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巫褚5(1 / 1)

燃燈 子鹿 1355 字 1天前

絳塵說完沒過多久馬隊便進了村,比起早上剛出村時,領頭的除了燕南又多了一個人,他看起來四十多歲,穿著和其他巫褚男子無異,身材壯碩,滿麵不耐。謝逢殊記憶力極好,此人並沒有在早晨的隊伍裡,他驀然生出一股直覺——這人應該是燕南的那個便宜叔叔,巴音。他們的馬背上都負著野鹿山雉之類的獵物,看起來收獲頗豐,而燕南馬背上的由甚。村裡剩下的男女都朝那邊湧了過去,幫忙卸下東西。燕南在馬上環顧一圈,見到這邊的謝逢殊和絳塵,眼前一亮,立刻翻身下馬朝這邊跑過來。他胸口的長命鎖輕輕晃動著,銀綴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燕南跑到兩人麵前,興致勃勃地衝著謝逢殊大喊:“謝大哥,我獵到好多東西,整個馬隊最多。”他轉頭看到旁邊的絳塵,想起來對方是不吃肉的人,又衝著絳塵大聲道:“我還給你摘了野果,好大一捧——還有一個哥哥呢?”到底還是少年人,燕南臉上還是掩蓋不住的驕傲,謝逢殊忍不住逗他:“睡覺呢。可有獵到黑熊?”燕南的得意一下沒了,垂頭喪氣的像是一隻小狗:“沒有。”一旁的絳塵開口道:“巫褚男子什麼時候單獨獵一隻猛獸,即視為成年。”他看向燕南,問:“你幾歲?”“十七。”絳塵淡淡道:“那還早得很。”絳塵的意思是燕南年歲還小,但燕南以為對方在說他離自己獵熊還早得很。他有些不服氣地看著絳塵,語氣無比認真:“我可以獵一隻黑熊,我的箭很準,刀法也很好,今天是因為我沒有遇到黑熊,不然我一定可以。”少年的意氣是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心中有長風,足下踏萬裡,便可以睥睨天地,劈風斬海無所畏懼。絳塵並未解釋,隻看著燕南道了一句“抱歉”。燕南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擺擺手道:“這有什麼,對了,阿夏呢?”燕南轉身去找自己的妹妹,走了幾步又不忘回頭衝著謝逢殊和絳塵大聲道:“今晚族裡要慶祝豐收,你們一起來玩嗎?”謝逢殊乾脆地點點頭,看著燕南朝著不遠處的燕夏跑過去,蹲下/身替對方理了理弄亂的頭發,又從袖中取出一把野果放在燕夏手裡。他不知說了什麼,把燕夏逗得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好像全天下最平凡的一對兄妹。天剛擦黑,村落中央的篝火已經燃了起來。火上烤著今天燕南他們獵來的野鹿,巫褚的女人們坐在一堆唱歌。她們的調子拖得很長,清清亮亮的,卻又極具穿透力,仿佛傳入了群山夜色之中。謝逢殊聽不懂她們在唱什麼,隻覺得好聽得很。男人聚在一起喝酒,時不時爆發出爽朗的大笑。中間穿插著孩子的笑鬨與尖叫聲。處處是鮮活的人氣。嘲溪和謝逢殊的位子前放了烤好的鹿肉,是最好的鹿頸,絳塵的麵前用芭蕉葉放了一大捧各類的山果,還有剛烙好的、散發著熱氣的餅子。毫無例外的是,三人麵前都有一大碗酒。絳塵當然沒有喝,謝逢殊嘗了一口,是米酒,帶著微微的酸甜,並不辛辣,他不喜歡鹿肉,邊喝酒邊去摸絳塵那邊的果子吃。嘲溪也看見了,一臉鄙夷,謝逢殊假裝沒看見,絳塵倒沒什麼表情,隻是把果子往謝逢殊那邊撥了撥。嘲溪臉上的鄙夷便更深了。大概是他看起來比另外兩個“外鄉人”更和氣一些,有男人率先過來給他敬酒,謝逢殊萬分豪放地仰頭乾了,對方估計也沒想到他這麼爽快,拍著謝逢殊肩膀大笑著說了句族語,看起來是在讚揚他。有人開了頭,不一會兒,男男女女都朝謝逢殊這邊過來。謝逢殊喝了幾碗,臉頰便發起熱來,不知道是因為酒還是火,他用手撐地,仰頭看著巫褚族人圍著篝火跳舞。比起他們的歌,巫褚人的舞蹈更熱烈奔放,衣裙圍著烈火紛飛,舞步有力,好像大地都微微震顫起來。謝逢殊看了一會兒,正想轉頭和絳塵說話,忽然感覺不遠處有一道視線傳來。謝逢殊立刻轉過頭,一個坐在遠處的巫褚男子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邊,麵色不善,似乎極端厭惡幾人。