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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月 惟兮 2105 字 1天前

周弦思關上手機,看向窗外一覽無餘的藍天,手指無意識地在鎖屏鍵上摩挲。所以到底還是沒忘掉。才會在第一時間看到他要回長川的消息時,為了明天的不碰見,滿腦袋想著要先在他之前逃回去。下高鐵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八點十分了,周德明和顧懷薇在出站口等她。隔了將近半年,周弦思看到他們時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隻是很平靜地開口:“爸,媽。”周德明點點頭,從她手中接過箱子:“上車吧。”“長川天冷,你怎麼才穿這一點。”顧懷薇拉著她手,上了車後又不放心地打量了一番,“這才去了半年,怎麼就瘦了這麼多。”開車的周德明也看向後視鏡。周弦思無奈地搖頭:“媽,我沒瘦,體重都跟以前差不多。”顧懷薇不信,還說著要在這個寒假給她好好補補。仍然是跟以前一樣無微不至的關心。周弦思習以為常地應了聲“好”。周德明難得沒有打斷母女兩的對話。回到家。顧懷薇讓她先泡個澡,出來後直接吃飯。家裡的房間還是一樣的擺設,書桌和櫥櫃的夾層中間都被擦拭的乾淨,一層不染。看的出來,她走後,顧懷薇應該是經常進來。就連窗台上的那隻雪人也未落半分塵埃。半晌,她伸手,將雪人收進了櫥櫃裡的最底層。……和安悅等人的聚會還是沒約成。林漾臨時有事趕不回長川,沈曼凡也不知道跟吳澤昊在畢業鬨什麼彆扭了,兩人頗有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趨勢。弄到最後安悅隻能在手機上和周弦思閒聊:“看這樣子我們隻能在年後的同學聚會上相見了。”周弦思有些猶豫。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去同學聚會。安悅又說:【明天林旭和許縱都回來,要不我們幾個同學先見一麵?】周弦思立馬回複:【我明天有事,不能出門。】而與此同時,剛出了訓練的許縱時隔一個多月終於再次拿到了手機。教官瞧著他,也懂他們這個年齡的“風花雪月”,雙手抱臂笑了下:“你小子仗著成績好都敢指使我來了,弄這麼個玩意讓老子天天給你充電,整一個多月,人家不也就給你回一通電話一個短信,我看你就是一頭熱。”許縱不在意的笑笑,站直身子喊了一聲“謝謝教官”。他手機裡設置了定時發送,必須要保證手機每天都有電。那天回來後手機又要上交,一交又是一個多月。許縱跟副教官做了個交易,換了個給自己手機充電的機會,是以,短信列表裡全是固定的“早安”“晚安”幾字。周弦思給他的回複也很簡單。一個未接的電話,一條未讀的短信——【?】而另一個舊號碼的微信上,林旭也在這期間斷斷續續地給他發送了幾十條消息。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稀奇,到接受後的平靜,再如今,是看熱鬨的幸災樂禍:【兄弟,我儘力了啊,在我女朋友麵前拐著彎地提了這麼多次周弦思,差點給我弄分手。】【結果人壓根不出來我也沒辦法。】甩過來的圖片是林旭偷偷拍照的安悅和周弦思的聊天記錄。許縱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在夜色下虛眯了眯清冷的雙眼,手指重新退回到短信頁麵:【周弦思,你還打算,躲我多久?】-許縱去了淮靈上大學的消息,其實知道的人並不多。當初高考結束畢業後大家都在忙碌著各自的生活,有人在興高采烈地慶祝,但也有人在熬夜奮戰準備複讀,對於許縱省狀元的身份,無非是同學碰見時的一句“恭喜”。他那樣可望不可及的人,一直是多數人不可到達的頂峰。而他所去的學校,選來選去,也無非是那幾個頂尖,問不問都一樣。