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警察(1 / 1)

獵豹 尤·奈斯博 3115 字 1天前

“幸好你在這場大雪來臨之前離開了荷伐斯小屋,”郡警克隆利說,“不然你可能會被困在那裡好幾天。”他朝飯店餐廳的大觀景窗點了點頭:“不過下大雪很漂亮,你說對嗎?”卡雅望向窗外飄飛的大雪。艾文也是如此,無論天氣對他有利或不利,他總是對大自然的力量感到興奮不已。“希望明天我要搭的火車可以順利穿過大雪,抵達這裡。”她說。“對,當然。”克隆利說,他用手指撫摸酒杯的姿態,說明他並不常這樣和彆人喝酒用餐,“我們會讓火車順利抵達,並查看其他小屋的房客登記簿。”“謝謝你。”卡雅說。克隆利伸手撥了撥亂糟糟的頭發,露出苦澀的微笑。愛爾蘭詩人歌手克利斯·迪博夫(Chris de Burgh)所唱的《紅衣女子》(Lady in Red),猶如蜜糖般從音響喇叭流瀉而出。餐廳隻有另外兩名用餐的客人,都是三十開外的男子,各自坐在鋪有白色桌布的餐桌前,麵前放著一杯啤酒。他們凝望窗外大雪,等待不會發生的事到來。“這裡會不會讓人覺得寂寞?”卡雅問道。“看情況,”這名鄉下警察說,順著卡雅的視線看去,“如果你沒有老婆或家人,就會常來這類餐廳跟大家聚一聚。”“大家一起寂寞。”卡雅說。“沒錯,”克隆利說,又往杯子裡倒了些酒,“但我想奧斯陸也是一樣吧?”“對。”卡雅說,“你有家人嗎?”克隆利聳了聳肩:“我原本跟某人住在一起,但她覺得這裡的生活太單調,所以就搬去了你住的地方。我理解她的想法,住在這裡必須有一份有趣的工作才行。”“你的工作很有趣嗎?”“我是這麼覺得。這裡的每個人我都認識,他們也都認識我。我們會彼此幫助。我需要他們,而他們……呃……”他轉動酒杯。“他們也需要你。”卡雅說。“我想是的,對。”“這很重要。”“對,的確。”克隆利堅定地說,抬眼看著卡雅。他的眼睛宛若艾文,裡頭有歡笑的餘燼,仿佛剛發生過什麼有趣或快樂的事,就算什麼都沒發生,尤其是當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更是如此。“那歐特·於默呢?”卡雅說。“他怎樣?”“他放我下車之後就離開了。在這種夜晚,他都做些什麼?”“你怎麼知道他現在不是跟老婆小孩坐在家裡?”“我不是沒見過遁世者,克隆利警官……”“叫我亞斯拉克就好,”他笑著說,傾斜酒杯,“看得出來你是個貨真價實的警探。以前於默不是這樣的。”“不是嗎?”“在他兒子失蹤之前,他是很親切的。沒錯,他有時很親切,但我想他總是藏著暴躁的脾氣吧。”“我以為於默那樣的男人是孤家寡人。”“想想他長得那麼醜,就覺得他會娶到一個漂亮老婆。你有沒有看見他的牙齒?”“我看見他戴矯正牙套。”“他說這樣他的牙齒才不會變歪,”克隆利搖了搖頭,眼中滿是笑意,聲音卻並非如此,“而且那是讓他的牙齒不掉出來的唯一辦法。”“告訴我,他的雪地摩托上綁的是真的炸藥嗎?”“是你看見的,”克隆利說,“我可沒看見。”“這是什麼意思?”“這裡有很多居民無法體會在山間湖畔坐上好幾個小時,用魚竿垂釣的浪漫情懷,不過他們認為那些魚是他們自己的,可以在餐桌上享用。”“他們把炸藥丟進湖裡?”“等冰融化以後。”“這樣做不是違法的嗎?”克隆利揚起雙手表示抗辯:“我說過了,我什麼都沒看見。”“對,你什麼都沒看見,你隻是住在這裡而已。你不會也有炸藥吧。”“隻用來建車庫,我打算建一個車庫。”“好吧。那於默的槍呢?看起來很先進,還配備望遠瞄準器什麼的。”“是很先進。於默是獵熊高手,直到他半盲為止。”“我看見他的眼睛了,發生了什麼事?”“顯然他的兒子朝他潑了一杯強酸。”“顯然?”克隆利聳了聳肩:“隻有於默自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兒子在十五歲那年失蹤,不久之後,他老婆也跟著失蹤。但這已經是十八年前的事了,那時我還沒搬來這裡。從那時起,於默就一個人住在山區,他沒有電視,沒有收音機,甚至不看報紙。”“他們是怎麼失蹤的?”“你說呢?