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瘋子(1 / 1)

詭案實錄 延北老九 4554 字 1天前

我和劉千手都沒說話,冷冷地望著顧倩婷,我覺得叫她瘋子一點兒都沒錯。她踢不開門也就罷了,還突然上來一股蠻勁,對著大鐵門當當當地連續踹起來,大有不把鐵門踹爛不罷休的架勢。可她也不想想,這是鐵門,不是豆腐做的,她這小嫩腳能踢開才怪呢,尤其最後一腳還沒踢順當,疼得她齜牙咧嘴直捂腳。顧倩婷長得美,這麼一齜牙特彆搞怪,我形容不出來,但讓我忍不住有嘲笑的衝動。其實現在這個時候,我處在危險之中,按常理說心裡不能放鬆,可怪就怪在,我現在真的異常平靜,或許這是一種對死的覺悟,又或者是一種灑脫吧。我最終憋住沒笑,但表情上一定有所表露,顧倩婷正憋著一肚子氣呢,順帶往我這兒看了一眼,她一皺眉,一瘸一拐地往這邊走來。我心裡咯噔一下,心說糟了,這老娘們兒要遷怒於我!她直奔劉千手去的,一屁股坐在劉千手旁邊,把注射器一下刺到他胳膊上。我當場汗就下來了,知道隻要她再輕輕一推,劉千手這命就交代到這兒了。劉千手反應很大,眼中露出一絲精光,瞪著顧倩婷說了一句:“現在殺我,對你沒好處!”我懂劉頭兒的意思,我們仨被關在密室裡,要是把我倆弄死,她自己根本逃不出去。我順著劉頭兒的話接了一句:“你要是把我倆放了,咱們合力還有希望離開這裡。”其實我這話沒說完,還想加一句來著,讓她跟我們去自首。不過我覺得,她的罪太大了,自不自首都是死罪,我強調自首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一種“誘惑”,反倒是一種刺激。顧倩婷冷笑起來,搖著頭說:“邋遢鬼,我現在不會注射藥,你這命能不能活久,就看你下屬的表現了。”本來我沒聽明白她什麼意思,但當她從腰間摸出一把手術刀,把綁我的繩子隔斷後,我就有些懂了。顧倩婷指著大鐵門跟我說:“你剛才不笑我嗎?這次你去踹門,記住了,踹開了我考慮留你們一條生路;踹不開,我這手就一哆嗦,把藥全喂給邋遢鬼。”我心裡那個恨啊,心說自己剛才那表情咋就被發現了呢,這下好,踹門這苦差事全落在自己頭上了。為了能壓一壓顧倩婷的凶性,為了讓她注射藥的事有緩兒,不得已,我隻好硬著頭皮做做樣子,對著大鐵門亂踹一頓,尤其當時還是光著身子……我發現顧倩婷心太狠了,每次我一停下,她就催促著:“快,接著踹。”我有個哥們兒說過一句話,有些女人腦袋很笨的,愛認死理,我發現這話放在顧倩婷身上沒錯,合著她今天就跟鐵門死磕上了。我本來就做做樣子,也沒真用勁兒,但最後還是踹得倆腳板通紅,我知道自己不能這麼下去,不然腳肯定會殘疾。我對顧倩婷擺擺手,顧倩婷對我這動作有些敏感,還特意把注射器往劉千手胳膊上又刺進去一些。“你不要邋遢鬼的命了嗎?”她反問我。我沒敢動彈,怕她誤會啥的,隻是回話說:“姐們兒,踹門肯定不行,咱們得想個彆的招兒。你再琢磨琢磨,為什麼會有人突然過來把咱們仨都鎖在這裡,是不是你仇家?”顧倩婷陷入回憶之中,但很快回過神搖搖頭。其實我也合計過這事,那個既放我出去又把我們仨鎖屋裡的神秘人會是誰,可我一點兒頭緒都沒有。顧倩婷對我打手勢,讓我湊到她身邊去。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肯定不是好事,看我有些猶豫,顧倩婷不耐煩了,催促了一句,還真往劉千手胳膊裡推了一點兒藥。