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門處。“什麼事?”許縱冷淡開口。孟思萱有些無奈:“我有事要跟你說。”班級裡最後幾個學生投來好奇的視線,吳澤昊和畢文瑞默契的對視一眼,許縱沒讓他們直接離開,示意樓梯口:“你們就在那等我。”就幾步遠處,跟在不在這沒區彆。孟思萱叫住他們:“你們不用走,就在這說吧,反正都是認識的。”這話更迷惑了。“就是洪炫,你們班的。”她一提這人,幾人大概都明白了。“他這段時間天天在追我,”孟思萱也很奇怪,“我都沒來過你們班幾次,也不知道他怎麼就盯上我了,而且我跟他一點也不熟。”“你可以拒絕。”許縱直接道。“我拒絕了啊,可是我聽說他以前好像是混混,我怕……”孟思萱欲言又止。“那是他以前,洪炫在三中這一年多沒出過事,而且,”許縱頓了頓,眸光盯著她,“你怎麼知道他以前是混混?”洪炫在三中應該還沒人敢隨意議論,時間久了,大家對他了解後很少會有人拿他在一中的那些荒唐事說笑。孟思萱剛來,不應該知道這些。畢文瑞和吳澤昊也在旁邊幫襯著說話:“是啊,洪炫一直都挺好的。”“是嗎?”孟思萱穩了穩,“我也是聽了一些小道消息,可能不靠譜吧。但他最近確實一直騷擾我,甚至影響了我的學習和生活,雖然還不至於說死纏爛打,但是他的行為,我真的很不喜歡。”許縱沒興趣了解她說的這些行為,隻是轉而看了一下洪炫的位置,問:“他今天又沒來?”畢文瑞回想了下:“好像這幾個晚自習都沒來。”“他有時會在我下課後堵我。”她們班的晚自習時間和一班不同,洪炫要是犯了糊塗也真有可能。吳澤昊恨鐵不成鋼:“這小子,也太給我們班丟人了。”“許縱,你幾個乾嘛呢?走不走啊?”林旭和高辰俊等急了,上來喊他們。“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吧。”走了兩步,許縱看了眼時間,煩躁的又折回來,“孟叔來接你嗎?”孟思萱忙搖頭:“今晚我爸有事,不來的。”知道許縱不會讓她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回家,她心下竊喜,隻是下一秒:“林旭,你先把孟思萱送回去,我給你發地址。”高辰俊還一臉的幸災樂禍:“兄弟,老地方等你啊。”孟思萱:“……”他還真是一點希望都不給啊。幾人今晚約好了去網吧,林旭中途被抓去當個“紳士”,覺得十分苦逼,但因為孟思萱也是他從小認識的人,又不能表現太明顯,擠了個笑:“走吧。”孟思萱苦笑:“好,麻煩你了。”網吧裡許縱直接坐了老位置,吳澤昊挨著他坐旁邊,開了電腦後還對這事覺得奇怪:“洪炫雖然不靠譜了點,但也不至於這麼不靠譜啊。”那小子也就是碰到厲害的慫了點,但也是有血有熱的男子漢,人家女生要明確拒絕他了,他也不至於那麼死纏爛打啊。“誰知道呢?”高辰俊深有感歎,“可能愛情讓人瘋狂吧。”畢文瑞一直是最理智的一人,給他們用理性的角度分析了一大段理論後,推推眼鏡:“所以,不至於,不至於。”“什麼玩意。”吳澤昊想笑,“老畢,我就問你,你高一能不能分析到你現在會和我們一起出入網吧?”“……”一句話直接把畢文瑞的長篇大論推翻了。許縱低眸看著手機,他一直沒怎麼說話,屏幕框裡印著他剛給洪炫發出去的消息:你在哪?這條短信,一直沒收到回複。再見到洪炫,已經是在一個星期後了。他前段時間有次回來遲了,門衛攔著不讓進,他隻能走後麵翻牆,結果被高三的一個老師當場抓到親自帶到了老錢那。再加上洪炫這段時間晚自習不上已經引起各科老師的意見,新賬舊賬一起算,老錢氣的直接給他家長打了電話。