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裝的(1 / 1)

連著半月相安無事。臨近春節,儘管蔣家人口一下子少了大半,過年的氣氛還是要有。每年蔣家都會受到很多禮品,有的來自公司高管,有的來自合作夥伴,還有蔣家的諸多分支。從臘月開始,不斷有各個地方的特產送來,年貨堆起春節的熱鬨氣息。周日,寧思音有事出去一趟,回來聽廚房說剛燉好了魚湯。傭人給她盛了碗湯,說大爺今天讓人送來一條翹嘴魚,野生的,很難得,剛釣上來,特地送給蔣措補身體的。寧思音邊喝湯邊問蔣措喝過沒。傭人答,剛燉好給他送了一碗上去,這會兒應該喝過了。她喝完湯便上樓。這天晚上家裡其他人都不在,安靜得厲害,三樓的二位也沒有任何動靜。傭人正在廚房忙活,蔣坤宇從房裡出來,傭人瞧見他一愣:“二爺您在家啊?”蔣坤宇往樓上看看,說:“怎麼不見老三和思音?”“三爺跟三奶奶應該休息了吧。”傭人拿毛巾擦乾淨手,嘴裡自責地嘀咕著,“哎呀,我以為您跟二奶奶和聽月小姐一起出去了,早知道您在家,魚湯應該給您留著,剛剛全送去給六先生和太太了……”蔣坤宇正要往客廳沙發去坐,聞言一凜:“你說什麼?”傭人嚇了一跳,訥訥重複:“三奶奶說,魚湯他們喝不完,讓給六先生和太……”話沒說完便被蔣坤宇厲聲打斷:“什麼時候的事?他們不是出去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剛、剛剛……陳姐才送過去……”蔣坤宇當即便大步衝了出去,直奔蔣季凡夫婦住處,連門都顧不上敲,霍地一下推開門闖進去。餐桌上放著兩碗湯,六太太抱著孩子哄睡覺,正不高興地抱怨什麼。蔣季凡看樣子剛回來,正裝還未換下,領帶扯開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正坐在桌邊端著碗喝湯。門被撞開,屋裡兩人齊齊嚇住,蔣坤宇的目光落在他手中剩下的半碗湯,臉色霎時變得十分可怖,不等兩人有所反應,便衝上前一把揮掉那隻碗。啪——碎裂的聲音。蔣季凡和六太太目瞪口呆。蔣季凡:“爸?!”蔣坤宇沒時間和他解釋,緊跟著抓起他:“去醫院!”蔣季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又不敢違逆,一時僵持。他這麼突然地闖進來,像要吃人似的,又是摔碗又是動手,六太太不樂意了:“爸,你乾什麼呢?他才剛回來,什麼也沒乾,你發的哪門子火啊?”蔣坤宇氣不打一處來,吼道:“不是讓你們兩個今天帶孩子去你丈人家,誰叫你們回來的?”蔣季凡在他麵前像個被掐住脖子的雞,尷尬解釋:“我今天臨時有點事,晚上還得出去一趟,就提前回來了……”“什麼事這麼重要非要今天做不可?我讓你去你就去,誰讓你私自做主跑回來的?”六太太維護自家老公:“這也是我們家,想回來就回來了,爸你至於這麼說話嘛……”“你給我閉嘴!”蔣坤宇被這兩個蠢貨氣得臉色漲紅,時間緊迫才壓住怒氣,指著蔣季凡喝道,“馬上去醫院!快點!”“去醫院?”蔣季凡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到底怎麼了,爸……”“讓你去就去!你怎麼這麼多廢話!”蔣坤宇暴跳如雷,“不想死就趕緊去洗胃!”“洗胃……”蔣季凡似乎明白過來,下意識看向摔在地上的那半碗湯。“這湯……”“——該不會是有毒吧。”陰陽怪氣的聲音插入,將原本暗潮洶湧的緊張氛圍,撕開一道口子。父子二人同時回頭,寧思音站在門外,雙手遮在口前,做出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她身後是蔣措,以及家裡一頭霧水不知發生何事的傭人們。這兩個字說完之後,屋內三人的表情變化:大驚失色、驚懼交加、變幻莫測,值得用0.5倍速反複播放個仔細品味。而如此精彩紛呈的神色,與之相對應的,卻是房間內近乎詭異的安靜。“怎麼都不說話了?”寧思音瞪著一雙擔憂關切的大眼睛,“趕緊去醫院洗胃吧,再不洗來不及了呀。”“湯裡怎麼可能有毒。”蔣季凡有些尷尬地說,“三嬸,你到底在說什麼?”寧思音歪頭:“不是二哥說的嗎?”蔣季凡和六太太的視線跟著同時轉向蔣坤宇。後者此時的神色極難解讀,正陰森地盯著門口那二人。寧思音蹙著眉尖,憂心忡忡道:“這湯原本是煮給我和蔣措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裡麵會有毒。