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周弦思和安悅、沈曼凡約了見麵,安悅父母今日剛好不在家,把房子騰出來讓她們幾個去玩。周弦思昨晚剛和許縱通過電話,知道他今天要回去見爺爺也沒再打擾,隻給他發了一條消息:【我去安悅家了。】她們三人這一個暑假見了不少麵,但大都數也都是吃吃飯看看電影,這次難得窩在家裡買了一大堆零食飲料用安悅家的私人影院看恐怖片。看到一半安悅受不了那毛骨悚然的感覺,忙換了個喜劇片。三人緊挨著坐在一起聊起閒話。沈曼凡:“唉,說起來現在我們幾個人就差林漾了,林漾要在多好啊。”周弦思前幾天跟她聯係過,也知道林漾暑假住校,連家都沒回。如今林漾的新家換了地方,離她們這處遠了不少。安悅放下薯片,提及:“其實放假回來前我去她們學校找過林漾,那時她跟她哥在一塊吃飯,我也沒好多聊。”“哥?”周弦思疑惑。“不是我們學校的那個沈妄,”安悅知道兩人想起誰,無奈道,“我一開始也以為她哥還是沈妄,後來走近一看才知道不是。”林漾母親再次帶著她改嫁,有了新家,也有了一個新“哥”“不過這個哥對林漾也挺上心的,看樣子應該不是苛刻的人。”安悅的大學和林漾大學在一個城市,兩人時不時也會見見麵。“說真的,林漾現在比高中時還瘦,感覺話變得也不多了,就挺讓人難過的。”那年高考日,林漾正是壓力最大的時候。她夏天的那個少年,已經又過去了一年。周弦思看向電視沒再說話。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另外兩人過來打趣,問是不是許縱發來的查崗短信。周弦思不和她們鬨,拿著手機下樓去客廳裡看。隻是——【學校通知明天開始正式訓練,我今晚就要離開,先回淮靈報到。】他這專業周弦思都習慣,拉下來看日期,這也才八月15號。她想著自己也沒事,要不跟著一起先回去也行。許縱:【不用,宿舍裡不方便,天熱,你等開學再過去,不用那麼急。】H大的開學要比B大遲一點,周弦思要真這麼早回去還有半個月開學,她自己待在宿舍許縱也不放心。想著他晚上就要離開,周弦思這會自然不能再繼續在這耽誤。她問他在哪,過去找他。許縱:【今天溫度高,外麵太陽大,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過去找你,到了給你發消息你再出來。】這會正是下午太陽最熱的兩三點,安悅家整個屋子都開著空調,窗簾拉的密閉,周弦思一直沒注意到。發了地址,周弦思又回去看電影。兩人這會又換了個中規中矩的愛情片。下午幾人本就玩的瘋都沒睡午覺,周弦思又看得心不在焉,沒一會兩眼皮就耷拉下來了。因為還要等許縱,她強撐著揉眼,卻還是耐不住睡意,徹底失去意識前她還知道迷糊著喊兩人:“一會許縱來了提醒我。”“行,知道了,你趕緊睡吧。”安悅找了毛毯給她蓋上,又把她手中的手機抽出來放一旁的茶幾上。周弦思耳邊一開始還有一些聒噪的電視聲,再後來慢慢的變小,直至消失,徹底安靜。再有意識時是被耳垂上那細細的觸感癢醒的。她下意識地側過身,嘟囔著:“困。”許縱鬆了那縷頭發,彎身看著她無奈地歎了聲氣。還有半小時,他就得離開了。沙發頂放了一本化學類的書籍,被翻到中間用書簽小心翼翼地做了標記。安悅大學學的是化學專業,許縱並未多在意,隻是在瞥見上麵剛做的注釋時停頓了下,他拿起,幾秒後又轉向睡得安靜的周弦思。注釋的字跡是周弦思的。許縱將書重新放回原位,目光再次落到閉著眼呼吸均勻的周弦思身上,他將毯子往上拉了些,兩隻黑眸漸漸深邃幽沉。又過了十多分鐘,在周弦思恍惚著閃過某個意念輾轉要睜眼時,手指間傳來一抹涼意。她蹙眉防備地抽回手,朦朧間看見許縱的側臉時愣了愣,而後又立馬坐起:“你都到了?”周弦思忙四處去找手機。許縱遞過來。