洪炫這段時間不是不想來,是他來不了。他爸當天給他關起門狠打了一頓後直接給他扔家裡關禁閉了。“這要不是老錢打電話,你們今天還看不到我。”體育課上,洪炫坐在橋頭上憋屈的講述著自己這幾日所受之難。幾個男生哈哈嘲笑,說他這逼沒點能耐,翻個牆還能被逮個正著。許縱剛買完水過來,徑直扔給他一瓶,洪炫有些受寵若驚:“許縱,咋了?”“聊會。”許縱開門見山。當初洪炫要去追孟思萱這事他多少有點責任,再加上孟叔對他叔叔的幫助,在學校內孟思萱要真出了點什麼事,他也不可能一點不問。洪炫這事,的確是他欠了考慮。吳澤昊有眼色的把周圍的幾個男生都喊走打籃球。“許縱,你彆這樣啊,”洪炫握著一瓶水,都不知道是該喝還是不該喝,“你有事直接說事就行,彆整這麼嚇人啊。”許縱靠在石欄上,擰開水喝了一口,喉結輕滾:“你跟孟思萱之間是怎麼回事?”他嗓音低低磁磁的,又加上被水潤後的清爽,像是初冬剛飄下來的雪花,清清涼涼的。周弦思幾乎是第一秒就辨認出橋上的人是他。拱橋下有個石洞,這裡夏天陰涼,冬天也十分陰冷,所以體育課上很少有人會到這處。林漾最近一段時間心情不好,嫌上麵聒噪,周弦思和李凝陪她過來坐坐。石板上有些灰塵,她擦了擦才坐下。林漾戴了耳機聽歌。李凝也指指上麵,口型詢問:“什麼情況?”洪炫一聽他問,還以為許縱關心他追人進展,自豪的晃晃水瓶:“一切順利啊,我這要不是在家關了一個星期禁閉,說不定現在都把人追到手了。”許縱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好像就是從運動會那天你沒喝她水開始的吧,我死⑨時光獨家皮賴臉的從吳澤昊那把她要送你的那瓶水搶過來喝了,完事又跑超市重新買了一瓶送過去,說我把她水喝光了,賠她一瓶,然後她就收下了啊。”“收下了?”許縱重複。“對啊,然後那次順帶聊了兩句,後麵熟點我就請她吃飯,有時候給她買點小禮物,孟思萱有的會收下,有的也不要,而且我偷告訴你啊,她上次還回送了我一個小禮物!”洪炫當時樂的不行,那天晚上抱著手機跟她聊了兩個多小時。許縱:“你沒死纏爛打?”“怎麼可能!”洪炫指指自己,“我怎麼說也是闖蕩過江湖的人,我還是要點臉的,這事我肯定不會強迫人女孩的啊,該有的風度我還是有的。”許縱想起那天孟思萱說影響到她學習和生活的話。許縱也希望她並沒有說謊。“怎麼了啊,許縱,孟思萱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說喜歡我?讓你傳達對我的好感?”許縱沒說話,雙目直視前方。過了會,在洪炫再次憋不住又問的時候他才開口,這次緩緩低低的,像是大雪積蓋後的沉靜:“洪炫,換個人,以後,彆追她了。”洪炫動了真情,再追下去,他就徹底出不來了。許縱跟孟思萱也已經幾年都沒見過,他現在對孟思萱不了解,也不確定洪炫能不能玩得過孟思萱的那些小心思。“許縱,你開什麼玩笑呢?”洪炫故作輕鬆的一笑,“老子就是喜歡她了啊,喜歡一個人哪能說換就換的,我還不至於那麼渣啊。”要是一開始沒希望收手倒也能乾脆,現在他連日出日落都跟人看過了,哪是說收心就收心的?許縱有些煩躁,不知道怎麼跟他說這些亂七八糟。沉默了許久。橋洞裡李凝和周弦思聽了全程,李凝全部都是八卦的小心思,根本沒注意到周弦思一點點白下去的臉色。林漾最早發現,覺得這處也確實冷,纏了耳機,抬頭看看頭頂,用口型說道:“我們回班吧。”三人動作放緩。一直到走進思學樓的大廳裡,周弦思再回望時石橋上隻剩下了洪炫一人坐在石欄上。