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傻眼了。吳澤昊懵逼地喊了句:“臥槽,縱哥,你跟我周姐什麼時候搞……”接受到許縱冷刀似地目光,他立馬改口:“郎才女貌,般配般配,祝福祝福。”其他同學也都木訥地點頭,還有的跟著拍手:“恭喜恭喜,祝福祝福。”許縱:“……”周弦思受到的震驚也同樣強烈,今天的這一切太過突然,再加上遇到許縱的意料之外,她有些沒緩過神。她隻是在一個同樣亮著月光的晚上向許縱發送了那條藏了三年的告白,不曾想,許縱會在半年後的今日,向她拋來這根浮木。周弦思不知道該不該接。急促間,有人打碎了酒杯,發出清脆的瓷器碰擊聲。周弦思清醒了幾分,她看著許縱,勉強撐著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許縱,我……不太明白。”沒由來的一句話,許縱卻聽懂了。他沒把人逼得太緊,耐心問道:“那現在方便嗎?我們單獨談談?”周弦思偏過身子跟林漾說了聲,然後才點頭:“可以。”見還有回旋的餘地,許縱鬆了口氣,起身朝眾人道:“抱歉,我們還有事就先離開了,等下次有時間我再做東請大家。”一班的個個都是極有眼色的,朝許縱投去一個意會的眼神,擺手道:“沒多大事,不用放心上,你的事重要。”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有人討論起:“是啊,這兩年怎麼說也坐了兩年的同桌,我們怎麼就沒想過把這兩人湊到一對呢?”“彆說,這要真成了我們還省了一份喜酒錢啊,我們班能出這一對老錢都該高興了。”“要說這兩人還真是配,長得都好看,周弦思成績也好,高中的時候怎麼就沒看出苗頭呢?這兩人難不成還不是高中看對眼的?”“誰能想到啊,高中那會不是還有那個孟思萱,她……”說這話的人被周圍的幾人同時捂著嘴巴:“胡說什麼呢?許縱跟我們班的周弦思是一對,你今天沒事提個外人乾什麼?會不會說話?”吳澤昊無幾把語:“人家都是撮合我縱哥和周姐,你這上來就要把我縱哥的幸福生活給毀滅了啊。”大家都奮起討伐。林漾和沈曼凡、安悅碰杯喝了口飲料,聽著兩人熱情地八卦討論,沉默不語。她雖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孟思萱這三個字一直是思思和許縱之間的最大阻礙-這會正是飯點,電梯的使用頻率高,許縱按了電梯,偏頭瞧見她拉鏈半開的羽絨服,低聲提醒:“外麵冷,把衣服穿好。”年初二下了一場大雪,這兩天正是冰雪消融的時候,氣溫和濕度都接連下降。周弦思低頭拉上,大腦過了剛才的緩衝,理智也慢慢回籠。“你想跟我談什麼?”她說。她語氣疏離,神色淡然。許縱立在那處,低著頸,沉默數秒:“對不起。”“那條短信我過了很長時間才看到。”“你不用跟我道歉的。”周弦思搖頭,“如果那條短信有給你帶來困擾或者打擾,是我該向你道歉。”電梯到達的提示音響起。許縱手指停留在電梯鍵上,看著她說:“收到那條消息,我很開心。”女生神色恍惚了一瞬,然後才說:“可是許縱,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周弦思了,也不會再因為你一句話開心或者難過一整天了。”密閉的空間內周弦思清脆的聲色隱隱帶著回音。許縱半靠在電梯牆麵,傾斜著背,碎發遮住的半張側臉略有些萎靡。他說“我知道,所以我不會逼你,給你足夠的時間,隻要,”頓了頓,許縱有些自嘲地抬頭:“隻要你不討厭我。”那麼耀眼卓越的少年,卻在那一刻,在周弦思的麵前,陷入了對自己的不自信。周弦思嗓子堵了數秒,在電梯到達一樓前張唇:“我沒有討厭過你。”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周弦思從來都沒有討厭過許縱。慢了她幾步出來的許縱驀地一笑。他加快腳步,追上了人。冬日的空氣裡都帶著冷凝的寒意,周弦思把圍巾圍好,視線從許縱單薄的大衣上略過,晃了下神。到嘴邊的“你不冷嗎?”又咽了回去。“我想先回家了。”她說。知道如今不是好時機,許縱點點頭:“我送你。”