這綠油油的藥我看著就害怕,也擔心進去這麼一點兒就能要了劉千手的命。我連連說讓她彆激動,又大步往她身邊走。顧倩婷很狡猾,本來沒什麼暴力舉動,但當我湊到她身邊時,這娘們兒突然起身,對我脖頸戳了一下。我發現顧倩婷竟有點兒身手,這麼一戳,我眼前一發暈,昏迷了。再次醒來時,我又被她捆好,跟劉千手並排擺在木床上。她反倒離我們挺遠,蜷曲著坐在一個牆角。我現在不關心彆的,最重要的是劉千手的身體。我問他:“頭兒,你咋樣?”“哦哦。”這是劉千手的回答,他嘴裡被塞了一塊布,雖然極力想喊,但發不出聲音。顧倩婷接話冷冷地說:“這邋遢鬼總鬨,又叫又嚷的。李峰,你要是也學他那樣不老實,我也把你嘴塞上。”我當即不敢說話,因為我發現塞在劉千手嘴裡的是一團襪子。顧倩婷沒理會我,又自顧自地閉眼小憩起來。我突然覺得挺有意思,我和劉千手竟栽在一個護士的手上,尤其現在我倆一點兒警察的樣子都沒有了,任由一個女人折磨著。我又看了看劉千手,他不再說話,反倒給我使了個眼神,大有安慰讓我放心的意思。我不懂他怎麼想的,心說都這時候了心哪能放得下來。我們仨都在一種詭異的沉默中等待著。我本以為這是一場拉鋸戰,是個漫長的過程,但沒過多久,大鐵門又響了。這咣當咣當的聲音好像有種魔力似的,刺得我心頭直抖,那神秘人回來了,不過到底是敵是友,現在真不好說了。顧倩婷反應挺大,她小憩都是裝出來的,嗖的一下站起身,向大鐵門急速湊了過去。她就貼在門旁邊站立,把注射器準備好。這次神秘人沒走,把門鎖打開後,還微微推了一下鐵門,大有要進來的意思。我想起了一句老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現在螳螂和黃雀打起來了,我這做蟬的到底該幫誰?這讓我挺糾結。顧倩婷一時疏忽,忘了把我嘴巴堵上,如果這時我喊一句有危險,那神秘人一定能聽到。可誰知道神秘人有什麼心思,會不會是比顧倩婷還要狠的一個殺人瘋子呢?門開了一點兒縫就再也不動了,這讓氣氛一下變得極其緊張。顧倩婷也狡猾,一手捂著嘴巴,把呼吸控製住,不露出破綻來;另一隻手則緊緊攥住注射器,準備隨時發起攻擊。這樣耗了一會兒,突然鐵門被一腳踹開,一個黑影溜了進來。顧倩婷早就準備好了,在黑影進來的一瞬間,她就把注射器刺了過去。隻是她刺的隻是一件上衣,那神秘人耍了個滑頭,先把衣服丟了進來。這麼一耽誤,顧倩婷算失了先機,一個人迅速進來,一把將顧倩婷的手腕掐住。我心裡一直突突著,對神秘人充滿好奇與恐懼,但讓我沒想到的是,當我看清這神秘人的長相時,一下愣了。進來的竟然是杜興。杜興剛從昏迷中清醒沒多久,整個身體的狀態不佳,看著病怏怏的,但不管怎麼說,他的身手擺在那兒呢。他望著顧倩婷“哼”了一聲,說了句“真是你”後,掄起巴掌就扇開了。這可是我心裡的一個“目標”,想狠狠抽顧倩婷一頓,沒想到杜興替我圓夢了,而且顧倩婷也就在我麵前能耍耍橫,在杜興麵前真就什麼都不是。她想反抗,可根本反抗不了,挨了一頓耳光,最後杜興在她脖子上猛擊幾拳,徹底將她弄暈。我一時間心裡踏實不少,知道我們被救了,但我又有些納悶與不解,難道在門上做手腳的人是杜興?杜興先拿手銬把顧倩婷銬起來,又湊過來把我和劉千手都鬆綁。劉千手第一件事就是把襪子拿出來,對著地上呸呸直吐。我望著杜興直愣,搶先問一句:“你為什麼這麼做?”杜興被我問得挺納悶,還反問我說的啥意思。