎麼得的,到底是先天藥物刺激,還是從小在太平間裡待久了導致體質有了變化,反正他白眉白發,還有流血淚的現象,不就是那長大後的血臉怪嬰嗎?而我還一度傻兮兮地把這血臉怪嬰當成了傳說中的嬰靈。一想到這兒,我就順嘴問了下醫院的怪異現象,這也是本案中的一個疑點,我也事先跟劉千手提過,讓他調查一番。這次報告也有這方麵的結果,劉千手說我碰到的怪異水管其實是有些堵了,造成下水回流,偶爾發出吱吱的怪響,至於那紅色液體,很可能是顧倩婷或者其他護士往下水道倒藥水時弄出來的。我琢磨一番,算是勉強接受了這事的合理性,但另外兩個看似靈異的事件——嬰兒哭與高跟鞋,劉千手就解釋得不明不白了,那高跟鞋可以理解為當時顧倩婷在走路,至於嬰兒哭,還是無解。不過無解並不代表沒有答案,而是我們還沒找到更有用的信息。當然除報告記載以外,劉千手也對橘子人頭的作用有一個很大膽的猜測,這橘子人頭是一個保護傘,隻要醜漢把它放在哪個病人的床頭,顧倩婷再想殺人,也會手下留情的。隨後我們仨人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這一“家”三口來,隻是我們各自感興趣的人不一樣。我對醜漢感興趣,總覺得印象中的他是醜了點兒,但絕對是個好男人,尤其對感情的執著讓我直想豎起大拇指讚一句。杜興對陰公子感興趣,還跟我倆說,讓陰公子再在警局待幾天,他正給陰公子聯係當兵入伍的事。劉千手對顧倩婷感興趣,尤其特彆興奮地跟我們說這壞女人用的藥如何如何,按他的觀點,顧倩婷用藥方麵造詣不淺。我是沒好意思說,我覺得劉頭兒的古怪不比顧倩婷少哪兒去,尤其他左胸口上的文身,絕不可能是胡亂文上去的那麼簡單。自打被顧倩婷綁架後,我原來的手機就丟了,現在這社會,手機可是一個不可缺少的隨身設備,我趁這幾天買了一個新的,還第一時間把qq登了上去。我一直懷疑給警局報信的短信一定跟qq神秘人有關,再往深了想,那鎖鐵門的大變態弄不好跟qq神秘人是一夥的。他們對我來說是敵是友不好說,可他每次都給我提示,這也讓我極其好奇他的身份。我登上qq後,發現神秘人在這幾天根本沒給我留言,這讓我有些失望也有些驚訝。被擄走那一晚,顧倩婷給我打了一針退燒藥,我當時燒是退了,但回來後,這病又開始發作,還越來越嚴重。這一天下午我實在熬不住了,跟劉千手說我先回去了,甚至也把第二天上午的假請了,想好好在家睡覺。自打折翼天使案結案後,警局也沒啥大案子,劉千手就痛快地同意了,還跟我說,要是不舒服,一天不來都行,有事他會給我打電話。我跟杜興也打了聲招呼,這就回家睡覺。我一覺睡到夜裡,本來要沒人打攪,這一覺保準能睡到天亮,誰知道我手機響了。我是睡迷糊了,不知不覺地把手機壓在臉下麵了,這一響可好,連震動帶鈴聲的,給我弄得一激靈。我嗖的一下坐起來,都睡迷糊了,四下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電話。電話上無號碼顯示,我一猜就是神秘人,急忙接了。我問他咋了,其實這語氣很客氣,就像跟哥們兒打電話一樣。可神秘人沒理我,啪的一下把電話掛了。我一愣,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就坐著乾等,不到一分鐘,qq提示音來了。他又給我發了一張照片,難道折翼天使案還沒完,還有怪事要發生嗎?也搞不懂是啥原因,這次圖片接收得特彆慢,一時半會兒沒顯示出來。我捧著手機乾等,手都有些發抖了,不是說我害怕,而是心裡有股莫名的小激動。