是巴音。對上了謝逢殊的目光,巴音起身朝著三人走過來。三人一齊起身,待人到了麵前,謝逢殊秉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先對對方坦然一笑。可惜巴音並不領情,他冷眼打量了三人一遍,道:“為什麼來?”他說的是官話,但非常生硬,又帶著冷意,謝逢殊聳聳肩,道:“迷路了。”巴音並不相信的樣子,冷聲道:“這裡不歡迎外人。”他一邊說話,一邊還扶著腰間的彎刀,仿佛就等著謝逢殊他們有異動,便可以立刻拔刀。但謝逢殊他們還沒說話,一道爽朗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他們是我的朋友。”幾人一起轉過頭,巴音的麵色很難看,脖頸間青筋暴起,燕南卻毫不畏懼地看著巴音,又重複了一遍。“他們是我帶進來的,就是我的朋友,我歡迎他們。”巴音冷冷地笑了:“你和你父親一個樣子,懦弱無能又容易被騙,這樣的人當不了族長,保護不了巫褚。”燕南皺起眉頭,似乎很不滿巴音這麼說話。他不滿不是因為自己,是因為自己的父親。但眼前的人是長輩,所以燕南隻是站直了身子,抬眼認真地看著巴音。他於夜風之中朗聲道:“我父親是我心裡最好的族長,最厲害的獵人,他能保護巫褚,我也可以,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拔刀。”他們此處的爭執已經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一位老者從人群中出來,衝著巴音大聲嗬斥了一句。巴音轉頭凶狠地瞪了一眼對方,最終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轉身離開。除了剛開始那句朋友,他們之後的對話用的都是族語。謝逢殊聽不懂,見人走了,也知道這場爭論結束了。但此刻所有人的慶賀都已經停了下來,火光之中氣氛尷尬,謝逢殊清咳一聲,衝著燕南道:“夜色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休息了。”等三人走遠了些,謝逢殊才開口道:“都聞到了吧,那個巴音身上。”三人對望一眼,絳塵和嘲溪都輕點了點頭。“原來不是我喝醉了。”謝逢殊長歎一口氣。“好大的魔氣。”嘲溪擰著眉道:“所以子母鬼真的是他殺的?”“就出去了三天,於東隅和西南跑了個來回,還殺了個子母鬼。”謝逢殊一攤手:“成了仙都沒這速度。”嘲溪乜斜著看了一眼謝逢殊:“看出來了。”謝逢殊:“……”這人怎麼這麼煩?眼看兩人又要鬥嘴,絳塵忽然看向謝逢殊身後。燕南站在不遠處,見幾人看過來了,上前兩步歉然開口:“對不住。”謝逢殊笑道:“這有什麼對不住的,又不是你的錯。”燕南有些執拗地答:“你們是我帶進來的,我應該照顧好你們。”他似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想了一會兒,突然又抬頭道:“你們還要喝酒嗎?”這似乎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賠罪方式,謝逢殊忍不住笑著問:“你能喝酒嗎?”燕南又開始不服氣了,漲紅臉道:“我已經可以自己獵黑熊了!”說著,他聲音又低了下來:“不過酒被收在閣樓上,我不能進去。”他剛才沒想到這茬,現在突然覺得在幾人麵前丟了臉,謝逢殊看著他的樣子,突然道:“沒關係,閣樓有窗子吧?”見燕南猛然抬頭,謝逢殊衝對方輕輕一挑眉:“我們偷偷進去,你爬樓,我接酒。”他頓了頓,又道:“還缺人望風。”謝逢殊說完,燕南一愣,隨後兩人一起轉頭,看向身旁的兩人。絳塵坦然地和他們對視,麵色淡然,謝逢殊摸摸鼻子率先移開了眼,兩人的目光又一齊落在了嘲溪身上。“……”嘲溪忍無可忍,“你們有病啊!我才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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