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璿眼睫一顫,瞟了他一眼:“思弈,我不是說你有什麼不好,隻是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吃醋?你剛剛還說要把那造謠的人抓出來嚴懲,可連你自己都對這詩句將信將疑,憑什麼要嚴懲旁人?”蕭逸將她鬆開,揮退了滿殿的宮女,拂帳而入,彎身坐下,看著楚璿跟著他進來。她在殿中隻穿了件雪緞素花裙,束腰,顯得腰肢纖細越發不盈一握。她就這麼身段婀娜地進來,雖是素衫銀釵,胭脂也點得極淡,但禁不住有著驚豔媚極的底子,看得久了便覺心跳加劇,像是要被她勾了魂一樣。蕭逸輕歎了口氣:“璿兒,我承認你心思清透,凡事也看得比較開,剛才那一番話呢也是十分有道理的。可我不是旁人啊,我是你的夫君,你不需跟我講道理,隻要嬌滴滴地說一句‘什麼江郎,我早忘了,我心裡隻有思弈’,我就痛快了。”楚璿低頭淺笑,依言鑽進蕭逸的懷裡,伸胳膊摟住他的脖子,攀在他身上,嬌滴滴道:“什麼江郎,我早忘了,我心裡隻有思弈。”蕭逸攬住她的腰,垂眸凝在她臉上看了許久,卻沒有想象中的心醉怡然,隻覺欠了點滋味:“你的語氣裡充滿了無奈,怎麼聽上去像是在哄孩子一樣?”楚璿笑道:“你還知道自己孩子氣啊。我怎麼可能還想著江淮?他是我妹夫啊。”蕭逸聽著她一本正經地這樣說,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她小時候坐在一堆瘋孩子中間,細嚼慢咽地吃剔蟹細碎卷的樣子。她自小便是個懂規矩、講道理的小淑女,偶爾會瘋野地追著人打,冰冷地拒人於千裡之外,那不過是因為旁人招惹了她,欺負她欺負得厲害,實在忍不了才會有的表現。等到長大了,瘋野幾乎就不見了,隻剩下冰冷。遙想她剛入宮那會兒,表麵上巧笑倩兮地伴著他,討好著他,可隻要他一靠近她,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疏離涼意直往他心裡鑽。他用了整整三年才把這塊冷玉捂熱,捂熱了之後才發現,她哪裡瘋野?哪裡冰冷?其實就是個極乖順極守規矩的小女孩,醉了要抱抱,受了委屈也要抱抱,把‘不能跟自己妹夫有瓜葛’奉為圭皋,隻好像吃飯喝水一樣平常自然。母後還總說她是小妖精,是狐狸精,這古往今來的狐狸精若都是她這模樣,哪裡還會有那麼多朝代更迭,亂世罹難?楚璿若是真有錯,那就是錯在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和從小沒有被好好對待。想到這兒,蕭逸越發心疼,摟著楚璿,喟歎道:“我這麼好的璿兒,竟還有人要往你身上潑臟水,可不要被我抓到,被我抓到了非揭了他的皮。”楚璿往他懷裡縮了縮,呢喃:“思弈,我一點都不生氣,我也不害怕,我知道你一定會保護我的。”蕭逸聽著,隻覺心中一暖,將她摟得更緊。兩人膩歪了好一會兒,高顯仁回來了。大內官的神色很是彆扭為難,皺著張臉猶豫了許久,滿是憐憫地看了看楚璿,才衝蕭逸試探道:“陛下,奴才單獨向您回稟吧。”蕭逸一聽就知道事情不順利,便低頭把楚璿從自己懷裡撈出來,聲色溫柔道:“你回內殿休息,我一會兒就去陪你。”楚璿看了看蕭逸,又看看高顯仁,輕巧地應下了,容顏貞靜,眉目淡遠,好像真是一個不操心又單純的小姑娘。