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蕭雁遲一聽蕭逸的音調陡然轉涼,微慌,忙迎上他那兩道充滿質問的眼神,道:“不……不,不是尊老愛幼,是尊敬長輩,您是長輩,長者為尊……”蕭逸坐在椅子上斜眼睨他,心裡還是不怎麼痛快。這愣小子看上去挺實誠的,沒什麼壞心眼,也是誠心誠意地想恭維他,討好他,可不知怎麼的,就是看他不怎麼順眼。高顯仁推門躬身而入,在蕭逸跟前道:“陛下,貴妃娘娘來了。”話音乍落,蕭雁遲的眼睛猛地亮了亮。蕭逸瞥了他一眼,道:“璿兒就在外麵,你要是想跟她道彆就去道吧。”蕭雁遲喜笑顏開,剛撩起衣袍要奔出去,想起什麼,又奔回來,朝著蕭逸規規矩矩、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禮。蕭逸近來歇朝後喜歡在西偏殿坐一坐,時值盛夏,天氣炎熱,此處正好避開熾盛的陽光照耀,很是蔭涼。後窗的幽篁與梧桐蓊鬱,遮出一片清蘊生靜的陰翳,自茜紗透進來,近窗的小半間殿都是暗暗幽涼的。在後窗下擲一張榻席,無論是批奏疏還是小憩,都是極好的。可蕭逸今天卻沒這樣的心情。他身子緊貼著門,豎起耳朵聽外麵的聲音,楚璿已與蕭雁遲東拉西扯了好半天,都是些瑣碎的寒暄,隻聽楚璿那和婉柔煦的聲音順著門的縫隙飄了進來:“等上了戰場,你得多加保重,凡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最重要的是要保護好自己,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的,以後不好找媳婦。”蕭逸癟嘴,酸兮兮地冷哼了聲。外麵蕭雁遲沉默了良久,才淺淺地“嗯”了一聲。兩人一時相顧無言。楚璿抬頭看向殿中的棋盤門,見那揮著大幅折枝紅梅的薄錦上映出頎長人影,不禁抿唇偷笑。她這一笑,仿有斑斕星海落於眼底,透出令人炫目的神采,給本就明豔傾絕的容貌上鋪了一層暖融融的珠光,顯得更加活色生香。蕭雁遲癡怔地凝睇著她,突然道:“璿兒,你現在是不是真得很愛他了?”楚璿愣了愣,沒說話。蕭雁遲回過頭看向那張棋盤門,還有印在上麵的綽綽身影,些許悵然道:“你看他的眼神跟從前不一樣了。”楚璿微低了頭,唇角邊噙著微笑,道:“是,我很愛他。雁遲,你早晚也能找到自己所愛的。你要相信我,人一定要往前看,不要執念於過去,更不要……執念於與自己無緣無分的人。”蕭雁遲神情寂落地沉默了許久,終於勉強提起一抹笑,看向楚璿:“好,我聽你的。我祝你幸福,還有……”他靠近楚璿,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你若是真這麼愛他,真想和他廝守一生,就要想法兒快些當上皇後。妃嬪的位子有得是,可皇後隻有一個。這一仗我一定會贏,等我回來幫你。”既然話已經說開了,楚璿也知道蕭雁遲曾對她存了那樣的心思,自然不能心安理得地再去享受他對她的好,忙搖頭。後麵的路要怎麼走她的心裡已經很明晰了,蕭逸是她的,皇後的位子也是她的,她一定會為自己爭出片天地來的。可蕭雁遲卻好像沒看見她的拒絕似的,後退一步,與她保持著恰當的距離,背著手溫和一笑,輕聲道:“我走了,保重。”