於默的農地周圍有很多懸崖,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了。而且還有大雪。他兒子的鞋子在一場雪崩之後被人發現,但那年雪融之後,並沒有發現他兒子的屍體。像那樣在雪地裡掉了一隻鞋子是很怪異的事。有人認為他兒子遇到了熊,可是據我所知,十八年前這裡沒有熊。另外也有人認為是於默乾的。”“哦?為什麼?”“這個嘛……”克隆利說,尾音拖得老長,“他兒子的胸部有一條醜惡的疤痕,大家都認為是於默造成的。這跟他老婆凱倫有關。”“怎麼說?”“他們父子倆都想爭奪凱倫。”克隆利看著卡雅詢問的眼神,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在我搬來之前發生的事。羅伊·史迪勒是這裡最資深的警官,事發之後他前往於默家,但歐特和凱倫都在家,而且說法一致。他們說兒子去打獵,卻沒回來,但那時是四月。”“四月不是打獵季節?”克隆利搖了搖頭:“從此以後,再也沒人見過他兒子。第二年凱倫就失蹤了。大家認為凱倫悲慟欲絕,所以跳下懸崖,一了百了。”卡雅察覺到克隆利的聲音中帶有些微顫抖,但判斷應該是葡萄酒的作用。“你怎麼認為呢?”她問道。“我認為那是真的,於默的兒子死於雪崩,在雪堆下窒息而死。雪融之後,他的屍體流進湖裡,希望是跟他母親一起長眠於湖底。”“聽起來是比遇到熊的說法好多了。”“呃,正好相反。”卡雅抬眼望著克隆利,隻見他眼中毫無笑意。“被雪崩活埋,”他說,目光漫遊到窗外,望著紛飛的大雪,“那種黑暗,那種孤獨。身體動也不能動,冰雪就好像鐵鉗一樣鉗製住你,嘲笑你想掙脫的努力。你知道自己一定會死。一旦無法呼吸,你會驚慌無比,怕得要命。這是最恐怖的一種死法。”卡雅喝下一大口酒,放下酒杯。“你在雪裡躺了多久?”她問道。“我覺得應該是三小時,也許是四小時。”他說,“他們把我挖出來的時候,說我被困在裡頭十五分鐘,再多困五分鐘就會一命嗚呼。”服務生走到桌前,問他們是否還要點彆的東西,再過十分鐘就是最後點餐時間。卡雅說不用了,服務生將賬單放在克隆利麵前。“於默為什麼要帶槍?”卡雅問道,“據我觀察,現在並不是打獵季節。”“他說是為了自衛,以免碰到掠食的猛獸。”“這裡有嗎?有狼?”“他沒跟我說他指的是什麼猛獸。對了,據說到了晚上,他兒子的鬼魂會在平原上徘徊。如果你看見他,就要小心,因為這表示附近可能有懸崖,或可能發生雪崩。”卡雅把酒喝完。“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多坐一會兒,再喝一點兒。”“謝了,亞斯拉克,我明天得早起。”“哦,”他說,眼帶笑意,搔了搔頭發,“這樣聽起來好像我……”他頓了頓。“什麼?”卡雅說。“沒什麼。我想你在奧斯陸應該有丈夫或男朋友吧。”卡雅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克隆利凝視著桌麵,靜靜地說:“呃,看吧,鄉下警察不勝酒力,開始胡言亂語了。”“沒關係,”卡雅說,“我沒有男朋友,而且我喜歡你,你讓我想到我哥哥。”“可是?”“可是什麼?”“彆忘了,我也是貨真價實的警探,我看得出你不是遁世者。你有心上人,對不對?”卡雅大笑。通常她對這種問題不會多做回應,但也許因為她喝了酒,也許因為她喜歡亞斯拉克·克隆利,也許因為自從艾文死了以後,就沒有人可以讓她說說心裡話。再說他是個陌生人,奧斯陸又遠在天邊,他不會跑去跟她生活圈裡的人說這種事。“我戀愛了,”卡雅聽見自己說,“我愛上了一個警官。”她將水杯湊到嘴邊,掩飾因心生困惑而產生的狼狽感。奇怪的是,她在聽見自己說出這句話之後,才認知到這是事實。克隆利對她舉起酒杯:“敬那個幸運的家夥,也希望你受幸運之神眷顧。”卡雅搖了搖頭:“沒什麼好敬酒的。現在還不到時候。說不定永遠都不是時候。我的天,你聽我說……”“我們沒彆的事好做,不是嗎?多說一點兒吧。”“這件事很複雜。他很複雜。而且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事實上,這點非常明確。”