她伸手接時才瞥見手腕上的玉鐲,晃了晃:“你剛給我帶的?”“爺爺送你的禮物。”許縱將她身上的毛毯疊好放置一旁,“上次爺爺說要送你的禮物,讓我今天帶來給你。”是一隻紅瑪瑙玉鐲。一看就價值不菲。周弦思揉了揉眼,又細看了幾秒,笑著說:“幫我跟爺爺說聲謝謝,我很喜歡。”許縱沒說,那是爺爺當初送給奶奶的玉鐲。因為跟李涵本就是麵和心不和,老爺子不喜,一直沒送出去。前段時間爺爺問他要送什麼禮物時,許縱沒再拐彎抹角,直接要了這個鐲子。老爺子又怎麼會不懂他的這心思,倒也沒說二話,大方地拿出來:“這東西交給你保管比交給那女人保管放心。”許振峰對李涵的稱呼已經變成了那女人。回憶完這些許縱並未多提,丈量了下她手腕,低聲道:“手腕太細了,手鐲戴上都大了一圈。”“不會。”周弦思甩了兩下給他看,“都掉不下來。”她直起身子,往四周望了一圈才想起:“我們還在安悅家?你怎麼進來的?”幕布上的電影已經被調成了靜音,許縱就坐在她一側,白色襯衫的袖口卷到了手肘,一條長胳膊半搭在沙發邊緣,側斜著身子等她醒。那會許縱到了給她發消息一直沒人,無奈給她打電話,手機是安悅接起的,告訴他周弦思在這裡睡著了,讓他直接進來等。沈曼凡和安悅也自覺地消失,把上麵的私人影院留給了這對小情侶。周弦思懊悔地“啊”了一聲,再看時間,她能跟許縱待的也就剩下二十分鐘了。她睡了兩個小時,許縱也就等了兩個小時。她討好地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歪著頭問他:“你開車來的嗎?”前段時間許縱用他在公司裡掙到的第一筆金買了輛車,那筆投資後許縱又把那些股份、資金連本帶利地還給了許建墨,隻留了這輛車。“車子是陳叔開過來的,我沒開車,一會他送完我到車站再回來,你晚上回去直接給他打電話。”周弦思應下,又覺得這會的相處時間不夠,一點一點小幅度地往許縱那側移動。識破她那些小動作,許縱挑眉:“周弦思,坐好。”“……”沒等她要抱怨,下一秒許縱徑直將她抱起放在了自己腿上,再等周弦思反應過來時她雙手已經下意識地勾在了某人的脖子上。周弦思:“……”一張臉紅成了熟蘋果。“……你,乾嘛……”許縱:“一會就走了,再看看你。”門是被從裡反鎖的,但許縱還是又望了下,自我嘲笑地搖搖頭,周弦思奇怪,手指在他脖頸上的皮膚捏了捏,問他笑什麼。他示意門邊,聲線也染著笑意:“總覺得在彆人家乾這事不自在。”“……”明明沒乾什麼事,周弦思被他說的反倒心虛了起來,磨蹭著要從他身上下來。許縱:“……”他黑眸眯了眯,唇邊的弧度漸斂,卻還是輕敲了下她頭,提醒:“周弦思,老實點。”“?”“我哪有不……唔……許……”許縱熟悉的沉木香在她口中擴散,他一手扶在她腰側撐著周弦思的著力點,另一隻手安撫性的牽住周弦思的左手,換氣間隙時還有閒暇地揉了揉她指骨。周弦思閉著眼睛,眼睫毛輕煽,許縱這次貼的緊,她勾在他脖頸的指尖也忍不住收緊。周弦思指甲雖經常修剪,卻還是在許縱滑過她唇齒間時不小心用了力,刮傷了他後頸處的皮膚。許縱稍稍退開些,對上麵前那一雙不知所措的亮晶晶瑩眸時忽然笑了:“周弦思,發力點不應該在手上。”他指腹曖昧地擦過她唇上被暈染的口紅,意有所指道:“應該在這。”周弦思又羞又赧地閉了眼,懊悔地忙把頭埋在許縱肩頸處,額頭無意識地抵了兩下,微微惱怒著喊他:“許縱,你,你故意的。”“不是。”許縱哄她,胸腔處卻因為笑聲輕輕震動,周弦思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頻率,她氣的用手指又撓了他一下,乾脆不理他了。可沒過幾秒,她又忍不住開口:“你嘴巴上沾了口紅,一會出去前記得擦一下。”紙巾就在許縱手邊,他直接抽了一張塞給周弦思,忽又湊近,誘哄道:“一會親完你來擦。”