周弦思沒再拒絕。兩人走了三中的那條小巷,三中最近還沒開學,南北兩個校區的門都還關著,偶有路人經過,會駐足停望一會。南校區高三部的門口還掛著許縱考上省狀元的橫幅。下過雪的路還有些滑,周弦思腳步放慢了點,聽見他問:“你們什麼時候開學?”“20號。”許縱粗略算了下他的回校時間,估摸著也差不多。寂靜的小巷內裹挾著幾縷刮臉的寒風。周弦思低頭往圍巾裡縮了縮,不知道說些什麼來打破兩人間的再次沉默。她以為許縱會問她在哪所大學。其實她還想問很多。想問許縱今天做的一切是不是因為看到那條短信後出於對自己的愧疚彌補,想問他為什麼要突然追自己,想問他是真的喜歡自己了嗎。更想問,他跟孟思萱現在怎麼樣了?當初那麼喜歡的人,為什麼現在沒在一起呢?但這些零碎的言語到了嘴邊周弦思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身份詢問這些。看著前方快到家門口的小路,周弦思忽然沒由來地冒出一句:“許縱,我沒生氣。”“你也不用在意我生沒生氣。”她在回答許縱在飯桌上說讓她消氣的話。風停了一瞬,許縱輕哂:“不管你生沒生氣,當初有些事的確是我做的不妥。”知道她喜歡了自己三年的那一刻,許縱細細回想了許多事。真覺得自己挺混蛋的。“你現在不接受我也是很正常的事,你喜歡了我這麼久,現在也該換我來追你。”周弦思呼吸微滯。她看似平靜的麵上終究是被他這話擾的起了幾絲漣漪。“過了這個路口我就到家了。”她停下腳步,轉過身子說。大概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許縱也知道顧懷薇不喜歡自己,也跟著停下:“回去早點休息。”周弦思點點頭,冷風吹得她臉頰僵硬,她手指順著扒向圍巾時忽然又抬頭。下一秒,她徑直把圍巾扯下來,極快地說道:“這圍巾顏色我不喜歡,你幫我扔了吧。”她把圍巾塞到許縱的手裡,說完就轉身跑開。許縱頓了片刻,看了看手上的白色圍巾,笑了。他對著那抹纖瘦的白色背影揚聲道:“周弦思,手機號碼,記得早點把我放出來。”……回到家,顧懷薇奇怪她怎麼回來這麼早,還以為聚會要玩到很晚。周弦思借口她沒去下一場,散的早。“你圍巾呢?早上出門不是看你戴了嗎?”顧懷薇指著她脖子。“剛才太熱,塞包裡了。”周弦思低頭拿著背包準備進屋。屋子裡開著地暖,她脫了羽絨服,顧懷薇見狀,忙提醒:“羽絨服脫了也要再穿個外套,這兩天天冷,你爸不注意都感冒了。”周弦思止了要進屋的步伐:“爸感冒嚴重嗎?”“中午給我打電話說是好點了,但也回不來,後天他值班,要是還沒恢複中午我給他做點飯,你如果沒事,往醫院跑一趟給他送過去。”安靜了幾秒,周弦思答應下來:“好,我知道了。”進了屋裡周弦思第一反應就是看自己手機。手機上有幾個之前的高中同學給她發消息打聽今日八卦進展,周弦思應付了兩句就切換了APP。黑名單裡靜靜躺著兩串號碼,一個是她熟悉的十一個數字,另一個是她在淮靈隨手拉進去的淮靈號碼。周弦思指尖在熟悉的那串號碼上停留了許久。又煩躁的按了鎖屏鍵。今天的一切太過突然,周弦思甚至不知道這場突然轉換的角色裡,她對於許縱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是一時興起喜歡的人還是僅僅出於看到短信後震撼的補償或者同情……可是孟思萱呢,他那麼喜歡的孟思萱,也放棄了嗎?周弦思很討厭現在的自己。在自己努力、親手將喜歡了一整個青春的少年從自己生活中徹底抹去後,卻被告知,喜歡的那個少年回頭要追自己。她討厭自己所有的努力和決心在這一刻功虧於潰。她討厭像高中那樣反反複複體驗被難過,被傷心的窒息心疼。她討厭自己的生活會被一個人那麼深刻又強烈地影響。她更討厭那種擁有過卻隻是一場空歡喜的絕望感。可所有的這些都抵不過——此間的少年永遠熱愛。即便夏天的玫瑰不再熱烈。但他那麼好的人,本就是值得愛和被愛的。擁擠熙攘的人山人海中,屬於她的長夏,還未雕落。糾結的那幾秒中,室友熊敏突然給她發來消息。【思思,我有點難過,陪我聊聊吧。】像是自我安慰般,周弦思快速點開了微信,給熊敏回了個電話:“怎麼了?”