可又等了十幾秒鐘,手機顯示圖裂了。我有種抓狂的衝動,心說不帶這麼玩人的,老子在高燒情況下浪費這麼大的精力,卻最終換來個圖裂!尤其這時候qq神秘人還下線了。我真不想讓他走,連著給他留言,讓他再發一遍。可神秘人沒搭理我,就好像他把圖發過來就算完成任務了,能不能接收到那是我的事。我不死心,因為一張裂圖就跟沒有提示一樣。我索性躺了下來,但沒睡覺,捧著手機等著。我是上來一股倔脾氣,非要執著地等著qq神秘人再次現身,這麼熬了5分鐘。這期間我也想過,會不會qq神秘人傳來的圖片本身就是裂圖呢?可我立刻把這想法給否了,我相信神秘人不會亂開這種玩笑。最後不負有心人,神秘人再次露麵又發了一遍。都說再一再二不再三,這次要再接不到,我估計神秘人就不會耐著性子等我,而我明天不管病多重,肯定要去電子市場換一部新手機,不然太耽誤事。好在這次圖片傳送成功,隻是望著這圖,我一時間愣住了。這圖我見過,就是那血臉怪嬰。我心裡奇怪了,心說陰公子會有什麼事,彆說他才是殺人凶手,這案子都破了,而且顧倩婷行凶的證據確鑿,絕不可能出這種烏龍。我把這想法排除掉,又苦思冥想半天。我為了防止漏掉什麼,把能想到的可能都過濾一遍,最後隻留下一個猜測。之前神秘人發了三張圖片,就是陰公子一“家”子,現在醜漢和顧倩婷都死了,所以這次神秘人沒發另外兩張。他單給我血臉怪嬰,一定是暗喻陰公子會有生命危險。這不是鬨著玩的事,我不敢耽誤,抓起電話給劉千手打了過去。這就是刑警的一大好處,24小時開機。沒響兩聲,劉千手就接了電話。我本以為這個時間點劉千手肯定在睡覺,可聽著話筒裡的雜音,我覺得劉頭兒不僅沒睡覺,還在從事什麼怪異的活動。他那邊很嘈雜,不是菜市場那種,反正熙熙攘攘的,有亂聲,貌似還有蟲子叫。不過這都是一瞬間的事,很快那邊靜了下來,劉千手還主動問我怎麼了。我都有些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現在什麼雜音都聽不到了。我也不再較真兒,順著劉千手的話,把我對陰公子有危險的猜測說給他聽。qq神秘人的事,劉千手也知道,所以我也不用那麼拐彎抹角,幾句話就講完了。劉千手先反問一句:“有這情況?”緊接著又安慰我說,“李峰,你放心好了,陰公子在警局,隻要他不出那棟樓,保準沒危險。這樣吧,我一會兒也過去看看,來個雙保險。”我一合計,目前隻能這麼辦了,就同意了。劉千手又囑咐我,一定多喝水多睡覺,讓身子儘快好起來。我應下來,撂下電話就趕緊睡覺。我對劉千手這人還是比較放心的。但到了第二天早晨,我手機又響了,我一看是劉頭兒的電話。我可不信他特意叫我上班,難道真是陰公子出事了?我心裡咯噔一下,趕緊接了。劉千手說話的語氣讓我很熟悉:“10分鐘後,樓下見。”他這是一種套話,一般說這話的時候,表示一定有命案發生。我聯係著前後,又多問一句:“陰公子怎麼死的?”可氣的是,劉千手把電話掛了。我心裡連連暗罵這邋遢探長不地道,難道多說一句能死啊?但不管怎麼樣,10分鐘後我都要準時到樓下。發燒的人身體都疲憊,我稀裡糊塗穿上外衣,搖搖晃晃地往樓下走。這次挺搞笑,見到劉頭兒後,我倆站一起,兩個典型鳥窩頭。剛一上車,我就問劉千手到底咋回事。劉千手這次說了,不過他一提這人,我就愣了。他說:“秦軍死了,死在自己家中。”秦軍就是附屬醫院那個秦醫生,我心說他怎麼死了?一個內科醫生而已,又沒參與到顧倩婷的殺人案中。接下來我又問了幾句,劉千手都搖頭,說更多的情況他不清楚,想要知道真相,還得去現場挖線索。