她在蕭逸的視線裡繞過屏風,一路往內殿去,留心聽著後頭的動靜,一直到高顯仁開始說話,才輕手輕腳地倒退回來,躲在屏風後偷聽。“奴才可算是見識了,那楚姑娘好歹也算是個官家室女,平常看著懂事遵禮的模樣,怎麼這麼蠻橫!”蕭逸的聲音平靜無瀾:“說吧,她怎麼了?”“奴才奉命去楚家把陛下的意思講了,那楚姑娘可真是機靈,不敢明著違抗聖意,隻一個勁兒在哪兒哭,一邊哭還一邊楚楚可憐地說什麼她自知比不了她姐姐,命好又尊貴,也從來沒想著跟姐姐爭長短,隻求她姐姐自己風光時彆忘給她一條活路。”高顯仁自詡見慣了大場麵,還是被這自私且涼薄的算計給氣著了:“楚大人倒是個明白人,向奴才保證謹遵聖命,也不搭理他這刁蠻女兒。可雲蘅郡主就真是一副糊塗樣,瞧她女兒哭得這樣淒慘,還真當她受了什麼委屈,當場就要跟奴才進宮來討個說法。奴才好說歹說才把她勸下了,不然這樣鬨開了外麵要傳得多難聽。”蕭逸將手搭在瓷甌邊沿上,麵色沉冷。高顯仁說得沒錯,這事不能鬨開鬨大了,不然外麵那些難聽的流言隻會愈演愈囂。他們會說什麼,會說他這個皇帝為了自己和寵妃的名聲,不惜逼迫妻妹延緩婚事,再惡毒難聽些的,會說他們是心虛了,楚璿真和江淮有個什麼,才不惜以此策來平息謠言。不明真相的人,很容易被這些言論帶歪,到時候再想清理這些碎嘴舌頭就難了。楚玥也是拿準了這一點,才敢這麼鬨。蕭逸不是楚璿,遇事比她能狠下心,這麼個小丫頭,哪怕一肚子鬼胎,到他跟前還是嫩了些,真當這麼撒潑無賴他就拿她沒辦法了?他浮上一抹冷笑,衝高顯仁道:“你去,召江淮來見朕。”蕭逸本來不想走這一步,男婚女嫁是好事,哪怕他平日裡再瞧不上楚玥,可她到底是楚璿的妹妹,不看僧麵看佛麵,他這個當姐夫的沒有跟她過不去的道理,更何況她嫁的還是江淮,是他義兄唯一的兒子。可再多的親緣攀扯也經不住這麼糟蹋。他都不敢把自己放在楚璿的角度上去想,隻要稍微想象他是楚璿,就覺一股刮骨剝皮的涼意在體內蔓延,涼到透心。蕭逸的心揪了一下,他這麼個血冷心狠的人都覺得涼到難受,楚璿那麼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是怎麼扛下來的?楚璿扒著屏風的竹棱聽到這會兒,默默地鬆開手,轉身回去。內殿軒窗半開,外麵飛花落雪,美不勝收,她賞著美景,聽著外頭進進出出的聲音,知道江淮來了又走了,殿宇重歸於靜,心裡才逐漸安寧下來。貴妃與皇後是不一樣的,哪怕隻有一步之遙,可這一步之間便是天地之彆。貴妃是妾,妾的意思就是每年春祭廟饗拜謁宗廟,她永遠都沒有資格站在蕭逸身邊。她唯一的作用便是陪寢與傳宗,古書說的‘女子大德,相夫佐君’跟她半點關係都沒有。她若有這樣的想法,那就是僭越。哪怕蕭逸再愛她,宗法祖製森嚴,她在這樣的位置上,一生的調子都被定好了。她從來沒有從彆人那裡奪過什麼,她所付出的也從來沒有要過償還,可走到了今天,她就是想為自己打算打算了。她要做她所愛之人的妻,她要為自己活。既然親情如此淡薄可笑,那便各自憑本事吧。楚玥口口聲聲說她這個姐姐不給她留活路,她不能擔虛名。長久以來,在她的世界裡,活路從來都是自己掙來的,想從彆人那裡討都無處可討,楚玥又憑什麼把一切想得這麼輕巧。想明白了這些,隻覺梗在心頭的大石被挪開了,無比通透舒服。蕭逸回內殿時見楚璿已經沐浴換了衣裳,坐在矮榻上看書,她換了身寬鬆的紗裙,一應配飾都除了,隻在腰間掛著他給的玉玦。