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麼回事。”打扮成盜賊的木島刑警拍了拍喜多川治良右衛門的肩膀說道。被攔腰切斷的選手們,翩翩起舞的妖貓漸顯無力,不知不覺已不再動彈。紙雪花輕輕飄落在化成池沼的血泊上,片片浸沒了。“是木島刑警啊。”身穿警員製服的治良右衛門微微回頭,臉上溢滿得意的笑容。“手槍裡裝的是實彈嗎?”不愧是刑警,木島全身戒備,厲聲問道。“或許吧。可是請放心,我不會對警察動手。”“嗯,就算你有此意圖,我也不會讓你輕易得逞,不如束手就擒吧。”刑警說著,從雙色條紋的衣服底下抽出捕繩。“不,請稍等。我的任務還沒結束,而且我必須向你坦承幾件事……我絕不會逃走的。”即便如此,木島仍無法直接說出要逮捕他的話,總覺得如此一定會被對方訕笑,有失警方顏麵。園內的情景就是這樣不合常理,叫人迷惑,而凶手治良右衛門就是這般從容。“我建造這座樂園,正是為了殺人。起先是逐個下手,今天則一口氣讓所有的人喪命。你也明白,殺人是多麼令人難以自拔的遊戲,這可是我們的祖先尼祿獨創的淒美劇。”“你到底想說什麼?”刑警蒼白著臉,不耐地吼道。“還用說嗎?當然是我如何一一殺人。你參透其中的秘密了嗎?”“那無關緊要,反正你就是凶手。”“哈哈哈,看來你仍舊不明白,不如讓我來揭曉謎底吧。”“晚點兒再聽你慢慢解釋,現在不是坦白的時刻。”刑警費儘全力才裝出冷淡惡毒的口吻。“不,要是不先交代清楚,到時可麻煩了。噯,聽我說吧,我隻要說一點你應該就會明白的。其實,魔術的謎底正是那座摩天輪。”治良右衛門指向高掛半空的摩天輪。“我總是以那空中包廂為臥房。待在裡麵,不在場證明很容易便能成立,同時還能遍覽整座遊樂園,因此我可以精準射殺身處任何地點的人。”刑警聽著,不禁麵露狐疑。雖不願表現出明顯的氣憤,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哈哈哈,你似乎仍不明白。你想爭辯,在迷宮中遇害的女人是被短刀刺死的吧?你心裡質疑,怎麼可能用槍射出短刀,對嗎?但就是可以。我確實將那些短刀填裝在槍裡,而後發射出去。很有創意吧?隻要仔細觀察短刀的形狀,便會恍然大悟。那些短刀沒有刀鍔,自柄到鋒一氣嗬成。且刀柄部分的雕刻,還與槍身的螺旋紋路完全吻合。哈哈哈,用手槍發射短刀,不是很有創意嗎?”園子裡五彩繽紛的雪花依舊狂亂飛舞,形容得誇張一些,數量多到甚至連一間遠的前方都看不清。在場賓客毫無例外,都醉得不省人事。煙火的聲響與樂隊的樂聲掩蓋了一切反常的聲響,於是,冷血殺人狂和刑警?99lib.能不引起任何人懷疑,繼續對話殘酷的內容。然而,並非所有的人都毫無所覺。此時,紙雪中一名醉漢搖搖晃晃地走近,途中忽然跌在地上,原來是被腳下數量驚人的屍體絆倒。“哇啊啊,這是什麼?怎麼會有這麼精致的人偶?咦,那邊的是喜多川先生吧?哎呀,您的巧思真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治良遊樂園萬歲!”他不住舉起雙手,讚頌這名殺人魔。經此一意外的插曲,木島刑警倏然回神。而後,他總算本能地迅速撲向凶手,打落治良右衛門手中的槍,把捕繩像蛇一樣纏在他身上。“噢,還早,還太早。