秦軍家所在的小區很高檔,按市裡地段來算,這裡住的都是有錢人。我們趕到他家時,家門口拉上了警戒線,我和劉千手依次走進去。我發現小鶯正站在秦醫生家客廳的窗戶前,靜靜地看著外麵的風景。我覺得挺怪,對小鶯這類的法醫來說,到了案發現場要做的事不少,她怎麼還有閒心看風景呢?我決定問問她,主動湊上去跟她打了聲招呼。小鶯好聰明,一下猜出來了,向臥室看了看,跟我說:“秦軍是自殺,所以沒我什麼事了。”“自殺?”我念叨一嘴,腦袋裡立刻想到的是十字架。不能說我敏感,而是十字架的案子雖然結了,但仍有些疑點沒解開,尤其是死者腦門上的十字架到底跟江凜城兄弟的邪念有什麼關係呢?這詭異的自殺方式難道會因江凜城兄弟的死而終結嗎?看我整個人有點兒木訥,小鶯捂嘴樂了,輕推了我一下問:“李逗比,我看你咋像發燒了呢?都這狀態了,劉探長把你找來乾什麼?”我沒理會她的玩笑,很嚴肅地問了一句:“小鶯,你先告訴我,這死者腦門上有沒有十字架?”“有!”小鶯立刻笑不出來,還很肯定地點著頭,特意在我眼前比畫著,“這次十字架還不小呢,死者在雙眼之間橫著劃了一道,又在整張臉居中的位置豎著來了一下。”我一合計,這也太恐怖了,難道十字架的凶手真另有其人?而且一段時間不見,他教唆彆人自殺的手段還越發殘忍了?小鶯看我臉色越來越怪,勸了我一句:“李峰,你彆問我了,你去臥室看看就知道了。”我整個心繃得緊緊的,一點兒不敢馬虎地立即衝進臥室。可我衝進去快,退出來也快。這臥室裡酒味太大了,尤其還摻雜一股嘔吐物的味道,我聞了兩下就特彆惡心反胃。這次我沒挺住,衝到廁所哇哇吐了一通。我心裡納悶極了,心說這麼大酒味,秦軍死前都乾了些什麼?劉千手肯定聽到我吐的聲音了,他也來到廁所,還拍著我後背問我怎麼樣。我說沒事,也顧不上找水漱口,隨著劉千手再次進了臥室,這次胃裡空空的,我勉強能接受。我發現這臥室的裝修很簡單,就一桌一床一立櫃,再無其他的家具。秦軍背對著我,蜷曲著死在床上。我看不到他臉,再看了看床上沒有血跡。這讓我心裡不解,臉上被劃了那麼大的口子,怎麼能沒有血跡滴濺呢?我一點點往前靠去,這時候心裡挺矛盾的,既不想見到那猙獰的一幕,又特想看一眼那十字架到底什麼樣。反正我扛著壓力,最後一發狠一探頭瞧了瞧。在我做這一係列動作時,劉千手都愣了,尤其當我不可思議地喊了一句“十字架去哪兒了”後,他氣得在我後腦上推了一把。“李峰,你燒糊塗了吧?怎麼還想著十字架,這秦軍就是一般的自殺。”我算徹底明白了,剛才小鶯在逗我,開了一個玩笑。我整個心算是一時平靜不少,隨口又問了句:“頭兒,秦軍怎麼自殺的?”“喝酒!”劉千手特意指了指桌子上那三個酒瓶子。我是經常喝酒的主兒,一看酒瓶子就認出來了,這是三瓶500ml裝的紅星二鍋頭。二鍋頭可是烈酒,一般人喝幾兩就受不了,這秦醫生竟然喝了三瓶!劉千手往下說:“你看他嘴唇發紫,皮膚潮紅,這是典型的酒精中毒。室內沒有打鬥的痕跡,死者身上也沒有特殊傷口。他是一個醫生,當然明白飲酒過度的危害,可還是喝了三瓶二鍋頭,所以,這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自殺!”品著劉千手這話,我覺得說得在理,但問題是,用把自己喝死的方式來自殺的,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再說,他是個醫生,買安眠藥吃不比喝酒少受罪多了?我覺得這個案子有蹊蹺,應該著重調查一番。