“讓我猜猜看,他身邊有人,而且無法放手。”卡雅歎了口氣:“也許吧。我真的不知道。亞斯拉克,謝謝你的幫忙,可是我……”“要上床睡覺了。”克隆利拉高嗓門,“希望你跟那位朋友沒戲唱,想遠離破碎的心和奧斯陸,這樣你就可以考慮考慮這個。”他將一張A4大小的紙張遞給卡雅,紙上印有霍爾區警察局的信頭。卡雅看了看那張紙,高聲大笑:“鄉下的職缺?”“羅伊·史迪勒做到秋天就退休了,好警官很難找。”克隆利說,“這是我們的征才廣告,上星期公布的。我們的辦公室位於耶盧市中心,每隔一個周末休假,看牙醫免費。”卡雅上床時,聽見遠處傳來隆隆的聲響。雷聲和下雪很少同時發生。她打電話給哈利,卻進入語音信箱,於是她在信箱裡留言,說了一個簡短的鬼故事。故事主角是當地向導,一口爛牙且戴著牙套的歐特·於默,以及他更為醜陋的兒子,因為他兒子已化為鬼魂,在當地徘徊了十八年。她嗬嗬大笑,知道自己醉了,道了晚安。這晚她夢見了雪崩。早上七點,哈利和喬離開戈馬市,越過邊境進入盧旺達,沒碰到任何麻煩。早上十一點,哈利站在基加利機場航站樓二層的辦公室裡,兩名身穿製服的海關人員粗略地打量著他。他們不帶惡意,隻是想查看哈利真的如他所說,是一名挪威警察。哈利將警察證收回外套口袋,摸到口袋裡咖啡色信封的平滑紙麵。問題在於這裡有兩位海關,該如何同時賄賂兩名公仆才好?是不是請他們分享信封裡的東西,然後禮貌地請他們不要打彼此的小報告?其中一人是兩天前檢查哈利護照的那位海關,他將貝雷帽戴回頭上:“你想要誰的入境卡複印件?可以再說一次日期和姓名嗎?”“奧黛蕾·費列森,我們知道她在十一月二十五日抵達這座機場。我願意付介紹費。”兩名海關交換眼神,其中一人在另一人的暗示之下,離開辦公室。留下的那名海關走到窗前,望著跑道。一架DH型客機已經降落,再過十五分鐘,它就會載著哈利踏上返回挪威的第一段航程。“介紹費,”那海關靜靜地說,“我想你應該知道賄賂公仆是違法的吧,霍勒先生。但你可能想說:管他的,這裡是非洲。”那海關的皮膚相當黑,仿佛漆了一層亮光漆。哈利覺得襯衫粘在背上,這件襯衫和兩天前他穿的是同一件。也許內羅畢機場有賣襯衫,但前提是他必須飛得到那裡。“沒錯。”哈利說。那海關大笑,轉過身來:“強悍的家夥!你很強悍是不是,霍勒?那天你入境我就知道你是警察。”“哦?”“你觀察我就好像我觀察你一樣,十分謹慎。”哈利聳了聳肩。門打開來,另一名海關跟一名秘書打扮的女子走了進來,女子腳下的高跟鞋踩得哢哢作響,鼻尖架著一副眼鏡。“抱歉,”女子用無懈可擊的英語說,令哈利大感訝異,“我查過這個日期,可是那班飛機沒有奧黛蕾·費列森這名乘客。”“嗯,會不會是搞錯了?”“不太可能,入境卡是依照日期歸檔的。你說的那班飛機是從恩德培市起飛的三十七人座DH型客機,不用花多少時間就能查完。”“嗯。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請你再幫我查彆的東西?”“當然可以,要查什麼?”“你可以查查看那班飛機上有沒有其他外國女子嗎?”“為什麼要查這個?”“奧黛蕾·費列森訂了那班飛機的機票,所以一種可能是她在這裡用假護照入境……”“不太可能,”那海關說,“我們會非常仔細地檢查護照照片,然後再用機器掃描護照號碼,比對國際民航組織的登記數據。”“另一種可能是彆人用奧黛蕾·費列森的名字搭飛機,再用自己的真護照在這裡通關。這種可能性很高,因為旅客登機前並不會檢查護照號碼。”“的確,”海關頭子說,拉了拉他的貝雷帽,“機場人員隻會確定姓名跟照片是否相符,這就是為什麼世界各地隻要花五十美元就能買到假護照,因為隻有當旅客抵達目的地,通過海關時才會檢查護照號碼,這時假護照才會被檢查出來。但問題還是一樣:為什麼我們要幫你呢,霍勒先生?你是來執行正式任務的嗎?有文件可以證明嗎?”“我的正式任務是在剛果執行的,”哈利撒了謊,“但我在那裡什麼也沒發現。奧黛蕾·費列森失蹤了,我們擔心她可能已經被一名連環殺手殺害了,目前為止凶手已經殺了三個女人,其中一人是國會議員,名叫梅莉·歐森。你可以上網查證。