二哥,要不您給我們解釋解釋。”不愧是在這個宅子裡生活了十來年、滿心撲在多爭點家產上的女人,術業有專攻,六太太比她那個老公更快反應過來,這一出是什麼意思。“要是有毒,你們兩個怎麼還好端端站在這。”“因為我跟蔣措剛好不太喜歡翹嘴魚,今天煮的魚,不是白天送來那條。”寧思音演夠了,收起做作的演技。一想到就是這個人藏在暗處伺機給她和蔣措下毒,陰險歹毒至極,寧思音就覺得頸後一片寒意。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蔣坤宇:“不如二哥先告訴我們,為什麼這麼著急讓季凡去醫院洗胃呢。”到這會,蔣坤宇自然明白,他們恐怕已經發現了什麼。不做無謂的否認,左右他們既已知道,恐怕早就做好了準備,那條魚拿去一檢驗,就能查出來。他歎了口氣,沉痛道:“大哥一開始跟我說,想除掉老三的時候,我就非常不讚成。但你們也知道,大哥他一向個人□□,根本不聽我的勸告,還威脅我不能將此事說出去。其實這幾天,我的內心內心一直在自責,甚至不敢麵對你們,不過,現在看到你們兩個沒事,我也就放心了。應該是天意吧。”饒是寧思音,都險些被這精湛的演技打動。“你的意思是,是大哥要害我們?”“今天的魚,就是他送來的。魚肚子裡喂了砷,從咱們的化工廠裡弄來的。大哥在公司這麼多年,公司上下都有他的心腹,叫人弄一點點東西出來,很容易。其實,有一件事你們不知道。上次老三生日,你給他定的那個蛋糕,也被大哥動了手腳。幸好那天,蛋糕被狗弄掉了,你們沒吃到,所以他不得不再動一次手。唉,老三,你也彆怪大哥,他經營公司幾十年,最後爸卻把公司交給了你,他心裡,難免不平衡。”蔣坤宇像是一個揭發罪行爭取從寬處理的同夥,恨不得把蔣乾州的作案過程一五一十說出來。他這番說辭,聽起來沒有任何漏洞,蔣乾州的動機、途徑,就連證據,都一清二楚,可以直接報警結案了。而他作為一個良知未泯的知情人,在得知自己孩子有危險時,如此焦急、激動,完全情有可原。寧思音挑了挑眉,無話可說。這時,另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響起。“如果不是今天親耳聽到這一番話,我竟不知道,我被你安上了多少罪名。”蔣坤宇臉色駭然一變。隻見蔣乾州從眾傭人身後走出來,緊皺眉頭:“除掉老三,嫁禍給我,這個家就是你的天下了。坤宇,你這一石二鳥的算盤,打得可真是響。”“你什麼時候來的?”“是老三叫我回來的。季凡他們一家,也是老三安排人把他們叫回來的。你那個有問題的蛋糕,他們一早就知道了。”蔣坤宇終於明白過來,今天他特地支開他的孩子們,計劃的這一切,早就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埋好了坑,等他來跳。蔣坤宇朝蔣措走過去,一副懇切的口吻:“老三,這兩件事都與我無關,你不信,大可以去查,看看到底和誰有關係。我們之前可能有點誤會,雖然我被陷害入獄,跟你脫不了關係,但現在爸不在了,我作為兄長,理應替他好好照顧你。既然現在我已經出來了,以前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二哥原諒你。我相信,你也不是有意要害二哥……”“不用原諒。”蔣措臉上沒多少表情,“我是有意的。”蔣坤宇想打感情牌,不想牌還沒出完,對手不跟他打了。他眼神閃了閃,還想說話。蔣措輕輕淡淡地說:“我們之間,沒有誤會。”蔣坤宇:“……”兩人站在房門口,一個在內,一個在外。隔著一道門,兄弟二人無聲對峙。一個年輕俊美,挺拔如青鬆。一個乾瘦枯槁,身上已有了年老的腐朽之氣。這是蔣坤宇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他從未放在眼裡的弟弟,如今已經需要他仰視了。“你不必假裝原諒我,我從未打算放過你。爸不希望你在監獄裡度過餘生,所以救你出來,看在他的麵子,我不予追究。”蔣措微微垂下眼,神色顯得愈發冷淡,如同外頭呼嘯而過的風。“他是你的特權。這個特權,你已經失去了。”作者有話說:卡文,先寫到這,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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