但劉千手顯得沒什麼興趣,又瞧了幾眼屍體就扭身出去了,跟其他人詢問起來。我也想多了解下情況,就跟出去站在一旁仔細聽著。這個秦軍很多年前就離婚了,聽說跟妻子感情不和,而且被秦軍影響的,他前妻一談到婚姻就跟朋友說,醫生太黑心,千萬不能找個醫生嫁了。我對這話不讚同,心說醫生怎麼黑心了,反倒該說醫生偉大才對,不然有病了找誰去看啊?在我們談話期間,小鶯又特意去了臥室一趟。我真不知道這丫頭進去乾啥,尤其她都說這案子沒她什麼事了。可沒多久,她拿了一個本子出來,遞給劉千手,那意思是讓我們看看。劉千手打開本子後,隨意翻閱著,我也順帶看了一眼。本來我沒發現什麼問題,但看得多了,我們突然看出門道來,也一下理解了秦醫生前妻的那番話。這個本子其實是個賬本,裡麵記載著一筆筆既模糊又具體的賬單。說它模糊,是因為上麵標注的物品並沒提到名稱,全用×來代替;說它具體呢,是因為賬單中詳細記錄著時間、地點與數量。例如正翻到的這頁上寫著:3月17日晚8點,白樓炸雞店門口,交易×,數量1。我琢磨起來,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當然我也沒笨到以為這×是很簡單的東西。如果說秦軍借著職務之便在醫院偷藥呢?這倒有可能,但我覺得倒賣藥能賺幾個錢,也犯不上他記賬本這麼神秘吧?我又大膽地猜測,難道秦軍是個軍火販子,這×代表的是槍械?這想法倒跟×的神秘有些吻合。可不是我瞧不起他,我跟他有過幾麵之緣,這爺們兒絕對沒那麼大膽,也沒那麼大手段敢玩這個。劉千手倒是突然頓悟地“啊”了一聲,隻是他沒急著跟我們解釋,反倒急忙拿起手機,給警局同事撥了過去。電話接通後,劉千手讓這位同事幫忙調一個檔案出來,還告訴了編號以及分類。我算服了劉頭兒,真不知道他腦袋裡裝的什麼,一般人就算能記住檔案內容,但也不會這麼厲害連編號都記住吧?我們警局的檔案編號都有規律,就跟身份證號一樣,能從裡麵讀出年限來。我一聽這編號就知道這是個老刑案。我又仔細留心,想聽聽電話那邊說了些什麼。隻是聽筒的音量不大,我勉強能聽到一些,但根本聽不清楚。我沒留意自己在這好奇心的驅使下,整個身子正漸漸向劉千手耳朵邊上傾斜,要不是小鶯看著好玩笑了一下,保準我的耳朵都貼到手機上了。劉千手通完電話也沒藏著掖著,說了句“很好”後,又跟我們詳細解釋起來:“這個×的意思我明白了,兩年前有一個販賣死嬰案,雖然案子結了,不法分子已經落網,但秦軍卻是個漏網之魚,他幸免逃脫後,不僅沒就此收手,反倒繼續偷偷販賣。真是天網恢恢啊!”我聽完心裡止不住地驚訝,也萬萬沒想到×竟然代表的是死嬰。不得不說,這想想也合理,他一個醫生,要是跟彆人勾結起來販賣死嬰,倒也不是很難。隻是目前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要想挖到更多證據,把他那些同黨抓住,還需要些時日。我本來對秦軍的印象還湊合,這下可好,我一想到這爺們兒乾的齷齪勾當,突然覺得,他死得這麼痛快,反倒是種解脫。小鶯剛才去拿賬本時,根本沒意識到裡麵的玄機,現在被劉千手一說,她也知道這個現場的重要性。這丫頭有股乾勁兒,態度來了個180度的轉變,拿出一副專心的架勢,返身回到臥室。可劉千手倒沒繼續待下去的意思了,招呼我一同離開。我本來沒多想,尋思離開就離開唄,但沒走兩步,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醫院的嬰靈事件還沒解釋清楚,難道這跟秦醫生的販賣死嬰有關嗎?