由於之前媒體和學校的過度消費,已經讓許家老爺子發了火,忌憚許家在長川的身份位置,媒體和三中後麵倒也收斂了許多。再加上許縱有意隱瞞,從未在外麵說起過自己的所填誌願。這件事的熱度,隨著開學,也慢慢降了下來。安悅和林旭那段時間正因上大學的問題鬨分手,兩個人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聯係過,更是對許縱的消息知之甚少。後來再聽林旭提起時,她隨口問了一句許縱現在學什麼專業,林旭隻說當警察了,並未多提。安悅不知道周弦思跟許縱的這些事,是以,壓根沒想起來在她麵前提起如今同樣在淮靈的許縱。而周弦思,更是在四麵八方關於他的消息中,選擇了主動屏蔽。她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想要將許縱的影子從她生活中抹去。就像在假期的這幾天,她推掉了所有同學的邀約。過完年後。高中班長在群裡統計聚會要去的人數,周弦思本想說不去,林漾給她發消息:“我明天回來,也好久沒見了,凡凡也過去,我們幾個見一麵。”她仍遲疑著。直到,熟悉的頭像在群裡出現。許縱:【我不去了。】下麵緊跟著一排的為什麼,周弦思卻扭頭看向窗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碰見他該是高興的,可心底還是隱隱地出現失落。吳澤昊一看到許縱的消息就立馬打了電話過來:“縱哥,什麼情況啊,不是說好明天去的嗎?你怎麼不去了?”“我他媽跟沈曼凡那點破事都能硬著頭皮去參加,你這兄弟可不夠義氣啊。”許縱彼時正摩挲著手上的吊墜,漆黑的眼眸裡映著平安喜樂四個小字。他隨手開了免提,說:“沒說不去。”“那你群裡說不去了什麼意思?”許縱將吊墜收好,懶懶答:“說著玩的。”吳澤昊切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是要給大家一個驚喜。”驚喜。他眯眼看著群裡剛出現的某人,想起自己那天一到長川給她打電話仍是“正在通話中”的提醒,徹底被氣笑了。行,可真行。這丫頭直接把他新換的號碼也給拉黑了。他要在群裡說“去”,估計又能把人給憋回去。許縱無奈扶額,琢磨著要怎麼才能讓這丫頭搭理他一句。……同學聚會定在了年初六,是三中附近他們之前常去的一個聚餐酒樓。周弦思和林漾到的遲,林漾從高鐵站直接趕過來,兩人一見麵,周弦思怔了幾秒:“你怎麼,剪短發了?”她原本齊肩的長發這會隻到耳廓,黑發散落在臉頰兩旁,襯的一張臉更加清瘦纖麗。林漾不在乎的抓了下,神色如常地說著:“我現在的這個哥說我留短發更好看,就去剪了。”周弦思動動唇,看著她不知道說些什麼。林漾的五官本就姣好明豔,無論是長發和短發都是給人眼前一亮的清麗明媚,但她性子沉靜,這次回來話變得更少,身上原本的璀璨光亮似被陰暈遮住了一些。兩人又聊了幾句這段時間的生活,互相默契的都沒有提到彼此心中那個夏天的少年。進了屋,沈曼凡正無聊地坐在角落裡嗑著瓜子,吳澤昊離她八丈遠,兩人彆彆扭扭的,誰都沒跟誰說話。一見她兩過來,沈曼凡立馬起身跑過去:“想死你們了,怎麼現在才過來。”林漾解釋自己的車晚了十分鐘。“這頭發……”沈曼凡摸了摸,點頭,“我們林漾怎麼換都好看。”吳澤昊正想過來,腳步都抬起來了,對上沈曼凡的身影,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林漾和他對視一眼,互相點頭打了招呼。“你跟吳澤昊怎麼了?”兩人之前在高中這麼愛拌嘴,突然有一天這麼安靜還讓人不習慣。沈曼凡斂了笑:“沒什麼,就是我當年眼瞎看錯了人。”周弦思和林漾無奈對看一眼,拉著她:“走吧,先坐下聊。”三人選了旁邊沒人注意的位置,沒過一會安悅也來了。沈曼凡調侃她跟林旭這對從高中走到大學的情侶,問她什麼時候能吃喜糖。安悅臉頰浮現暈紅。幾人坐在一處,中途不斷有同學過來寒暄、聊天。大家回憶起高中的趣事,有人說懷念,上了大學後反而更想回到高中。有人反駁說再也不想經曆那段折磨人的起早貪黑的日子,哪能像現在在大學裡悠閒的很。