在鐵門被打開後,一股股冷氣從外麵直往裡鑽,我被凍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可這時我一點兒也顧不上冷,把神秘人的事簡要念叨了一遍。杜興倒是挺怕我倆被凍到,這期間去把鐵門關上,等我說完時,他一臉迷糊的表情分明告訴我,他什麼都不知道。杜興一掏兜兒,拿出手機給我看。有一條短信引起了我的注意,這是用我的手機發的。在昨晚昏迷後,我就不知道自己手機去哪兒了。手機上麵寫著“速來營救”,還貼了一個地址,這地址不是寫的某條街某條路,而是告訴怎麼走,有種導航的意思。不用想就知道,這地址一定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小屋。杜興又說,這事趕得特彆巧,傍晚時有線人說看到醜漢回到太平間了,警局找人把醜漢帶過去問話,可沒等問話呢,我的手機短信就到了,警局又急忙組織人往這裡趕。他心急開車快,早一步趕了過來,大部隊還在後麵。我聯係著前前後後,隻覺得這事越想越迷糊,現在看,顧倩婷是被抓住了,醫院裡的殺人凶手就是她。而問題是,那鎖門的神秘人是誰?醜漢離奇消失幾天,去了哪裡?怎麼又突然回來了呢?我有種直覺,折翼天使案水好深,不簡單!我和杜興默契地沉默起來,劉千手看我倆誰都不說話,他忍不住了,對杜興吼道:“槍狼,想啥呢?快點兒,找找去!”“找什麼?”杜興被吼得緩過神,不解地反問一句。劉千手指了指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又指了指我。我發現劉頭兒不地道啊,他指自己時是指的全身,輪到我時為啥光指著下體?杜興明白了,不過他沒急著走,還突然嘿嘿笑起來。說實話,這種笑讓我害怕,總覺得這小子不是要使壞就是有啥麻煩。劉千手不管那麼多,催促著說:“我倆衣服都被折翼天使扒了,既然屋裡沒有,那就一定在外麵,你快點兒去給找回來,一會兒同事都來了,我倆這樣成何體統?”杜興問了一句:“你確定要找?”而且他也不等劉千手回話,返身走了出去。沒多大工夫,他拎了一個銅盆進來。他把銅盆遞到我倆麵前說:“看看吧,我猜這就是你倆的衣服。”我有種罵娘的衝動,這銅盆裡全是灰燼,顧倩婷夠狠的,把我倆的衣服扒了後又給燒了,難不成這也是她殺人的一種怪癖,讓死者去陰間沒有衣服穿?我還算有工夫胡思亂想一把,可劉千手受不了了,站起身推了杜興一把:“我不管,你給老子找點兒東西來,隻要能遮住我的身子,啥都行。”我聽完這話首先想到的是草,這是荒郊,四周全是半人高的野草,杜興要是捧進來一捆野草,倒是能讓我倆遮羞,可這麼一來,我倆跟野人有什麼區彆?杜興有個點子,還跟我們強調說一定行。我倆眼巴巴看著他出去。沒多久他拿了好幾個座套回來,他是開警車來的,這座套全是從椅子上扒下來的。杜興把座套分給我倆,說了句:“湊合一下吧,尤其都是爺們兒,也沒長咪咪,把棒子護好就得了。”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但我發現劉千手挺怪,護住下體後,還把座套撕開,將左胸包住了。他左胸沒傷,就是有那個古怪的文身。接下來要按常規流程的話,我們該在這裡等大部隊過來,但劉千手這次很不耐煩,說我倆這樣不好意思見人,還是早點兒回警局算了,讓杜興也把折翼天使帶走,至於案發現場,讓後麵的人隨便搞吧。我打心裡不讚成劉千手這麼做,折翼天使是逮住了,那鎖鐵門的神秘人還沒著落,我覺得當務之急是我們應該在周圍轉一轉,試著找找神秘人的蹤跡。