不是說我還有未完的任務嗎?”治良右衛門猛地甩開捕繩,推開刑警,頭也不回地從紛飛的紙雪花之間逃出,腰間的佩劍應聲鏘鏘作響。不必說,竊盜裝扮的刑警連忙追上。兩人像一陣旋風似的,在園內四處追逐。逃亡的治良右衛門前方,有一座轉個不停的木馬。沒人坐在上麵,隻有十幾頭木馬搖頭晃腦地旋轉著。他突然跳上旋轉舞台,木島刑警也尾隨在後。兩人順著木馬回旋的方向,以快過三倍的速度,風馳電掣地你追我趕起來,似乎正玩一場難分難解的捉迷藏。竊盜追趕著身穿製服的警察。兩人不斷繞著圓型舞台,外人根本無法分辨究竟是竊盜被追緝,還是警察遭到糾纏。光從表麵判斷,大概會以為扮成竊盜的木島刑警,在逃避一身警裝的治良右衛門吧。“我的話還沒完……”頭暈目眩的治良右衛門,依舊放聲開口,“迷宮中發生的命案,唔,就是我說的那麼一回事。既然如此,當初人見折枝在裡麵撞見的矮子到底是誰?你一定會這麼問吧?”刑警並未反駁,仍氣喘籲籲地拚命追趕。治良右衛門顯然十分瞧不起他。“那是三穀二郎。當時他在迷宮裡遊玩,不巧成了智滿子屍體的第一發現人。他擔心遭到懷疑,便直接逃離現場,躲了起來。我從摩天輪上看得一清二楚。”治良右衛門叫喊著,靈巧翻上一頭木馬。他抓起韁繩吆喝,高聲繼續道:“然後,第二起命案現場,二郎正是像這樣騎著木馬,被尋常的子彈射殺死亡。子彈當然是從摩天輪上發射的。幾乎同一時間,我射穿熱氣球的繩梯,借此讓折枝喪命。我雖是神槍手,但也不可能那麼恰到好處打中繩梯,那不過是碰巧。喲,危險危險。”治良右衛門說著,及時躲開刑警的手,敏捷跳下木馬,又在旋轉台上狂奔起來。此時,在場內監視的十幾名警員總算發現了這邊的騷動,連忙趕了過來。“逮住那家夥!快,快!”竊盜裝扮的木島刑警邊追趕,邊奮力揚聲命令。“什麼?逮住警察?”不知情的警察們慌了神,不知道兩人化了裝。這也難怪,他們根本來不及認出對方是木島。“喂,你們彆上當。這家夥是凶手,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了吧?”不料治良右衛門竟先發製人。沒錯,凶手肯定是穿和服的家夥。瞧,他不正遭到追緝嗎?轉念一想,倒也像這麼回事。於是,警員一蜂窩地跳上旋轉舞台,群情激奮地追捕起穿和服的男子,也就是木島刑警。下一幕,顛倒是非的逮捕劇碼熱鬨開演了。煙火“咚,咚”地發射上空。每當煙火綻放,傾注而下的五彩雪花就越來越濃密,簡直快淹沒天空及地麵。當中,無數氣球接二連三飄向天際。樂隊吹奏著荒腔走板的爵士樂。酩酊大醉的賓客或歌唱、或歡呼,在園裡到處亂竄。然而,誰都沒注意到旋轉木馬上的追捕遊戲。終於,竊盜裝扮的木島刑警在旋轉舞台上落網,幾十名警員迅速壓到他身上。“笨蛋、混賬、廢物!”警員密密疊壓的底下,傳來木島的怒吼。“我是木島,你們不認得嗎?凶手是那家夥,是假扮成警察的喜多川治良右衛門。”此際,警員總算厘清事態,趕緊起身。可惜,治良右衛門早已離開旋轉木馬,奔向遠方的山丘。“追,彆讓他逃了!”一轉眼,眾人都跳下了旋轉舞台,其中甚至有人跌倒了,追捕又緊接著開始了。這回的追兵人數眾多,即使治良右衛門是魔術師,恐怕也插翅難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