房間裡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一班的人大多都過來了。還真像又回到了那個彼此吵鬨,彼此作戰的高中一班。中間有人提起:“就是我們的省狀元許縱不過來,真挺可惜的,當初高考後都沒見過他,我爸媽還說,怎麼高中三年連跟人的合影都沒?”接連有人應和:“是啊,許縱可是我們學校甚至全省最出名的人,聽說他好像當了警察,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麵了。”周弦思聽著他們的談話,垂著眼睫隨手剝了塊檸檬味的軟糖扔進嘴裡。入口即是刺激的酸澀。“誰跟你們說我縱哥不來了,”吳澤昊從打撲克的那桌過來,“放心吧,我在這我縱哥肯定會過來的,我剛還給他發了消息,馬上就到了。”他拿出手機點了點屏幕給大家看。眾人既驚訝又是期待的高興,還說許縱挺幽默啊,昨天故意跟他們說不來,今天給驚喜。唯有吃著糖的周弦思恍惚著咬到了舌尖,密密麻麻的酸澀伴隨著瞬間的痛感在口中無限擴散,讓她呆怔在椅子上,忘了動作。林漾摸了一下她冰涼的手指,問她“沒事吧。”周弦思囫圇地咽了下,搖搖頭:“沒事。”話音剛落,屋內爆發出驚呼和掌聲,落座的人接連站起。周弦思垂著眼瞼,呼吸有一瞬間似是提不上來,壓的難受。她偏了點身子,攥著糖紙的指尖也不受控製的縮了縮。“許縱,你怎麼回事啊?同學們還真以為你不來了。”正站在門口的許縱將視線從某個方向收回,眉眼之間是高中一貫的懶慢散淡:“昨天有點事,耽擱了。”“知道你忙,來來來,趕緊坐。”有人調侃:“省狀元你不坐上座,我們都不好意思了。”許縱讓班長坐了上座,他佯裝平靜地梭巡了一圈,隨手拉開手邊的椅子:“我就坐這。”那是周弦思的對麵。林漾都忍不住抬手捂唇輕咳了一聲。她給周弦思倒了一杯水:“如果不舒服我陪你離開。”心底的慌亂不安在他出現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周弦思強裝鎮定的壓下去,勉強抬頭對她笑了笑:“沒什麼。”隻是一個聚會而已。他們的生活依然不會有交集。她坦然抬頭。同樣清澈的黑眸在燈光下對上。隻短暫兩秒,周弦思率先移開視線。她攥緊了手指,記憶裡的少年與眼前重疊。懶淡地,卻又極有辨識度的優越五官。不知想到什麼,周弦思眼皮半耷,眼尾漾著幾分自嘲的笑意。有那麼一刻,她是慶幸的,慶幸自己沒看回複,慶幸自己當初把人刪的徹底。慶幸許縱,給她留了最後的體麵。熱愛的少年依然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眉目清雋,氣質俊然。可夏天的玫瑰,並不是永遠熱烈。一頓飯,她再沒抬過頭。也再沒說過一句話。直到酒過三巡,有人起了興致,問起:“許縱,高中你以學習為由不談戀愛,這現在都大學了,你安排上了嗎?”許縱虛靠在座位上,不知想到什麼,幾秒後,他下巴微抬:“她人都在這了還要怎麼安排?”飯桌上瞬間炸了:“誰啊,許縱你女朋友是誰啊,勁爆啊,我們班的哪位優秀同學把你追到了?”瞅著那低頭安靜不說話的某人,許縱忽然很不是滋味,有些受挫地開口:“還不是女朋友,也不是她追我,是我正在追她。”“不過我最近剛把人惹生氣,她正跟我冷戰,半年沒搭理我了。”屋內眾人跟遭了雷劈一樣傻怔。許縱並未多解釋。他看著某個方向起身徑直走過去。幾秒後。他傾身在周弦思座位身側蹲下,黑眸迎上她躲閃的目光。而後,在全桌驚愕的目光中他低啞著嗓音開口:“周弦思,刪我半年了,氣消了沒,現在能跟我說句話嗎?”全飯桌的人瞬時瞪大了眼睛!同樣錯愕的周弦思清晰地聽見耳邊一句接一句的驚呼抽氣聲。她半個身子麻木,半晌才意識過來,緩慢著抬頭,盯著他氣息有些不穩地問:“你,你說什麼?”許縱的黑眸被燈光淬的發亮,棱角分明。他仍是屈膝蹲在那處,微仰著頭看她:“周弦思,你得先消氣我才能安心琢磨怎麼繼續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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