窗外有落雪,窗內有美人,看上去格外美麗寧靜,仿佛歲月再也無憂。他不禁勾唇淺笑,上前坐下將楚璿拉進懷裡。撫著她微有濕意的秀發,緩緩道:“江淮是個明事理的,他已同意將婚事推延,剩下的就看楚玥怎麼應對了。她若聰明些,就該知道如今勢單力薄,低頭退讓才是良策。她若不夠聰明,非要鬨騰作死,把婚事作沒了,咱們正好省事。”楚璿淡定地看他,他嗤笑道:“行了,彆裝了。我都看見你躲在屏風後麵了,你也彆生氣,我看你母親就是個糊塗的,一昧偏寵小女兒,早晚要在這上麵吃虧。”楚璿垂下睫羽,靜默了片刻,道:“過幾天太後要做壽了,是四十整的大壽。”她把話題岔開,蕭逸也懶得提那些烏糟事,順著她說:“我早就知會內值司和尚儀局,風光操辦。蕭鳶剛死,梁王府的人大約不會來了,正好省得做戲。我帶著你早早去祈康殿,討一討她老人家的歡心。”楚璿點頭。真到了太後壽辰那天,蕭逸卻被前朝政務纏住了身,一直到大宴散了,蕭逸才姍姍來遲。太後在官眷宗親前折了麵子,心裡很是不痛快,沒少給楚璿臉色瞧。待散了大宴回內殿,外人都走了,也不用裝了,太後更是句句話像刀子似的,楚璿聽得腦仁疼,隻得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來躲避與她目光的對視。素瓷起先還勸她少喝些,可耳聽太後的話越說越難聽,聽得她直長籲短歎,把酒盅奪過去親自給楚璿倒酒,一邊倒還一邊小聲說:“喝吧,喝醉了她就能放過你了。”手邊的白瓷盅喝空了,宮女另上來一盅,素瓷立馬給楚璿斟了滿杯。酒剛進肚,便聽太後冷聲道:“哀家看過最近的彤史,皇帝幾乎天天跟你在寢殿裡廝混,怎麼偏哀家做壽他倒沒了空,那朝政也太會趕巧,會順著人的心意來麼?”楚璿隻覺酒氣上頭,眼前物件都在打旋兒,也忘了蕭逸的囑咐,迷糊糊道:“聽說是京兆尹請求麵聖,大約是有要事。”誰知這話一落,太後的臉色唰得變了。楚璿還擔心她會有更難聽的話等著自己,她卻就此沉默,一直到蕭逸來都沒再說一句話。蕭逸披著寒霜進殿門,臉色也十分難看。他掃了一眼陪侍在側的楚璿和素瓷,道:“忙了一天你們也累了,去偏殿休息吧。”這就跟大赦令一般,素瓷忙起身把醺意漸濃的楚璿扶起來,一個孕婦,一個醉貓,兩人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畫月和霜月忙上來扶著。偏殿早就備下了醒酒湯,素瓷親自喂楚璿喝了,把她安置在榻上便出去了。她不知楚璿有個習慣,每當醉意酣沉,除非有人在榻邊守著她,不然她是不會安分的。這小機靈鬼一直合著眼等人都走了,立馬撲通著下榻,跌跌撞撞地從窄廊去正殿。大周的宮殿建築便是如此,偏殿與正殿以內部窄廊相接,看似殿宇分立,實則連成一體。且內帷規矩森嚴,宮人是不能走窄廊的,因而楚璿一路暢通,像隻醉酒的貓兒,左搖右斜地就到了正殿。那架寓意吉祥的百鳥朝鳳薄絹屏風就在眼前,後麵傳來蕭逸沉冷的嗓音:“朕知道母後對璿兒向來不滿,可有什麼不滿都是咱們自家人的家事,她也從來對您又敬又怕,您就算沒把她當兒媳婦,看在她敬您怕您的份兒上,也不該下此毒手。女子聲譽大如天,您指使人在宮外散播她和江淮的謠言,可想到對她的傷害有多大?”這話裡的信息太多,楚璿又醉到腦子沉滯混亂,額頭抵在屏風上考慮了半天,才弄明白:啊,那該死的謠言和狗屁不通的詩是太後放出去的啊!