他低垂著頭,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和難過。許縱丟下一句“孟思萱可能在玩你”就離開了。玩他利用他嗎?應該不會,他哪有什麼能被孟思萱看上利用的?教室裡加上她們三一共有六人。另外三個女生討論著最近新上的那部韓劇《來自星星的你》,都敏俊教授校園內已經掀起了一陣熱戀風。李凝也過去跟著討論了會,再回來時頗有感歎:“都教授虐虐我就算了,沒想到一個班裡的許縱還虐我。”“許縱虐你?”林漾問。“對啊,你剛剛沒聽見?哦對,你剛才戴耳機了,思思聽到了。”周弦思似在堅持著某種倔強,一根吸管插了半天才插進牛奶的吸口:“他們的對話我沒太聽懂。”“這還不好理解啊,簡單一句話就是洪炫要追孟思萱這事被許縱半道插了一腳,很可能就追不成了。”“你們這一個個腦袋啊,就是看言情劇看的太少了,許縱沒事乾嘛去管洪炫追不追孟思萱,說白了就兩種可能。”“哪兩種可能?”周弦思問。“要麼就是許縱他自己對孟思萱有意思,一直沒表露出來,這會看洪炫出手了,怕再憋著自己沒機會了,所以直白的想讓洪炫收手。”口中的牛奶索然無味,周弦思盒子推到了一旁,手指甲無意識地摳著上麵的標誌,輕聲問:“那還有一種可能呢?”李凝說的頭頭是道:“還有一種就算是許縱對孟思萱沒這些情啊愛啊的心思,但也絕對不至於像我們的同學情感,你想啊,洪炫畢竟以前多少有點混,之前也對其他女生追求時許縱怎麼沒讓他收手,單碰上一個孟思萱就不同了?”“說白了,還是許縱怕孟思萱受點什麼委屈,不讓洪炫靠近她,所以孟思萱在許縱那多多少少肯定是有個重要位置,是要比我們不同尋常的。”“不然你看,高辰俊追你林漾他怎麼沒勸高辰俊收手?他怎麼就不怕你傷心?你們好歹也做了一段時間同桌啊。”林漾表示:“不要帶上我,本人拒絕。”這事提一次她就覺得丟臉一次。周弦思目光怔然,咬了咬唇,猛吸了一大口牛奶。唇齒間被浸潤了秋冬的冰冷。她也跟他同桌了很久。在許縱那裡,她會是比孟思萱還重要的位置嗎?體育課是最後一節,放學後他們直接就從操場離開,有的順道直接去了食堂吃飯。許縱沒再回來。下午快上課的時候後門被人踢開,他們那一群人大大咧咧的走進來,許縱走在中間,斜著身子跟門口的林旭和高辰俊揮揮手,神色間還染著隨意的笑意。他肩膀上掛著那件藍色的校服外套,身上的白襯衫校服外又加了件黑色圓領毛衣,寬肩窄腰,勾著笑晃悠著進來,步子懶散。到座位時許縱伸手把校服勾了下來塞進座位裡,他轉向周弦思:“林旭說,這周末一塊出來聚聚,你有時間嗎?”周弦思想去,還沒開口就被洪炫突然的話打斷:“你們周末要聚會啊,怪不得我剛才約孟思萱她說周末沒空,你們在哪聚,帶上我唄。”上午在石橋上跟洪炫說的話他好像一點沒聽進去,許縱不耐煩的問他:“你還沒收手?”“收什麼手啊?我從沒說過我要放棄啊?”“行,”許縱點頭,沒什麼好語氣,“隨便你。”周弦思手裡還舉著筆,聽得語塞,不知道還有沒有必要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跟他上午……”和他疑問的視線對視了兩秒,周弦思率先敗下陣來,她搖搖頭腦,有些自嘲的一笑,“沒什麼。”“周末的聚會我就不去了,馬上要考試,我可能要留在家裡複習。”許縱斂去剛剛對洪炫的不耐:“好,我跟林旭說一聲。”他拿出手機通知林旭自己周末有事,也不過去了,鎖屏時注意到上麵的日期才想起來。“我們下星期的月考是在星期三?”周弦思強迫自己不能再次因為一個孟思萱被影響,儘量做到心無旁騖的回答:“是星期三開始。”她問“怎麼了?”