說罷,他轉身,步履緩慢且格外穩當地邁出了殿門,殿外陽光正好,順著丹樨撒下了一層金黃,玉石砌階,飛龍躍雲,雕琢出團花錦簇平坦大道,浮延而去,伸向杳杳遠方。而那年少的將軍正順著這條道,一步一步走向他的戰場,去開辟屬於他的錦繡人生。蕭雁遲沒有讓人失望,自他抵達韶關的當天,便召集眾將商討攻防部署。他雖年輕,沒有什麼經驗,但為人敦厚謙遜,對鎮守韶關的宇文雄禮遇有加,耐心聽取了他關於戍邊退敵的想法。他廣納良策,既不墨守成規,又不輕敵冒進,對於擬定好的行軍策略再三演練,力求萬無一失。蕭雁遲甚至停了單送向主帥行轅的膳食,下令與普通士兵同食同寢,把最好的膳食留出來給衝鋒陷陣的先頭部隊。北疆黃沙漫天,荒蕪凋敝,舉目望去皆一片暗沉。唯有豎在轅帳上的旌幡,迎著風搖曳飄擺,那墨底上的赤色‘蕭’字如血繪就,迎著蒼穹之上的朝霞,攬儘無邊無垠的澄澈天光。月餘,在經過了被阿史那思摩率軍偷襲和大雨衝毀棧道的天災人禍後,終於自韶關迎來了第一份捷報。蕭雁遲親率二千輕騎軍繞道突厥王庭,與西南方向的孛圼兒部落取得聯係。孛圼兒可汗鐵穆與阿史那思摩素來不合,被其打壓得幾乎在草原無容身之地,當即便與蕭雁遲達成協議:雙方各率精銳自東西同時攻向王庭,形成掎角之勢,左右夾擊阿史那思摩,打他個猝不及防。蕭雁遲在阿史那思摩可能逃竄的幾條道上皆布下了騎兵精陣,誓要將他截殺於此,讓他再無卷土重來之機。眼見這會是場漂亮的勝仗,可在出征前夕,蕭雁遲收到了梁王的信箋。梁王坐鎮京都,執掌鳳閣,對韶關戰事的進展一清二楚,因此信也來得格外及時。信中寥寥數語,意思非常明確,要蕭雁遲留阿史那思摩一命。蕭雁遲捏著信箋,看著上麵梁王親筆,那遒勁張揚的字跡,隻覺長久以來的運籌帷幄、披肝瀝膽乃至一腔滾燙熱血瞬時被那幾個字給澆涼了。他不可置信,聲音發顫:“為什麼?爺爺為什麼要讓我這樣做?”信使是梁王身邊的心腹,很端穩持重,負手站在帥營裡,淡淡道:“鐵穆可汗與皇帝陛下私交甚好,若阿史那思摩一死,那皇帝必定會扶持鐵穆,到時隻怕邊疆長久安穩,再無戰事。”蕭雁遲愕然問道:“邊疆安穩,再無戰事,這不是好事嗎?”信使默了片刻,道:“若邊疆無戰事,皇帝就有名目裁減宛洛守軍的軍用——戰場並不隻在韶關,還有更大的戰場在長安。公子今非昔比,早已在戰局中,遠不是曾經,遊離於外,可肆意妄為的時候了。”蕭雁遲攥緊了拳,手顫顫發抖,驀地,他抬起頭,因連日不分晝夜的鏖戰,雙目布滿血絲,緊緊盯著信使:“可那是侵吞我大周疆土,殘殺我大周子民的奸賊!”信使道:“待天地翻轉,山河易主之時,梁王會替大周百姓討回這筆血債的,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蕭雁遲前傾了身子還想爭辯些什麼,信使搶先一步,以堅定的、毫不退讓的語氣道:“公子不要忘了,您的雲麾將軍之位是誰給您的。梁王親自書信予您,那是給您麵子,不然臣直接傳王令於軍中,結果也是一樣的。”“宛洛守軍是大周軍隊不假,可他們首先是梁王的心腹精銳。您真得以為如今的風光大勝是您一人之功?若宛洛守軍的背後不是梁王,若他們沒有這樣精良的武器裝備,沒有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糧草供給,可能勝得這麼輕易嗎?”