可劉千手很強勢,說完還推著我們快點兒走,這期間我發現他有些緊張,時不時捂一下左胸口,好像很怕那個文身露出來一樣。杜興當然支持這個老戰友兼新上司的一切決定,他湊過去,想把折翼天使扛起來。顧倩婷被打暈了,上了手銬,按說她一點兒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可問題來了,在杜興一拽她時,她猛地睜開眼睛,向杜興靠了過去。彆看她還戴著手銬,可邪門的是,她手上居然多了一支小注射器。這注射器裡裝的是紫色的液體,她趁杜興一詫異的工夫把注射器刺在了杜興脖頸上。這變故我們誰也沒料到,甚至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剛才我們聊天時,也時不時看一眼折翼天使,在三個人的眼皮底下,她竟然瞞了過去。顧倩婷跟杜興說:“把銬子解開!我這藥是劇毒,沾點兒就死!”我和劉千手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杜興稍微沉默一下,也是一籌莫展,隻好拿出鑰匙,把手銬打開。我看著手銬被解開的一刹那,心裡咯噔一下,這無疑是把老虎身上的枷鎖去掉了。顧倩婷冷笑起來,本來她這種笑配這長相該算是冰冷美人,可被杜興抽完嘴巴,她整個臉都有些發腫,有點兒破相的節奏,這麼一笑就跟八戒一樣。顧倩婷還騰出一隻手活動了一下手腕,繼續說:“行啊,小白臉,剛才抽老娘抽得挺爽是不是?是不是?”她反複念叨“是不是”,還用手掐著杜興的耳朵,使勁兒又拽又揪的。彆看她揪的不是我的耳朵,但我能感覺到很疼。杜興礙於被挾持,沒敢還手,半閉著眼睛忍受著,等顧倩婷拽夠勁兒停下後,杜興念叨一句:“你逃不掉,何苦做無謂的抵抗呢?”很巧的是,在杜興剛說完這話的時候,外麵響起了警笛聲,支援到了。我聽這警笛聲直想跺腳,心說這司機是不是有毛病,這也不是市裡,也沒有交通堵塞,你抓賊開警笛乾什麼?生怕賊不知道你來了是不是?而且跟我預料的一樣,顧倩婷對警笛聲很敏感,她驚恐地望著鐵門外,還拽著杜興往犄角躲。我和劉千手一直沒動,我倆怕這麼一動刺激她抓狂。杜興也時不時念叨幾句,在言語上安慰著她的情緒。本來這場麵讓我挺欣慰,隻要再給一些時間,顧倩婷絕對能冷靜下來。可壞就壞在那幫支援上,最先衝進來的是餘探長。他一看杜興被挾持,立馬掏出槍指著顧倩婷吼道:“放下武器!”顧倩婷哪能聽餘探長的話,反倒凶氣大增,狠丟丟地說:“反正老娘逃不掉了,小白臉,你陪我一起死吧。”眼瞅著顧倩婷要推注射器,我整個心拔涼一片,甚至突然有種直覺,過兩天要給杜興辦葬禮了。在這緊急時刻,卻有一個意外的人把杜興救了下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鐵門外傳來:“不,不要……”這是醜漢的嗓音。我的腦袋算徹底鏽住了,不知道醜漢怎麼來了,他也不是警察啊。現在沒時間較真兒這個,醜漢是帶著陰公子一起進來的,他看到顧倩婷時,整個人都哆嗦著,情緒特彆激動,支支吾吾說不出話。陰公子對杜興印象很好,隻是顧倩婷被打得臉變形了,還沒穿護士裝,陰公子一時間沒認出她來。他還指著顧倩婷喝了一句:“你,瘋婆子,快把杜大油放下來。”可顧倩婷認識陰公子,尤其一看到陰公子她就來火,喝了一句:“小犢子!”估計顧倩婷平時沒少這麼叫喚陰公子,陰公子聽了這三個字跟觸電似的,火氣也騰的一下上來了。陰公子就這一個缺點:火大。