許縱調出日曆表,示意她看日期:“下個星期三是聖誕節。”周弦思歪著頭,皮膚白皙透著點暈紅,她眼皮下耷,一排長長的精致睫毛隨著她的動作輕輕翕動,撓的人心癢。想說的話就脫口而出了:“有什麼想要的聖誕禮物嗎?”周弦思詫異地抬頭。兩秒後,許縱回神,熟練地繼續往某人身上推:“林旭喜歡這些節日,每年聖誕節都會準備禮物,所以要給他準備回禮,一般也會順帶給其他朋友都準備一份。”剛幻想的那一點泡沫隨之破滅,不過周弦思這會的注意力又全都在他的“朋友”二字上,這樣的話,是不是說明,她在他那裡,也是有一定分量的了。聖誕節的話,好像要吃平安果。“那你送我一個蘋果吧,到時候我也送你一個。”許縱雖然也沒指望她能回答出什麼複雜的答案,但對周弦思選了個最簡單容易的還是不由想笑,忍俊不禁道:“可以多送你一個,平安果,吃雙份應該會更好。”“那我也送你雙份。”周弦思禮尚往來道。兩人達成了“雙份平安果”的共識。隻不過聖誕節的那個星期平安果的價格被炒得太高,一個包裝精美的蘋果甚至都抬到了幾十塊一個。老錢早早在班級裡宣布不準傳播這種不良影響,想吃蘋果等考完試他買個幾框給大家一塊吃。全班跟著“切”了一聲,抱怨老錢不懂現在學生的流行手段。老錢直接下死命令,讓他們各個班委在那天全程監督,抓到一個直接報告處理,絕不姑息。作為語文課代表的周弦思雙眼無辜的眨了眨:“同桌。”許縱笑了笑,表示理解:“平安果送不了,那就隻能祝你聖誕快樂了。”星期二那天是平安夜,第二天因為要考試,所有同學都要把桌子清空,桌子上的書本要麼統一放到後麵,要麼就帶回家。許縱和周弦思今天都收到不少蘋果。本班的不許送,他們兩現在都是名人,外班的不少直接從窗戶外丟進來,再或者讓同學轉交。周弦思又不能不禮貌的直接丟了,自己又吃不了那麼多,分給了不少同學。許縱的處理模式比她還簡單粗暴,直接全數丟給了吳澤昊,讓他自己處理。課桌上現在還剩下幾個也是周弦思沒來得及分出去的,還順帶著一個“橙意滿滿”。李凝剛剛下課跟她說“一個橙子代表心想事成,兩個橙子代表成雙成對。”她書包裡還裝著自己親自包裝的兩個平安果。她本來是想趁著大家都送的間隙偷偷混進他的禮物中的,這樣也不會太明顯。可現在,周弦思覺得,送兩個橙子會更好。後麵班長催促他們快點搬書,馬上一會還要調座位,周弦思也來不及再出去買橙子,隻能歪斜著身子偷偷摸摸的用桌上的橙子和書包裡的平安果換包裝,第一次乾這些事,她心虛的緊。許縱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大冬天她一臉的薄汗,目光跟沒緩過神似的,躲躲閃閃的。瞥了眼她麵前的一堆書,許縱了然,問她:“你哪一摞是要抱到後麵的?”“啊,”周弦思心慌的一指,“這邊的。”“行。”他說完,沒立即去拿書,微微眯眼望了下四周,最後定格在周弦思的外套帽子上,“你的帽子……”以為自己沒整理好,周弦思隨手扒拉了一下:“怎麼了?”許縱抿唇道:“沾了點東西。”他伸手,周弦思甚至能清晰地聽到他手指與自己衣服相擦時的摩挲聲,沙沙的,即便隔著衣服,周弦思還是感覺後頸處跟起了電流一般,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肩。“好了。”許縱不自然地咳了一聲,修長的五指在書本上停留……周弦思看見他後退了一步卷起袖子,輕鬆的拎起那一摞厚書放到了後麵的空置台上。少年身影挺括,動作乾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