“那宇文雄也是滿腹韜略之人,您來之前他在韶關過得是什麼日子您也應當有所耳聞吧,您拿自己與宇文雄比比,除了您命好,您托生成梁王的孫子,哪一點您比得上他?”信使字句鏗然,猶如尖鋒削風破空般刺過來,刺得蕭雁遲臉色煞白,頹然坐倒在帥椅上。待信使走後,他霍然起身,自置衣架取下了旌幡,手輕輕摩挲過那鮮妍如血的‘蕭’字。他曾在刀槍劍雨中九死一生,曾在泥垢血池裡呐喊廝殺,也曾在生死一線徘徊懼怕過,可每每看見這旌幡,就隻覺有汩汩熱血自心湧出,流向四肢百骸,使命與責任支撐著他戰勝恐懼,豎起刀劍,支撐著搖搖欲墜的傷體,繼續奔赴前方。這旌幡曾在他的眼中是那般神聖的,可如今他看著,卻隻覺得是個笑話。他滿是譏誚地冷笑了幾聲,翻手將旌幡撕得粉碎。……夏天,正是夜合盛開的時節,蕭逸特意選了上好的石蓮磉為底座,將夜合盆景安放於上,擺在長秋殿裡楚璿最喜歡坐的繡榻旁,讓她日日看著,心情還舒暢些。蕭逸看出來了楚璿這幾日的心情著實不怎麼好。長兄楚瑾於半月前到了長安,開始了對楚璿的窮追不舍。他往宮裡遞了十封帖子,請求入宮拜見貴妃娘娘,皆被楚璿以各種名目婉拒。而後楚瑾見此路不通,開始去糾纏三舅舅,請求三舅舅帶他進宮見一見他的貴妃妹妹。蕭佶雖然無心於權謀,可也不是個眼瞎耳聾的人。當日梁王派人將楚璿綁回梁王府,如此大的陣仗動靜,事後他也聽說了一二。緊接著便是楚玥失蹤,江淮挨揍,楚璿從此幽居深宮,連梁王的壽辰都沒來賀。他知道楚璿是極能隱忍的,把她都逼到了這份兒上,可想而知楚玥都乾了些什麼。說實話,楚玥那點小聰明小心眼也就是哄哄他的傻妹妹雲蘅罷了,蕭佶多年來冷眼旁觀,覺得楚玥這孩子都是被雲蘅給慣瞎了,自私自利,虛偽透頂,把自己擺得高高的,一點不把旁人的疾苦當回事。他早就知道這丫頭遲早會捅婁子,也遲早會挨收拾的。因此這閒事他也不準備管。起先楚瑾找上門時他還能好言好語地勸一勸,把楚璿這些年受的委屈,這孩子的仁厚寬和給楚瑾灌輸一下,讓他也多關心關心這個妹妹,彆學他母親,把心眼都偏到了天上。楚瑾從善如流,一概應下了,隻道:“可我總得把我另一個妹妹找出來,知道她是死是活吧。”蕭佶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因此楚瑾再來時,他就乾脆把門關上,稱病,不見。各有各的理,誰也說服不了誰,他還費這唇舌乾什麼,滾犢子吧。楚瑾如今視他三舅舅為唯一的救命稻草,放眼整個京城,除了他三舅舅,還有哪個人是他能找的上,且還能在楚璿麵前說上話的?因此他便日日徘徊流連於梁王府門前,掐準了下朝還家的時辰等著逮他,這般動靜,不消幾日就傳進了宮裡。蕭逸將奏疏往下移了半寸,露出兩隻漂亮的鳳眸看向麵露憂色的楚璿,咬牙道:“這好辦,我派人揍他一頓兒,打斷他的腿,看他還能不能這麼死纏爛打。”楚璿搖頭:“這樣一來事情就鬨大了。人人都會知道我放逐關押了自己的妹妹,打了自己的哥哥,如此枉顧親情人倫,必會沾一身汙名。”蕭逸笑道:“你如今還挺在乎名聲的。”楚璿支著腦側看向他,喟歎道:“我昨天還想著,要不乾脆見一下兄長,把事情都跟他說明白了。可仔細一想,這裡麵牽扯到蕭鳶的死,牽扯到宛州,牽扯到父親的身份,又不能都跟他說。