隻要腦袋一熱,整個人就變得極不理智。他也顧不上杜興的安危了,罵罵咧咧要往上衝,我可不想讓這屁小子一攪和把場麵弄砸了。我沒穿衣服隻裹著座套,不方便過去拽他,就對餘探長喊了一嗓子,給他提提醒。我心說這個打麻將隻會搓一筒的貨,難不成這點兒事都辦不好吧,可我真就錯了,他就是個飯桶。他看我喊他,整個人愣了一下,也沒及時伸手攔截。醜漢倒挺意外,但絕不是因為我提醒,他一把扯住陰公子,還抽了他一巴掌說:“你罵誰?不孝。”這句“不孝”跟個雷似的在我腦頂上炸開了。什麼情況能不孝?晚輩不敬長輩唄。不是我能瞎想,反正聯係前前後後,我有一個極其大膽的猜測,陰公子是顧倩婷的兒子,而他又是醜漢的兒子,難不成醜漢和顧倩婷……在我還沒徹底琢磨明白時,陰公子開口問了一句。他盯著醜漢,火氣瞬間也降下去不少:“爹,你說什麼?”“你,你,你……”醜漢結結巴巴的。他就這毛病,嗓子有問題,一激動就說不明白話。但我們誰也沒催促,包括顧倩婷在內,整個屋裡的人全靜靜地等待著。醜漢也著急,嗚嗚怪叫一聲,還用拳頭不輕不重地砸著自己的喉嚨。我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有沒有實際效果,反正他砸了幾下後竟能說話了。他拽著陰公子一起往下跪,陰公子本來想抗拒,但架不住醜漢力氣大。醜漢還砰砰給顧倩婷磕頭,說:“小,小婷,你彆殺人了,收手吧!”可顧倩婷卻跟沒聽到似的,盯著陰公子問:“他是我兒子?”“沒錯。”醜漢挺直接,立刻就承認了,緊接著說了一個讓我們更加瞠目結舌的秘密。“小婷,你18歲那年被那男人甩了,可陳邪是無辜的,你拋棄他,我舍不得,我沒告訴你,我把他養大了。”這話很直接,但同樣也有讓人不明白的地方,陰公子是顧倩婷的私生子沒錯,可醜漢為什麼要給顧倩婷養孩子呢?難道是愛情?顧倩婷徹底愣住了,這期間杜興雖然表情上也吃驚,但他留了一份心,趁著顧倩婷這會兒分神嚴重,猛地一歪脖子把刺進去的注射器甩了出去,又反身一腳,把顧倩婷踢出去老遠。這一腳一定非常疼,我都聽到悶響了,可顧倩婷就像上了麻藥一樣,一丁點兒感覺都沒有,盯著陰公子直發呆。杜興急忙揉揉脖子,被針頭紮了這麼半天,脖子肯定很難受,隨後他又掏出槍,指著顧倩婷,一步步靠過去。本來這意外一出,整個場麵又被我們控製住了。但顧倩婷根本就不理會杜興的槍,突然間做了一個瘋狂的舉動出來。彆看我是個大老爺們兒,但也懂一點兒女人。女人的臉蛋很值錢,有時候比命還值錢。顧倩婷卻瘋了一樣用手撕抓起自己的臉蛋來。她指甲挺長,用的力道也大,嗤嗤幾下子就把臉上弄得血糊糊一片,而且連帶著也在脖子上留下好多血道子。我看得那個揪心,尤其顧倩婷的眼神,更讓我害怕,這絕對是一種崩潰前的征兆。顧倩婷嗬嗬尖笑起來,胡言亂語地說:“我還有兒子?我他媽就一殘花敗柳,破罐子破摔,這麼多年瞎活過來,沒想到還能有個兒子!”我隱隱能感覺出來她心裡的怨氣有多大,當初被拋棄時有多慘,但我隻能感受一下,根本體會不出那種痛苦。沒等杜興發話,醜漢忍不住了,他嗚嗚叫著,一瘸一拐地跑了過去,一把將顧倩婷抱住:“小婷,你彆這樣,還有我,我能陪你!陳邪也能陪你!”他這話在我看來就是安慰人的,法律可不會因為顧倩婷有個兒子而網開一麵,她最終要為她的殺戮付出代價。不過醜漢能在這時候說出這種話,我打心裡佩服他,這才是地地道道的純爺們兒。顧倩婷聽完直傻笑,她不僅沒被醜漢這話感動,反倒瘋得更加厲害,一把將醜漢推開,用手使勁兒抽他胸口,惡狠狠地說:“你走開,醜鬼你走開!”