熊敏早飯沒吃,午飯也沒吃,窩在被子裡語氣懨懨的:“期末考試前我跟於碩表白了,他一開始答應了。”“可我們剛在一起沒幾天,他就跟我提他考研的學校不在淮靈,說我們可能要異地幾年,問我願不願意跟他異地戀愛,還說不一定能走到最後。”熊敏說著就來火:“哪有人剛在一起就異地分開的,那座城市離淮靈還這麼遠,我想他了難不成就抱個手機摟摟親親?這鞏固都沒鞏固下來還怎麼談下去?”沒聽她說過這些,周弦思調整了心情,正試圖安慰她,腦袋裡卻倏忽閃過某個被她忽略的點。她眸色微怔,喃喃道:“是啊,才剛開始,又怎麼保證異地戀呢。”掛了電話,周弦思重新點開黑名單。這次隻是看了數秒,便快速退出了這個頁麵。她仰身往床上一躺,有些疲倦又心累地揉了揉眼。怎麼都忘了,許縱的大學還在北鹹。那是當初,他跟孟思萱說好要一起去的地方啊。是一個跟她無關,不曾計劃過有她的地方-周德明這次的感冒有些嚴重,顧懷薇有點擔心,在家給他煲了兩個小時的湯打包好後讓周弦思送過去。人民醫院離她家這邊有點遠,又加上堵車,周弦思坐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才到。周德明的辦公室在九樓,偏這會趕上手術室征用電梯,她隻好換乘了另一邊的雙層電梯,做到十樓。十樓是重症監護室,她下了電梯正要往旁邊的樓梯間走時,卻意外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許縱在這時回過頭。兩人的視線隔著門口的感應玻璃門接壤。許縱正站在一間病房的門口,他側身靠在門邊,雙臂微微環著,下頷線流暢分明,隻是唇角稍稍抿起,收起了往日的懶慢倦怠。多了幾分不似他這個年紀的沉穩持重。他從裡麵出來,有些意外:“怎麼來醫院了?”見他蹙著眉打量自己,周弦思忙說:“我沒事,我爸在這個醫院上班,我過來給他送點飯。”聞言,許縱鬆了眉,黑眸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飯盒。“你怎麼會在這?”周弦思示意重症監護室的牌子。“我……”“許縱。”來人打斷兩人的對話,許建墨上身一件黑色夾克衫,身形硬朗,“這是你同學?”他端詳了幾秒:“我是不是見過?”和許建墨僅有的一麵之緣還是在高一那年。周弦思想起當年孟思萱說過許叔叔獨自一人撫養許縱,語氣更加尊敬:“叔叔好。”“哎,你好。”許建墨笑了笑,神情溫和地看著她手上的飯,“來醫院送飯的啊?”“對,我爸爸在醫院上班。”“在醫院上班?”許建墨回頭望了眼重症監護室幾個字,“在這個樓?”周弦思搖頭:“不是的,叔叔,我爸在下麵的九樓,電梯不通,所以我坐了雙層電梯。”許建墨也沒再耽誤,拍拍許縱:“你先跟你同學聊,我先去找醫生。”許縱唇線漸漸拉直,盯著他的背影許久都沒再說話。意識到可能與當年孟思萱跟她提過的那件事情有關,周弦思也不好冒然提起。她提起手中的飯盒:“我先去把飯送給我爸。”許縱“嗯”了聲,“我送……”話音又倏地截住。如果她爸見到自己應該會給她帶來麻煩吧。“我送你下樓梯。”下個樓梯不過半分鐘的時間。許縱站在最後一階台階上,偏頭問她:“你一會是跟你爸回家嗎?”“我爸今天值班,他不回家。”抱著飯盒,周弦思又加了句,“我一會自己回家。”許縱抬腕看了下時間,側目道:“正是下班點,這會不好打車,一會結束你給我發消息我送你回去。”話音剛落,兩人皆是一愣。許縱失笑扶額,他都忘了,自己那手機號還沒被某人從黑名單裡放出來。“一會我就在這樓梯口等你,你結束直接過來。”有病人拿著檢查單三三兩兩地路過,周弦思往旁邊站了站,視線下意識地抬起。她看見昏暗的光線裡許縱的深邃眼眸裡似盛著細碎的星點,有無奈,有安撫,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妥協和讓步。迎著他視線,周弦思終是沒忍住:“許縱,一會我不著急回家,我上去找你。”許縱眼梢微挑,扯了個笑:“好,我等你。”作者有話說:下一章許縱的身世也該解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