我知道正當程序是我先回國,再通過正式管道請求協助,但這樣得多花好幾天,除了會讓凶手占得先機,也會給他再度行凶的時間。”哈利看見他說的這番話起了作用。女子和海關頭子商談一會兒之後,走出辦公室。他們在靜默中等待。哈利看了看表。他還沒辦理報到手續。六分鐘後,他們聽見高跟鞋發出的哢哢聲逐漸接近。“伊娃·羅森伯格、朱莉安娜·凡尼、薇若妮卡·萊爾·葛諾、克萊兒·霍布斯。”女子報出這幾個姓名,推了推眼鏡,將四張入境卡放在哈利麵前的桌上。門在她身後關上。“會來這裡的歐洲女性不是很多。”她說。哈利瀏覽那四張入境卡,隻見她們都寫下基加利市的飯店作為地址,但沒有人寫大猩猩飯店。哈利查看她們的家庭地址,發現伊娃·羅森伯格寫的是斯德哥爾摩的地址。“謝謝。”哈利說,從外套口袋裡找出一張出租車收據,在背麵抄下這四名女子的姓名、地址和護照號碼。“很遺憾我們無法提供更多協助。”女子說,又推了推眼鏡。“沒有的事,”哈利說,“你們幫了很大的忙,真的。”“好了,警察先生。”那名瘦高的海關頭子說,露出微笑,照亮他黑如夜色的臉龐。“是?”哈利說,早有預料,準備拿出咖啡色信封。“現在我們得讓你去辦理報到手續,準備飛往內羅畢了。”“嗯,”哈利說,看了看表。“我可能得搭下一班飛機。”“下一班飛機?”“我得再去大猩猩飯店一趟。”卡雅坐在挪威火車的所謂“舒適座”上,這種座位提供免費報紙、兩杯免費咖啡和筆記本電腦插座,但旅客坐在這種座位上就好像罐頭裡的沙丁魚,而經濟區的座位卻幾乎沒人坐。手機響起,她一看是哈利打來的,趕緊接起來。“你在哪裡?”哈利問道。“我在火車上,正經過孔斯貝格鎮。你呢?”“我在基加利市的大猩猩飯店,正在看奧黛蕾·費列森的住宿登記表。我會在這裡再待一陣子,下午才有班機,不過我明天一早就會回到挪威。你可以打電話給你在德拉門市警局的南瓜頭朋友,看能不能借到奧黛蕾寫的那張明信片嗎?你可以請他把明信片帶去火車站,你搭的那班火車會停靠德拉門市對不對?”“這得碰碰運氣,不過我還是會試試看。我們拿那張明信片要乾嗎?”“比對筆跡。克裡波以前有個筆跡專家叫金·休,現在他退休了,你請他明天早上七點到辦公室。”“這麼早?你想他會……”“你說得對。我會把奧黛蕾的住宿登記表掃描下來,用電子郵件發給你,這樣你今天晚上就可以把兩樣東西一起拿去他家。”“今天晚上?”“他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如果你今天晚上有其他計劃,現在都必須取消。”“真是太好了。對了,抱歉昨天那麼晚還打給你。”“沒關係,故事很有趣。”“我喝得有點兒醉。”“我想也是。”哈利掛上電話。“謝謝你的幫忙。”他說。櫃台服務員回以微笑。咖啡色信封終於找到了新主人。夏絲迪·羅斯摩走進休息室,來到一名女子身旁。女子正望著窗外雨水落在頌維根區的木造房屋上,她麵前是一片還沒吃的蛋糕,上頭插著一根小蠟燭。“這部手機是在你房間裡找到的,卡翠娜。”夏絲迪柔聲說,“是護士拿來給我的,你應該知道這裡禁止使用手機吧?”卡翠娜點了點頭。“反正呢,”夏絲迪說,遞出手機,“有人打電話給你。”卡翠娜接過正在振動的手機,按下接聽鍵。“是我,”對方說,“我這裡有四個女子的姓名,我想知道她們之中誰沒有在十一月二十五日搭乘飛往基加利市的RA101班機,也請你確認這個人的名字在當天晚上沒出現在盧旺達任何一家飯店的訂房係統中。”“我很好,謝謝你,阿姨。”對方沉默一秒鐘。“了解,方便的時候打給我。”卡翠娜將手機還給夏絲迪:“我阿姨祝我幸福快樂。”夏絲迪搖了搖頭:“規定是說禁止使用手機,所以你可以擁有手機,隻要不使用就好。彆給護士看見好嗎?”卡翠娜點了點頭,夏絲迪便離開了。卡翠娜坐著凝望窗外一會兒,然後站起身來,朝休閒廳走去。她正要踏進休閒廳,護士的聲音傳來。“你要做什麼,卡翠娜?”卡翠娜頭也沒回:“玩接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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