這可是案發現場,我們這些人不是來看熱鬨的,等這麼久沒抓人,已夠給顧倩婷麵子了。尤其是杜興,他一直舉著槍,看到顧倩婷還瘋言瘋語地打醜漢,他喝了一聲:“臭娘們兒!當我和我這槍不存在是不?你給我麻利地回警局錄口供去。”顧倩婷停止拍打醜漢,扭頭望著杜興。就她現在的表情,我沒法看了,太猙獰。顧倩婷扯著嗓子笑得更邪乎:“小白臉!就憑你這一身人皮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跟姓陳的那畜生一樣,是個花花腸子,你不該留在這世上。”我發現顧倩婷這身衣服太有說道了,竟能藏著好多“寶貝”,她從後腰隨意一摸,拿出一個小玻璃瓶子來。這玻璃瓶子跟眼藥水瓶大小差不多,但是封死的,裡麵裝的是純黑的液體。她用兩個手指頭一捏,就把瓶口捏碎了。很邪門,這瓶液體一接觸空氣,嗤嗤往外冒煙。我印象中隻有強酸才有這效果,但真不知道有什麼酸液的顏色會是這樣。杜興也覺得這藥水古怪,他提高聲調喝了一句:“住手,不然開槍了!”顧倩婷根本不理會這話,嘴都咧開了,像要吃人一樣,舉起黑藥水就要往杜興身上撇。我心裡一緊,我不想杜興出事,也不想顧倩婷就此被擊斃。我是挺糾結,但杜興不一樣,他大風大浪經曆多了,遇到這種情況絕對能靜下心當機立斷。他罵了句“他娘的”,砰的一聲扣動扳機。整個屋子的空間相對狹小,這槍聲在屋裡炸開,我耳朵嗡了一聲,心也跟著往上提了一下。但這跟接下來的事相比真不算啥,我們誰也沒想到,醜漢的速度能這麼快,在杜興開槍的一刹那,他隻身擋在顧倩婷的麵前,這一發子彈實打實地射到他後心窩裡。一股股鮮血嗤嗤地往外噴著,而且這子彈正打在要害部位,醜漢疼得直咧嘴,痛苦得直“哦哦”。我發現他心裡肯定裝著事兒,死前還有股勁頭,想拚命站起來,往顧倩婷身上撲去,或許在神誌模糊下,他依舊想保護顧倩婷吧。隻是他這願望沒實現,突然間身子一頓往下一滑,就這麼坐著死去了。我們誰也沒料到會這樣。杜興在愣神之下還把槍放下來了。顧倩婷更是反常,她的動作依舊停留在舉起藥瓶還沒扔出去的那一刹那,望著替自己擋子彈的醜漢,她什麼話也沒說,光是使勁兒咬著嘴唇,而且還咬出血來了。我不知道那得有多疼,反正我沒試過。顧倩婷還流淚了,毫無聲息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落。這可是個殺人瘋子,心要不夠狠的話,絕不可能殺人,但這幾滴淚又讓我突然意識到,她還有情,至少對醜漢的感情不淺。開槍前後,顧倩婷判若兩人,之前很瘋狂,現在卻很平靜,拿出一副類似麻木的表情望著我們,抿嘴笑了。劉千手經驗足,一看這笑他明白了,對我們喊:“快點兒,攔著彆讓她自殺。”我們這些人中,一探組趕來的那些廢物就算了,誰也不會伸手的,隻有我和杜興趕緊行動起來。顧倩婷根本不想被我們攔住,她猛地拿著藥水瓶衝著我們威脅般地舉一舉,又一仰脖喝了下去。她決心挺大,想幾口把這藥水喝完,但喝到一半時,她身體就受不了了,有種控製不住要乾嘔的架勢,嘴裡還哇哇往外噴血。我想想都覺得後怕,就這麼毒的藥,光是沾到人身上,就算毒不死人,也能燒出一個窟窿來。顧倩婷死得很快,她臨死前緊緊抓著醜漢,讓醜漢貼在自己身上,兩個人相依而亡。在這期間,陰公子一直發呆,他接受不了醜漢的死。其實細想想也是,這才多大一會兒工夫,他突然認個媽,還死了個爹,如果換作是我,弄不好當場就得暈過去。但平靜之後就是暴風雨,發呆之後就是爆發,陰公子毫無征兆地嗷嗷吼了幾聲。