殿裡一陣靜謐,緊接著是‘咣當’脆響,像是酒盅酒樽全被掃到了地上,一隻凰鳥銜綬紋的酒樽咕嚕嚕滾到了楚璿的腳邊,嚇得她不管外麵那兩人能不能看見她,忙伸手捂住嘴。“哀家若是不往外散布這樣的謠言,你是不是就要立那小妖精為後了?你是皇帝了,哀家又不是你的親娘,管不了你。可你得空也得想想你親娘是怎麼死的!那是我的親姐姐,是死在我懷裡的,她臨終前拉著我的手,眼巴巴地看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眼眶裡滿是淚,是在求我好好護著你長大!你現在要立殺母仇人的外孫女為後,你也不怕你娘在九泉下不安,晚上來找你!”太後暴怒至極,霍得站起身,抬手指向穹頂:“舉頭三尺有英靈,你的義兄徐慕為了保你,被梁王弄死的時候連個全屍可都沒有,你以為殺個蕭鳶就報了仇了?梁王可還活得好好的,他知道他外孫女要當皇後了,指不定正在家裡慶祝呢!”蕭逸垂在兩側的手攥緊又伸開,伸開又攥緊,如此反複多次,才咬牙道:“梁王是梁王,璿兒是璿兒,他們不是一回事。”太後怒道:“怎麼不是一回事?梁王把那小妖精送給你的時候就是想讓她迷惑你,勾引你,勾得你成了個昏君,才能遂了他的意。不然這天底下平頭正臉的良家女子那麼多,為什麼偏要送個妖精進宮!”這話實在太難聽,蕭逸冷下臉,沉聲道:“母後,請您慎言。”話音落地,太後剛抻了脖子想連他一塊兒罵,忽而眼神一冷,斥道:“你出來乾什麼?想來看我們母子的笑話嗎?”蕭逸心裡一咯噔,循著太後的視線看過去,見楚璿臉頰酡紅,趔趄著從屏風後走出來。蕭逸隻覺腦子嗡嗡響,料想剛才那番話全被她聽去了,心如刀絞一般,疼得不能自已,上前把她攬入懷裡,輕聲道:“你回去休息,這裡有我,彆在這兒,好不好?”楚璿一雙美眸水光迷離,茫然地看了一眼蕭逸,將他推開,踉踉蹌蹌地去小幾後盤腿坐下。她格外無辜地仰頭看向石階上頭頂冒火的太後,托著腮搖了搖頭。太後此刻格外暴躁,指向她:“你有話說話!彆這麼看著哀家,信不信哀家劃花你的臉,讓你再也不能勾引人!”楚璿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太後,您從前拿我出氣,要我在太陽底下一站一上午,趁陛下去行宮讓我跪在您榻邊端滾燙的藥碗,那時候您說的是出嫁從夫,得好好侍候婆母,婆母讓我乾什麼就得乾什麼,這話沒錯吧?”太後瞥了她一眼,冷哼。楚璿視線定定,緊鎖住她:“可如今您又說我是梁王的外孫女,所以不配當皇後。那我都出嫁從夫了,我就是蕭家的人,隻要我夫君對我滿意,我就當得他的正妻,何至於再拿那不算娘家的娘家來貶低我?”“總不能被您指使欺負的時候是從夫的,是蕭家人,到抬我做妻的時候我又成外人了。那我要是外人,您那麼欺負我,您覺得合適嗎?”太後一時語噎,恨意凜然地指著她,手顫顫發抖:“你!”蕭逸看他母後被氣得臉漲紅,沒忍住,嘴角輕翹了翹,看向楚璿。她坐得歪歪斜斜,目光時聚時散,看樣子是醉得厲害。也是,她隻要一醉,腦子就格外靈光,口齒就格外伶俐,連他都能被她耍得團團轉,更何況他母後這點道行。皇帝陛下緊憋著不笑出聲,臉上一副高深淡定的模樣,心裡卻樂開了花,暗中催促他的小美人:會說話就多說些。楚璿果然不負所望,毫無畏懼地迎向太後那張怒氣蒸騰的臉,不滿道:“您還老叫我小妖精,我哪裡妖了?我不就是長得比彆人漂亮點,那也是父母給的臉,怎麼就成了我的錯?”