又或者說,為了掙錢,秦醫生跟他同夥故意將一些嬰兒弄死,這才導致嬰靈的出現?至於昨晚qq神秘人的提示,難道我又理解錯了,這次他指的不是陰公子,而真的是醫院裡古怪的嬰靈?我被自己這想法嚇住了,還驚出一身冷汗來。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出完這身冷汗,我忽然覺得身子舒服了好多,貌似病好了!我家裡沒彆人,就我自己,我一合計,既然現在身子骨好些了,就不回家了,不然麵對一個空屋子有什麼意思。不如去警局待著,聽聽彆人說話嘮嗑,也能精神點。我讓劉千手帶我回警局。本來我是想在警局跟杜興胡扯來著,但劉千手卻把他叫走辦事去了。雖然我不知道劉頭兒交代了什麼,心裡卻能猜出來,一定跟秦軍的案子有關。我又自個兒在辦公室喝起熱水來,這也是讓發燒快速痊愈的一個捷徑。我沒少喝,一杯一杯的,沒多大工夫,飲水機裡的水位就下降好大一截。但多喝水也帶來了負麵效果,就是尿頻。不到兩個鐘頭,我就得上趟廁所。這次又到時間了,我溜達著往廁所那邊走,等開門後,發現了一個怪事。最靠裡的蹲位門開著,裡麵有人,他還發出輕微哼哼的聲音。我心說這誰啊,上廁所也不關個門。我好奇之下湊過去看了一眼,讓我沒想到的是,竟是陰公子。隻是陰公子並沒在拉屎,光坐在馬桶上,一臉的古怪。這古怪我形容不出來,有點兒害怕的味道,也有些無助的感覺,還有一些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我心說難道他在警局被欺負了?這也不能啊,警局同事雖然偶爾會嚼舌頭,但絕不會欺負一個孩子。我問了一句:“你咋了?”陰公子抬頭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緊接著站起身,悶頭走了出來,走到我麵前時,還不小心撞了我一下。這都說明他心裡有事。我“喂”了一聲,把他喝住,我知道這孩子心事重不愛說話,還特意走過去拉著他說:“有啥事彆磨不開,說。”我說歸說,陰公子還是沒正麵回答,反倒問我:“杜大油在不在辦公室?”我實話實說:“大油出去辦事了。”陰公子“哦”了一聲,說他等杜興回來,又邁步走出去。我也是被尿憋得難受,剛才強挺著跟陰公子說話,看他走了,我沒想那麼多,急忙找個小便池解手。我覺得陰公子不能出什麼岔子,就跟劉千手說的一樣,他不離開警局能有什麼事。到了下班點,杜興也沒回來,我沒等他,直接下班了。我打個車回到家,這次有胃口了能喝點兒稀粥,我就喝了一大碗,喝完接著捂被睡覺。我算計得挺好,這一晚實打實地睡過去,憑我這身體素質,明天保準會好得差不多。可到半夜,電話又響了。我覺得我真挺點背的,發燒時還能連續兩個晚上有事。我看了來電顯示,這次是杜興打來的,我一下好奇起來,接了電話問他咋了。杜興顯得有些著急,說他才辦案回來,回到警局後發現陰公子不見了。我挺納悶,陰公子這一陣一直睡在會議室,用的還是我的被褥,這大半夜不見了,他能去哪兒?我又想起陰公子白天在單位的古怪,順帶提了一嘴,還跟杜興說讓他等我,我也去警局看看。要是一般人半夜走丟了,我真沒那份兒閒心去管,但陰公子不同,我覺得這孩子挺可憐的,需要彆人在這期間幫他一把。我迅速下樓,打個車趕過去。這期間杜興已經把整個警局連帶廁所這種地方都找遍了,依然沒有陰公子的影子。我和杜興還巧之又巧地在一樓撞見了。看我大半夜突然來警局,值班刑警好奇,問了我一嘴:“怎麼回事?”