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斯開始梳妝打扮,比夫鋪床。他靈巧地將被單倒來倒去,先是把上麵的鋪到下麵,把它們翻了個麵鋪上去,隨後又把頭和腳倒了個。床被弄得很舒服,他一直等到艾莉斯走了以後,才快速地脫掉褲子爬上床。他的腳從被單下麵冒了出來,長著粗長胸毛的胸膛在枕頭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烏黑。他慶幸自己沒有把醉鬼的事告訴艾莉斯。他很想把這事說給一個人聽,如果他能大聲地說出所有的事實,也許就能弄清令他困惑的東西。這個可憐的狗娘養的家夥,說啊說個不停,卻不讓任何人明白他在說什麼。很可能他自己也不明白。他是如此地被聾啞人吸引,選中了他,儘力要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啞巴。九-九-藏-書-網為什麼?因為某些人有一種本能:他們要在某個時刻扔掉所有私人的東西;在它們發酵和腐蝕之前,把它們拋給某個人,或某種主張。他們必須這樣。某些人就有這樣的本能——那篇課文是“眾人都找你”。也許這就是原因——也許——他是中國人,這家夥說過的。一個黑鬼、南歐豬和猶太人。而且如果他能信以為真,也許就是這樣了。每個人、每件事在他的口中,他都——比夫向上伸展雙臂,交叉光著的腳丫子。早晨的光線下,他顯得比平時要老,因為閉上的眼皮皺巴巴的,臉上有一圈重重的鐵一般的絡腮胡。慢慢地,他的嘴角柔和起來,放鬆了。黃色刺目的陽光射進窗子,整個屋子又熱又亮。比夫疲倦地翻了個身,用手遮住眼睛。他隻是——巴托羅謬——有兩個拳頭和伶俐牙齒的老比夫——布瑞農先生——獨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