她越想越委屈,聲音竟微帶哽咽:“您還說我勾引、迷惑皇帝陛下,那更是無稽之談!您自己的兒子自己不知道嗎?都是他纏著我,黏著我,要說勾引也是他勾引我,怎麼到頭來全都成了我的錯?”“我本來要老老實實嫁人的,人家都找好了,都是陛下好色成性,把我弄進了宮,我也不願意來受這份罪啊。”蕭逸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向楚璿,半天沒回過神來。太後那廂被噎得理屈詞窮,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覺一團火燒在胸膛前,灼得她快要裂開,也顧不上什麼太後威儀,攬起袖子快步從石階上下來,握起拳頭朝著楚璿就去了。蕭逸反應神速,生怕楚璿挨打吃虧,忙上前攔腰抱住他的母後,把她往後拖。“母後你息怒,息怒,她醉了,她說的是醉話,彆跟她一般見識。”楚璿默默地看著扭成一團的母子兩,慢悠悠起身,踱到穹頂大柱子後,彎身坐在地上,伸出胳膊,抱住柱子,自柱子後露出一隻漂亮的眸子,膽怯又可憐地看著他們。太後登時覺得怒氣快要在腦子裡炸開,一邊掙脫蕭逸的鉗製,一邊暴喝:“這會兒了你還在這裝可憐?”楚璿咽了口水,貼著柱子,一臉真誠,軟糯糯道:“我不是裝可憐,我是真可憐。你們兩邊,一邊利用我,一邊欺負我,到頭來都不拿我當自己人,我不可憐誰可憐?”太後氣道:“你覺得自己可憐你就走,隻要你離開太極宮,哀家給你一大筆錢,還為過去欺負你那些向你賠罪。”楚璿低下頭,好像認真在思索太後的提議,許久,她歪頭看向蕭逸,緊緊抱著柱子,搖頭:“不行啊,您兒子喜歡我,他舍不得我。”太後一口氣沒上來,隻覺眼前一黑,險些氣暈過去。她被蕭逸攔腰抱著,動彈不得,氣沒處撒,揚起手狠狠一巴掌甩蕭逸臉上。“我讓你沒出息,我打死你這個沒出息的!”太後又‘啪啪’補了兩巴掌,把蕭逸打得一陣懵,隻聽他母後喘著粗氣罵:“兒子沒出息,當娘的就憋屈!我今天誰的晦氣都不找了,我就打你,你就該打!”受了池魚之殃的皇帝陛下驚呆了,瞪圓了眼睛看向他的母後,還沒說話,兜頭下來又是三巴掌,把他的臉打得火辣辣的,一陣酥麻。饒是挨了打,蕭逸也不敢鬆手,生怕母後打順手了放開她再去打楚璿,便隻當自己皮肉比楚璿糙厚,挨巴掌就挨巴掌。雨點般的耳光落下來,蕭逸忍著疼偷閒去看了眼穹柱後的楚璿,見她躲在那裡像隻受驚之鳥,每落在蕭逸臉上一巴掌,她那瘦小的身體就哆嗦一下。恍然發現蕭逸在看她,還下意識地往後縮縮身子,那一臉的躲閃,好像在說:巴掌你挨吧,彆看我,我怕疼。蕭逸暗咬了咬牙,心道他上輩子肯定是孽做多了,招惹來了這兩女人,弄到最後神他媽的全成了他的錯!夜色濃釅,燭光熒熒。高顯仁第五次偷偷地去看蕭逸那張腫起來的臉,在皇帝陛下要殺人一般的視線裡,訕訕地把“要不要請禦醫”咽了下去。禦輦落地,蕭逸橫抱起楚璿入殿,甩下一句:“不許跟著,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許進來,誰敢進來朕扒了誰的皮。”他氣衝衝地進殿,把楚璿扔床上,把驚獸一般瑟瑟發抖的小美人摁住,對上那雙目光閃爍充滿心虛的眼,陰悱悱道:“都是我纏著你?黏著你?你本來找好人家要嫁人了,是我好色把你弄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