這個刑警叫冷青,是一探組的人,雖然我對一探組的印象不好,但相比之下,這個冷青還算可以,至少有點兒爺們兒樣。我也沒瞞著他,把陰公子丟了的事念叨一遍。冷青“咦”了一聲,說他在剛值班時看到過陰公子,那時陰公子低著頭走出去,嘴裡還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些什麼。之前劉千手也跟陰公子強調過,這幾天在警局好好待著,哪兒也不能跑,他卻在入夜時自行走了出去,我覺得不對勁兒。杜興讓冷青再好好想想,還能記得什麼事來,冷青苦思半天,“啊”了一聲,跟我們說,他好像隱隱聽到,陰公子嘴裡念叨了“林子”兩個字。我一聽“林子”這個字眼,一下猜出來陰公子去哪兒了。他父親就在郊區鬨鬼的林子裡失蹤的,當時陰公子說還看到了行屍。本來這是一處讓我覺得有古怪的地方,但我在那天破曉時分看到顧倩婷牽著劉千手趕路後,就以為林子的行屍是顧倩婷假裝的,尤其醜漢死得快,這處疑點也就這麼“解釋”過去了。陰公子念著林子,難道說他又察覺出什麼,自行去裡麵查看去了?但他為什麼不叫著我們,或者說為什麼不叫著杜興呢?我和杜興互相看了一眼,我發現杜興跟我一樣不理解這事。杜興還上來一股倔脾氣,跟我說:“李峰,你等我,我去槍庫領槍,咱們也去那林子看看。”我點頭應下來。我知道,這一夜我又消停不了了。本來我想跟杜興一起去槍庫領槍,後來一尋思算了,自己的病剛有所好轉,手感還沒恢複,帶槍未必能用上。冷青正好挎著一個電棍,我順手借過來,彆看電棍是近距離武器,但威力不可小瞧,遇到危險隻要能電上對方,保準夠他喝一壺的。為了在林子裡找人方便,我倆沒開警車,弄了一輛摩托車騎走了,杜興當司機,我坐後麵。杜興心急,本來一個多鐘頭的路他隻用四五十分鐘就跑完了,還一點兒沒耽誤地甩個小彎直奔林子中的小路。我發現杜興跟劉千手都有一個優點,一來到這小路上,他就把車速降下來,用眼睛瞅著地表找鞋痕。我跟劉千手學過這方麵的理論與技巧,這次我也能幫得上忙。隻是在我倆仔細尋找下,也沒發現一丁點兒足跡。我想到一種可能,問杜興:“大油,你說陰公子會不會沒來這裡?”杜興猛地一回頭,或許我這話問到點子上了,他要是沒來,我倆這一番努力豈不是白費了?杜興沒死心,連說不能,又扯著嗓子吼起來:“小邪!小邪!聽到回話。”隨後他還嘯了兩聲。我發現杜興這嘯聲很有穿透力,震得我耳朵都有些癢,我估摸著,至少這方圓500米之內,隻要陰公子在,保準能聽到。我看杜興時不時喊著,他又是司機,我這個乾坐在後麵的乘客也不好意思不幫忙。但我學不會他那麼厲害的嘯聲,尤其發燒時嗓子還啞,根本叫不出來。最後我想了一個笨招,心說自己有多大本事就幫多大忙吧,他不是連喊帶嘯嗎,那我就拍巴掌,雖然聲音不大,可也是這麼個意思。這期間我也看著小路兩旁。記得陰公子說過,他和醜漢在林子裡走時,遇到過行屍,還見過墳頭。我這次就特彆留意這件事,在細心觀察之下,我還真發現幾個隱藏在枯草中的墓碑。這讓我心裡有點兒反感。我們沒少往裡走,算距離的話,早就超過了上次我和劉千手走過的距離。突然間杜興來了個急刹車,我沒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更沒做好準備,一下死死地貼在杜興後背上,尤其整個臉跟個鍋貼似的印在他後心窩處。等緩過勁兒後,我往後縮了縮,問杜興:“你乾什麼?”杜興指著遠處,還把車燈衝那裡射了射:“李峰,你看那兒是不是有個什麼東西?”