除去這些……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少年劫難,我也是著實跟他說不出口。”蕭逸心疼地將她摟進懷裡,撫著她的鬢發,腦筋卻格外清醒:“你母親知道,可看樣子,你母親也沒有說,希望她是顧念你的名聲,不願意讓更多的人知道吧。”楚璿仰頭看向蕭逸,目光清澈得讓人心碎:“可她為什麼要讓兄長這樣來逼我?我沒有殺楚玥啊,這比起她對我所做的,比起她想要我的命,我不知仁慈了多少。為什麼……”她目光一散,上身搖搖墜墜,一頭撲進了蕭逸的懷裡。蕭逸忙將她撈出來,扶著她的頭,見她眸子黯淡,臉色蒼白,抬手試了試她的額頭溫度,滿臉焦色地問:“璿兒,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禦……”楚璿抬手捂住他的嘴,把即將出口的‘禦醫’二字摁了回去,疲弱無力地道:“沒事,我隻是頭疼,可能沒睡好,你把人招來鬨哄哄的,我的頭會更疼,隻要睡一覺就好了。”蕭逸忙把她橫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拉過被衾給她蓋上。守在床邊,卻見楚璿久久不閉眼,蕭逸低頭忖了忖,微微笑道:“彆說這些糟心的事了,說件高興的事。韶關大捷,蕭雁遲很快就要班師回朝了。”楚璿勾了勾唇,卻閉上了眼,拉過被子蒙住自己的臉,嗡嗡道:“我不聽,不聽。你每次自己先提他,可提到最後又要吃醋,又要折騰我,我現下身子弱得緊,經不起你折騰……”蕭逸一愣,旋即笑道:“胡說,我才沒那麼小心眼。”這樣說著,卻也還是不再提了,脫掉靴子翻身上了床,將楚璿連人帶被地拉進懷裡,讓她枕著自己的胳膊,輕輕拍著她的背,把她哄睡了。楚璿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聽見蕭逸那溫柔低沉的嗓音:“本以為是你的家事,我不該多管的,可看樣子不管不行了……”這一覺醒來,她還以為是夢寐中的幻覺,卻不料楚瑾當真隱了聲息,不再鬨事了。連消停了好幾天,楚璿開始不安,心道就算被打斷了腿也不至於一點動靜兒都沒有了啊,難道蕭逸一怒之下派人把他給殺了?她忐忑不安地問出了口,豈料蕭逸隻淡淡一笑:“他是你爹唯一的兒子,是你們楚家的獨苗,我難道會讓自己忠心耿耿的臣子絕後嗎?我隻是派人警告他了,楚玥沒死,我也不會讓她死,可若他再這樣鬨下去,那楚玥是死是活就不一定了。”其實當初留下楚玥這條性命,不是因為蕭逸仁心泛濫,而是他早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人活著,是他手裡的籌碼,人死了,事情就會鬨大。且不說楚晏剛剛在宛州站穩腳跟,不能再經波瀾。單說楚璿,若是家裡人鬨到她跟前,三言兩語說不清,不知又要給她招來多少麻煩。如今這番安排,也算是得益於當日的未雨綢繆。料理完家事,還有國事那塊硬骨頭得啃。蕭雁遲是打了個勝仗,可阿史那思摩卻安然無恙,率殘軍逃回王庭。蕭逸雖然從來沒有親征過,可不代表他不懂排兵布陣,蕭雁遲每一步的行軍方略、作戰部署都會八百裡加緊送到長安,放在他的禦案上,他看得太明白,阿史那思摩之所以能逃過一劫,除了是蕭雁遲放了他,絕沒有第二種可能。他該早料到的,這樣一個稚嫩少年,哪怕再善良熱血,終於甩不開梁王府的鉗製。