周弦思:“……”-許縱走後安悅和沈曼凡也跟著上來八卦地打聽,一聽說周弦思睡了兩個小時,兩人皆是佩服地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周弦思掩飾般地一口一口抿著水,沈曼凡問她怎麼了,她隻說口渴,沒再多提。傍晚三人提前吃了飯,提起晚上有什麼活動時安悅想起上次去三中碰見了老錢:“他說讓我們以後有空多去看看,要不然趁著現在也沒事,去三中裡散散步?”長川三中已經被省廳劃分為本省的一個著名觀賞景點,其校園內有多處中西合璧的建築,裡麵將近十多處的古典建築錯落有致,文化氣息濃厚。也因此,那處周圍的不少人都喜歡在夏日的夜晚進去走幾圈。教學樓和觀賞區不在一個地方,倒也不會影響上課。三人對這處尤其熟悉,上了石橋提起要去對麵的食堂看看,食堂門口放了一個大牌子,上麵印著近兩年來一些優秀學子的高考分數和排名。2012屆省高考理科狀元“許縱”的名字位於最前列,醒目突出。旁邊對應的是那一年同樣落在三中的市文科狀元的名字。周弦思一直在看許縱各科的分數,直到安悅疑惑問起沈曼凡:“不是說孟思萱的成績一直都挺好的嗎?老師也預測過她可能是那一年的市文科狀元,怎麼這裡麵沒她的名字?”她眼睫抬起,也跟著看過來。無關乎其他,隻是純粹的和安悅一樣奇怪。周弦思也記得,在最後的那幾個月裡,文科榜上孟思萱的名字就沒斷過。時隔一年多,沈曼凡對這人的印象也依然好不到哪去,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我知道的不多,後來聽其他同學說過,好像那一年她考砸了,後來回她自己家那地複讀去了吧。”“說起來,今年的分數早就下來了,這個時候她估計錄取通知書都拿到了。”安悅繼續問她怎麼那一年考的那麼差,沈曼凡說著更來火:“她這就叫自作自受,誰讓她隨便玩弄人感情?”“玩弄誰感情?”安悅問。周弦思心底卻已猜了個大概。洪炫當年那麼喜歡她,可以說,孟思萱是洪炫整個青春裡的女孩。但也因此,她傷洪炫傷的最深。“就明明不喜歡人洪炫還一邊享受著洪炫對她的好一邊又不拒絕,可私下裡呢又跟吳澤昊他們說自己不喜歡,是洪炫對她死纏爛打,對她的生活造成了困擾,這女的,靠!”沈曼凡氣的爆了粗口,“你們知道最後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我聽我們班同學後來說起時都震驚了,媽的,簡直巔峰我的三觀!”她示意周弦思,告誡道:“孟思萱居然故意利用洪炫來接近許縱,從洪炫口中套取他們男生平常的活動,好掌握最新的一手消息,而且她身邊那同學說,說孟思萱就是故意吊著洪炫,看許縱會不會吃醋。”“幸好你家許縱早識破了這娘們的詭計,就沒怎麼給過她好臉色,不然她真有可能蹬鼻子上臉,把人許縱都耽誤了。”安悅想起當年的一些細節:“怪不得洪炫那段時間沒來上課,後來來了後還敢當麵跟許縱叫板好好高考,原來是因為這事啊?”回想起洪炫當時的頹廢模樣,安悅都有些不忍。好好的一個人硬是被那女人折磨的不像話。雖然洪炫去年參加了高考,但考的並不好,最後走了本地的一個職業學校。這段回憶引得沈曼凡和安悅又罵了幾句,注意到旁邊一直沒怎麼開口的周弦思,問她怎麼了,是不是對剛剛說孟思萱和許縱的那段話介意。她搖搖頭:“沒有,她跟我沒關係了。”停頓了下,周弦思忽然又改成:“她跟我們沒關係了。”安悅和沈曼凡都疑惑地歪頭等她解釋。周弦思隻笑笑,釋懷般的眨了眨眼。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幸運的是,陪在她身邊的那個少年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