主要是離得太遠了,我壓根兒看不清,模模糊糊的,不過那東西貌似是白色的。我一下想起陰公子來,畢竟他那次從灌木叢裡跳出來偷襲我,給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我說了自己這個看法,可我發現自己好傻,為什麼專挑杜興敏感的事說呢?我說那可能是陰公子,不知道為啥,躺到了地上。這可惹禍了,杜興一著急,嗖的一下啟動車,這回速度更快了,也幸虧我反應快,及時抓住後座把手,不然保準被他甩下去。等離近些後,我整個人一下糾結起來,甚至還有一種莫名的悲觀情緒在大腦中產生。這是陰公子沒錯,他整個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下流了好大一攤血。杜興情緒有些激動,仰天吼了一聲,我倆先後下車,飛快地往陰公子那兒跑。陰公子腦門上凹進去一小塊,上麵還破了個洞,他身下的血就是從這洞裡流出來的。我四下看看,發現就在陰公子腦袋邊上,有個半埋在土裡的斷碑。這斷碑的一個尖角上還沾著血跡。按這血跡進行推理,我能得出這麼一個結論,陰公子在這裡摔了一跤,正好磕在這尖角上,才釀成如此悲劇。可反過來想,這結論還有兩個疑點,第一,這附近為什麼沒有陰公子的鞋痕?這裡土質沒那麼硬,人走上去肯定會留線索;第二,陰公子磕得這麼慘,甚至還致死了,那得多大的下衝速度?正常走路摔一跤,不可能這麼厲害,除非他在急跑之下絆了一跤。可這附近的土地上沒留下任何絆跤的痕跡。杜興不避諱,還用手在陰公子傷口上摸了摸。其實這也是我心有懷疑的地方,陰公子就算是被墓碑磕死的,怎麼能這麼巧磕出一個洞來?杜興有了看法,很肯定地跟我說:“不對勁兒,小邪的死有問題。”隨後他整個臉突然一沉,目光發冷,雖然他沒瞪著我,但我能感到一股涼氣。杜興把腰間的64手槍摸了出來,站起身四下望著,大聲喝道:“你算什麼東西,就會欺負一個孩子,老子爛命一條,有本事衝我來啊!”我不止一次發現,杜興跟劉千手在某些行為上很像,他倆又不是親生哥倆,難不成真的是部隊裡帶出來的毛病?這次他也舉起槍,砰砰地打了兩槍。我明白他在借機發泄火氣,但看他還有繼續打槍的意思,我急忙站起身拽住他。我心說他真要一激動把一匣子彈全打光,回去可怎麼交代?劉千手是警局的老油條,杜興卻是剛來的,要說這些子彈全打天上去了,槍庫那邊也不能信。杜興被我連續拽了好幾次,最終聽了勸,隻是他肚裡還有火氣,不得已之下,又對著那沾血的斷碑打了幾掌。我想了想,跟他說接下來的計劃:“既然這裡有疑點,我們就該跟警局聯係,派人來現場看看。”杜興讚同我的建議,不過他指著陰公子的屍體說:“這孩子不能挨凍了,我要提前帶他回去。”未經法醫檢查就擅自挪動現場死屍,這可不對,我本想再說幾句勸勸杜興,可他上來倔脾氣,一把就將陰公子的屍體拉起來,扛到摩托車上。我看得直眨巴眼,心說這下好了,他的意思很明顯,要帶著我和死屍一起回警局。雖說我認識陰公子,可麵對他的屍體,尤其我和杜興還要夾著他走一路,這讓我特彆不適應。杜興問我:“李峰,你是在這兒等警局同事支援呢,還是跟我回去?”我一合計,讓我自己留下來,開什麼玩笑?這林子裡古怪得很,誰知道那凶手跑沒跑遠。彆我自己留下來後,沒等警局支援來了我先被凶手弄死了,成為第二個躺在斷碑之下的人。我搖搖頭,悶聲走過去,跟他配合著把陰公子的屍體夾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