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孤獨的獵手 第一章1(3)(1 / 1)

辛格處在持續的混亂和擔憂中。但安東尼帕羅斯永遠是無動於衷的藏書網,不管發生了什麼,他的臉上總是掛著溫柔和軟弱的微笑。過去的那些歲月裡,辛格總覺得這笑容裡藏著某種微妙和智慧。他從不知道安東尼帕羅斯到底能明白多少,到底在想什麼。如今在胖希臘人的表情中,辛格覺察到一種狡黠和嘲弄。他會使勁地搖晃夥伴的肩膀,直到筋疲力儘;他一遍遍地用手解釋各種事情。可這些全是無用功。辛格所有的錢都沒了,不得不向他的珠寶店老板借錢。某一次,他沒錢付保釋金了,安東尼帕羅斯在拘留所裡過了一夜。第二天接他出來時,安東尼帕羅斯悶悶不樂。他不想離開。他很享受晚餐的醃豬肉、澆上糖汁的玉米麵包。新的住宿環境和獄友令他愉快。他們過著這樣孤僻的生活,辛格找不到任何人幫他解脫困境。沒有什麼可以中斷或治愈安東尼帕羅斯的惡習。在家時,他有時燒點在拘留所吃過的新東西;在外麵,根本無法預料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事。最後的大麻煩擊中了辛格。一天下午,他去果品店接安東尼帕羅斯,查爾斯·帕克遞給他一封信。信上說查爾斯·帕克已經安排好了讓表弟去兩百英裡外的州立瘋人院。查爾斯·帕克運用了他在小鎮的影響力,把方方麵麵都搞掂了。安東尼帕羅斯下周就要走了,住進那瘋人院。辛格把信讀了好幾遍,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查爾斯·帕克隔著櫃台和他說話,辛格卻懶得去讀他的口形。最後,辛格在他隨身帶著的便箋簿上寫下:你不能這樣做。安東尼帕羅斯必須和我在一起。查爾斯·帕克激動地搖了搖頭。他不怎麼會說英語。“這不關你的事。”他一遍遍地重複這句話。辛格知道一切都結束了。這個希臘佬擔心有一天表弟會成為他的負擔。查爾斯·帕克不懂多少英語——可他對美元了解得很,他用金錢和關係,迅速地把表弟送進了瘋人院。辛格無能為力。下一個星期充斥著種種狂躁的舉動。辛格說著,拚命地說著。儘管他的手從沒停下過,他還是說不完他想說的話。他想把渾身的話全講給安東尼帕羅斯聽,可是沒有時間了。他的灰眼珠閃閃發光,敏捷而智慧的臉上現出過度的緊張。安東尼帕羅斯昏沉沉地看著他,辛格不知道他真正明白了多少。然後,安東尼帕羅斯要走的日子到了。辛格取出自己的手提箱,非常細心地給共同財產中最值錢的物品打包。安東尼帕羅斯為自己做了一頓午飯,預備在路上吃。傍晚時分,他們最後一次手挽著手,在那條街上散步。這是十一月末寒冷的下午,眼前已經看得見一小團一小團的哈氣。查爾斯99lib?·帕克要和表弟一起去,在站台上卻離他們遠遠地站著。安東尼帕羅斯擠進車廂,在前排的一個座位上誇張地準備了半天,才把自己安頓下來。辛格從窗口望著他,雙手最後一次絕望地與夥伴交談。可是安東尼帕羅斯忙著檢查午餐盒裡的各項食品,一時間根本顧不上辛格。車從路邊開動的刹那,他把臉轉向辛格,他的笑容平淡而遙遠——仿佛他們早已相隔萬裡。後麵的幾個星期恍如夢中。辛格整天俯在珠寶店後麵的工作台上,晚上一個人走回家。他最想做的事就是睡覺。下班一到家,他就躺在他的小床上,掙紮著打個盹。半醒半睡之間,他做夢了。所有的夢裡,安東尼帕羅斯都在。辛格的手緊張地抽動,因為在夢裡他正與夥伴交談,安東尼帕羅斯則注視著他。辛格努力回憶認識夥伴以前的歲月。他努力對自己描述年輕時發生的某些事。可所有這些他努力回想起的東西顯得那麼不真實。他想起一件特彆的事,但它對他一點不重要。辛格追憶到,儘管他還是嬰兒時就聾了,但他從來就不是真正的啞巴。很小的時候他成了孤兒,被送進聾啞兒收養院。他學會了手語和。九歲以前他就能打美國式的單手手語,也能打歐洲式的雙手手語。他學會了唇讀。隨後他被教會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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