但到底是收複失土、戍邊有功,麵子上的功夫還得做,該封賞的還得賞。蕭逸卻沒想到,蕭雁遲以‘祖蔭之封,難以服眾’之由,把禦賜的賞全都退了回來。更是在凱旋之後便謝絕外客,閉門不出,那份內斂低調的勁兒,跟當年打了勝仗回來恨不得把整個長安都掀了的蕭鳶天差地彆。不像是打了勝仗風光還朝的,倒像是潰退千裡的敗軍之將。他這樣,倒讓蕭逸覺得有些意思了。有意思之後,又覺得有些可惜,這樣一個錚錚兒郎,怎麼上天偏就讓他投胎成了梁王的孫子。權勢摧人眉,折人腰,古來如此,蕭雁遲……也未必能幸免。雖然這樣想,但蕭逸還是有些不忍,畢竟他已許多年沒有見過這般生在汙泥裡,卻依舊單純良善、持身正直的熱血少年了,躊躇再三,他難得大度地讓楚璿把蕭雁遲請進宮裡,開導他幾句。就算蕭雁遲再閉門謝客,可楚璿請他,自然還是請得動的。兩人淺酌清酒,其實話不多,隻相互問了下對方的近況。楚璿的身體本已見好,卻不知是不是被酒氣上竄頂得難受,喝了沒幾杯,便覺眼前光影繚亂,渙散模糊,頭一沉,暈了過去。蕭雁遲忙叫進宮女把她抱回床上,叫禦醫,又派人去了宣室殿請蕭逸。禦醫在床前診了許久的脈,突然浮掠上些許喜色,忙後退幾步,朝蕭逸跪倒:“恭喜陛下,娘娘是有喜了。”蕭逸一怔,看看躺在床上猶在昏睡的楚璿,又看向禦醫,目光略有些僵直:“你……你說什麼?”禦醫端袖揖禮,恭聲道:“娘娘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喜脈已十分明顯,她會暈倒一來是因為前三個月胎像本就不穩,娘娘又素來體弱;二來是因為憂思多慮,氣鬱難紓。隻要稍加調理,一定能平安誕下皇子的。”蕭逸隻覺腦子裡一片空白,默了許久,才顫顫地把楚璿那纖細滑涼的手抬起來,放在唇邊輕吻,凝著她寧謐的睡顏看了許久,握住她的手緊了緊,像是下定了決心,起身快步出來,衝高顯仁道:“你去,把侯尚書叫來,朕有事要跟他商量。”高顯仁依令而退,一直沒走的蕭雁遲卻默默跟了上來。他緊跟著蕭逸,趁左右無人,低聲問:“璿兒懷孕了,陛下有什麼打算?”蕭逸瞥了他一眼:“朕有什麼打算用得著跟你說?”蕭雁遲快步上前,堵住他要再回到楚璿身邊的路,剛硬道:“她懷孕了,這孩子生下來之前她必須得當上皇後,這孩子隻能是嫡出,不能是庶出。”蕭逸本來也是這樣想的。他與璿兒的第一個孩子,隻能以正宮子女的身份降生,絕不能屈作庶出,而他的璿兒也已在這貴妃位上委屈許久了。如今戰事平歇,疆土收複,他可以名正言順地重拾立後一事,他將侯恒苑找來也正是為這事兒。可他想是一回事兒,蕭雁遲這種態度著實讓他心裡不舒服,因而他冷睨著蕭雁遲:“就你明白,朕不知道嗎?你是她什麼人?管得了這麼多閒事?”本以為這句話能把他擊退了,誰知蕭雁遲默了默,神情嚴正地上前,凜聲道:“我是她表哥,我手裡有十萬大軍。”蕭雁遲見蕭逸冷眸看著自己,以為他沒聽明白,又甚是誠懇地補充:“十萬大軍現駐紮在長安城外五裡,糧草豐足,披甲執銳,我一聲令下,兩個時辰之內就能攻入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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