他這聲調特彆尖,類似於鬼哭。他哇哇大叫著,連滾帶爬地往醜漢身上撲過去,一邊把醜漢往自己懷裡劃拉,一邊還使勁兒推著顧倩婷的屍體。“臭娘們兒你走開,彆抱著我爹,你不配!”這讓我心裡有點兒亂,我不知道陰公子做得對不對,顧倩婷是他生母沒錯,可這個母親在生下他之後想到的是拋棄,如果不是醜漢,或許陰公子早就凍死餓死或者被野狗吃了。陰公子有個特點,哭出來的是血淚,杜興之前說過,那晚在海邊,我稍稍見識過一次,但那次他沒哭出來。今天可好,他嗷嗷哭著,兩股紅如血的淚水從眼眶裡溢了出來,像兩條紅線一樣劃過他的臉頰。我的第一評價是嚇人,就好像人的心都碎了一樣,心血全從眼中往外流。陰公子邊哭邊使勁兒捶打地麵,嘴裡大吼道:“爹,你咋走了,讓我咋活?什麼顧倩婷是我娘?我不認!我記事起就隻知道你,咱倆活得苦是苦,但我答應你,我以後不再饞肉了,好不好?也不想吃那煎餅果子了,你讓我乾啥我就乾啥。爹,我求求你彆死,回來,回來吧!”我聽得心裡難受,能感覺出來,這都是陰公子的心裡話。也真難為這小子了,20歲左右,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兒肉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可怎麼在醜漢父子那裡,卻成了一個奢求了呢?我的心也是肉長的,被這氣氛一感染,眼眶有點兒濕,真該說自己不爭氣。我還偷偷留意了下劉千手和杜興,劉千手故意向一旁瞅,雖然沒流淚,但他心裡同樣不好受。杜大油更是直接用手捂住自己的雙眼,讓我看不到這漢子到底哭沒哭。餘探長那些人也多少受到感染。小鶯也來了,本來站在人群外麵,現在她也主動一把,擠了過來,向陰公子走去。看得出來,她想把陰公子拽起來,讓他冷靜一會兒。可陰公子掙脫開了,還突然變得平靜,從表情上看不出一點兒感情。就衝這個,我覺得不用驗dna都知道,陰公子絕對是顧倩婷的兒子。他往後爬了爬,對著醜漢砰砰磕起頭來,每磕一次頭,嘴裡還念叨一句:“爹,你以前說我生父姓陳,所以給我起名叫陳邪,哈哈,原來你騙我,我就叫張邪了,姓什麼陳!”“爹,這輩子咱們是父子,這事跑不了,下輩子也是,我還給你做兒子,咱們苦生活窮樂嗬,比那些富人強百倍。”“爹,你彆走太快了,等等兒子,陰間路不好走,你得拽著兒子一起去閻王那兒報到去。”我發現這小子磕頭真夠狠的,說白了就是往死裡磕,我隔這麼遠都能感覺到地麵在微抖,而且在磕了這三下之後,他腦門都破了,嘩嘩往出流血,還濺了一地血點子。我真害怕他就此磕下去會磕死了。我來火了,對杜興吼了一句:“大油,快上!”我這火不是氣出來的,而是急出來的。杜興大步往前走,他也真沒客氣,雙手齊出,對著陰公子的脖頸切了一下。一般人遇到這種攻擊,當場就得暈乎,可陰公子邪門了,他憋得一臉通紅,就是不想暈倒,還想繼續磕頭。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這麼做,最終腦袋一低,整個人以一個叩拜的姿勢暈倒在醜漢的屍體麵前。一場因醫院怪異現象引發的奇案,竟然這樣收場,這一“家”三口的舉動也真算讓我開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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